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脑洞大开的电影 有哪些令人感觉全身发凉的脑洞故事?
1. 三具残尸
落城几天内连续发现了三具尸体,让这座原本平静的小城变得人心惶惶。
李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仵作验尸,尸体是昨天被发现的,弃在城郊荒野一处土坡,被砍柴人发现,面目全非,以为是失足跌落的老乡,随即招人将尸体抬回义庄,敛尸时扒开衣物,发现尸体曾被切割,于是报了案。
李昶昨日刚到落城,本就为破案而来,没想到还没展开调查,便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的随行仵作前几日回家省亲,尚未归来,因此只好让本地的仵作前来验尸。
仵作姓娄名震,父辈便是仵作,他自己也做了很多年,因此动作干脆利索。
“记,死者男,高五尺八。”娄震测量了尸体后说道,旁边书吏赶忙记下。
“双手骨节粗大,手脚老茧横生,应是常年劳作之人。”
随即以银针先后刺喉,腹部和粪门,低着头道:“记,银针刺身未见变色,无中毒迹象。”
“胸腹无伤口,头部也无明显伤口。”书吏一一记下。
接着翻看尸体四肢继续道:“两臂曾被利刃切断,而后又续接。”
“双腿也曾被齐根切断,然后续接。”
……
“嘶~”义庄里众人齐齐吸了口凉气。
这已经是第三具了,到底是什么人,下手如此狠。
李昶神情严肃,嘴角紧绷,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他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凶手如此肆无忌惮,惨无人道,令他无比愤怒。
娄震验尸完毕,擦擦头上的汗水,迈步走向李昶,长舒口气道:“李大人,卑职验尸这么多年,经过手的尸体不下百具,可最近这三具尸体这样的却从未见过,这具自不必多说,您亲眼看见了,四肢都被动过,而且看样子很可能还是活生生的被卸下来的,前两具一具五脏被移动过,另一具天灵盖被揭开过,如果是单纯的凶杀案,应当不会有如此残暴手段。”
他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依我看,这只怕不是凶杀,而好像是……”
李昶看着他道:“好像是什么?”
娄震小心翼翼道:“好像是记载过的一种邪教献祭……”
旁边的宋师爷原本一直站着,听他如此说,眼睛一凝接口道:“你说的可是食菜事魔的波斯献祭?”
娄震看看宋师爷,点点头,神色颇为忌惮。
李昶听到波斯献祭神情也是一震。
大观元年,有一摩尼教自波斯传来,传入中土后名为神火教,这教教义奇诡,行事更是怪诞残暴。
神火教好拿活人献祭,而且献祭之法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据《大观刑勘笔录》所载,自大观元年至大观三年期间,有记载的献祭行为总共五起。
受害者多达二十人,被谋害者从垂髫小童自耄耋老人皆有,更有甚者还有身怀六甲的孕妇被戕害。
这些人多是从事农桑或者路边的乞儿,被害手法之残忍骇人听闻。
比如那个孕妇,被人剖开肚腹活生生将已成形的婴儿取了出来,又或者那个小童,四肢俱废,下体阉割,几近人彘。
直至大观三年末,朝廷大规模出兵镇压,才平息了神火教的暴行,近几年内已没有此类恶性案件发生,很多人甚至都已忘记这种罪恶的献祭。
李昶扭过头看着身后的赵捕头,令道:“彻查落城最近可疑人员,尤其是外来人员,一旦发现可疑,立即带回!”
赵捕头抱拳欠身道:“卑职领命!”
又回头对宋师爷道:“宋师爷,烦劳你回县衙查阅一下大观元年至今的卷宗,看看有什么类似的案件。”
宋师爷点头转身离去。
娄震看了看离去的二人道:“大人,那若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李昶点点头,娄震也径自离去。
义庄中只剩下李昶一人,盯着尸体,眉头紧皱。
这桩无头公案几乎一无头绪,难破的紧啊。
2. 蛛丝马迹
一连三日,案子一无进展,除着重排查了所有客栈青楼,赵捕头甚至挨家挨户的彻查了落城所有的人员,依旧一无所获。
落城虽然不大,但是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每天人流量并不算小,这样大规模的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宋师爷翻遍了近五年内发生在落城县方圆二十里的卷宗,发现除了大观三年有一起虐尸的恶性凶杀案之外,根本没有类似的案件,而那起凶杀案还只是单纯的情杀,凶手杀人后很快便伏了法。
更让李昶头大的是,凶案再次发生了。
今日辰时,有人前来报案,有人被杀了。
死者是落城高员外家未出阁的独女,这是第一个有名有姓,并在室内被杀的,因此李昶赶忙赶往高府。
李昶和宋师爷娄震来到高员外家的时候,老员外涕泗横流,他老来得女,如今年事已高,掌上只这么一个独女,却遭此横祸,听到噩耗时便晕了过去。
见到李昶等人前来,老员外长跪不起,悲声道:“请大人一定替老朽主持公道,这贼人他竟如此残害小女!大人定要将他找出,碎尸万段呐!”
李昶扶起老员外道:“断案追凶,是本官职责,我一定会找出凶手,还令爱一个公道,还请员外节哀,我等先去勘验现场。”
老员外老泪纵横,点点头,让丫鬟领着李昶等人去了高小姐闺房。
几人走进东厢院,登上阁楼,走进闺房后看到了高小姐的尸体。
房间陈设整齐,没有很明显的争斗痕迹。
高小姐的尸体躺在地下,身上盖着一衾被子,丫鬟说是高员外让给盖上的,想来是老员外顾念女儿清白。
李昶揭开尸体身上的被子,只见尸体不着寸缕,身上刀痕纵横交错,不下几十处,十指尽断,倒是脸上没有伤痕,面容秀气,可见身前也是个貌美的女子,只是如今双目圆睁,却多了几分狰狞。
“娄仵作,验尸吧!”李昶转过头吩咐一声。
一回头突然发现娄震一侧胳膊别着,很是别扭,好似受了伤,于是好奇道:“适才进门竟没有发现你胳膊有异,娄仵作这是怎么了?”
娄震尴尬一笑道:“让大人见笑了,卑职昨天回家路上,遇到一头惊了的马,撞了卑职一跤,跌伤了胳膊,倒是不大要紧。”
李昶道:“也不小心点,还能验尸么?”
娄震道:“大人放心,不影响的。”
李昶又道:“算算日子于洋也快到了,到时候他可替你验尸。”
说罢转身,准备去看看房间其他地方。
走了两步后又回过头对赵捕头道:“对了,赵捕头,你去找个稳婆前来。”
验女尸,尤其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地方终究还是找个稳婆合适些的,赵捕头领了命便去请稳婆,李昶在绣楼继续勘察,而宋师爷则去询问府里其他下人。
一会儿后宋师爷回来对李昶道:“大人,我适才问过高府的丫鬟下人,这个高小姐性子恬静,不是个苛责下人的主,高员外又为人仗义疏财,结仇的人几乎没有。”
李昶点点头,找到高小姐生前的贴身丫鬟道:“昨夜你几时离开小姐房间的?”
那丫鬟大概是被吓坏了,愣了愣神,眼神游离,半晌才唯唯诺诺道:“大概酉时奴婢便退下了。”
“你离开时她在干嘛?”
小丫鬟低着头想了想道:“我离开时小姐已合衣躺在了床上。”
“那你夜里没听到什么动静?”
小丫鬟弱弱道:“奴婢睡觉比较死,没听到任何动静。”
李昶接着问道:“你们小姐平常都与什么人来往,经常做些什么?”
丫鬟道:“小姐平常就只在东厢,院子都很少出,也没什么朋友,闲来无事便是刺刺绣,伺候伺候花草,或者读读书。”
李昶趴在绣楼的窗口往外看了看,回头继续问道:“你们小姐就一直一个人住在东厢么?”
丫鬟道:“小姐本来一直住在西厢院子里,大概一年前才搬到东厢。”
“哦?为何?”
丫鬟咬咬嘴唇,顿了顿道:“小姐喜欢清静,东厢这块僻静,所以一年前便搬到了东厢。”
李昶眼睛微眯,随即又问了些关于高小姐平常的作息习惯,小丫头一一相告。
宋师爷在屋子里转了转后回到李昶身边道:“大人,房中贵重首饰都在,名贵字画和一些散碎银子都没丢,看来不是为财。”
李昶点点头,却听宋师爷继续道:“不过书桌上却有些乱。”
李昶随宋师爷移步至书桌前,只见桌上宣纸铺陈,镇石上置,右角上砚台里墨迹尚未干透,笔架下挂的兔毫小笔下墨迹点点。
宋师爷道:“从房间陈设摆放上看,这个高小姐是个生活井然之人,应该不会把墨尚下滴的毛笔直接放在笔架之上,而且……右边这块似乎少了些什么,有点别扭。”
李昶正待继续查看,听见门外赵捕头大嗓子喊道:“大人,稳婆请到了!”于是抬起头看向门外。
来的是城里接生最好的徐稳婆,李昶快步走上去道:“叨扰徐婆婆了,烦劳您查验一下这具女尸。”
徐婆婆欠身一礼道:“大人折煞老身了,本是分内之事。”
两人来到尸体前,李昶问娄震:“验完了么?”
娄震道:“回大人,已基本验完。”
李昶轻嗯一声道:“你且先让徐婆婆验验。”
娄震点点头站起身子,当即屏退房中男丁,只留下徐婆婆和两个小丫头打下手。
走出门外李昶道:“说说验尸的结果。”
娄震道:“尸体身上大小刀伤共计十七处,有深有浅,均为利刃所致,致命伤有两处,均在左胸,穿过肋骨,直接插入胸腔,死者大概是在昨夜子时至丑时之间被杀,双手十根手指齐根而断,而且……大腿内侧和胸部各自失去了两块皮肉,在尸体旁边未曾找到。”
“可有中毒或者其他被伤痕迹?”
“银针刺身未见变色,牙龈未曾出血,指甲也无青黑迹象,没有中毒,倒是左侧手臂和腿上有一些淤青。”
李昶点头道:“知道了。”
又等了盏茶功夫后,徐婆婆出来了,脸上表情复杂。
徐婆婆出来径自走向李昶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昶看她一眼,随她移步到阁楼一处角落,问道:“怎么了徐婆婆?”
徐婆婆脸色为难:“事关女儿家清誉,老身本不该多嘴,可人命关天,却又不得不说。”
李昶道:“婆婆但说无妨。”
徐婆婆道“老身初验,这姑娘下身内里渗血凝结,却不是癸水,所以绝非处子之身,但也没当回事,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便是被那淫贼欺负了也正常,可再仔细验看,那血也不是破身之后的落红残血,而是小产后的血……高员外是有头有脸的人,这高小姐也是远近十里不多得的好姑娘,未婚先孕,传出去实在是不好。”
李昶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问道:“那以婆婆之意,高小姐生前没被凌辱?”
徐婆婆摇摇头道:“高小姐下身没有受伤痕迹,当是没被凌辱。”
李昶心道,既不为财也不为色,那便只有仇杀了。
略一沉吟对徐婆婆道:“辛苦婆婆,只是今日这验尸结果,须不得对任何人说起。”
徐婆婆点头道:“大人您放心,这种事便是让老身说,老身也把它烂在肚子里。”
李昶道:“如此多谢徐婆婆了,您先回去罢。”
徐婆婆欠身施礼离去后,李昶回到前门,娄震问道:“大人,怎么样?”
李昶摇摇头道:“没什么,你们先回县衙吧。”
众人见他不说,也就不再多问,尽皆离去了,只留下李昶一人在阁楼上待了很久,直至申时才离去。
李昶刚回到县衙,便见宋师爷迎面走来道:“大人,于洋回来了。”
李昶一愣笑着道:“哦?他终于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没他还真是不好下手。”
两人快步走进内厅,见厅中坐着一位月白长袍的男子。
李昶扬声道:“于洋啊,你可是来了!”
那个被唤做于洋的男子抬头看他一眼笑道:“前日收到你飞鸽传书,我便快马加鞭赶来了,怎么?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李昶扬起下摆坐下道:“落城连遭惨案,朝廷派我前来限期侦破,如今那三具尸体尚且一无头绪,今日又多了一起,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少了你,还真是不行。”
于洋扯扯嘴角“我除了会验尸看病,能帮你什么忙?再说了落城不是有仵作么?”
李昶拍拍他肩膀笑道:“没你使着顺手,而且说也奇怪,总得是你验的我才尽信。”
于洋一把拍开他的手道:“少来,既然时间紧张,事不宜迟,现在便去验尸吧。”
李昶看回头宋师爷一眼道:“你看看,我就知道他是这么个雷厉风行的性子,那就去吧!”
三人来到义庄,把尸体粗略验了一遍。
于洋一边洗手一边道:“那个仵作的勘验基本无误,如果只从表面看的话,确实是他所验的结果,只是那具女尸,伤口好像有些奇怪,而且小腹也有点问题,似乎生前怀孕了。”
李昶眼神赞许道:“我今日请了稳婆验尸,确实是有身子。”
于洋点点头,然后看李昶一眼道:“这么验,验不出什么,还是老规矩,你们先回县衙吧,明儿我把结果告诉你们。”随即摆摆手,示意让他们离去。
李昶道:“你舟车劳顿,要不还是歇一晚上,明天再验吧。”
于洋翻个白眼斥道:“你少来!迟早不都是我的营生。”
李昶被他呛的一滞,旁边宋师爷一脸憋不住的偷笑。
翌日清晨,县衙内厅中,于洋满脸倦容,看着李昶道:“那具女尸生前曾服食马钱子,而且致命伤根本不是穿过肋骨刺进胸腔,而是切断两根肋骨,直接插进心脏。”
李昶满脸疑惑。
于洋道:“马钱子有滑胎的作用,而刀切软肋,直插心脏,非精于人体之人,根本办不到,也就是说她曾被药流胎儿,而且杀她的人至少通晓医道,或者……经常和人体打交道,比如我。”
李昶眼睛微眯,这下子排查范围可大大缩小了。
李昶当下招来赵捕头,附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一声,赵捕头承了命令便快步跑出了县衙。
于洋伸个懒腰道:“忙活了一整晚,我要去睡觉了。”说罢也不理会李昶自顾自的走了。
3. 扑朔迷离
未时,娄震一路小跑着赶到县衙,只见宋师爷已在门外侯着他,他快步上前问道:“宋师爷,不知大人急招小人何事?”
宋师爷微微一笑道:“仵作进去便知。”
娄震虽满脑子疑惑却也没有办法,皱了皱眉头随宋师爷进了县衙。
衙内正堂,李昶正襟危坐,娄震进来后,欠身施礼道:“不知大人急召卑职何事?”
李昶回头看他一眼道:“倒是无甚大事,只是有些事想问娄仵作。”
娄震道:“大人尽管问。”
李昶定了定问道:“敢问娄仵作,落城有仵作和外伤医师几人。”
娄震一惊,如实道:“仵作常年与死人打交道,并不受人待见,整个落城也只小人一个仵作,至于外伤医师,落城也只一家。”
李昶盯着他,继续问道:“那再问娄仵作,你这门手艺师从何人?”
娄震道:“回大人,家父原本便是仵作,算是祖传的手艺。”
李昶道:“据赵捕头查访,落城唯一一家外伤医馆的医师也是姓娄,可与娄仵作是本家?”
娄震回道:“大人明鉴,娄氏医馆确与小人是本家,那位老医师是小人的亲叔叔。”
李昶点了点头,定定的看着娄震,突然道:“你可知高小姐生前腹中有子,而且喝了马钱子,更重要的是,她被杀的手法常人根本做不到?只有行医或仵作之流才会那样杀人。”
娄震瞳孔一缩,嘴唇抖了抖道:“小人不知……”
李昶冷笑道:“你不知,可你却欺瞒了本官。”
“整个落城,符合这两点的,只有你娄氏,你和你的叔父家嫌疑最大!”
娄震慌忙道:“卑职冤枉啊大人。”
李昶不听他辩解,继续道:“现在叫冤枉早了点!你叔父家中可是有一独子?他可是常代你叔父出诊?”
娄震额上冷汗涔涔道:“是……可这与他也没关系啊。”
李昶扬声唤进赵捕头道:“赵捕头,你且把今日你查访的结果和娄仵作说说。”
赵捕头抱拳行礼,转过身看着娄震。
“卑职今晨奉大人命,先后查访了高府的丫鬟下人和娄氏医馆的伙计,据高府贴身丫鬟所说,大约一年前高小姐身染恶疾,身上起了很多痱子,后求医求得便是娄氏医馆,凑巧的是,那次出诊的人,正好是娄氏医馆的少东家,娄巽!此后高小姐病情反反复复,而娄巽也因此多次出入高府。”
李昶睨着娄震道:“更凑巧的是,昨日本官问高小姐的贴身丫鬟,恰好也是一年前,高小姐从西厢房搬到了僻静的东厢房,娄仵作,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凑巧了些么?”
“高小姐性子恬静,平素几乎不与外人来往,能出入高府,并与她接触的男子更是不多,这查起来倒省了很大的劲,娄仵作,你弟弟娄巽已经被带回了县衙,你且站在一旁听本官审问于他。”
扬声道:“带娄巽上来!”
赵捕头将娄巽带了上来,娄巽站在堂前,神魂不定。
李昶眯眼道:“娄巽,高府小姐被杀,你可知情?”
娄巽低头不语。
李昶冷笑道:“你不说本官替你来说,一年前你出诊高府,面见了高小姐,高小姐素来独居,与人接触甚少,而她所患病症,需让医者贴身查看,一来二去,你两之间有了私情。”
“高小姐为与你幽会,掩人耳目,甚至将住处搬到了僻静的东厢,而你们在这一年中行了苟且之事,是也不是?”
娄巽眼神痛苦低头道:“是我对不起她……”
李昶继续道:“昨日我去勘验案发现场,发现书架上盛放除一些杂记野史之外,还有的一些书物却是草药医书,这本也没什么奇怪,可宋师爷却发现书桌之上物件摆放有些别扭。”
“勘验完毕,我一人在阁楼观察,发现那桌上宣纸摆放太过偏左,常人坐在椅子上往那宣纸上写字很是别扭,只有左手写字之人才会那样摆放,不巧的是,据你账房伙计所说,你恰好是个左撇子。”
“而昨日你的堂兄验尸,明明验出了尸体是被利刃切断软肋直插心脏,可他却留了个心眼,告诉本官是从肋骨中间插进,因为他知道,这种作案手法,若非了解人体之人根本不会这么做,整个落城,从医世家只你娄氏,如果他以前便知道你和高小姐的私情,可能猜到了你有这个动机,那么他隐瞒本官便是存了保你之心!可他欲盖弥彰,弄巧成拙,反而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你。”
娄震咬了咬牙,满脸懊悔。
正待李昶继续说话之时,门外传来声音。
“他不是凶手!”
李昶抬眼看去,却是于洋。
于洋嘴角微扬,先扫了一眼娄巽,继而看向李昶道:“娄巽并不是凶手,我有证据!”
李昶道:“什么证据?”
于洋道:“我昨夜验尸,由于灯光黯淡,并未看清,今日再去勘验,发现那女尸两根肋骨虽是被切断,切面却并不齐整,这说明凶手的力气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而娄巽虽不算孔武有力,但还不至于那么无力,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左撇子,可凶手杀人却用的是右手。”
于洋看娄巽一眼道:“马钱子虽可滑胎,却有毒,我日前验尸,于女尸下体见褐色残血,这说明孩子不日便会流出,可她体内的马钱子残渣根本达不到这个剂量,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位高小姐已经小剂量的摄入马钱子至少五六日了。”
娄巽满眼震惊,失声道:“她服食了马钱子?”
于洋点头道:“而且目的已经达到。”
娄巽神色复杂,从震惊到愤怒“她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是谁?!”李昶急声问道。
4. 疑点重重
娄巽咬了咬牙,几次张嘴欲言却又都咽了回去。
李昶见他心中天人交战,当头喝道:“她腹中怀有你的孩子,如今惨死闺房,你明知巨细却三缄其口,倘使她泉下有知,当真寒心!”
娄巽神色挣扎,面露惭色,紧闭双眼道:“是她的贴身丫鬟小兰。”
李昶心中一惊,想起了昨日那个和他搭茬的丫鬟,忙道:“赵捕头,速去将那个丫鬟带来!”
赵捕头走后,李昶道:“说说你的事吧。”
娄巽深吸口气道:“大人适才所说不错,我确实是因治病缘故与高小姐产生了私情,可……可我……”
他面色惭愧继续道:“可我同时还与他的贴身丫鬟发生了私情……一个多月前,高小姐说她月事没来,怕是怀了孕,我一时慌张,又没个商量的人,便和小兰说了。”
说到这里他满脸懊悔“可我没想到小兰会给她喝马钱子,更没想到她会杀人……”
李昶双眼微眯问道:“那个小兰从一开始便知道你和高小姐之事?”
娄巽点点头。
“那她为何初始不发作,知道怀孕后却突然心生歹意?”
娄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李昶接着问道:“你与高小姐最后一次会面是什么时候?”
娄巽低下头道:“已有七八日没见了。”
“为何如此久没见?”
娄巽面有惭色道:“我得知她怀孕,怕事情传出去不好,而且高员外性子火爆……所以我让他药流掉孩子,她和我生了气,所以七八日没见。”
于洋接口问道:“你曾告诉过那个丫鬟,肋骨贴近中央处是软骨,利刃可直接切断么?”
娄巽满脸茫然道:“我没有……”
于洋皱着眉头低头嘀咕道:“这可就奇了。”
少顷,赵捕头气喘吁吁的跑回县衙道:“大人,那个丫鬟不见了!”
李昶神情一震。
“跑了?”
赵捕头气喘吁吁道:“卑职去高府的时候,其他下人都说今天早上开始就没人见过她了,想来是逃跑了。”
“快差人去找,务必要把这个小兰找到!”
“卑职领命!”
于洋一直低着头在那儿思索,突然抬起头盯着李昶道:“我要验尸,那三具尸体!”
李昶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你觉得这件案子和那三起有牵连?”
于洋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敢肯定,可若然娄巽没说假话,他并没有对这个小兰说过软肋一事,那么这个小兰可就不简单了。”
“一定要把这个小兰找到,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案情还是一团糟,娄氏兄弟嫌疑无法洗脱,只能关押起来,李昶将娄氏兄弟收监后,随于洋再次回到义庄。
这次,四具尸体都要精验,而且还要对比。
虽然尽力保存,但前两具还是不同程度的开始腐烂,义庄里尸臭蔓延。
于洋带着护具,将尸体的肚子撑开,取出了已经开始腐烂的肠胃,随即如法炮制,将另外两具的肠胃也取了出来。
李昶看着他的动作,眉头皱了皱,时下仵作验尸多不解剖尸体,而于洋这种行为并不符合情理,可事出有因,李昶也只能让他这样做了。
于洋将肠胃放在陶皿中,回头看看李昶道:“怎么?还是接受不了?你且先回县衙,在也帮不了什么忙,赶紧把那个丫鬟找到是你的事,我验出什么来会告诉你。”
李昶想想,他说的有道理,便离开义庄回了县衙。
夜晚,于洋回到了县衙,李昶问道:“可验出什么?”
于洋抿了抿嘴唇,隔了一会儿后才道:“他们的肠胃里有罂粟残留,而且,尸体的切割和缝补,好像也是专业的人干的,这不是所谓的凶杀和献祭,很有可能是……”
“是什么?”
于洋眼神凝聚,沉声道:“活体解剖。”
“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尸体上那些刀痕很奇怪,似乎是被一种很别扭的刀具切割。”
李昶听到这里瞳孔一缩,神情震惊。
于洋接着道:“若然不是高小姐被杀,从伤口上牵扯出这个丫鬟的杀人方式,我根本不会往这边想,而藏在这个丫鬟背后的人更不会被你我察觉,李昶,你要明白,从医之人一旦入了魔,是很可怕的,我亲眼见过这类人,一定要找到这个小兰,她是案子的关键,她身后藏着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三件案子的凶手。”
这两起案子,终究还是连在了一起。
5. 恩怨情仇
李昶回去后便差宋师爷去查访小兰的家和平常接触的人。
意料中的追踪艰难并没有发生,至少李昶认为不该这么快就抓到小兰。
在赵捕头满城搜捕小兰的第二天,他们就在城门口找到了小兰,据赵捕头所说,她当时虽然背着行囊,神色却根本不像想要逃亡。
从城外被抓到押解回衙,她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
她站在堂中,还不待李昶开口便说道:“人是我杀的,不关娄巽的事。”
李昶打量她一番,问道:“你既然杀人潜逃,却为何去而复返?”
她嘴巴紧抿,一言不发。
李昶见状也不深究,继续道:“你既供认不讳,倒也免去诸多口舌,只是尚且有些疑点要问你。”
“你从一开始便知道娄巽与高小姐存有私情,为何初始不行凶,到她怀了身孕却下此毒手?”
小兰咬肌紧绷,沉吟半晌后才道:“怀了孩子事情便瞒不住了……老爷性子刚烈,断然不会容忍未婚先孕这种事情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发生,届时娄巽下场难料。”
李昶道:“那你去而复返也是为娄巽了?”
她低头不语。
“这么说来马钱子也是你让她服食的?”
小兰道:“我多次劝诫,让她吃药流了那个孩子,可她根本不听。”
“于是你便偷偷在她食物中放马钱子?你可知马钱子是毒药,摄入过多会致人终生不孕甚至死亡?”
小兰豁然抬头,满眼惊讶。
李昶目光如炬,心道观她神情竟似不知马钱子药效,若然不曾计划以马钱子毒害死者,那便更谈不上会杀人。
随即追问道:“那是谁告诉你胸部中央肋骨可被利刃切断?”
她抬起头,满脸茫然道:“大人说什么?”
李昶盯着她看了半晌,她一脸迷茫,好似确实不知软肋这一回事。
李昶心生疑窦,暗道这女子一不拒捕,二不狡辩,且问及案情相关却满脸茫然,是何道理。
略一思索,想起昨日赵捕头对她的调查,决定诈她一诈,试试看能不能套出些实话来。
当即断喝道:“大胆小兰,事到如今你还满口胡言,装傻充愣,本官命人查探你的过往,你父旧时也曾富庶,你本为妾室所生,系为庶出,出生不久母女便被逐出家门,所以才卖身为奴,做了高府丫鬟,你与娄巽偷情,更对自己的小姐和娄巽之事了如指掌,得知小姐怀孕,勾起儿时回忆,生怕步了你母后尘,恶向胆边生,偷偷在小姐饭食中投堕胎药,是也不是?”
小兰先是面有惭色,继而却又神情微变,泪垂双颊,嘴唇张了张,却还是没说出什么,李昶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接着声色俱厉,佯怒斥责道:“你为一己私欲,不惜杀人害命,致使高小姐横死闺房,杀人后尚且难平你内心愤恨,竟然残尸泄愤,如此险恶心肠,恶毒手段,却还打着为救情郎的幌子巧言令色!当真不知羞耻为何物么?”
小兰泪流满面,神情几近崩溃,却仍是一言不发。
李昶再三喝问,她都守口如瓶。
李昶双眼一眯,计上心来,道:“你可知娄巽已指证你是杀人凶手!”
小兰霍然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道:“不可能!巽哥儿不会这么做的!”
“巽哥儿?”
李昶心下暗喜,道:“昨日本官审问娄巽,他将你因妒成恨,先给高小姐投毒,后杀人毁尸之事和盘托出,没有一丝疑惑。”
小兰摇头如拨浪鼓,痴痴道:“不可能,巽哥儿说他会帮我……他不可能……”话说了一半蓦然惊觉,闭上了嘴巴。
李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继续道:“娄巽对本官赌咒发誓,说凶手就是你,你因高小姐怀孕,心生怨恨,故而下药让她小产,仍不解恨所以杀人。”
小兰并不知稳婆已经验出高小姐怀孕,以为怀孕一事只她和娄巽知晓,李昶说出怀孕,她神色巨变,心中已信了李昶所说。
脸上阴晴不定,神色挣扎,神情由痛苦变得怨毒,半晌后双眼紧闭,似已认命,终于开口道:“娄巽撒谎,是他给我药,让我害死小姐的…”说罢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好似被抽了魂
李昶道:“事情到底如何,你且细细说来。”
小兰啜泣一声,闭了闭眼道“十日前我见他,他对我说,小姐恐怕是有了身子了,他不知该如何处置,我和他说,孩子只怕留不得,他愁眉苦脸,最终没说什么,可是七日前我突然收到了他给的药和一封信,说是堕胎药,让我偷偷给小姐下药堕胎。”
小兰长呼口气接着道:“我听他的偷偷给小姐饭食中投放,可谁知小姐和娄巽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懂了些粗浅的医理,那天突然识破了我放药,当天便留我一人在房中,她愤怒异常,作势要打我,可她连吃五日带药的饭食,终究身体太虚,倒了下去,我见他下体渗血,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一下子慌了神,赶忙跑出了阁楼。”
李昶想起高小姐尸体上淤青,暗道小兰所说非虚。
小兰继续道:“我慌忙写了一截便签,跑到东厢院旁,从院墙旁一个小洞递了出去,那是娄巽和我经常传话的小地方。”
李昶借口问道:“那包药和信也是从那里给你的?”
小兰点点头,继续道:“我等了大概一个时辰,跑到墙边,信上他让我莫要慌,看好院门,余下的他处理。”
“等子时过后,我开了房门小姐便已经是那副样子了…他在桌上留下纸条写道,小姐身子虚弱,怒火攻心,他来时小姐已猝死,事急从权,只能伪造被前几日残尸那个凶手所杀,从而保全我,倘若事迹败露他会替我承担罪责,我则马上逃走,并让我看完便立即销毁了纸条。”说到此处不停哽咽,半是悲伤半是惊惧。
李昶想起娄巽的供词,只觉得这两人所说处处难以投合,神情却又都不似作假,心中犯了嘀咕,不知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想了想疑声问道:“你当晚可曾见了娄巽其人?”
小兰摇摇头表示没有。
李昶皱起眉头,若据小兰所说,那便是是娄巽骗了这个可怜的女子,高小姐本是连日服毒,身子虚弱,猝然晕倒,娄巽假意处理,行杀人残尸之实,却翻过身来假意告诉小兰,高小姐是被她刺激才意外死亡,小兰若照他安排,悄悄遁走,只怕便会被认为是畏罪潜逃,再加上娄巽反咬,当真是百口莫辩,可这个愚笨女子心系情郎,竟是宁可回来认罪,也不愿情郎顶罪,这一下无心算有心,没想到却坏了娄巽的安排。
可这内里处处破绽,实在是有诸多问题解释不通。
李昶脑中灵光一闪急忙问道:“自他和你说完高小姐怀孕后,你有没有再见过娄巽人?”
小兰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那也就是说从给你马钱子,让你偷偷放入高小姐饭食,到高小姐身死,你们都是书信传音?”
小兰点点头。
李昶听到这里眯起了双眼。
再次问道:“娄巽给你的书信,可还在?”
6. 暗藏玄机
娄巽小兰二人口供出入如此之大,必然有一人说谎。
李昶将小兰收监后径直去找于洋了,他还有些细节要询问于洋。
于洋正在内厅喝茶,见他行色匆匆,问道:“人不是已经抓回来了么,审也审了,你怎么还是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李昶不搭他的话茬,开口问道:“那三具尸体有什么细节?”
于洋撇撇嘴角道:“我正要和你说,我再次仔仔细细的查验了三具尸体的伤口,切割又准又狠,全都是按着肌肉走向脉络切割。”
李昶道:“那意思就是是个精于解剖的人下的手是吧。”
于洋点点头道:“何止是精于,没有百人恐怕很难有如此熟稔的手法。”
李昶寒毛直竖,后背发凉,当即扭转身返回了县衙,他要再审娄巽,解开心中疑惑。
回到县衙,他先去牢中见了娄巽。
见到娄巽便问道:“你可是常与小兰在东厢院墙角书信往来?”
娄巽微微惊讶,点头称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最近的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娄巽想了想道:“大约从半年前开始,最近的一次就是我告诉她高小姐怀孕之后吧。”
李昶再问:“你和高小姐偷情怀孕一事,你的堂兄是否知情?”
娄巽道:“我和堂兄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事情发生没多久我就和他说了,除了他其他人我也不敢说。”
说道这里他低下脑袋,想来偷情一事也确实令他很是困惑。
李昶心头一震,心道果然如此。
当夜召见赵捕头宋师爷,给他二人一一安排了事情,令他们前去查询。
及至子时,赵捕头和宋师爷才回到县衙,两人与李昶密禀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翌日辰时,县衙前厅,李昶一身官袍,两旁皂吏齐站,开堂审案!
宋师爷征询了李昶后,扬声道:“带人犯上堂!”
赵捕头随即将三人带至堂前。
李昶凝视堂下三人道:“娄巽,你和小兰二人互相指认对方为凶手,你们可知?”
他二人听得此言,均是如遭雷击,定定的看着对方,眼中神情复杂。
李昶看在眼中,更是坚定了心中想法。
随即道:“日前本官先后审问你二人,发现你二人所说无半点相同,可差人前去查询印证,却又全都属实,这曾令本官百思不得其解。”
说罢指了指小兰继续道:“直到你说出东厢院密传情信,本官仔仔细细想了你们的所见所闻,终于明白,这一切的不合情理,都是源于这件小小的传信事件。”
堂下娄巽和小兰对视一眼,均是满脸茫然。
“人不可冒充,可要是一心想要临摹某人字迹,代人写信,却是不难。”
李昶目光转向娄震,看着他问道:“你说是也不是?娄仵作。”
娄震自进大堂,神情严肃,没发一言,听到李昶问话,突然笑道:“大人说笑了,我又怎么会知道?”
李昶一拍桌子怒道:“大胆狂徒!还在狡辩!”
“前两日本官先后审问娄巽小兰二人,他二人所说大相庭径,虽被迫指责对方为凶手,初始却均有回护之意,若非本官用计攻破心防,他们甚至都不会说出对方,自此本官心中便起了疑心!”
“昨日审问小兰,她说出和娄巽东厢院墙边书信往来之事,供词中的诸多漏洞便露了出来,很多不合情理的事情开始变得明朗,昨夜我再问娄巽,发现他们收到的书信和写出的书信时间根本对不住,不但如此,书信往来期间更是连本人都没见过,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有人冒名顶替,以书信控制小兰,让她听其吩咐!”
“知道书信之事的人屈指可数,而你娄震恰恰便是其中之一!”
娄震面无表情,神情镇定的看着李昶。
李昶接着道:“昨夜本官将他二人供词仔细斟酌,开始怀疑你,于是连夜命宋师爷查访你曾经旧事,得知你幼时丧母,老父一人将你带大,娄巽和你虽非一母所生,但却胜似亲生,自幼亲你敬你,他和高小姐存有私情一事,无处倾吐,便对你这个长兄说了,而你,竟然借机将他纳入了你的阴谋中!”
“你和娄巽自幼在一起,对他的字迹自然不陌生,模仿起来并不费劲,得知高小姐怀孕,截获书信,假借娄巽之名,将马钱子给了小兰,让她偷偷下药,你明知马钱子有毒,即使小剂量服食,服食者也终会因为中毒昏厥,等到小兰慌张传出书信,再让她离开,你则潜入阁楼,行凶残尸,是也不是?”
娄巽看着堂兄的脸,满脸不可置信。
娄震看着李昶道:“大人真是编的好故事,只是不知我如此大费周章杀害高小姐,嫁祸给自己的堂弟,却又是为何?”
李昶深吸口气盯着他道:“为了那三具残尸!”
娄震瞳孔一缩。
“日前,我受朝廷派任,前来破案,你在验完那具四肢被废的男尸后,曾说可能是波斯献祭,我当时并不觉得有任何奇怪,到现在想来,恐怕是你在故意误导侦破方向。”
“于洋三验尸体,先是验出了尸体肠胃中残留罂粟,继而对尸体每一寸都比对,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这三具尸体生前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活体解剖,而且下手之人刀法老道,分明便是一个常年与分离人体打交道的人。”
“而高小姐被杀,你弟弟因为私情原因,定然是第一个被衙门发现的可疑凶手,尸体被杀手段非医师办不到,又有小兰被你蒙蔽指证,他的杀人之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又残害高小姐尸身,留给众人残尸的误导,你的堂弟是整个落城除你之外最有可能得一个人,他是外伤医师,对于人体也不陌生,他来做这个连环杀人凶手,合情合理,没有人会怀疑。”
“这几件事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那就是你娄震先是活活解剖人体,尸体被发现,朝廷派我前来查案,你得知除你之外,本官还有随身仵作一名,你怕被验出蛛丝马迹,追寻到你,故而妄图祸水东引,借娄巽顶替你的罪名。”
“可是,你算错了一件事,你没想到小兰会去而复返,更没想到她会回来包揽罪名,她的供词使得之前所有的证据指向都出现了问题,证词处处矛盾,而书信一事也暴露了出来,这一切让之前看似天衣无缝的案情变得漏洞百出!”
娄震眼皮一垂,不去看李昶。
李昶喝道:“你当然会算错,在你的眼中情分一文不值,为免身陷囹圄,你不惜杀人嫁祸自己的堂弟,于是便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二人所谓私情更是不堪一击,事情败露,必然有一个人被定罪杀人,而你的堂弟怯弱,小兰又是一个女子,如此天大的罪名,他们最该选择的就是把自己从里边摘干净,何况还有那封伪造的书信劝她离去,可这个愚笨女子竟然去而复返,让你始料未及。”
娄震抬起头嘴角扯了扯道:“大人说了这么多,却无实证,您也从事刑讯多年,单靠推理分析可无法定罪。”
李昶气极反笑“你要证据是么?本官便拿证据说话,让你心服口服!宋师爷,呈证物!”
一旁宋师爷呈上一物,却是一截纸笺。
李昶指指道:“眼熟么?”
娄震看着那截纸笺脸色微变。
“这是你留给小兰的最后一张信笺,你让她阅过既焚,可高小姐身死,她难逃干系,想到一旦事迹败露,远走他乡,这张纸条便是娄巽留给她最后的印记,所以她留了下来。”
李昶展开纸条道:“小兰只是粗识几字,你刻意临摹娄巽字迹要瞒她不难,可想要瞒了这满堂诸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宋师爷,找他二人字迹比对,在娄仵作面前仔仔细细比对,让他看个清清楚楚!”
宋师爷手中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二人旧时书写文字,径自走向娄震。
娄震牙关一咬,阴沉道:“不用验了!字是我所写!”
李昶嘴角一掀,冷哼道:“这便认了?早了点!既然你要证据,本官就在多给你几样证据!赵捕头!”
赵捕头上前,递过一只陈旧的木箱,娄震看到那只木箱,神色骤变。
李昶打开木盒,内里是一盒验尸刀具,他看着阴晴不定的娄震道:“这套刀具是昨夜赵捕头去你老家查访你过往,从你老宅母亲的灵位下找到的,因为使用时间太长,刀锋甚至出现了凹陷,经过比对,和尸体上那些别扭刀痕非常吻合。”
“娄仵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不待娄震搭话,继续道:“别急着认,还有!于洋!”
话音刚落,于洋闪身进来大堂。
进来扫视一圈,看着娄巽开口道:“我验高小姐的尸体,发现高小姐的致命伤处伤口切割很不齐整,这是明显的气力不够,使不上所致,我起先认为当是女子所为,比如小兰,后来想到,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手臂有伤,使不上力气。”
继而看着娄震似笑非笑道:“若我没有记错,娄仵作日前曾被惊了的马撞倒,而且,好像还伤了胳膊。”
娄震胳膊不自觉抖动一下,神情阴鸷。
于洋缓了缓接着道:“这是高小姐的,那而那三具尸体,证据更多!”
“我自那三具尸体身躯内发现大量罂粟残渣,昨日多方查探了解,得知落城虽地域偏南,但气候还不足以让罂粟随处可长,何况罂粟属朝廷严查限种药物,整个落城,只有城南向阳坡有罂粟生长,而且被看的很严,等闲人不可靠近。”
“赵捕头去那儿了解情况,发现大约一年前那里发生过一次丢失量不少的罂粟失窃事件,后来窃贼被捕,尚未交代罂粟去处便在狱中畏罪自尽,自此这些罂粟去处死无对证,这个窃贼的尸体是被你验的,结果也是你写,他究竟是自缢还是被绞杀根本无人知晓。”
“可是我偏偏从死去的三人体内验出了罂粟残留,联系曾经旧事,可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他缓口气,紧紧盯着娄震的双眼沉声道:“杀人,即使是虐尸也用不着罂粟,娄仵作也算是小半个医师,应该明白罂粟这种药,有强烈的镇痛作用,剂量过大甚至会使人致幻,唯一的解释便是想让被害者承受折磨的时候,尽可能得减少感受到的痛苦。”
“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洋神情严肃,眼中隐有怒火。
“因为要活着让他们承受这些,以便观察反应,探测人的承受极限,怎样切?切哪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那三具尸体,一具四肢,一具五脏,一具头颅,不过是三次不同部位的实验!”
堂中众人听到这里均觉身上直冒寒气,深感惊惧。
李昶看着他接口怒道:“当你生虐活人之时,心中可曾有半点惭愧?当你杀人嫁祸亲如胞弟的堂弟时,可有半点不忍?”
娄震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李昶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道:“你身为仵作,吃朝廷俸禄,本该为死者鸣不平,替生者守公道,却以屠人虐人为乐,狼心狗行,所犯罪恶桩桩件件,罄竹难书!你良心何在?”
娄震被他詈骂,却面无惭色。
李昶满脸愤怒:“本官百思不得其解,宋师爷遍查你办事阅历,赵捕头查访你自幼所作所为,所识之人,没有一件事发现你有任何理由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可是你偏偏做了,娄仵作,你来告诉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娄震突然咧嘴一笑,道:“为什么需要理由?
“你们官员办事需要理由么?”
他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大声道:“不需要!当年我父亲为探查一具尸体死因,不按规矩,解剖尸体,被死者家人诬告毁尸,严惩之时要理由了么?”
“我母亲因为父亲被惩,罚俸受难而担心悲伤,积劳成疾最终撒手人寰之时,有要理由么?”
娄震眼神冰冷,面沉似水。
“既然因善心而行越规之事不得善终,没人问理由,那么我行恶行为什么需要理由?”
他指着那盒刀具道:“我母因这套刀具而死,我父抱憾终生,我就用它来和那些所谓的无辜之人讨个公道!”
满堂众人,神色不一,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昶长呼口气道:“倘若世间众人皆因行善事而不得善终,便人人行恶事,那这个人世早已成了罪恶的世界,娄震,你因旧时惨事而迁怒无辜之人,甚至陷害至亲,你的心已经彻底没了。”
他喟然长叹一声,萧索道:“赵捕头,带他下去吧。”
此事至此,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高员外得知凶手落网,悲愤异常,寻上衙门,要手刃杀女仇人,被赵捕头拦下后,又得知娄巽和自己女儿偷情一事,先是愤怒异常,抬手要打娄巽,抬起手掌,愣了半天又缓缓放下,放声大哭。
李昶和宋师爷安抚一番,最终被娄巽和小兰搀扶着回了高府。
李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实是让人心酸不已。”
于洋在旁搭声道:“世间事,世间人,总是无可奈何。”
李昶回头看他一眼笑道:“你倒是难得这么煽情。”
于洋白他一眼转身自顾自离开了。
这桩连环杀人案,总算告破。
县衙内厅,李昶和于洋正在喝茶,于洋喝了一口茶,突然看着李昶道:“他心中也许有过不忍。”
李昶疑惑道:“嗯?”
于洋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人不可能从头到尾坏到底。”
李昶神情一滞,最终长叹一口气道:“但愿如此,这世上少一个天良纯粹泯灭的人终归还是好的。”
又接着道:“从娄震床下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本手记,记录了他剖人之时经历,我觉得太过伤天害理,本打算烧掉,后来想到了你,便给你带回来了,你要不要?”
于洋眼神一亮道:“在哪里?给我看看!”
李昶摇摇头从身后取出手记递给了他。
于洋打开,看个半天。
半晌后抬头看着李昶,一本正经道:“也许他一开始是为了宣泄愤恨,可到了最后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钻研人体,这本手记里很多记载,非常的实用甚至超前,对于很多的医师来说,这本手记非常珍贵。”
李昶道:“无论出于任何原因,践踏无辜之人性命都是不可取的,这种人命堆砌出来的经验,非君子所取。”
于洋点点头,叹口气道:“天才总是与恶魔并存的。”
李昶摇摇头道:“鬼谷子曾言,谋莫难于周密,说莫难于悉听,事莫难于必成,无论是犯案还是破案,当真最怕的便是不够周密。”
于洋道:“总是文绉绉的,忒也无趣。”
李昶笑了笑,突然问道:“你辽东于家,医术高超,家族显赫,你父又很器重你,你却跟着我当个小仵作,难得你甘心。”
于洋道:“验尸侦破,兴趣使然,有什么甘不甘心的。”
李昶嘴角微扬,轻轻一笑,一会儿后突然回过头盯着于洋道:“你这么精于验尸,有没有…”
于洋玩味一笑,沉默不语。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从头改了一遍,把一些太明显的漏洞改了,适当埋了点小伏笔。
被某个以绝交相逼的家伙威胁,让我写一个系列的探案故事,名字叫《刀笔双吏》,所以我很可能要当锤子了,不过指不定什么时候写。。
最近比较忙,但还是开了个新坑,更新比较慢,看得人也不多,欢迎大家入坑。 4/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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