曹雪芹著《建安梦》第十二回《诸葛孔明神游太平境 南华老仙曲演建安梦》,时兴平二年(公元195年),诸葛十五岁。
话说,南华老仙携少年孔明入太平幻境。但闻一缕幽香,竟不知其所焚何物。孔明遂不禁相问。南华冷笑道:“此香尘世中既无,尔何能知!此香乃系诸名山胜境内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名士豪杰之油所制,名‘群豪髓’。”孔明听了,自是羡慕而已。大家入座,小仙童捧上茶来。孔明自觉清香异味,纯美非常,因又问何名。南华道:“此茶出在绝智山灭武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此茶名曰‘千雄一窟’。”孔明听了,点头称赏。因看房内,宝剑、金枪、兵书、治策,无所不有。壁上也见悬着一副对联,书云:幽微太平地,无可桓灵天。
孔明看毕,无不羡慕。因又请问众上仙姓名:一名逐鹿上仙,一名争雄大士,一名乱世孤女,一名归隐贤者,各各道号不一。少刻,有小仙童来调桌安椅,设摆酒馔。真是:琼浆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琥珀杯。更不用再说那肴馔之盛。孔明因闻得此酒清香甘冽,异乎寻常,又不禁相问。南华道:“此酒乃以百竹之精,万简之汁,加以龙阳之醅,凤鸾之曲酿成,因名为‘万英同杯’。”孔明称赏不迭。
饮酒间,又有十二个童子上来,请问演何词曲。南华道:“就将新制《建安梦》十二支演上来。”童子们答应了,便轻敲檀板,款按银筝,听他歌道是:
开说秦汉……
方歌了一句,南华便说道:“此曲不比尘世中所填传奇之曲,必有生旦净末之则,又有南北九宫之限。此或咏叹一人,或感怀一事,偶成一曲,即可谱入管弦。若非个中人,不知其中之妙。料尔亦未必深明此调。若不先阅其稿,后听其歌,翻成嚼蜡矣。”说毕,回头命小仙童取了《建安梦》原稿来,递与孔明。孔明接来,一面目视其文,一面耳聆其歌曰:
〖建安梦引子〗开说秦汉,谁为英雄?都只为问鼎苍穹。趁着这桓灵天,黄天日,汉末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英悼雄的《建安梦》。
〖终身误〗都道是曹刘良姻,俺只念三顾前盟。空对着,南阳冬日三层雪;终不忘,隆中兹夜温柔梦。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君情臣意,到底白帝城。
〖枉凝眉〗一个是涿郡大耳,一个是谯县英发。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此生爱相杀。一个四海漂泊,一个邺城牵挂。一个是赤壁烧,一个是汉中掐。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孔明听了此曲,散漫无稽,不见得好处,但其声韵凄惋,竟能销魂醉魄。因此也不察其原委,问其来历,就暂以此释闷而已。因又看下道:
〖恨无常〗喜汉室正好,恨邺魏又到。眼睁睁,看阿瞒诡笑。荡悠悠,把香魂消耗。望颍川,路远山高。故向汉帝梦里相寻告:臣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分骨肉〗单骑行走路三千,把性命基业齐来抛闪。恐英豪侵害,告权弟,休把兄悬念。自古霸业皆有定,离散岂无缘?从今江东地,卿自善守建。兄去也,莫牵连。
〖乐中悲〗襁褓中,父母叹双亡。寄居那亲族地,幸得安详。谁能料,江东霸王屠庐江,只得把身躯性命暂寄他乡。好一幕,忍辱负重真儿郎。厮配得仇家姑娘,计烧个夷陵火场,希求得落魄人光耀门堂。终久是大帝癫狂,怒斥命丧。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世难容〗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成英俊人皆罕。你道是享富贵腥膻,视功名俗厌,却不知谋高主愈妒,才绝君益嫌。可叹这,赤壁东风人将老,辜负了,顾曲回眸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巴丘莫名终成憾。好一似,无瑕美玉遭泥陷,又何须,二分天下叹无缘。
〖喜冤家〗碧眼儿,紫髯兽,全不念湘水盟旧。一味的背信弃义贪还构。觑着那,荆州九郡皆汝有,迫害的,义薄云天终授首。叹桃园盟誓,三载尽悠悠。
〖虚花悟〗将那三国看破,功名富贵待如何?把这残局打乱,觅那太平天和。曾说道,但有远志人,不在当归客。到头来,谁把心捱过?则看那,九度北望中原地,穷途末路他人责。更兼着,君弱国衰遮坟墓。想的是,冀城门外今生悟,定军山前流泪多。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剑阁祠堂唤平襄,回荡着将军歌。
〖聪明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多来病,死后声名竟。儿孙开国,却有个八王乱政各奔腾。枉费了,韬光人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作孽皆报应。叹牛晋,终难定!
〖留余庆〗留余庆,留余庆,得遇夫君,幸父亲,幸父亲,积得情匆。劝大人,但行好事,休似俺那贪大权忘恩情的豺狼亲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晚韶华〗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功名!那美韶华去之何迅!常念提旧时鸳衾。只这照夜马,龙胆枪,就抵得上身家性命。虽说是,将军自当成功名,也须要明主相钦敬。解战袍邺城同卧,救孤主两度泪影;战汉水虎威常在,托旧梦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说评。
〖好事终〗龙腹龙尾落凡尘。贪权贵,秉虚名,便是败身的根本。坏户发壁皆从势,子孙为史避罪清。利欲尽昏昏。
〖收尾。飞鸟各投林〗为王的,子孙凋零;为相的,家有余庆;有仁的,死得其所;无恩的,终有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隐遁凡尘;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歌毕,还要歌副曲。南华见孔明甚无趣味,因叹:“痴儿竟尚未悟!”那孔明忙止小童不必再唱,自觉朦胧恍惚,告醉求卧。南华便命撤去残席,送孔明至一书房之中,其间铺陈之兵法韬略,乃素所未见之物。更可骇者,早有一位男子在内,其鹤发不群,有似乎太公,睿智不威,则又如张良。正不知何人,忽南华道:“尘世中多少世家大族,那些经书史册,诗歌文章,皆被窃国大盗与无良小人悉皆玷辱。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智士谋深,皆以‘好智不纯’为饰,又以‘谋而不纯’行事,此皆饰非掩丑之语也。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纯人也。”
——《诸葛孔明神游太平境 南华老仙曲演建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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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看到这里,熟悉三国和红楼的知友们也能看出来,建安十二英是谁了。
〖终身误〗刘备孔明
〖枉凝眉〗刘备曹操
〖恨无常〗荀彧
〖分骨肉〗孙策
〖乐中悲〗陆逊
〖世难容〗周瑜
〖喜冤家〗关羽
〖虚花悟〗姜维
〖聪明累〗司马懿
〖留余庆〗曹节
〖晚韶华〗赵云
〖好事终〗华歆
除掉神游太平幻境的孔明,就是十二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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