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林小兮 他们像生产罐头一样生产小说。他们每天要写无数的字，每天有无数人看他们写的字，却永远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一部小说9人写 切肉、拌料、装罐、排气、杀菌、冷却——这是一盒猪肉罐头在流水线上的作业过程，每个关节都有专职的人员完工，按标准的规章操作，效率高且井然有序。徐航以此来比喻他的团队工作的情形。 当然，这个团队生产的产品不是猪肉罐头，而是网络小说，徐航的职业就是我们不太熟悉的“网络写手”。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隶属于一个写作团队，团队9名成员，将各自的名字隐匿在一个共同的ID之后，目的是保证每天的更新数量。团队组织很闲散，平时各自写字，QQ群上联络，当然，也有必须碰头商议的时候，“挖坑”就属于这样比较重要的场合。
“挖坑”是写手圈中的术语，指选定某个主题，坑挖好后，写手们的任务就是“填坑”。如果“坑”的点击率高，就会被越挖越深；如果乏人问津，团队就会“弃坑”而另挖新坑。 负责挖坑的是“拉线人”，而后大家共同讨论剧情，分配各自写作章节，规定交稿时间。徐航是“摆渡人”，专门写城市A到城市B，或剧情A到剧情B之间的衔接，徐航年轻，有丰富的想象力，笔下常常能让走入绝境的剧情柳暗花明。此外，“捡漏人”由逻辑思维和记忆力强的人担任，负责弥补剧情漏洞，“润笔人”的任务则是将9个人的文字糅合成一种文风。事实上，长期合作之下，大家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徐航有时甚至分不清哪段文字是自己写的。 从文学梦到财富梦 有时候，徐航会迷茫：这样日以继夜不眠不休地写些相同的文字，何时才到出头之地？2008年，徐航入行的时候，梦想凭借网络这个低门槛的平台，成为像痞子蔡那样的知名网络作家。十多年前，正是痞子蔡《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成功出版和走红，激励了春笋般冒出的网络文学网站和网络写手。但随即，徐航意识到要成为像韩寒、安妮宝贝那样的网络“大神”太难。除了实力问题，还有行业生态的影响。彼时，网络小说这块处女地，历经10年的“圈地运动”和新人的大量涌进，竞争异常惨烈——仅在盛大网络旗下，就已聚集71万写手。要吸引有限的眼球和人气，在读者面前混个眼熟，就必须保证更新速度。这让徐航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拼速度，难以保证质量，那么永远出不了经典作品，进入不了知名作家的行列；保质量，便不能快速更新，而没有更新就没有人气，没有人气就不能“上架”，1分钱也得不到。 在名利难双收的情况下，徐航与绝大多数写手都选择了赚取稿费。 所谓上架，即是小说进入收费阅读阶段，这是起点中文网、新浪网等网站制定的“VIP付费”阅读模式：作品前部分，免费读；后面的，读者需付费，通常按2~3分钱/千字收取。平常，一本传统的纸质小说，也就30万字左右，但在网络小说的江湖中，30万字仅仅够“上架”而已。 “100万~200万字算短篇，200万~350万字算是中篇，超过400万字才有资格叫长篇。”这是刚入行时，前辈对徐航的指教，更直言劝说他：“没有150万字垫底儿，劝你还是不要写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一个传统概念的专业作家，一年写10万字就算高产了。 徐航的全部收入都来源于文学网站付予的稿费，通常有这样一个计算公式：1~2分钱/千字×用户订阅次数×销售分成比例。更新速度越快，进入排行榜被网站推荐的机会就越大，能挣得的点击数和稿费就越多。另一方面，网站为了吸引人气，亦有奖金激励模式，有的规定写手保证每天更新5000字，月奖金500元。 在财富梦的感召下，徐航以“手指都快敲残了”的速度，保证每天更新1万字，但在排行榜上的名次却不升反降。他发现，每天更新几万字乃至十几万字的小说比比皆是，这绝非一人之力可为！果然，这些小说背后，都是好几个写手“抱团作战”。 徐航算了一笔账：如果10个网络写手，每人每天拼命更新1万字，这无法达到网站的推荐标准，可能1分钱也拿不到。但是，若集10人之力同写一部小说，每天更新10万字，必然位居排行榜前列，吸引源源不断的点击率和稿费。这可是几何级数的乘法效应啊！ 知晓了其中的“窍门”，徐航便寻机会加入了现在的团队，团队日更新量13万字，没有节假日，主食是方便面，收入根据工作量和分工而有所差异，徐航目前的月收入是1.5万元左右，比从前单打独斗时翻了好几番。 无名写手 当然，单纯地码字并不等同于财富的增长。有时不慎“剑走偏锋”，上架后购买者寥寥，团队只得忍痛弃坑。这是因为，江湖中也讲究知名度，像徐航团队所使用的不知名的ID，一部小说能否走红还要看运气。但“知名写手”就不同了，几乎一挖坑就受热捧。于是，徐航团队就有了另一条取财之道。 去年春天，团队新吸收了一名成员“小二”，小二的职务就是拉业务，头衔是“跑路人”。小二瞄准的客户主要有两类：一种是刚刚写完卖座的小说，正筹备下一本的“网络小神”，他们刚刚经历创作高潮，后继乏力，通过小二牵线，徐航与团队成员们帮助他构思小说大纲，甚至代笔完成，再将作品出售给这位同行；另外一种，则是在网站上闯出了些名气的老人，他们因为跟不上网络小说越来越疯狂的更新速度，而面临被淘汰的危险，徐航的团队甘当其秘书，只需要他选定主题、编织好故事情节，细节部分完全不用操心，然后，团队再与其在稿费上分成，各取所需。 有时候，团队会同时接好几单，徐航有时候为自己团队的ID写作，有时候同时为不同的知名ID写作，辗转在不同的故事情节和背景之中。他每天要写无数的字，常常忘记这些文字洒落何处，自然，每天更有无数的人看到他写的文字，但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链接选好主题，开始连载→与编辑联系，请求推荐→与网站签约，积累人气→免费发布20万~30万字的内容→上架进行销售 网络小说销售流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