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雄年届不惑,把玩烟斗已有十年。十年间,他迷恋烟斗,收藏烟斗,最后干脆开起了烟斗店。上海市思南路上的那家小门脸儿,迎面便是漆木茶台,古朴精致的陶瓷茶具散出清香,与四周倚墙而憩或正襟危坐的各色烟斗相映成趣。与其说这是一个烟斗店,不如说是他品茶会友、交流玩斗心得,或者干脆是他执斗静思的一方天地。
“烟斗是可以伴你一生的东西。”许少雄顺势从身旁的木架子上取下一只烟斗,轻抚着,却沉着有力地吐出这句话。
在没玩烟斗之前,许少雄是位普通的白领,做过教师、超市职员、公司企划、市场经理,一直到一家大公司的部门经理。“以前做广告策划的时候,虽然是能挣不少钱,但压力特别大,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要靠吃药来维持身体。”
然而,却是终日埋首于办公桌前,盘踞于电脑网络上的生活,使许少雄意外地与烟斗结缘。
上世纪90年代末,许少雄通过网络聊天室,偶然间进入了一个叫做“pipe”的烟斗频道。“这个频道里几乎全是美国人,都是烟斗行家,很多都是PCCA(美国烟斗收藏家俱乐部)的成员,他们从十几岁就开始玩烟斗了。”许少雄说。
对于当时只是个上班族的许少雄来说,他迅速迷上烟斗,却没有足够的余钱来收藏。于是,他便想到了“以斗换斗”的方法,先将便宜的烟斗收集到一定数量,拿去卖掉之后,再去买只自己喜欢的。
“其实,我觉得真正喜欢收藏的人或许就是‘穷人’。收藏本身讲究的就是一个过程,需要不断地去淘才有乐趣。如果你真的特有钱,一下子就买了五六十只Bo Nordh(博·诺德,瑞典顶级制斗师),你这辈子当然是不用再买别人的了。可这还叫收藏吗?”许少雄说。
许少雄的第一只烟斗是只国产斗,是他1996年去北京游玩时,花十块钱在景点“八大处”买的旅游纪念品。如今,它显然已是位“退居二线”的老者,安静地憩在主人店内的木墙上。“每只烟斗都有自己的故事。你要是喜欢它,就必须去了解它。即使得不到,也要清楚背后的故事。”抱着这样的藏斗理念,从玩烟斗开始到现在,许少雄每年秋天都会到欧洲各地去拜访20家以上的手工烟斗作坊,从制作到加工,一步步亲历烟斗的成型过程。
频繁的往来,使他得以与不少制斗师建立了深厚的交情。每次去的时候,他都会在他们家里住上几天,除了聊烟斗,还聊自家孩子和口中美味的啤酒,不亦乐乎。他在丹麦制斗人汤姆·艾尔唐(Tom Eltang)的烟斗作坊里认识了皮尔·比尔豪(Pierre Birhor),从后者手中买下了一只博·诺德手制的旧烟斗。然后,他发现皮尔竟然是博·诺德的遗产执行人,是这位制斗大师绝对信任的终身密友,这种“意外之交”真让他欣喜了好一阵子。
无数次的游历累积成十年的潜心把玩,如今的许少雄对于顶级烟斗品牌以及每个品牌背后的故事可谓是如数家珍。拿起一只烟斗,不用看签名,便可脱口而出它的名号,详述它的历史,跟人眉飞色舞地谈起其制斗趣事。在他两年前所著的《烟斗鉴赏宝典》一书中,详细论及的世界顶级烟斗品牌多达32种,他还拍下了许多制斗师工作时磨锉刀、搓砂纸的生动画面。
具有开创意味的烟斗作品是许少雄的最爱。他小心地用手指抚弄着一只形体娇小、线条柔和圆润、底部颇像个鸡蛋形状的烟斗,开始滔滔不绝——这件堪称里程碑式的“丹麦蛋”烟斗,是丹麦“制斗先师”思克思滕·依瓦森(Sixten Ivarsson)在1985年创造的,被做成了流线型、极富想象力的自由形状。思克思滕·依瓦森还教过博·诺德做烟斗,可以算做是他的启蒙老师。正是因为有了这件作品,丹麦的烟斗风格才真正形成。“在此之前,丹麦烟斗基本都是模仿英国、意大利烟斗硬朗、坚挺的标准风格。”他说。
评鉴一只烟斗的好坏,在许少雄看来,除了背后有故事之外,烟斗本身还讲究一个“532”的标准。“5分看造型,3分看做工,2分看材料。”许少雄解释道,要想有好的烟斗造型,斗身的线条必须与木头本身的纹路搭配得恰到好处。即使给出同样的材料,这一点却不是每个制斗师都能准确把握的。
放下曾经那段要靠“药物来维持身体”的高压生活,专心来从事烟斗行业,许少雄说自己是幸运的。现在,他的世界变得安静了许多。2002年由他牵头成立的“上海烟斗俱乐部”至今仍在,有时约上几位斗友,一爿茶台,几根烟丝,便可享受一下午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