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 你过得还好吗 毕业一年,你的状态还好吗?

在北京焦虑常常导致失眠,所以想了想,写点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1、
2015年9月某天,毕业在家的我刷了两下网页,临时定了一张硬座,从边陲小镇只身赴京。 42个小时车程白天换了黑夜。熟悉的、不熟悉的山和房屋,被树木勾勒开轮廓。

9月10号落脚北京的第一晚, 干燥的热天气就把我背上泅出冷汗。 入住宾馆某个瞬间一抬头天旋地转,撑着力气到药店买了药等付款却没有忍住顶出来的难捱,在陌生店铺门口呕出胆汁一般的液体。身边传来暖色调的问候与包容,还有递给我,握在手心的白纸杯,一切为心脏平缓了温度。

那天我感受到了北京的美好。

2、
我刚来北京手头拮据住的床位,几百块钱一个月。十来人占着60平的一套房子,和大学宿舍一样,甚至不如。(其实是被虚假招聘信息骗了3千多块钱,报警之后相互踢皮球,受骗的有十几个人,觉得丢人就没写。)

大家彼此都不熟,大卧室六人一间,次卧四人一间,整套房子一个洗手间,早晚洗漱洗澡根本排不到,你要比别人早起晚睡,有时候蹲厕所甚至要到附近的大超市或者公厕,根本没时间心酸。

合租屋只是一个寄宿的地方,就像北京这个空壳。这儿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条很熟悉的马路。偶尔听得合租室友讲起学校时的糗事,也会配合的欢笑一阵。

有个满满正能量的室友,早晚总会寒暄几句,可仅三个月,他就拉着箱子灰溜溜回家了。我送他到楼下,他看一眼我:我这专业,在三四线小城市根本找不到工作的,说完头也不回上了出租车。我不知道说什么。

上楼在门口遇上房东,我随口说了一句:在北京有两套大房子一定是上层社会的人了吧。

房东看一眼我,喃喃一句:在北京有两套房算的了什么?离开时我看见房东屐着拖鞋,背影有些落寞。

周末,合租房又有人走了。之前一再嘱咐多联系。但我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难堪时光的陪伴难有交集。

之后的日子,于我来说,寥寥热烈。合租屋的人来了又走,压垮了床板裂缝的最后一层尘埃。新来的人都眼带懵懂,眨巴眨巴眼呕心沥血过下去,难忍相视而笑。堆在身体的冷眼旁观是一场短命的事故。晚上我能听见胸腔的声音穿过老房子的薄墙。

通讯录几十个好友都是同学和朋友,每个月花几百块钱给他们打长途,半年时间他们不曾主动回过一次电话,很多一接通就是家长里短和那点生活琐碎,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

从寡淡的家长里短一地鸡毛到无话可说,过去那些经历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寡淡无味,味同嚼蜡,又碍于情面,就只是寒暄,就只是言不由衷的敷衍。后来慢慢理解这些人都已经离开了自己的生活我就都删除,不再联络。

那时有段日子我每天只能对着墙上一个小洞说话,说完就用东西塞住。 最后觉得秘密装不下了用手挖,几个月后换房子时 最后一次把堵的东西拿开,里面什么也没有,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3、
12月初母亲不放心,嘱咐父亲办事时专程来趟北京看看我。

那晚与父亲一起吃饭,有些话始终堵在我胸口没有讲出来,灯光是很柔和的色调,炉火在一旁静静的燃烧,取暖的电器吐着灼人的热浪,一抬头可以从窗户的缝隙看到挂在天上的月亮,屋外此起彼伏过往车辆滴滴的嘶鸣。

从吃饭的地到我住的出租屋大概就十分钟的路程,但我给父亲定了酒店,我不敢让他看见自己逼仄的合租屋。晚饭要结束的时候,父亲起身说:我送你回去吧。

“真的不用了,你早点休息,我自己走回去就好。”我低着头回答。

父亲没有理会我的话,拿起外套走出来。一路上我跟在他身后,冬天夜晚冷清的街道没有白天的熙攘,呼出的气体打在脸上柔软而平静。

走进小区楼向下望的时候,父亲仍然站在那里。我在五楼窗户吼:你赶快回酒店吧。父亲不说话,就看着我。

从五楼望下去,父亲的外貌已经看不清,只能感受到一团黑影在更为深邃的黑暗中,显得结实而又坚定。他现在站在楼下,站在冬夜的凛冽寒风中。

次日临走,父亲在一家金店门口踌躇,说想着给母亲买一个手镯。几年前在镇集市上买了一个镀银的给母亲。母亲很不高兴,常拿这个事揶揄父亲,但即便那只是镀银的镯子母亲每次干农活时,都会取下来,用布仔细包好。北京是大城市,总要带一个好的回去。

我说:“我给妈买吧,我挣了点钱。你回去告诉她我买的,她准天天偷乐。”

每一位父母都爱慕虚荣,,尤其是儿女带给他们的虚荣。这大城市的焦虑换一份母亲在邻里体面的笑容,值了。

4、
2016年1月2日,公司节后调休元旦期间上班。前一天感冒,我状态很差,但有个几次没约成的客户终于答应见面,约在晚上8点,我就没有请假。(其实就是保险公司,变相传销,没有底薪,上班早七晚八,开会,培训,找客户,就这工作内容,每个月自己要贴进去3千多不说,各种事逼各种被洗脑,刚来北京奉劝各位不要进坑,当时自己脑子进水。)

当我公交倒地铁过去时客户短信告知那边有点急事,我就在楼下一直等,等客户时又不敢去吃饭,客户随时可能下来。

客户的事情一直忙到晚上十点。22:10时我打电话给他,客户知道我还在等,电话里略显诧异。

我们见面只有十分钟,客户摇下车窗眼中带着一丝抱歉说“你把资料给我吧。”

我犹豫了两秒,把整理出来的一沓资料递给了客户。这样的善意敷衍让人有种溺水般无处着力的愤怒。走在路上天上开始冒雨,忽小忽大。脚步舔着地面。

“让不值得的人消耗我生命的生活,为别人的不守时买单的傻事再也不要过了!!!为了不再过这样的生活再难也要熬下去。”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等赶去地铁时刷微信看见几个月没发朋友圈的女神发了新动态,内容是你点赞告诉你一个我们之间秘密的游戏。之前一直看不见她的朋友圈,可能是屏蔽了吧,我随手翻了下,三天前是晒美食的动态。我连点了五个赞。

十分钟后,她回了我一条私信:左撇子,12年到13年我暗恋过你。那时候我总能在人群一眼看见你。

晚上11点,父亲打电话,我接起来他在电话里面说:“真怕你出事了,你妈住院了,你回来吗?”

父亲说之前我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一看17个未接电话。我把这个客户看的很重要,怕打扰所以手机从早上就一直静音,一定急坏了父亲吧。。。

我看着手机不知不觉脸上泪水流到嘴里,有些雨水打在脸上。她的私信、爸爸的电话,让我来北京第一次在外面嚎啕大哭,像个傻逼。

在北京人群熙攘的地铁出站口,忽然对生命产生无力,失落与挫败感。夜晚街道依旧熙攘,最后一趟地铁没赶上。

随后我尽自己最大努力微笑,耳朵里早就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全是难过的情绪,脸上的苦笑不知道是给谁看的,心里在盘算第二天一早如何赶回去。可第二天第三天我没有赶回家。

在喧闹的音乐和人声里我藏起了悲伤,我咬碎流下的眼泪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偌大的北京,一个人亲挨着需要一肩担起的事情。

走出地铁站我坐在马路牙子上,雨打在行人身上催着他们行色匆匆,我看着他们,内心悲喜交加,想起周星驰的一句台词:那个人好像一条狗。那一刻,我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好像眼前的事物开始静止。

那天工作任务没完成, 我又累又饿,去超市买了水和面包。坐在马路牙子上一个人吃,想起汪峰的那首《北京,北京》 撕心裂肺的,奔放而激烈的歌声,在外面往这个城市一路传唱过来。

自己内心挣扎了几分钟不知道哪来的鸡血,又找到附近的大酒店门口去给人家发名片要信息,时间已是凌晨。

等我收集够工作指标的信息量已经凌晨1点40的样子,舍不得花钱叫出租车,寻了一个自动取款机亭,手机定了早上6点的闹铃,坐着坐着我就睡着了,早上一醒又赶地铁回公司,第二天怕花钱去买药就在毛衣里面套毛衣,捂的我坐一会就流汗,或许是此法有效,两天感冒竟然好了,但是晚上躺下床单确是湿冷的。

二十郎当岁的,吃点苦又有什么的呢。很明显,用几年的艰苦换自己一点能抓住的盼头,没有什么不好,值不值自己心里有份掂量,但我开始焦虑。

5、
每天早上地铁口都会排起长龙,最挤的往往是8点的那几列。挤得你前胸贴着别人的后背,脚不着地就被抬着上了车,夹入车厢的空隙到站又被扔出来,如同燃料一般塞满了这个铁皮机器,一会输送到另一栋栋摩天水泥机器继续燃烧。办公楼里的电梯也是9:00前的几分钟最挤,人人翘首以盼,万一没赶上这一趟就只有迟到的份。

一滴滴液态的人流粘附汇聚在一起,带动城市的运转,即便你停下来,除了耗损和蒸发,没有不同,你只是被推着随人流去往不同的运行部件,日复一日像个永动机,从高处流向低处,无穷尽。

每个人不敢问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即便你成了一个无可替代的细小零件,可你也知道零件仍然如同燃料一般周而复始,你甚至不知道到底自己想要成为这部机器的什么部件。

我很快习惯了北京的雾霾和拥挤,适应了匆忙的节奏和逼仄的住房。只是我偶尔站在公司高楼的窗前,俯瞰这车流不息的巨大都市,这城市愈大,便愈加觉得自身的微不足道。

也是在地铁的穿梭中我一次次恍惚,可能来北京是为了体验到更多的生活,在这硕大无比的城市里爬行找到自己的位置,用一点点的进步让自己羽翼渐丰。然后等风起一点点飞到更高的地方,看到更好的风景。站在万千人潮拥挤的地铁站,我再也不会因为平凡渺小而心慌。

6、
一路奔跑的身影,无数个时刻,贫瘠年华里对未来最恳切的热望,我在北京的日子曾晚上一个人坐在地铁站的椅子上掉眼泪,被旁边的好心大妈以为受了打击过来安慰;一个人在北京的深秋晚高峰推推攘攘的地铁站里奔跑,闪转腾挪,着实考验体力和眼力;一个人在初冬穿着单薄西装大衣抵御突如其来的降温和大风裹紧衣领咬牙向前走,虽然身体会麻木。

其实我来北京的本心无非想要超越父辈。

网上有个段子这样说:进城的人以为做了办公室的白领就比自己的父母有出息。其实这不过是因为经济结构转型造成的误会而已。现在在公司的格子间里面哼哧哼哧码字的那些人,和当年踩着缝纫机的女工们,没有本质区别。

北京的我和很多人普遍活在焦虑无望里,从幸福程度上来,似乎还远远不如车间女工吧。很多坐办公室的,如果有得选,说不定宁可做个采茶的、烧陶的或者刺绣的——问题是生于此世,后者恐怕无法得以经济独立从而活得身心自由有尊严。

这个城市最温柔的地方就是无声拥抱每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年轻面孔,最残忍的地方亦是年轻面孔的呐喊声都淹没在狂欢和嘈杂的鸣笛中。这就是新陈代谢异常旺盛的北京吧。



这些是我不能在真实的生活,智障人士不要秀存在感了,我没有教育傻逼的义务。我真的希望生活会好点,哪怕让我看到一丝希望。



这是一篇新写的,欢迎大家围观——

这是一篇写父亲的,若有兴趣可以看看——

这是一篇写母上大人的,若有兴趣可以看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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