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笔好的作者 文笔好且有趣的作者有哪些?

沈从文。

若论学历,沈先生只有小学程度,但以小学毕业最后能成为一代文学宗师,天分和悟性不可谓不高。

最先接触沈先生是读他的《边城》,文字流动而不凝固,如水般兼具灵性和美感。后来逐渐深入了解,才发现沈先生文如其人,纯粹通透,豁达有趣。

看他写的传记,童年时的他,十分有趣。孩提时期,酷爱逃学。喜欢逃学去看这大千世界,领略微妙的光、稀奇的色。看人磨豆浆、做香、下棋、打拳.....他就欢喜看这些东西,一面看一面明白了许多事情。逃学失败被罚,跪于房中一隅,心中仍挂念着各种美好动人的事物,想到河中的鳜鱼被钓起离水以后拨刺的情形,想到天上飞满风筝的情形,想到空山中歌呼的黄鹂,想到树木上累累的果实。想着想着,就会把处罚的痛苦忘掉。心里想着日月星辰、山川湖泊、清风白云、明月夜、白月光,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无趣,沈先生的少年心,就如此澄澈透明,一如他生活的湘西小镇。


沈先生的童年是丰富绰约的,正因他的顽皮不羁、对自由的向往,才造就了他与大自然如此之近的接触,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受到了大自然的触发,也影响了他日后的写作风格。借用他在自传中写过的一句话:“我的智慧应当从直接生活上得来,却不需从一本好书、一句好话上学来。”


后来的他,那个向往自由,渴望遇到各种新奇事物,渴望习得各种知识的他,最终离开了家乡。


二十岁左右,他厌倦了颠沛流离的生活,辗转北上,只身谋求发展,遇到了郁达夫、徐志摩等人,成为一生挚友。那时的他,不舍昼夜地奋笔疾书,只为吃饱饭,不要再饿肚子。在大城市闯荡,使他深深体味到了生活的艰难悲凉与人生百态。20年代末期,徐志摩推荐他去上海中国公学任教。此时正逢胡适担任中国公学校长,胡适主张中国公学兼容并包,聘请教授不分派系,更不讲究资格,颇有蔡元培的风范,胡适聘请了他当讲师,这才算是他第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他初次试讲,大概只有一二十名学生选了他的课,但他第一天上课时,却发现整个教室都坐满了人,满满荡荡的。这景象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很是紧张,站在讲台上十几分钟说不出一句话。突然,他惊叫一声:“我见你们人多,要哭了!”
哈哈,先生真是可爱的很啊。


后来,沈先生在邂逅了灼灼其华的张兆和,张兆和在中国公学读书,是他的学生。他见她的第一面时就喜欢上了,于是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情书一封一封的写。这些情书又冗长又热烈,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句:“我不但想得到你的灵魂,还想得到你的身体。”张兆和不堪其扰,拿着这些信告到校长胡适那里。她说:“沈老师给我写这些信可不好!”胡适看了看信,笑了笑说:“沈从文先生顽固地爱你!”谁料张兆和脱口而出:“我顽固地不爱他!”可沈先生似乎不管这些,依旧笔耕不辍地写着他的情书。在他的锲而不舍的追求下,张兆和坚如磐石的心也开始动摇起来。最后这个顽固执着的年轻作家,完全是凭着一股子韧劲,经过四年的努力,将张兆和追到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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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初,沈先生写信给大学毕业赋闲在家的张兆和,信里婉转请求兆和的二姐允和代为向兆和父母提亲,并说如果同意了,就让我早些知道,让我这个乡下人喝杯甜酒吧。等父母同意自己婚事后,张兆和立即拍电报发给沈先生:“乡下人,喝甜酒吧。”这句话看似简单细细品来却别有一番韵味,显得清纯又可爱,一如他们的爱情。




先生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孟子说:“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先生做到了。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八年抗日战争结束。当时沈从文先生一家住在昆明的乡下,听到这个消息后,先生喜极而泣,热泪盈眶。





然而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1948年以后,沈先生倒了大霉。那时的他,已经感觉到异常,他于1948年12月7日写给吉六君的信中写到:大局玄黄未定....一切终得变。
风雨终于还是来了,郭沫若发表《斥反动文艺》斥责他是专门写颓废色情的“桃红色作家”,“一直是有意识地作为反动派而活动着”,“存心不良,意在蛊惑读者,软化人们的斗争情绪”。还有“左翼”作家攻击他“为地主阶级歌功颂德”,“粉饰地主阶级恶贯满盈的血腥统治”.....

北大教授这下是不能当了,他被安排到历史博物馆打杂,抄卡片,做讲解员,文学活动就此终止。张兆和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肝胆与共。

1949年以前,先生是小说家,写了那么多优美的随笔和散发着诗性的小说。1949年以后,他把自己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这世上艰难的存活着,一半在认真的撰写着一本厚重的书《中国古代服装研究》。而这本书,至今仍然是典范。后来,他的生存环境愈发恶劣。
他曾用刮脸刀片割颈动脉,卷入文革、八次抄家,历经无数次无休止的检查、无休止的批斗。但仍然拥有沉默和意志,呕心沥血写出来了《唐宋铜镜》《中国的瓷器》《龙凤艺术》《战国漆器》等大量学术著作,著名作家转变为文物学家。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他在研究中国服饰时,帮助数名学生写作,凡事亲力亲为。亲自替学生寄信寄稿子。稿子发表后,他一个个前往学生家将稿费送到学生手中。先生如此高风亮节,却屡屡遭人陷害暗算,几次精神失常,历经数次自杀。想想就让人唏嘘不已。

晚年时期的他,仍然坚持写作,但舍不得用好纸写字,便用糊窗户的纸写字。糊窗户的纸一张只有三分钱,先生便豁达大笑,说道我的字只值三分钱。如此真实而纯粹的作家,中国现在有几个?

他平生收集了众多文物,服饰、漆器、瓷器.....去世前全都一件不留地捐给了博物馆。连收条都不要一个,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老子说:“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先生也做到了。



在此附上沈从文先生的学生汪曾祺先生回忆自己老师时写下的片段:


“沈先生对打扑克简直是痛恨。他认为这样地消耗时间,是不可原谅的。他曾随几位作家到井冈山住了几天。这几位作家成天在宾馆里打扑克,沈先生说起来就很气愤:“在这种地方打扑克!”沈先生小小年纪就学会掷骰子,各种赌术他也都明白,但他后来不玩这些。沈先生的娱乐,除了看看电影,就是写字。他写章草,笔稍偃侧,起笔不用隶法,收笔稍尖,自成一格。他喜欢写窄长的直幅,纸长四尺,阔只三寸。他写字不择纸笔,常用糊窗的高丽纸。他说:“我的字值三分钱!”从前要求他写字的,他几乎有求必应。近年有病,不能握管,沈先生的字变得很珍贵了。
沈先生后来不写小说,搞文物研究了,国外、国内,很多人都觉得很奇怪。熟悉沈先生历史的人,觉得并不奇怪。沈先生年轻时就对文物有极其浓厚的兴趣。他对陶瓷的研究甚深,后来又对丝绸、刺绣、木雕、漆器……都有广博的知识。沈先生研究的文物基本上是手工艺制品。他从这些工艺品看到的是劳动者的创造性。他为这些优美的造型、不可思议的色彩、神奇精巧的技艺发出的惊叹,是对人的惊叹。他热爱的不是物,而是人,他对一件工艺品的孩子气的天真激情,使人感动。我曾戏称他搞的文物研究是“抒情考古学”。他八十岁生日,我曾写过一首诗送给他,中有一联:“玩物从来非丧志,著书老去为抒情”,是记实。他有一阵在昆明收集了很多耿马漆盒。这种黑红两色刮花的圆形缅漆盒,昆明多的是,而且很便宜。沈先生一进城就到处逛地摊,选买这种漆盒。他屋里装甜食点心、装文具邮票……的,都是这种盒子。有一次买得一个直径一尺五寸的大漆盒,一再抚摩,说:“这可以作一期《红黑》杂志的封面!”他买到的缅漆盒,除了自用,大多数都送人了。有一回,他不知从哪里弄到很多土家族的挑花布,摆得一屋子,这间宿舍成了一个展览室。来看的人很多,沈先生于是很快乐。这些挑花图案天真稚气而秀雅生动,确实很美。”(摘自汪曾祺《我的老师沈从文)


195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拟《沈从文选集》。他在信中感概道:“我实在是个过了时的人。目下三十多岁的中学教员,或四十岁以上的大学教授,还略略知道沈从文是个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东西,至于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就完全不知道了.....因为我写的都是大家一时用不着的,等到大家需要时,我可能已不存在了。”


文革开始后,沈先生没有躲过这场浩劫。面对满墙对他进行批斗的大字报,他极为忧愁地告诉史树青:“台湾骂我是反动文人,GCD说我是反G老手,我是有家难归,我该往哪儿去呢?”让沈从文最为震惊的是,写大字报揭发最多的居然是他曾经帮助过的范曾。范曾写道:“(沈从文)头上长脓包,烂透了。写黄色小说,开黄色舞会。”沈从文在一张大字报中用了八个字来表达观后感:“十分痛苦,巨大震动。”1962年,范曾作为沈从文的助手,为编著中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绘制插图。范画了一个屈原像,沈从文看后,善意地指出了一些服饰上的错误。范曾指着沈从文说:“你那套过时了,收起你那套。我这是中央批准的,你靠边吧。”时值冬天,下着大雪,路上很滑,沈从文走了一个多小时到朋友家,气得双眼通红,一进门就讲了范曾的事情。他说:“一辈子没讲过别人的坏话,我今天不讲,会憋死的。”(上述这段话部分节选自陈徒手《午门下的沈从文》)

对此,范曾后来承认到:“沈从文先生对青年人爱护极了,对我的作品也很欣赏,不过我一生对不起他的地方便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他作为‘反动权威’被揪出之后,我也曾给他写过大字报。其时我也被揪出是‘现行反革命’,写大字报虽事出无奈,但今天每思及此,总是一阵阵愧疚。”



60年代时,沈先生和红学家周汝昌先生有了交集。据周汝昌先生事后回忆:“我与沈从文先生,平生只有一面之缘,但60年代事涉曹雪芹、《红楼梦》之际,我们却颇有一些文字因缘。这些经过知者无几,恐遂湮没,应当一记,乃作此文。 沈先生的文名,我在中学时略有所知,其他是谈不到的。没想到后来还有了交往。 那是1962年吧,国家要隆重纪念曹雪芹逝世200周年,紧张展开大规模准备工作,文化部组织几个科研、文化、出版各界的人士常驻故宫文华殿,是为筹备办公处。阿英、黄苗子等是“常务”工作者,临时走动的人还很多。我是应邀常去开会的人......他给我的印象令人喜悦愉快。还记得他和恩裕兄一样,手臂里夹着一个黑皮包———那时尚无后来的带提把式的人造品,都是黑亮的真皮包,是高级文化人如教授等不可少的(上课、上班)必用物。沈先生的发言都说了些什么?今竟失忆(其实连我自己说的什么也一句不记得了)。只记得讨论的主题是雪芹画像要表现出“十气”———英气、才气、傲气、狂气.....大家都笑说:这太难为画家了!一张画怎么能表出这么多的“气”? .....还有一件有趣之事:沈注中说妙玉庵中茶具诸古玩中有“点犀”,是用“心有灵犀一点通”之诗句,以为妙笔。我和他争论:雪芹原文是“杏犀”(众古抄本一致无歧),杏是上品犀角的佳色。而“点犀”是高鹗的妄篡,为了“暗示”妙玉与宝玉之间的“关系”,是十足的俗笔,断不可取。 沈先生不以为然。对次,我们也有不同理解,此不赘述......
我所以叙此旧情,只是为了让人们知道:经此“争议”,种种微妙历程,而沈先生见了我表现的那种热情亲切的风度,说明他真是一位忠厚长者,大度君子,没有任何世俗常态“小气”。 这样的学者,是真学者。我一直挂念,他那部红楼注稿卷帙可观,后来怎么样了? 是否逃过浩劫?为何未见出版?我谨以拙文,对沈先生敬志悼念。 ”

此处附上一封沈从文先生写给周汝昌先生谈红楼“杏犀”质疑的信:


汝昌同志:得拜读尊文,甚佩卓见。瓟器举例实不胜举,因为随手可拾的”一箪食一瓢饮“和”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举瓟尊以相属“例子即甚多(而且事实上有些古代陶器和铜器,且有可能就先是从瓜类容器得到启发做成的)。这类玩意儿实物也过手过,但和《红楼梦》所说却不相干。因为不外两种形制:一即原始性如李铁拐所背的,二即单柄葫芦一打两开,旁镶银铜边缘,加薄银胎,柄部还加一环,适宜佩带随身取水饮酒的。椰子瓢也有此式。至于范成尊斝卣爵形象,早也可能到宋《博古图》、《三礼图》刻印以后,但到今为止,并无实物可见。至于明清器,则故宫有现成物甚多,此外我也经手收买过,说的大致不会太错。你说的”杏犀 “,在版本上我无知识,如果本来实作”杏“字,释为性蹊跷倒近理。而把两物暗指钗黛,我也有同感,并且曹雪芹写作这类文字,与其说是深刻讥讽,还不如说是一种幽默--讥讽中有幽默。近一点,可以说从《金瓶梅》西门庆款待番僧安排的菜蔬名目得到启示,远一点汉人的”子虚公“、”乌有先生“、”安期生“,即早开其端!但”杏犀“名目殊可疑。因为就我所知,谈犀角事诸书,实均无此名色。如有这个抄本,恐不会早于曹雪芹时代太远。至于” “,若从谐声虚说,即不必追究它是高是矮。如从实说,大致还应是高足器。一、事实上只有这种高足犀角饮器,可还从未见有似钵而小的犀角饮器。二、从字义说,高足铜鼎为”矫鼎“;高脚木马名”高“;桥字本身也和隆耸不可分。以类例言,还是高足器皿为合。至于其他如成窑杯,雕填漆盘,多是常见实物。但也有一点重要,即成窑杯在晚明即十分值钱,一对值百银子。清康雍多仿作,玩瓷的多知识。妙玉因刘姥姥一用即听宝玉送人,这里可说附会为”假的珍贵古董“,也不妨说只是形容宝玉为媚妙玉而不在意挥霍为合,不知尊意以为如何?

沈从文




1979年,第四次文代会过后,“沈从文”这个名字又重新被人提起。有人和先生调侃道:“沈先生的行情正在看涨。”对此,先生宠辱不惊,面对所有人对恭维,先生泛不起任何波澜,他轻轻地摆摆手道:“那都是过时了的东西,不必再提它.....我不过是个出土文物罢了。”

先生晚年像个孩子,喜欢放声大笑,爽朗至极。只有看破一切世事,放下一切虚无的东西的人才会这样吧。心如明镜,眼神纯洁干净。


1985年,有记者采访先生。一位记者采访间,提起了当年文革时先生打扫女厕所的事儿,先生一直都微笑着,说他那时被安排打扫厕所,是多么尽心尽责,连缝道中的污垢都被他用指甲给抠了出来,说到这里,有些自豪地说,我打扫的厕所在当时可是全北京最干净的呢。此时,一位年轻的记者上前拥住他的肩膀,对着他轻轻地说道:“沈老,您真是受委屈了!”不料,这位八十三岁的老人闻言号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不停地哭,泣不成声。

后来,我读屠格涅夫,在《雅可夫·白辛可夫》中看到这样一段话:
“你这不重实际的人,心地单纯的理想家呵……在一切讲究实际的人心目中,你永远是不可理解的,甚至现在对你的幽灵,他们还是要不免加以嘲笑。其实,你尽管遭遇不好,被人奚落,但你那不幸的,毫无野心的一生却充满纯洁的快乐—但愿上帝让那些人也尝一尝这种快乐的滋味吧,哪怕只能尝到百分之一也好。”

不禁想起了沈从文先生和他的种种遭遇。


晚年时期的先生回到家乡时,竟然听到家乡正在唱傩戏。这是一种流传下来的古调犹存的弋阳腔,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唱了。打鼓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弹唱之间,颇具古风。先生听到后,不停地呢喃道:“这是楚声!这是楚声!”并动情地流泪满面,沾湿了衣襟。


二十八年前的五月十日,沈从文先生离世。弥留之际,家人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遗言。他说道: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说罢便去了。


先生的葬礼,一切从简,出席葬礼的都是些亲朋好友。葬礼上没有人佩戴白花。汪曾祺老先生是他的弟子,说每个人发了一支半开的月季。葬礼上并没有奏哀乐,放的音乐是先生生前最爱听的贝多芬的《悲怆》。


汪老先生这样写道:“沈先生面色如生,很安详地躺着,我走近他身边,看着他,久久不能离开;这样一个人,这样的去了,我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我哭了。”


后来我读《沈从文自传》,想起了我读的先生的第一本书《边城》,也不禁失声痛哭。他去了,再也没有人能写出《边城》这样的文字了,能写出这样文字的人,唯有他呀,唯有他呀!


先生一生曾获两次诺奖提名,可惜擦肩而过。最后因心脏病猝发而逝世,享年八十六岁。如果先生晚去世半年,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2014年我前往凤凰,只为看望沈从文先生。先生生前有个愿望,就是死后回归故里,守护着家乡。1992年,先生的骨灰在家人的护送下来到了家乡古城凤凰,他的骨灰一半撒入沱江之中,一半安葬在听清山的五彩石之下。墓旁的大青石上,刻着先生自己的一句名言:“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墓碑上写着:“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




是夜,我站在吊脚楼上,眺望远方,月华如水,大地笼罩在银色的月光之下。我遥想一百年前,在湘西这片土地上,曾经有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小镇是他的小镇,因他而分外灵动。他也是小镇里的他,在小镇的滋养中生长。


先生在《边城》中写道:水是各处可流的,火是各处可烧的,月亮是各处可照的,爱情是各处可到的。
第二天我逛凤凰古镇时,看着青山绿水,突然想起了沈先生写给夫人的一段话: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先生去世后,其妻妹耶鲁大学教授张充和从美国传来一幅挽联,字是晋人小楷。
其中这样写道:

不折不从,
亦慈亦让,
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



这是对先生一生最好的诠释,最真实的写照。





我有位朋友,在国外学艺术,张口就是卡夫卡,米兰·昆德拉。谈起纳博科夫、伊莎贝拉·阿连德、爱伦坡就滔滔不绝。素来不喜中国作家。
有年元旦,我给她寄去了先生的《春灯集》和《长河》。




有天深夜,她忽然打电话给我,谈及沈从文先生时,我俩都哽咽了,她在电话那端说:“真好呀,真好呀。”我说,是的,真好呀。








看过许多名家写的情书,鲁迅写给许广平的俏皮,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深情,梁实秋写给韩菁清的热烈。然而最打动我的,还是沈从文先生的那首小诗: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结尾放一张沈从文夫妇年轻时的合照,先生温润如玉,夫人眉目如画。   3/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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