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帮一个XDF”老人“工作,说他是”老人“,因为他是XDF建校初期建立了一个部门的主管,后来离职自己做,我帮他做了半年,当时他招聘了一个才毕业的研究生,不知道是不是要拍我马屁还是怎样,当着我面批评他,说我年纪比他大,他一个才毕业的,居然还没我这种有经验的有活力。
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我居然一眨眼成了行业”年纪大“的老人。
他也拉我去面试,面试的是一个40岁的老师,某大学的,出来兼职,其实我觉得真的没有问题,包括讲义,包括他对雅思写作的理解,做事很认真很细致,如果是我我就要他来了,但是等他走了,这位负责人撇撇嘴,说不会要他,我问为啥,他说一点激情也没有。
但是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外向性格的人。
我是一个极度内向的小孩。
有多内向?读小学的时候,我班主任老师知道我家离婚而且不参加家长座谈会的情况,所以只要哪个学生不守纪律她就调去挨着我坐,因为我”乖“,我妈说自己送了好多次礼都没用,因为她三个月才从成都回来看我一次,平时我一般1周打一次电话。我后来估计老师不敢把那群调皮鬼拉去和其他同学坐,因为其他同学的家长不会让她好过。
这些男同学经常坐里面的时候要出去上个厕所都会用拳头打我头一下。我一般都不回家说这些事儿,因为我觉得家里已经够麻烦,事儿上加事儿,没我好果子吃。
甚至其中一个,后来我高中有遇到过他,我不想讲当时他在跟别人聊的内容有多惊悚,我当时在超市里他没看见我,我没看见他,直到我出门他叫我名字。我头都不回就跑了
我就知道 他长大了会”超社会“(四川话,混黑社会)。毕竟我们那个城市是四川十大暴力城市。
这种性格一直到大学。
我妈没上过大学也没正经自己找工作,都是别人给她介绍的,所以她不懂找工作需要过程,曾经在我本科毕业找了2个月工作的时候很烦躁地叫我去火锅店托盘子(她不是开玩笑语气),或者跟我同学一样拿2000工资去郊县做个小公务员,她甚至到上周还在表示不能理解亲戚家孩子不愿意在县城的供电局工作要出国。当然还有她朋友孩子要出国她也极力反对。
更有甚者,她在我做手术之后告诉我下次手术需要我自己出钱。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我意识到,只要能把自己的饭钱赚到,我可以而且必须改变我的性格。
找工作的经历也是促成我这个决心的因素。
我在成都没有找任何关系,而且我所有学校关系不在成都,所以自己在网上和报纸上投简历,一个人去磨子桥复印了50份简历,一个人去参加招聘会。
某个偏远小厂找翻译,我递上简历
大叔说:小妹儿,这份简历我退你,
我说:为啥
他说:你没经验,我不想浪费你打印费
他的话我记了一辈子。
后来有一天看到华西都市报的招聘栏上有个学院招聘,已经是最后一天就截止,我抱着绝望的心情去楼下邮政所买了那种大号的信封然后寄出了简历,之后就不报任何希望。
后来他们通知我去笔试和面试的时候,我还是绝望的心情。
我讲课的时候自己都快吐了,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烂的老师。
后来大家聚餐的时候,我刚到桌子旁就有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语音语调特别好那个“
我明白了,后来更明白了,因为主任是个实诚人,她根本不是因为教学经验要的我,她要我就是让我来给英语专业讲听力来了,她的概念很简单,她需要语音实验室的通过内部系统传到学生耳机里的英语够标准够好听。
主任其实是退休后返聘的,在美国做过交换学者,也在川大教过书,自己女儿全奖在美国读数学。学术方面非常严谨
虽然是已经退休,每个月工资也不高,但是她从来没把这个二本当过二本,她甚至比我自己读过的211的系主任还严格。说白了,很多211不就是放羊嘛,至少我们是。
要求辅导员每周必须当着所有老师面反馈教学问题,然后骂的大家狗血淋头
而且所有课程必须全英文,不能让她听到中文。
我们有一次开玩笑说郑少秋的事情,主任突然问:”谁是郑少秋“。后来才知道她家里没有电视。
于是噩梦开始,我第一个学期几乎每周被辅导员批评,而且是当着全系所有辅导员所有同事面,然后主任就会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是她不熟悉实验室机器她就会操作40遍再去给学生上课。
我只好开完会一个人去语音室一遍又一遍自己试验那套没有人能够理解的老仪器,去开发那些幸存下来的功能键,最后我辞职走的时候主任才发现它是多么地难以操作,因为年久失修没有说明书。
然后我会下周去上课的时候,开课就给全系6个班学生反馈说我知道有哪些问题,我针对这些问题做了哪些改进,这些我都一项一项写在我那个单元的首页上。主任没要求,我自己有强迫症
我也没多想,我想我是个人,要脸。
到学期末,我记得是2班的学生,就是我同事们觉得最”跳赞“的那个班,突然在上完课之后,全体站起来,给我鼓掌。
也没说啥,就是持续性地鼓掌。
我没流眼泪,我从来就不是矫情的人,我只是比较安慰,觉得自己没有耽误他们。
所以我区别于我目前兼职的这个出国留学行业很多老师最大的一点就是职业道德
因为这个不是在培训机构培养起来的,是一个”老学究“一样的大学副教授带出来的。对的,就是很多学生心目中的”灭绝师太“形象。一个长年累月全部身心投入工作一个人独居的loner
写了这么多,不知道你懂我没?
你这个”病“是这个时代的通病
你失去了要”活下去“的欲望
你生活无忧,如果你到了我的境遇
你甚至会改变自己性格去适应这个社会。
你就算心里再不愿意,在几十人的大班上,仍然会跟一个猴子一样跳上跳下,肌肉抽筋了还要保持笑容,会拉肚子拉到脱水仍然坚持上完10节课中间为了不上厕所不喝一口水不吃一口东西(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这样了)
我每次懈怠的时候,看到我同事比我还拼命就不好意思继续懒,其实我第一个工作的同事有一半左右都是普通大学毕业,不是211,但是比很多211,985的还拼命,我觉得也是跟我一样家庭原因,尽管每个奇怪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
比如我某个同事,经常在西门上完课要走8个站左右回九眼桥,平时在大学教书,还开了网店培训班和实体店,虽然不是同时,但是她每天就是轮轴转,看到我另一个同事去美国后,她给自己同时申请并在1年多的时间搞定了加拿大和澳洲两个绿卡。
当时学了法语后要去香港法语面试,我还是依旧担心
我说:要是没过怎么办
她说:你怎么这么说,我去了肯定就过,等我好消息。
有一天她爸爸来接她,我俩正好上完班之后一起去学法语晚班下课(为了移民),她爸爸的脸上全是皱纹,无比苍老,看起来不像是和我爸妈一样的同龄人。她似乎不想介绍她爸爸给我,我主动叫了他叔叔。
后来,知道她爸爸是云南知青,我一切都了然了,谁叫我原来读过云南知青大逃亡呢。我都不用去问任何信息就知道为啥她爸爸全力支持她24岁辞去大学教职不去留学而是直接一个人去加拿大技术移民
当初我老问她去了加拿大怎么谋生,毕竟不是留学
她说:做任何工作,甚至洗盘子都可以
然后
她突然反问我,语气很坚定:你觉得我这种人会一辈子做这种工作么?
所以,第一份工作,有个年纪大脾气怪的mentor和一群雄心勃勃的同事确实很重要。我很幸运,那天下午邮局下班前,投出了那封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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