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这样两篇很有意思的故事:
第一篇,节选自侯世达《GEB》
在读之前,可以先看看阿基里斯追龟的故事。
阿基里斯:我都忘了,龟兄——我弄到了这盏魔灯!但是——它有什么魔力?
乌龟:哦,很普通,一种怪物。
阿基里斯:什么?你是想说你擦它时,就会出来一个怪物听你使唤?
乌龟:没错,你以为呢?天上掉馅饼吗?
阿基里斯:嗯,这是挺神的!我可以随心所欲,嗯?我总是希望我碰见这种事...
(阿基里斯轻轻地摩擦着刻在那盏黄铜灯表面上的大字“灯”……突然,冒出了一大股烟,从烟的形状中,他们都辨认出了那个一个精怪,鬼一般的立在他们上面。)
怪物:你们好,我的朋友们——非常感谢把我的灯从邪恶的双蜥蜴手中救出来。
(怪物一边说着,一边把那盏灯拿起来,塞进隐藏在他那飘摆于灯外的长袍褶皱中的口袋里。)
怪物:作为对你这一英雄行为的感谢,我愿意代表灯向你提供实现你任意三个愿望的机会。
阿基里斯:真是活见鬼!你不觉得是这样吗,龟兄?
乌龟:我的确也这么想。来吧,阿基,说第一个愿望。
阿基里斯:唔!可我应该提什么愿望呢?唔,我知道了!这是我在第一次读《天方夜谭》时想过的——我愿我有一百个愿望,而不是三个!真聪明,是吧,龟兄??我敢说你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把戏,我总是想为什么故事中的那些大脑迟钝的人从没有自己这么试试!
乌龟:也许你现在会找到答案的。
怪物:很抱歉,阿基里斯,我不能满足元(meta)愿望。
阿基里斯:我愿你告诉我什么是“元愿望”!
怪物:这可是元元愿望,阿基里斯——我也不能告诉你。
阿基里斯:什么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乌龟:你干嘛不把你最后那个请求换种说法,阿基?
阿基里斯:你想说什么?我干吗要换?
乌龟:嗯,你刚才说“我愿……”,你既然只是在问一件事,干吗不用问句。。。
阿基里斯,好吧,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告诉我,怪物,什么是元愿望?
怪物:就是关于愿望的愿望。我不能满足元愿望,我只能满足简单的普通愿望,比如想要十箱啤酒、月里嫦娥啦、两吨黄金啦、环球旅行啦。你明白吗——类似这样的简单事物。而我无法满足元愿望。造物神不允许我这么做。
阿基里斯:造物神?谁是造物神?他为什么不让你满足元愿望?这看起来比你刚才提到的那些事情容易得多嘛。
怪物:嗯,这事挺复杂的。你为什么不来讲讲你那三个愿望呢?或者至少说一个,我不能总呆在这个世界里。。。
阿基里斯:哦,真糟糕,我真的希望有一百个愿望。。。
怪物:哎,我不愿看到任何人这么失望。而且,元愿望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愿望。让我想想我是否可以做点什么。请等一分钟。
(怪物从他袍子上的一簇褶皱里拿出一样东西,那东西看上去就像他拿走的那盏黄铜灯一样,只是这盏是白银做的,以前的那盏灯上刻有“灯”字,而在这盏灯上同样地地方却刻有小一些的字“元灯”。)
阿基里斯:那是什么?
怪物:是我的元灯。。。
(他擦擦元灯,它便冒出一股烟来。在翻滚着的烟云中间,他们全都看到了他们上方立着一个魔鬼般的形体。)
元怪物:我是元怪物。你叫我吗?怪物阁下?你有什么愿望?
怪物:我对你,元怪物阁下,以及造物神,有个特殊的愿望。我想请求暂时解除一切对于愿望类型的限制,允许一个无类型愿望存在一段时间。你能批准我这个愿望吗?
元怪物:我会把它通过层层机构发送出去的,这没有问题,请等半分钟。
(这位元怪物以怪物两倍的速度从他的袍子上的那一簇以这里拿出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看去就像那盏白银元灯一样,只是这盏是用黄金做的。以前那盏灯上刻有“元灯”字样,而在这盏灯上同样的地方却刻有更小一些的字“元元灯”。)
阿基里斯(他的声音比以前搞了八度):那是什么?
元怪物:这是我的元元灯。。。
(他擦擦元元灯,它便冒出一股烟来。在翻滚着的烟云中间,他们全都看到了他们上方立着一个魔鬼般的形体。)
元元怪物:我是元元怪物,你叫我吗,元怪物阁下?你有什么愿望?
元怪物:我对你,元元怪物阁下,以及造物神,有个特殊的愿望。我想请求暂时解除一切对于愿望类型的限制,允许一个无类型愿望存在一段时间。你能批准我这个愿望吗?
元元怪物:我会把它通过层层机构发送出去的,这没有问题,请等十五秒钟。
(这位元元怪物以怪物两倍的速度从他的袍子上的那一簇以这里拿出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看去就像那盏黄金元元灯一样,只是这盏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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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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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回到元元元灯中来,元元怪物把它据卷回自己的袍子里,这一动作只有元元元怪物的一半那么快。)
元元怪物:你的愿望被批准了,元怪物阁下。
元怪物:谢谢你,元元怪物阁下,以及造物神。
(这位元元怪物像所有比他更高的那些神怪一样,旋回到元元灯中去,元怪物把它据卷回自己的袍子里,这一动作只有元元怪物的一半那么快。)
元怪物:你的愿望被批准了,怪物阁下。
怪物:谢谢你,元怪物阁下,以及造物神。
(这位元怪物像所有比他更高的那些神怪一样,旋回到元灯中去,怪物把它据卷回自己的袍子里,这一动作只有元怪物的一半那么快。)
怪物:你的愿望被批准了,阿基里斯。
(从他说“请等一分钟”,到这时正好过了一分钟。)
阿基里斯:谢谢你,怪物阁下,以及造物神。
怪物:我很高兴通知你,阿基里斯,你可以有一个无类型愿望——这就是说一个愿望,一个元愿望,或一个元元愿望,你愿意有多少个元都可以——甚至可以有无穷多个(如果你愿意)。
阿基里斯:嗯,非常感谢,怪物阁下,不过,我的好奇心给逗起来了。在我说出我的愿望前,你能不能告诉我谁——或者说是什么——是“造物神”?
怪物:行啊。“造物神”是代表“造物神-物色的-神怪”这个短语中记歌词的首字组合。“神怪”这个词一般指怪物、元怪物、元元怪物等等。这是个无类型词。
阿基里斯:可是——可是——这个由几个词的首字母组合而成的“造物神”怎么会是一个词呢?这不会有任何意思!
怪物:哦,你没见过递归的词首字组合吗?我以为人人都知道呢。你瞧,“造物神”代表“造物神-物色的-神怪”——而它又可以被展成“造物神-物色的-神怪-物色的-神怪”——它还可以依次被展成“造物神-物色的-神怪-物色的-神怪-物色的-神怪”——它还可以依次被进一步展开……你可以想展开就展多开。因为在每种情况下最前面三个字总是“造物神”,而这最前面的三个字总可以被展开。
阿基里斯:可我将永远不会展它!
怪物:当然不会,你永远也不能把“造物神”全部展开。
阿基里斯:哼,真叫人费解。你对元怪物说,“我对你,元怪物阁下,以及造物神,有个特殊的愿望”,这是什么意思呢?
怪物:我是想不仅向元怪物发出请求,而且也向他之上的所有神怪发出请求。递归词首字母组合很自然的完成了这一任务。你瞧,当元怪物接受了我的请求时,他就不得不把它向上传给他的造物神。所以他向元元怪物送去了一个同样的信息,后者也照样对元元元怪怪物这么做……沿着这条链一直向上,就把信息传给了造物神。
阿基里斯: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造物神端坐在神怪之梯的顶端?
怪物:不不不!“顶端”一无所有,因为根本就没有顶端!这就是为什么造物神是个递归的词首字组合。造物神不是某个终极神怪。造物神是个位于任何已知神怪之上的众神之塔。
乌龟:在我看来,每一个神怪都对造物神是什么有彼此不同的看法,这样一来,由于对任何神怪来说,造物神都是位于他之上的一组神怪,所以没有两个神怪具有同样的造物神。
怪物:绝对正确——因为我是一切神怪中最低的,我可怜那些高层的神怪们,他们幻想着自己多少离造物神更近些,多亵渎啊!
阿基里斯:乖乖,发明造物神可真需要点儿神思。
乌龟:你真的相信关于造物神的这些玩意儿吗,阿基?
阿基里斯:那当然了。难道你是无神论者吗,龟兄?要不你就是个不可知论者。
乌龟:我不认为我是不可知论者。我也许是个元不可知论者。
阿基里斯:什么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乌龟:是这样……如果我是个元不可知论者,我就会为我是否是一个不可知论者而困惑——但是我并不清楚我是否是个元不可知论者;因此我是个远远不可知论者(我这么猜想)。啊,好啦。告诉我,怪物,神怪们犯过什么错误吗?在这条链上来回传递消息的时候,有过什么歪曲吗?
怪物:这种事确实有过。这是无类型愿望不被批准的最根本的原因。注意,这种歪曲在这条链上的任何一个个别环节发生的可能性都是无穷小的——但是当你把这无穷多种可能罗列出来,就能够清楚这样的歪曲通常一定会在某些地方发生。事实上,奇怪的是,经常会有无穷个歪曲,虽然它们在这条链上分布的很分散。
阿基里斯:这么说,能有什么无类型愿望被通过,那简直是个奇迹了?
怪物:不。大多数歪曲不会造成严重后果,许多歪曲都互相抵消了。不过偶尔,事实上很少见,某种无类型愿望不能满足的原因可以追溯到某一个不幸的神怪所做的歪曲,一旦发生这种事,那个有罪的神怪就会被迫接受责罚,造物神会鞭打他的屁股。对于执鞭者来说,这很有趣;对于受笞者来说,也没多大害处。看到这一场面你会觉得挺逗的。
阿基里斯:我真想看看!不过只有在一个无类型愿望不被批准时才会有这种事,对吗?
怪物:正是。
阿基里斯:嗯……这给了我一个启发,是关于我的愿望的。
乌龟:真的吗?什么启发?
阿基里斯:我希望我的愿望不被批准!!!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无法描述的事件——用“事件”这个词行吗?因此我们将不去描述它了。)
阿基里斯:嗨!怎么回事?我的怪物哪去了?我的灯呢???。。。。。。
第二篇来自吴均《续齐谐记》
壶中人阳羡书生
阳羡许彦于绥安山行,遇一书生,年十七八,卧路侧,云脚痛,求寄鹅笼中。彦以为戏言,书生便入笼,笼亦不更广,书生亦不更小。宛然与双鹅并坐,鹅亦不惊。彦笼而去,都不觉重。前行息树下,书生乃出笼谓彦曰:“欲为君薄设。”彦曰:“善。”乃口中吐出一铜奁子,奁子中具诸肴馔。……酒数行,谓彦曰:“向将一妇人自随。今欲暂邀之。”彦曰:“善。”又于口中吐一女子,年可十五六,衣服绮丽,容貌殊绝,共坐宴。俄而书生醉卧,此女谓彦曰:“虽与书生结妻,而实怀怨,向亦窃得一男子同行,书生既眠,暂唤之,君幸勿言。”彦曰:“善。”女子于口中吐出一男子,年可二十三四,亦颖悟可爱,乃与彦叙寒温。书生卧欲觉,女子口吐一锦行障遮书生,书生乃留女子共卧。男子谓彦曰:“此女虽有情,心亦不尽,向复窃得一女人同行,今欲暂见之,愿君勿泄。”彦曰:“善。”男子又于口中吐一妇人,年可二十许,共酌戏谈甚久,闻书生动声,男子曰:“二人眠已觉。” 因取所吐女人还纳口中,须臾,书生处女乃出,谓彦曰:“书生欲起。”乃吞向男子,独对彦坐。然后书生起谓彦曰:“暂眠遂久,君独坐,当悒悒耶?日又晚,当与君别。” 遂吞其女子,诸器皿悉纳口中,留大铜盘可二尺广,与彦别曰:“无以藉君,与君相忆也。”彦大元中为兰台令史,以盘饷侍中张散;散看其铭题,云是永平三年作。 2/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