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莉叶·巴贝里:文字与食物都有着巨大的丰富性



她的形象符合人们对于法国女作家的一切想象,举止很容易会让人想到“优雅”这个词。将美食融入文学的妙莉叶·巴贝里,已然是最引人注目的法语作家之一

周舒

“我这个人非常贪吃。”妙莉叶·巴贝里(Muriel Barbery)笑语嫣然。她身材纤细,很难让人相信她说的这句话是真的。她在自己的小说《终极美味》和《刺猬的优雅》当中对于美食的大量描写,却让人不得不相信,她是一个痴迷于美食的人。

她的第三部作品还在写作中,“内容高度机密。”她带着诡秘的笑容,开玩笑似地说道。但如今,她已经成为最引人注目的法语作家之一——2009年法国十大畅销小说家之一,《刺猬的优雅》全球销量已突破了100万本,还被改编成了电影上映。

最近妙莉叶来到中国,参加中法作家“夏季小说”阅读盛会,并且接受了《第一财经日报》专访。

专长不是美食而是文学

在两部小说当中,妙莉叶·巴贝里对于食物等等涉及人类感官的描写,给人们留下极深的印象。她的处女作《终极美味》还获得了2000年度最佳美食文学奖以及2001年酒神巴克斯奖。小说中,一个马上就要走到人生终点的美食家,在人生各个记忆片段的闪回当中寻找自己在这个时刻最想吃的食物。而《刺猬的优雅》中,虽然美食变成了配角,讲述更多的是文化与爱情的无阶级性、不同阶层的人之间的温情与爱情,法式美食和日式美食仍然不停地成为亮点。

在她出版这两部小说之后,她甚至还经常会接到电视和杂志抛出的绣球,邀她参加电视美食节目或者为杂志撰写美食评论。“我一般都会拒绝这种邀约,我的专长不是美食而是文学,美食专栏我不会写,但是我很会吃。”

“我这个人非常贪吃,其实我自己并不是一个美食家和好厨师。”但她热爱描写美食,“作为一个作者,描述感官感受是非常好的,可以展开非常丰富的词汇空间,可以充分展示法语的丰富。”回忆起为什么会创作《终极美味》当中的美食家形象,她嫣然一笑,“我也不知道,我也问自己,为什么这样的人物会突然产生,也许创作这样的人物能够表达我对食物和语言的热爱。”最终美食家选择的食物非常出人意表,问及这样写的原因,她俏皮地翘起食指按在嘴唇上,“嘘,不要把结尾泄露给读者。”

她的形象符合人们对于法国女作家的一切想象,举止很容易会让人想到“优雅”这个词。而她自己除了对法语和法国文化的热爱,也是一个正宗的“日本文化”粉丝。“我热爱日本文化已经很长时间,《刺猬的优雅》里的小津先生,实际上是我编造出来,用来表达我对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的尊敬。”在她这本小说出版后不久,她获得了去日本京都客居的机会,这让她欣喜若狂。到了那里,更让她惊讶的,是一切都如同她在小说和电影里看到的那个日本,一如她的想象,“很奇妙,想象和事实如此接近。到日本之后,发现也有现代化的、阴郁的、难看的一面。但京都保存了很多传统建筑,目前是我去过的地方中最美的。”在她看来,中国文化对于京都的美功不可没,“日本的建筑、茶艺、绘画等等都承继了中国艺术最成功、最美的形式,这些是最吸引人的部分。”

作为一个“贪吃的人”,她对日本美食与法式美食也有着自己的见解,“两种食物我都喜欢,不过越来越喜欢日本食物,越来越不喜欢法国食物的油腻和量大。法国用各种酱汁把食物调和在一起,我不太喜欢这样。”她和自己的摄影师丈夫到世界上很多地方旅行,发现,“每种文化对每顿饭的量都有不同的看法。在法国,或者是要求你吃太多,又油腻,分量又大,或者是那种特别矫情的所谓高级宴会,量又太少,一道菜可能只有三粒豌豆。但日本就不一样,制作得很精致,吃到食物的本色味道,而且每顿饭的量都非常合适。”妙莉叶·巴贝里对中国食物印象也十分深刻,“种类繁多,非常精致,尤其是各种点心、茶点,我都非常喜爱。唯一一点的小小保留意见,是中国菜和法国菜一样,都要用大量的酱汁,显得有点油腻。”

我已经不再热爱哲学

第一财经日报:你曾经是一个哲学教授,在小说里也能感觉到你的哲学背景。

妙莉叶·巴贝里:3年前开始,我不再是一个哲学教师了,对文学的爱好超过了对哲学的爱好。以前出于种种原因我选择了哲学,一旦我发现可以靠写作谋生,我就开始写作。的确我把这些融入了虚构小说当中,因为作家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可以是灵感的来源,而小说的语言是最智慧的表达方式。我现在对哲学已经没有任何热爱之情,我的作品和哲学关联不大,但是我认为文学和食物是有联系的,在丰富性上是相通的。

日报:《刺猬的优雅》里,你写到很多关乎社会等级的问题,比如音乐、阅读、衣着,甚至于食物。按照社会学家布尔迪厄的说法,是否这些都可以算作是他所谓的“文化资本”,都代表不同阶层的分级?

妙莉叶·巴贝里:我不知道“文化资本”这个概念是否适合于谈论这个问题。在欧洲,很长时间以来文化在某种意义上依附于特权阶级。确实西方有文化民主化的过程,但矛盾的是,还是有些“精英”认为,文化是他们专有的。我的态度比较乐观,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有机会接触艺术等等经典的文化。

日报:《终极美味》和《刺猬的优雅》出版之后,收到的读者反馈是怎么样的?

妙莉叶·巴贝里:说实话,第一本书出来以后,我没有收到任何读者回应。到第二本就收到了很多读者的来信。他们各种意见都有,一个作家的代表作总是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我的幸运在于喜欢我的书的人,真是非常喜欢。来信的读者来自各个领域,男女老少,富贵贫穷,也有知识分子,也有劳工大众。读者们身份的差异,让我感到惊讶。他们每个人都喜欢不同的部分,从不同的部分感到共鸣,有些非常感人,还让我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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