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海洋学院船员培训船员长期在海洋上工作是怎样的体验？-爱华网

我是一个海员，我去过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也上过这个世界绝大部分国家的姑娘。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否会有剧终的那一天，但这是个有很多颜色的故事。

那么，开始吧。

我出生在一个内陆的小县城，四面环山，山清水秀，在我成人前见过最大的水面就是城郊的水库，水库很大，据说很早就建立了，为了满足农业灌溉和发电的需要。我望着绿茵茵的水面脑洞大开：这下面会不会有史前生物，抑或从未现世的吉尼斯级巨蟒？以至于小时候在水库嬉戏的每一个夏天都不敢将脸潜向水下，那样只会呈现细思恐极的画面：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总有人问我，你为什么要成为一名海员？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就像从前的你们不会知道自己现在会考公务员，读研，教书，当律师，出国，当医生一样，以前我也从未想过未来要干嘛。可是有一天，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我就是船员了。

以色列王索罗门曾在《雅歌》中如此赞美新娘：你的眼目像希实本巴特那拉宾门旁的水池。

多么美的诗歌，多么美的象牙塔。而当我踏进大学这坐位标为象牙塔的地方时，却从来没有见过新娘般动人的容颜。整个航海技术专业408人，其中男生408人。几年下来我在这里认识的异性不超过十人，其中包括食堂阿姨和楼管大妈。平时去上课的路上，面对前面走过的女生，航海男总能用眼睛在姑娘身上乱摸，同时发出各种满足的惊叹声，在各位表情中我看到人类生生不息的源头。很多航海男的眼睛会勃起。后来路上迎面走来的女生看见穿着皮鞋黑袜和制服，排着整齐的队列喊着番号的生物都会以我们为圆心，以她们和我们的距离为半径画圆弧，她们就沿着这个圆弧走。而这个圆弧的半径取决于她们之前被膈应的程度，越深半径越大。

航海男在路上碰见情侣后总是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并不屑一顾。我的大学生活就像卓别林的《摩登时代》，虽然几乎没有对话且为黑白，却不失色彩，只不过这黑白的色彩要仔细观察和揣摩才看得见。

在决定出海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刻意培养自娱自乐的兴趣爱好：写作，画画，看书，弹琴。我不希望海平面那无尽的漫漫长夜陪伴我的只是满硬盘的adult video和百无聊赖的活塞运动。你知道的，孤独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消散的寂寥。

后来我终于明白父母为什么在我即将毕业之时，为我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出海跑船之日，社会绝缘之时。打算靠跑船为生的人时间久了便被社会边缘化，拥有聚光灯，台下却没有观众。从家里出来读大学时，母亲和父亲都很高兴，说要我努力。学费会给我打过来。父亲还难得的开了次玩笑，咧着黄牙说：“娶个大城市里的媳妇嘛。”他们一生都呆在这个小镇上，没怎么出过远门，文化程度不高，以为在城市上了大学就会拥有似锦的前程，每次寒暑假母亲都会问我语数英考了多少分。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爱他们，他们也从来不曾对我食言。给我吃饭的钱，给我学费，大三实习前回去，我发现他们已经苍老了很多，但是看到我，他们眼睛里放着看到希望一样的光芒，我知道，我是他们的全部。从小到大他们都告诉我要善良，要脚踏实地。不要做出轨的事情。老天保佑，大学里那么多声色犬马，我都没有跟随。也算是听话的好儿童了。那时我已经22岁了，实习，做着自己的事，和我那些风流成性，一掷千金的同学来说，我实在是默默无闻，甚至走在路上也没有人会看我一眼。

四年后26岁的生日是在船上度过的。十月，那是南半球的初春，好望角多雨，可之前几天一直风平浪静，直到生日那天，起风了，下起大雨，夹着风呼啸而来，雨滴倾盆而下，湿润了船上每一个渴望温暖的怀抱。

在家乡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一些与生俱来，被日以继月熏陶的本质会伴随我终生，永远都不会从我身上剥夺。可久攻不破的城墙会赢得尊重，但攻城不破的士兵却不是好士兵。

当船停靠在孟加拉湾时，我和一群饥渴的船员一样，像极了一群到了季节的种马。和那个孟加拉女人完事后，她还能用憋足的中文一边和我聊天，一边帮我洗衣服。你知道，任何一个姑娘，哪怕她貌似无颜女，哪怕她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她依然有温柔可人的一面，足以在一瞬间融化任何一颗坚硬的心。我觉得性交易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交易。

等我们从好望角返航回来，却听说，那个孟加拉女人被一伙非洲船员轮奸致死，赔了两万美元，就从当地警局放出来了，她的家人似乎也挺满意这个价钱，毕竟按照她的收费，就算每天都有客，也需要好几年才能赚到。

狗都有感情，更何况人。韩寒说狗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能把莫不相干的两个人联系起来。比如他和四姐。我来到警局和当地警察交涉，企图帮她讨回公道。工作人员听了我的提问，看了看我，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我从来不觉得那天的空气如此沉闷。我不是当地警局的警长，更不是孟加拉国的总统，我仅仅是个船员，我不能为一个无辜亡魂主持公道，和她一样站在食物链的底层，向往狼虎之心，却手无缚鸡之力。

一年后我晋升二副。上一次回家看见母亲的时候，她已经满脸皱纹了，父亲两鬓斑白，我知道他们的艰辛，但是他们却从未对我提起。当我一只脚踏进家门时，母亲笑的像个孩子，她是我的母亲，我完全被她感染了，那么多年来从未向家里说过内心的苦闷和忧愁，我始终在对他们笑，我想他们知道，我很好。哪怕我在海上吃不上新鲜的蔬菜，哪怕在面对船长的指示时唯命是从，面对汹涌的海浪时默默地为自己祈祷，在船上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母亲说：要好好做人。

又一次靠岸，是在中国的沿海。完成船上工作后，船员们一起去吃饭，唱K，酒吧，洗浴。其实前面只是过场，后面两个才是正题。那是我之前很少涉足的地方，巨大的音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红男绿女喝得天昏地暗，我端起勾兑过的酒精，用小得可怜的杯子一口饮下，苦涩不已，在我看来不过尔尔。无数次将来历不明的女人搂在怀里，无数次在陌生脸庞边醒来，我不敢亲吻她们，不敢用嘴唇接触她们的肌肤。不久之后，我开始习惯。我看着她们在走进房间的数分钟内变得一丝不挂，可当荷尔蒙挥发之后，欲望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时，却又觉得无比空虚和失落。

忘掉那对笑的时候才露出的虎牙，忘掉那双水晶般剔透的眼眸，忘掉那张干净清澈的笑脸。忘掉毕业照上面的那个姑娘吧。

我渐渐发现，不是我善良，而是我受过的诱惑不够，或者说从未受到过诱惑。

船长说那个陪酒的黑色连衣裙姑娘不错，我晃晃悠悠的端起酒杯走向黑色连衣裙姑娘，翘起二郎腿，坐在她身旁，用手指撩了撩她的头发，又回头指了指船长，那头满脸坑坑洼洼，大腹便便还带着淡淡腋臭长得像猪一样的男人。姑娘雪肤花冒，作蹙眉之态，缓缓向我作了个手势：“两千”。

那是谁的芊芊玉手，仿若置身于寒风中微微颤抖？

晋升大副很快，比我预料的要早很多，距离船长的职位仅一步之遥。快到而立之年，就像父母所说，回来吧，也应该有自己的家庭了，“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啊”母亲的声音像一汪秋水散开的涟漪，悄无声息的漾进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当母亲看到她的朋友抱孙子的时候，那羡慕的目光总让我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不久之后，家里又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经不住磨，我还是去了。她叫萍，研究生毕业后在市里的一家银行工作。其实我内心还是觉得和人家姑娘不太般配，就像《围城》中的方鸿渐制造假文凭以求和他的她达到同一层次。我只是个跑船的，她是个都市白领。

一颗心固若金汤，不是心有所属，就是历经沧桑。其实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感情经历惊天动地泣鬼神，其实我们只不过是在轮回着世间凡人的一生，内容大同小异。相亲的那些姑娘，个个条件都不错，只是少了学生时代的那份脸红的羞涩。她们的温柔曾流连在校园的图书馆，曾驻足于阳光下的篮球场，而如今她们风景都看透，却没了一颗细水长流的心。好在自跑船以来积攒的一点钱，让我在面对那些吐气如兰的社会知性女青年时从容了许多。

很多时候，我都在拷问自己，这种刻意安排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情？但在世俗的洪流里，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毕竟中国人的幸福掌握在别人的嘴里，只能随波逐流。估计萍也一样：家里敲定结婚的时间表，然后如同快男选秀般的去相亲：海选，7进5，5进3，3进1，确定目标，培养感情，试床，妥协，定终生……
最终我转业在陆上工作，和萍在一起了。从此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

后记：我是集大航海的学生，从去年十月实习的时候就开始构思这样一篇短篇小说，前前后后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了，综合死涵的《网管》，开开550的《小张和小丽》，船上实习时候听船员说的，平时看到的，朋友的，自己的故事等等，即使现在写出来，依然有些情节不是很完整，毕竟阅历有限。这大概也是船员真实的一生。 6/6 首页上一页 4 5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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