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雨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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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前有个国王,英明而伟大,他的国家富足而安康。
丰收已是第九年了,人们涌上黄金广场,任葡萄酒淌过那喜悦夏日。这时节,最小的公主也诞生了,没什么可以更好了,就像所有童话一样。
但欢欣背后,什么悄然已至。
公主月宴时,大家还能在阴沉天气里欢歌笑舞。岁宴时,大厅的歌声背后就只有沉默。小公主独自爬来爬去,什么都不懂,只是抬起头看,永远是阴翳的天空。
灰公主的称号慢慢传开,人们都说,公主出生,天空就再也没有雨露,也没有太阳,有的,只是没完没了的阴天。
阴天的弱光只能长出羸弱的作物,他国流来了水,也流来了百般刁难。国王忧心忡忡,看着王国开始了艰难岁月。
也似乎是阴天影响,公主从来不笑。人们说,这就是阴天的起因。
国王下令,重赏能逗公主笑的人。于是杂耍者、小丑和吟游诗人纷纷涌入首都,带来了世界各地的有趣把戏,可公主还是不笑。
这倒也跟所有童话一样。
2、
转眼公主十六岁了,却没有王子来提亲。谁愿意娶一个被诅咒的公主呢?
她像是雪山上的草野,纯净美丽,眼里却藏着蓝色冰块。
这天,城里又新来了几个人。一个诗人唱了首爱情的赞诗,公主却只疑惑爱的样子。耍飞刀的累得流汗,公主却只怕他伤到手。
最后,一个侏儒踮起脚,跳起舞来,羸弱纤细的腿灵活扭动,滑稽极了。他突然滑了一跤,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捧腹大笑。
“你不用这样作弄自己,以故意被取笑。”唯一的,公主不太开心。“很多人喜欢看侏儒出丑,但你不必要让自己出丑。”
侏儒一愣,随即恭敬道:“殿下,侏儒是恶魔之子,天生该被取笑的。”
“不是。”公主咬字很重,却又放轻了:“不是的。”
侏儒说:“殿下,您的善良像是湖边的暮色一样。要知道,湖边仙女宽宥恶魔时,连圣人珀菲特都做不到。”
公主问:“暮色?”她没有见过雨水,也没有见过阳光。
侏儒说:“就是金色的傍晚,殿下。您若在高处看太阳落下的方向,群山肃穆,皆是蔼蔼的朝圣者。隔着湖水,太阳能把影子拉得很长。这时倘若回头看,天哪,我们披戴着漫天霞光。”
公主只是抱住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像个孤独的小孩。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
侏儒想,公主没见过这些,一定会觉得新奇有趣。
但阴影落入公主的眼,她的脸上自责起来,难过着,她不要侏儒讲下去。
“太阳消失了,我很抱歉。”公主说,走进屋去。
3、
侏儒心里懊恼,原来国王没能堵住流言,公主知道灰公主的称呼。
他住了下来,因为国王群臣倒喜爱看恶魔之子出丑。
侏儒的目光总找寻着公主。公主也就在不多的几个地方:花园,宫殿,宴会,教堂。守卫森严。但渐渐,公主每天傍晚都会去同一个地方。
侏儒爬上城堡最高的房间,吃力极了。公主已经趴在窗户边睡着了,侏儒走近,看见公主微微颤抖的睫毛。
好像梦到了责罚。
侏儒突然懂了,公主为何不会嘲笑弱者。贵族们说她冷冰冰的,只因为她从骑猪的侏儒看到了自己。
他也沉默起来,从窗户望出去,只见到阴沉的天空。
公主醒了,看到他,小小地惊慌失措。
“我在这想象暮色的样子。”公主解释说。
“嗯,这的确是这城市最高的地方。”
“嗯。”公主不知说什么好,只听侏儒笑道:“只可惜啦,今天你睡过时间了。”
“没关系的。”公主说,呆了一会,又说:“其实我很久不来这里了,上次听你说得很美,就想来看看。
“我常常想,万一今晚就有夕阳了呢?结果总是日复一日地这么想。”
“谁能说清未来,”侏儒看着窗外的夜色,已经开始起雾了,“也许就是明天呢。”
4、
公主十六岁生日越来越近了。人们徒劳无功,失望地放弃,只有侏儒不懈地想逗公主开心。
谁知道呢,侏儒的故事也讲得那么好。有森林、宝石和巨人,有长到天上的长藤,有偷梦的老鼠发明家,有变成大肚子青蛙的国王,有龙与女巫。
公主托着腮听,说:“很好的故事,可以比得上最好的吟游诗人。”
侏儒说:“怎么会呢,我可是个侏儒。”
“你每次都这么说。”公主有点生气。
“是啊。”侏儒低着眉,他的确每次都这么说,“因为我只是个侏儒。”
公主有些无奈,她问:“世上真的有女巫和龙吗?”
“当然,我就是恶龙之子。”侏儒又说:“不过有的,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的讽刺,毕竟龙很少了,世上却总有很多暴君。”
“是吗?”
侏儒笑了笑,用一种有趣的语调说:“是呀,我本来~在山洞里和蝙蝠~为伍。不过有天在河边救助了一位老爷爷,他很感谢我。原来他是一只金鲤鱼,有很厉害的法力。他告诉我,说有个可以许愿的树洞,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我就从恶龙之子变成了一个侏儒。”
“什么愿望都可以?”
“什么愿望都可以。”
侏儒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公主一躲,却也不是因为害怕。侏儒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只是不会笑罢了。
公主想了想,说:“真好呀,这个树洞。你能带我去吗?我告诉父王……”
“不不,”侏儒打断了公主,说:“我带你去,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所有公主都该有次冒险的。”侏儒说。
5、
王国筹备着公主的命名日,茉莉与玫瑰铺满了黄金广场。侏儒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可是,”公主有些犹豫,“不让父王知道的话……”
“给他个惊喜不好吗?”侏儒拉住公主的手,不知为何有些激动。
他们灵巧地系上绳索,从楼上吊下来。
在奇诡的漩涡的星空下,侏儒带着公主逃离了城堡。世界好大,森林,城镇,路灯下有松鼠,他们走过玫瑰园,走过一层层的梯田,走得好远,也很快,侏儒仿佛拉着公主走,受不了了,可她还是很开心。
侏儒很亢奋,也很紧张,公主感受到了,他的手一直微微颤抖着。终于,他拿出来一个罗盘,看着公主说:“我的公主,我得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
“请您滴一滴血在上面,我们才能找到那个树洞。”侏儒压着嗓子说。
公主愣了愣,侏儒解释说:“是这样,每个人只能许一次愿,我许过了,就不能再用我的血找了。”
他的语速很快。
“好啊,”其实侏儒早已握住公主的胳膊了,公主问:“不过,你真的是恶龙之子吗?”
侏儒的匕首顿了顿,说:“不是的,我就是个侏儒而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慢慢地不再颤抖了,只细细地划开一个口子,血滴落在罗盘上,发出奇异的光。公主吃痛未尽,就看见罗盘的针飞速转动起来。
侏儒仿佛在沉思什么。
他给公主买了套遮脸的袍子,继续前行,不过脚步却放慢了,多了休息。一路上他还是说些逗笑的话,想着公主能笑笑。偏偏是路人看见了,有了远远的细细的笑声,这却又让他沉默。
看呐!猪尾巴的侏儒!回他的地狱去吧!头上长犄角的家伙!
公主的手牵着他,倒像是个母亲牵着孩子,从人群里走出路。
6、
公主的伤口慢慢变紫,然后发起高烧。
侏儒看着,心里焦急,却还是不得放慢脚步。
终于,他们到了一片草原,草大片大片地枯黄,只最中央有棵老树,也被雷劈去一半,只余下了树桩和一个巨大树洞。
公主烧得迷糊,却连毯子也没有,侏儒忍不住落下泪来,说:“到了,公主,到了。”
“你去吧…到了…就好了。”公主有些口齿不清了。
侏儒愣了愣,公主说:“你…许啊,不是…只有…一次吗…过几天我…生日…也能许。”
侏儒不知道说什么,公主突然微弱地笑了笑,像是春风一夜吹遍了雪山的草野。
侏儒一愣,只见公主眼里的狡黠一闪而逝:“我…试过的…我笑了…也没有…雨…没有…太阳。”
侏儒的尾音颤抖着:“不会的,发烧而已,一场小病。”他突然想到,公主在宫里可能什么病都没得过,也得不起病。
公主的眼睁不开了,倒像在喃喃自语:“我小时候…不笑…父王才…关心我…很多人来…逗我…可后来…我发现…他们…不是关心我…是关心国王…的女儿。”
侏儒抱着她,想哭出声,公主却搂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他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我…书里看…过…侏儒…也可以…成为巨人……”
公主昏了过去,侏儒跑到树洞边,纤弱的腿那样滑稽可笑。
他把手探进去,在树洞里有个小槽,槽里勾勒一些轮廓,侏儒把罗盘放上去。突然,猛烈的风从树洞里吹出来,一阵奇异的柔和的蓝光笼罩了一片,巨大的虚影在树洞上显现。
虚影里隐约是个女巫模样,但又趋向于幻影之中。
7、
“你回来了。”幻影说。
侏儒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那句在心里排演了一千次一万次的话,却说不出口。
“你不想恢复精灵模样吗?”幻影说,语气仿若帝王。
侏儒摇摇头,嗓子有些干哑:“我想。”
“你不向他复仇吗?”幻影的话直指人心。
侏儒摇摇头,“我要复仇。”
“可你只能选一个愿。”幻影说。
侏儒愣了好久,指着公主说:“我想救救她。”
幻影说:“为什么?你历经如此险恶,你本该恨她。”
侏儒说:“犯错的不是她。”
幻影说“那是因为什么?因为爱吗?这不是爱,你只是从她身上看到自己而已。”
侏儒笑了:“对……看到我自己。”
幻影笑了,像是每个嗤笑侏儒的人。星夜仿佛都注视着这草原上的一幕,北斗入参逆行。
侏儒说:“我的愿望是,解除她的诅咒。”
幻影说:“她身上没有诅咒,只有赴死的命运。诅咒在何处,你知道的。”
侏儒说:“那我带她走,什么王国伟业,百姓疾苦,我不管了,也管不了。”
幻影说:“可你知道他要的是什么,那如影随形。你又要带她过怎样的生活呢?”
侏儒沉默不语,那些泥水与羞辱,那些唾骂与悲鸣,侏儒就是原罪了。
“可她回去王城往外望,也只能看到更高一堵的墙。”侏儒的辩解有气无力,比起下贱,什么都是好的。
幻影也不回答,一串铃铛作响。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侏儒跪在树洞前好久,直到天亮。
8、
公主醒来,只觉得脑袋迷迷糊糊,侍女们服侍更衣。公主却还记得一个梦,梦里她有过一次冒险。
但是她此刻好端端地在这里,准备赴自己的生日宴会。在这个王国是这样的,十六岁命名日是人生中重要的日子。
黄金广场上铺满了茉莉与玫瑰,金子融化了在大理石的沟道里纹饰了图案,一片欢快气氛。连阴翳的天气也不那么丧气,人们有幸目睹公主的容颜。
连平时不允许喝酒的公主,也在国王的慈爱目光下喝了好几杯,渐渐醉了,舞蹈声,音乐声,慢慢汇入乱麻,只是一种温暖抱着她。
突然,一切静了。公主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他们都围在外面,看着公主被花瓣包围,冷冷的。
国王大声宣布:“天灾饥馑,至今十六载矣,民不见日,禾木不雨……”十个,还是百个卫兵在高喊着,公主分不清。
“国不为国,家败人衰,十室九空,强敌伺临。朕无德于前,上苍罚民,亦痛肌肤……”公主听得懵懵懂懂。
“今吾女贤淑,愿奉身以祀天地,实万民幸也……”公主一个激灵,酒意去了大半。
只见广场上的鲜花开始燃烧起来,围成个圈,竟处处铺满了酒油柴叶。熏黑的烟雾弥散得人喘不过气,公主猛烈地咳嗽。
只看见火渐渐烧过来。
9、
突然,有铃铛的声音。
火势为之一顿,不,时空为之一顿,所有人都静止在那,每个人的表情都清清楚楚,愤恨的、喜悦的、解脱的不一而足,但大家都想烧死她,无错,不是因为公主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阻碍了他们活下去。
但公主没有被静止,同样的,还有一个人,是国王。
国王一把抽出了剑,喝道:“出来吧!”
公主隔着黄与红的火,看见了一个侏儒。好像在哪见过的,公主想。不知为何,身在火中,她一点都不怕。
国王脸上的青筋暴起,问:“铃铛……谁?”
侏儒说:“你不记得了?十六年前你屠了龙,却偷偷沐浴龙血,吃了龙心,盼求长生。”
“是你,那个精灵?”国王笑了,眼睛开始红起来。“树洞里我不是许过愿吗?你怎么还活着?”
侏儒说:“我骗你的。不是只能许一次,是十六年才能许一次。你的长生计划,十六年就要搁浅了吗?还要把女儿献给这种邪术?”
国王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的脸上青筋暴起,像随时会变成一跳巨龙,但是侏儒只慢慢走进他,左手拿着铃铛,右手拿着匕首。国王也被定住了。
“长生的不会是你,是这颗心脏,你还不懂?”侏儒喝道。
匕首锋利地刺入国王的胸膛,他两眼翻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挖出来。
不,那不是心脏,那更像一颗小小的果实。一露在空气里,表面慢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壳。
奇怪的是,国王还没死,他看着那颗心脏,眼神贪婪而衰老。岁月一下子作用于他,国王的皮肤瞬间老朽,眼窝凹进去,却还是贪婪。
可他还没死,他还连着那颗心脏。
侏儒最后地看了公主一样,火静止在广场上,像是奇异的舞蹈,阿尔卑斯山脉一样的女孩站在中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别!”公主呼喊着,火挡在前面,她出不来。
侏儒说:“公主,保重,只有火才能消灭它。”
“别!”她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不知为何她就猜到了。
“没办法了,我只是个侏儒啊。”侏儒说。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别,她会把一切都忘了的,所有人都会。侏儒想。
他把铃铛挂在自己脖子上,一口吞下了那颗心脏。
就像所有嘲笑与辱骂那样,这个侏儒双臂化翼,头生犄角,长出了猪尾巴。
10、
时间一下又开始流动了,火舌吞吐,仿佛一下就要淹没公主。
但人们只看见国王突然倒下,疾风飞过,把烈火排开两排。
“龙!”有人惊呼道。真的有龙,飞入火海,一把抓起公主,往天上飞去。
卫士们纷纷举箭射击,但龙只越飞越高。这龙并不飞去,它只是越飞越高,高空的风猛烈的吹,但公主一点不害怕,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听到头上风呼啸着,铃铛作响,像是限制着兽性一样。
龙越飞越高,突然,公主只感觉被云雾包围,周围全是乌云,雷电在云层里酝酿。龙还在飞,突然又冲出云层,一整片金黄包围了公主,她眼睛都要睁不开。
在这篇云海之上,太阳要落下去了。云团聚集成群山,肃穆得像是蔼蔼的朝圣者。隔着云海,太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公主笑起来了,她回头看,她和它披戴着漫天霞光,像是世界的主人。
公主像是找回了十六年的笑容,她一瞬间忘了悲伤是怎样的,并永远忘了。
龙抓着她,像是拥抱一样。龙发出咿呀的咆哮声,公主猜,是那个侏儒想跟她说话,可他已经变成龙了。
“真美啊,请等一等。”她笑了,满足地、喜悦地、充满爱意地笑,笑意流了一脸。
太阳回来了,阴天消失了,云层也没歇着,开始在阳光的另一侧下雨。
龙已经飞到了最高的地方,它展动翅膀,却不能往更高处飞了,于是它开始下降。
广场上的火烧得将尽,雨水更是泼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下来了!”有人喊,每个人都看到龙落下来了,以一种缓慢的不舍的速度。
于是弓弩手投矛手都预备好了,龙落在广场中央,箭和矛像是落雨一样飞去,刺在龙身上。龙嗷叫着,怒吼着,展开双翼护作一团,公主躲在龙翼里,像是痴了一般。
龙死了,烧了它,烧了它,众人喊道。有人把公主拽出来,有人瞬势将广场上剩余的火料又点着。
那颗砰砰跳动的果实一样的心脏,燃起来了。
龙死了,众人从恶龙手里救出了他们的女王。
11、
女王年轻时不爱笑,这也许是她以后叱咤风云的前兆。她处理着琐重的国是,任劳任怨,只是每个傍晚坐在湖边休息。
这也许很奇异,十六年未见的太阳与雨露又重新降临了大地。传奇的女王曾被恶龙抓走,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也是非民间文学的第一次。
但天佑女王,除了先帝的惨死,什么也没损失。女王似乎受到了惊吓,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天她在书房看书,突然翻到一本童话集。这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书里的故事她小时候都听奶妈讲过,有森林、宝石和巨人,有长到天上的长藤,有偷梦的老鼠发明家,有变成大肚子青蛙的国王,有龙与女巫,还有个倾吐秘密的树洞。
奇怪,女王的记忆出了问题?她分明记得是个许愿的树洞,而不是倾吐秘密的树洞。她翻到书的最后一页,想看看作者是谁。却只看到两行诗句:
“Be Burnt To A Frazzle
我在竖琴上镌刻你的名字
凡人往逝
永夜漆黑”
女王似乎为此事结了结,常常说脑海里有串铃铛的声音。尽管他人都奉承称这本书是本谬书。
有天,女王出巡,到了一片草原,草一大片一大片嫩绿的,草原中间有棵被雷劈掉一半的树,树下有棵树洞。
所有人看着女王那样地跑过去,像是要找寻什么东西。
女王俯下身去,看那树洞。可树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猎猎的风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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