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 同样不太富裕的物质生活,为什么有的人就能过得有滋有味?

安贫乐道这四个字,说起来好说,写起来也没那么难。

但真能把生活过成这番景状,恐怕这其中的沟沟壑壑,就算道理都说尽,你也没办法一时间就明白。

这里面有两层意思。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六个月以前的婴儿。这个阶段孩子只能以哺乳为食。对于人间那千千万万的滋味儿,他还一无所知。

前阵子我去老友家里,看望他不满四个月的孩子。进门时,正赶上孩子姥姥捏着一小片苹果放在孩子嘴边逗他。

或许是新鲜的未曾尝过的果香太过诱人,我眼见这大胖小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奋不顾身的撑起身子,一口吮了进去。虽然没有长牙,但小家伙还是奋力的咬了几下。

接下来,小家伙表情胜过千万语。


我猜想啊,此时小家伙内心一定是一片斑斓,反馈到脸上,就是我们经常说的一脸懵逼。

握草,这什么东西,好吃到痛哭诶~

接下来场面比较失控,当大人强行取走小家伙嘴中的果片后,小家伙眼神真儿真儿的盯着那一小片苹果的动向。

他姥爷哈哈狞笑着把苹果丢进嘴里。

小家伙哇哇的委屈着哭了起来。

那天下午,小家伙特别有骨气的,一口奶水都没喝,塞到嘴里立马吐出来,俨然一副老子不吃嗟来之食的架势。


和这些只识奶味的婴儿没什么区别,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有过涉世未深的那些年。

读书的那些年,和大多数人一样,我没有什么钱,但似乎也挺开心。

但这里的逻辑是,我们那时的快乐并不是因为没有钱,真正的原因是,我们由于久居井底,内心深处那头欲望的凶兽,还在沉睡。

那个时候我骑着一台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七手坤车,每天晃晃荡荡的去做每小时30块的家教,去百脑汇给别人攒台式机,每台只有5块钱。攒上几个月,有了几千块钱,心里才有点底气,跑到尼康的店里,买下了那台陪我到现在的D90。

那个时候我出门旅行从来都是硬座,如果没有的,我宁可站20个小时。现在我和别人提起,我住过的5块钱一天的旅馆,每个人都显得匪夷所思,我在北京的朋友老马每次听到我忆苦思甜,都会一脸蜜汁微笑,那个表情的意思是:丫又吹牛逼呢吧!

再然后呢,我收拾好自己,毕业后离开深北方的故城,去了一个更大的世界。

前面提到的那头欲望的凶兽,非常抱歉的是,这个故事并没有如你们所愿的跌宕反转,我从来都没有被心底的欲望所反噬,但在一座几千万人口的超级都市中,身边总是交织着有关于欲望的巨网,那里有钱财也有女色,嗯好吧其实也有男色。我也亲历了几次身边人的跌落。

那几年里,有很多个深夜写东西的间隙里,透过窗口我望着不远处的东三环,总是能感受到一种怪异的恐惧:这座城市无时无刻的不在吃人。那么多和过去的我一样年轻的人,带着一腔的热血和青春,却在这里付之一炬,他们被内心的那头凶兽生吞下肚,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人,其实早都变成鬼了还不自知。


所以说,在这座欲望都市里安平的流入后半生舒缓河流的人,每一个都是幸存者。


这些年下来,有很多年轻人会跑来问我前程,我多半给不了他们什么建议,但是我总会告诉他们,如果你出身自一个小地方,内心又想着出来看看,那么我还是建议你走出来。

毕竟,平衡欲望的唯一方式,就是面对它,了解它,最后控制它,并得到内心的安宁。


现在我们谈一谈什么是安贫乐道。

我去过很多偏远的地区,接触过很多尚未开化的人们,他们看起来淳朴善良,其实也的确淳朴善良,但在这样的前提下所存在的美德,总显得格外可疑。

这是因为,我同样去过一些处在旅游经济过度开发的偏远地区,那里的人们的脸上已经丧失了前者的纯良元素,他们狡诈而凶狠,充沛的物质资源正在以一种失控的速度涌入,他们正处在一个从内心到外部世界的疯狂掠夺期。

这种感觉就像是几十年前的中国,我们的父辈和祖辈处在计划经济所掌控的节衣缩食的非常时期,每个家庭都没有什么钱,七八口人住一间房,30块钱要养家一个月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并不是安贫乐道,而是被迫安贫乐道。

因为他们没有选择。

在物质基础不能选择的捉襟见肘的前提下,谈论怡然自得和小情小趣的重要,这并不荒诞,而是自欺欺人。

因为这种看起来很美的表象下,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现实。不单单是随时而至的物质灾难会将你击溃,同时,一颗没有经历过欲望淬炼的内心,也随时会被撕扯的分崩离析。

时间回到探望老友的那一天,小家伙哭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睫毛上还挂着零零碎碎的泪珠。我凝视着孩子的脸庞,心里想到却是:

在不久的将来,你还会第一次品尝到千百种人间的好滋味,而那时,你根本不会记得曾经打开了你欲望之门的那一小片苹果。


而说到底,我们每个人,和这个婴儿又有什么分别呢。

这是我要说的,第一层意思。

而这第二层意思,我想说给你们这些刚刚入世的年轻人。

或许是我年纪稍稍有那么一丁点大了(仅仅是那么一丁点哦),虽然我从来不做那些傻逼令人发指的青年导师们乐此不疲的事情,但很多时候,我还是希望身边的年轻人,能够少走一些弯路。

我的朋友,词人唐映枫在新词《一如少年模样》中有这样一句:

想避世,更要在世上。

这些年下来,我最重要的价值观底色是,在年轻到一无所有的时节里,只有入世奋力摸爬滚打,才不辜负所有功名尘土。

毕竟,在死前,我们还要衰老很久,我们会秃顶,会掉光牙齿,会直不起腰,会嘶哑着喘气,会伤感,会怀念过去。

如果年轻时没能仗剑远行,我们哪里来足够的回忆,以作下酒呢。


我们会遗憾于每一个每一个没能抱紧的姑娘,会痛惜于每一个没能紧攥在手心里的机会,会捶胸顿足每一个没能到过的远方。


我实在不想要几十年后,在自己已经老成了一个混蛋的时候,心里能想起的,还只是年轻时,那个没种的自己。


在这个应该秀肌肉的年纪里,千万不要忘了亮出一身筋骨,给这个世界,一点颜色看看。

前阵子在家里,第50次回头看《天堂电影院》,当年轻的多多离开西西里的时候,已经失明多年的老人Alfredo抵着他的头,告诉他:

不准回来,不准想到我们,不准回头,不准写信,想家时要熬住,忘了我们。要是你失败逃回来,不要来见我,我不会让你见我,懂吗?
我瞬间精神崩溃,只觉得这其中的感情格外厚重难当。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故城逐渐浓缩成一张父亲的脸庞,他虽然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希望我能够回到家里,他和母亲每天都在挂念我,他们担心我过的辛苦,担心我生病,担心我熬夜不休息,担心我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意外。

但他们从来从不说想我,只是因为,他们更担心,我辜负了自己。

所以年轻人,当你离开家,前往一座几千万人口的超级都市去赚取自己的未来,我想告诉你的事实是,现实中的失落在所难免,你甚至有些时候会觉得扛不下去,当这些时刻凶猛来临的时候,你自然而然的会产生“其实芒履布衣,粗茶淡饭的日子也很好”的无聊念头,等到你生出这个愚蠢念头的时候,请记住下面这一段加粗的话:

所有像你这样的被生活击溃的人们,千百年来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种混蛋话就是这些loser用来安慰自己用的,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没能过上安贫乐道的自在生活,他们的一生都在“年轻时做了一个软蛋”这件事情始终不能获得安宁。


而那些真正获得安宁的人,他们只是在金钱和生活之间做出了选择,但这丝毫不说明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通常这样的人,都能在必要的时候,即刻提枪上马。他们背后的筋骨,绝不是你看到的慈眉善目的模样。


如果你在该提起盔甲持枪上阵的时日里做了软蛋,那么你也配不上洗手作羹汤的安宁岁月。


记住,没有星辰大海,也不会有柴米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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