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是未来最好的向导
一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四处追打苍蝇,装进火柴盒,装得满满腾腾,一盒一盒交给班主任,这是六岁的刘香成唯一能为自己处境做的努力——比别人更起劲地除四害来争取红领巾。他所在的福州军区古北一中小学里,都是革命子女,他是大地主的后代,“我当时是‘全红一点黑’。”
小学四年级他被在《大公报》任职的父亲接去香港,学校在操场上特意举行了一个仪式,让他戴着红领巾去香港,“所以我到了香港,又成了‘全黑一点红’。”
1976年,他以美国《时代》记者的身份回到中国,戴着黑纱的广东人面对他沉默不语,但从他们的身体和眼神里,他立刻感觉到“不平常的平静”,那是人从一个境界到了另一个境界时才会出现的东西——一种只能“意会”的状态。
三年后,他在大连理工学院,早上散步的时候,走到一座雕像前,看到一个小伙子踩着轮鞋滑过,他拍下这张照片,因为这个瞬间表达出了他意会到的东西一“一种内在的无比解脱和面对着不明确未来的感觉”。
二
我问他一个行业的启蒙怎么开始,他说有个词叫“泡”。没这个不行。
当年他在《生活》杂志做实习生的时候,给著名的摄影师基恩·米利当过9个月实习生。那时老头儿已经72岁了,“整整9个月里,他从没有谈过技术问题。”只是在每天傍晚,老人会把自己挑的图片贴在墙上,跟他一起看,告诉他,“这张好,那张不好。”
为什么?因为“解读事件比抓住事件更重要”。
在《时代》的时候,杂志社的人会对他说,刘香成你去印度,在那里住上四年,跟他们一起朝圣、喝茶。每次出去工作,要把自己所有的行李、器材装箱,运到另外一个国家,自己的孩子在那里上学。照片是这样泡出来的。
他说现在的中国文化里少“休闲”,我理解他是说少一种不计功利的悠然自得的乐趣,少这个,文化的发展就不丰沛。他说现在的人“去出差才代表创作”,在意大利或者海滨呆着才叫休闲,“他们成天忙着休闲,哪儿还知道什么是休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