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第一次,仔仔细细看完了所有答案(包括被折叠的答案),再来答题。思绪难平。
感慨终于看到校园霸凌事件,被得到严肃对待和认真讨论了。也看到了回答里很多曾经被霸凌的当事人,回忆自己曾经的经历,很是心疼,也感同身受。
是的,我也是曾经的被霸凌的对象。能写出来不代表已经完全忘却或释怀,但确实说明找到了一定的方法,能正确理解自我和环境。
但我不敢想象,更多的还没有发声的沉默的受欺凌者的情况。
我现在回顾,觉得自己还是有极其顽强的生存意志的那种人,在没有专业心理干预,父母和学校环境也并不能给予支持(父母是受限于自身成长经历和对心理问题的认知局限;学校和中关村二小现在的做法极其相似,某种程度上在杀人)的情况下,生生地要找出一条重建自我的路。
我在少年时期在学校被霸凌的原因,和大部分校园霸凌事件中的孩子类似:
因为和大众“不同”,群体中的outlier,会让群体中的平均值们感受到距离感,出于“害怕”、“不理解”等原因,平均值们会对outlier发起攻击,以维系他们自己心中的安全感和平衡感。
这个outlier是中性的描述,超出平均数的优秀特质和缺陷特质,都容易招致来自集体的孤立或伤害。而受伤害的outlier也就成了被霸凌的对象。
恰好我在学校经历过的霸凌,因为正面和反面的outlier特质都有过。告诉你们,感受是一样糟糕的,都是“你不正常"。
在塑造对这个世界和他人的基本理解的青少年时期,被定性为“不正常”,被揶揄和孤立,让你不能确认自我价值;找不到生存的合理性;无法建立正常的社交互动关系。
我妈到现在还会在回忆我的小学时代的时候,以开玩笑并且得意的语气说:“她上小学1-2年级的时候,我真的好担心她的学习,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在梦里哭着不想上学。没想到后来念书这么好。”
80后的父母那一辈,心理教育基本上是完全空白的,所以妈妈没有意识到我是在学校受到了班主任老师的霸凌。
是的,霸凌不只发生在同龄人之间,也包括老师对孩子的。
(因为Bullying在很多过国家并没有被立法禁止,所以参看对Bullying的比较通用的解读。来自wiki:;A can develop in any context in which humans interact with each other. This includes , family, the , home and neighborhoods. )我被那个老师(其实不配为人师表,以下简称她)蹂躏到极度抗拒上学的原因是:
我总是很快做完布置的作业,随手放在一边又会想不起来放哪了,她会不顾我解释当全班同学面羞辱;我发现了她课堂上提问的漏洞,因此不愿意直接回答那个本身就不合理的问题,被她认为是质疑权威,所以在所有集体活动里都拒绝让我参与。我极度排斥学校生活的情况,一直到二年级末我因为一次偶然的事件被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叫去参加心算比赛,并替我们学校拿了全市第一名,才开始好转。和中关村二小的那个孩子比,那时候几乎没有那么完善的休学机制,不去上学怎么行。现在想想,何其残酷,在我也许已经有了焦虑和抑郁症状的情况下,我还要一次次不断被迫去relive the nightmare again and again。而且虽然看起来在我拿了奖之后事态看起来好转了,但如今有了更全面的理解之后,其实这个好转并不是健康的。
它让我陷入一种错误的判断,那就是被霸凌了是因为我确实某些方面不正常,是我的错,如果要让自己不再变霸凌,就是要回到正常人里去,要变得popular,赢得集体的认同。其中一个获得集体认同的方式就是在念书和竞赛成绩上,一骑绝尘,拿足够多的奖总好了吧。
且不说这个误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我看书就是为了看书而没有乐趣,在人际交往里也让我处于赢取别人关注,博得他人喜欢的模式里,而忽略自我。之后更严重的霸凌发生了。我因为得病动手术,在小升初的那段时间里,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不能回学校,回学校的时候我是整个脖子都围着厚厚的纱布的状态。
又值青春发育期,于是对我“奇怪”样子的讽刺四起,老师除了默许之外,还甚至专门找我聊,说你能不能拿你“身残志坚”的故事去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
So外伤就变成身体残疾了?就算真的身体残疾了,也不能受到歧视啊。最令人发指的是,明明知道一个孩子在努力对抗流言蜚语的霸凌,还想着借这个故事博班级奖回来。
跟这一次中关村二小老师找被霸凌的孩子回来强行让他与欺负他的同学和好的故事,何其相似啊。为了造出有利于个人形象和利益的结果,真的是不顾受害的孩子的死活啊。我是秉持人性本恶论的。记得当时看Paul Graham《黑客与画家》那本书中,对这个时代教育体系的反思,很是赞同。
这个教育体系是在工业社会,为了快速培养高效流水线技工而发明的。所以最强调的是技能培育,而极度忽视心灵引导。更直接一点讲,现在这个把孩子关在一个封闭物理空间里,一关就关好几个小时的教育机制,也是成年人不得已之下的偷懒作为。
在成年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奔波忙碌在外的情况下,孩子们四处游荡怎么办?只能把他们关起来啊。
而孩子们的世界其实是一个极其残酷的原始社会,通过欺凌比自己弱的来彰显自己的力量和地位。写到这里,该给些如何理解和处理霸凌事件的建议了,希望很多很多人能看到:
1. 像美国学习,监管和保障机制要尽快改善。
霸凌事件的比例比你想象的要高,之前的很多回答里也提到了。
因为美国是对Bullying立法抵制的,所以可以参考下那边的统计数字,一项来自国家教育统计局的统计是25%的学生曾经被霸凌过。
(Almost one out of every four students (22%) report being bullied during the school year, )
里另外有一个问题和讨论,是关于日本霸凌比例高的,值得看一看。
美国和日本的霸凌比例会让很多人觉得高,是因为监管和保障机制成熟。
中国的曝光率远远不够,但实际比例也不会低!是不是有种恶魔就在身边的感觉?一点也不夸张。这又引到第二点其实是常识,但并不到达大众认知,或者说是被大众反向理解的点。
2. 孩子绝不是天使,需要家庭和学校多加教育,特别是在辨别正义道义上。
虽然我也不会说孩子是恶魔,但从平均水平上来说,孩子是比成年人更接近人这种动物的原始性的。
原始性是什么?赤裸裸的生存本能驱使,弱肉强食啊。
Civilization文明不是凭空而起的,它需要对原始的人进行训练,充分的利益博弈,也需要制度制约。
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要理解很多跟他们的原始冲动相悖离的,但符合基本正义道义的原则。这个教育是极其难的,要求家长本身以身作则是个合格的文明人,还能有一定的教育水平。
家长可以说是这世上最难的工作,但这个工作却不需要学习和参加执业资格考试通过。这又引到第三点,施暴者通常也是受害者,因为他们很可能来自不健康的家庭和社会成长环境。
3. 施暴者是需要受到惩罚的,任何空谈而没有实质威慑力的,都不构成对恶的制控。
如果我们愿意再看深一层,会理解施暴者很多时候来自受害者本身。
且不说被霸凌的很多人,会因为长期的心理和情绪压力,得不到合理疏解而极端反弹,甚至可能走上施暴的路,形成vicious cycle。
那些看起来“原生”的霸凌,其实也都不是原生的。
举个很直观的例子,如果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见到父母中一方时常对另一方施以肉体或精神上的侮辱,那么他会认为这种互动方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表现出行为障碍,又引起新一轮的恶性循环。
4. 被霸凌的人是需要很多关怀和爱的。
以孩子年纪小只是开玩笑为借口逃避干预责任的成年人们,或者说受害者出现出应激发应是玻璃心表现的人,如果不是缺乏知识,就是没有足够的同情心了。
建议再回到2和3条去读读。童年的心理伤害是很有可能会伴随人一生的,影响这个人之后的一系列行为模式,看看我的和上面很多答案里的受害者的亲身经历吧。
特别指出一点,干预需要家长和相关责任方更主动一些,受伤害的孩子很可能选择不主动求救,甚至一辈子都不揭开伤疤。
因为霸凌事件直接造成对他们自尊和自我的破坏,在他们正要建立自我价值的过程中,他们会认为就是自己的问题,感觉到羞愧,或者害怕因为公开事件遭到二次三次伤害。
这个时候,如果家长或他人能安抚孩子情绪,并给出坚强的支持后盾,反复跟孩子确认,你受霸凌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做的不对,是真正在救人一命啊。
5. Prevention预防也很重要。
第4点说的是Intervention, 是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后尽最大可能降低伤害。但更重要的还是Prevention预防。
我从牛津毕业后曾经在英国最大的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机构工作过一段时间,The Place2Be, 它在全英国300多所小学和初中里设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室,聘请专业心理治疗师入驻,孩子们可以预约心理咨询。
这件事情,已经做了20多年了。(利益相关声明:我现在已不在这个行业工作,该机构是非盈利机构。)其实我倒是希望它们能做到中国来啊。
另外,真是希望中国的心理健康行业和基础教育行业能快快进步。
6. 被霸凌的孩子们一定要坚强,自爱
不用太快,慢慢慢慢地学会理解自己的情绪,慢慢慢慢地增强自己的自我保护能力。
要做到这些,我的一些有用经验分享是,多看相关专业的书,能理解不公事件发生的原理,理解自己受伤情绪产生的原理;增强自己的生存技能,say no的能力,能让自己去到更好更文明的环境里。
这是我在活跃这半年来,最长的一个答案,也是我最希望能被越多的人看到越好的一个答案。
---------------------------------------------
我是Plum小姐,每天和你分享与变成更美好的自己相关的一切。
微信公号Plum是一个超时髦的时尚二手店。
个人微信hi_plum,备注理由的会更快通过。
3/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