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业体系的成长,一定是从最基础的常量和变量开始。否则只能称为现存的工业体系延续。在古代,国家有首席时间官,当下和未来则要求时间产业再兴起
20世纪的科技体系,概括地讲,就是从确定性走向了不确定性的范畴。
宏观方面,19世纪人们对世界的理解是以确定性为主体的,整个宇宙如同一个被神秘力量安排好的节目单,日复一日,亦步亦趋。微观上认识的自然结构是以基本粒子说为代表的,这些都以人们的直觉为前提。但后来,随着各种科学假说的涌现、科学实验的验证,人们对世界的认识更倾向于从或然中寻找共性的特征,世界运动如同自然的即兴演奏,一切都存在于可能之中。
针对这种认识体系的变化,对时间,这个人们习以为常的概念的再认识就成为非常重要的事情。对时间的研究、应用成为一项迫切的工业问题。
孟子曾说过“与时俱化”, 我认为这是人与时间关系最具整体性的认识。因为孟子发现了人、物与时之间同时存在于相互独立又相互影响的变化之中。
时间的研究我认为至少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定时:现在通行的历法是天文学、物理学、数学合成的产物。但现在我们已经在进行探月以及火星等深空探测,这都需要有一个新的统一的时间框架来反映人类对宇宙的探索能力,只用地球概念的时间并不能讲述火星上的各种变化现象。在微观上,现在进行的基因与蛋白质合成反应,也需要寻找生物学意义上的时间单位。
授时:授时是一个复杂的过程,现在随着中国工业水平的提高,包括动车提速在内的高速运动已经进入百姓的寻常生活,有的站点动车只停留一分钟。我们有铁路时刻表,但没有与之相应的标准时间传送服务。日本、美国和德国早就有专业的授时无线电服务,专用的电子手表也具有无线接受和校准功能。靠人工去校正各种计时工具的误差是困难的。
计时:计时是大家熟悉的,钟表是最常用的计时工具,但高精度的计时系统是保障各种工业行为科学运行的基础。现在通用的全球定位系统,就是以时间为基础整合相关特征参数完成的。下一代GPS系统的开发,如果没有在时间管理上取得突破,不可能实现定位和非定位性能突破的。
共时:从工业角度看,对于共时的研究基本处于空白状态。600年前,郑和下西洋的庞大船队,就是利用农历和恒星定位,实现在不同港口、不同时间出发的船只在特定海域集结,这个时间同步集结的过程就是共时性应用。没有共时性理论和行为框架的支持,郑和之行是不可能成功的。现在工业领域,虽然局部可以采用各种总线标准来实现时钟的同步,但与工业发展的内在要求相比是有距离的。
以上几个问题的讨论是不完全的,我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世界工业体系发展需要有新一代的商业时间服务结构来支撑。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引起中国工业界的重视,现在已经到了非常紧迫的时候。
人们通常以德国铁路的守时性,来称赞德国工业的水平。事实上,时间具有宏观与微观方面的不同状态,人们希望中国的民航和铁路能更守时,这是社会的需要,但从工业角度理解就是非常复杂的工业技术问题,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技术革新和相应的管理能力的进步。
说到紧迫性,举个例子,京沪高铁的建设大大缩短了铁路的客货运时间,这对航空工业自然构成了竞争。现在世界的民航全部是以亚音速飞行的,从2015年开始,世界民航业必然要寻找超音速甚至更高速的飞行,这对空中飞行的管理提出了新的要求,而空管的基础即是航路上的间距问题,这与时间结构密切相关。
紧迫性的另一个例子是金融体系。中国的金融体系建设也与时间体系的建设不可分割,金融交易都是以时间序列进行的。笔者若干年前开发金融交易系统时,就遇到交易请求迸发时如何排序的难题,在这个场景下获取时间本身的优先权也成为了一种可以交易的商品。中国的金融交易制度向全球、向24小时不间断交易开放拓展是必然的,这也需要更强大的时间管理结构来支持。
今年8月6日,美国证券交易市场停止了“闪电指令”的交易,所谓“闪电指令”交易是指某些券商可以利用高速计算机在交易公开之前发出买卖股票的指令,因其先于公众交易数毫秒,所以可获得更优的买卖价格。在时间管理问题上,中国资本[4.61 0.00%]市场将会同样面临这样的挑战。
时间管理同样作用在军事领域,现代军事装备的实际作战能力,实际上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先进的大尺度时间同步能力之上。
展望下一代的世界工业,笔者所提示的时间管理问题只是一个开端,更加激动人心的工业序曲已经奏响。当电真空管组成的计算系统,被半导体元件代替时,人们欢呼!今天集成电路的普及直接导致了通信与计算技术的联姻,诞生了互联网。而下一代互联网的设计依然需要先进的时间结构来支持,否则也终成为水中月、镜中花。
新工业体系的成长,一定是从最基础的常量和变量开始。否则只能称为现存的工业体系延续。笔者以为就是从时间体系的新构成起步。在古代,国家有首席时间官,当下和未来则要求时间产业再兴起,这将是工业和经济的基准线。(作者系中国机电一体化技术协会专家委员会主任、北京含弘天工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