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对中国书业来说仍旧是热闹纷繁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一年,伴随着来自行政力量的强势推进,海外出版业的迅猛扩张,基于网络普及的数字化技术的汹涌而至,中国出版业,无论是高处京华庙堂,还是远在地方江湖,不管是强势集团,还是弱小出版社,不管是地处东南沿海,还是身在莽莽中部或辽远西陲,除了极个别的出版单位如西藏新疆仍在享受计划经济体制的余荫事业编制的优惠之外,几乎无一例外都在承受着大整合、大重组、大转折、大洗牌的震荡与巨痛。
GDP之辩,规模化还是专业化出版业本是小行当、小产业、小买卖,加之经常会以意识形态因素说事,遭遇到打压羞辱之时,则抱怨束缚太多,管得太紧,只算政治仗,不算经济账,只讲社会效益,不讲经济效益;一旦真的要完全脱钩推向市场,在若隐若现的垄断之下的复杂纠葛的利益链条开始崩解,多年养成的夜郎自大闷声发财的自我优越感顷刻间灰飞烟灭,又有陡然被抛弃的怨妇的哀愁。当然还有自命清高顾盼自雄者祭出所谓专业化的大旗,指责他人的不务正业旁门左道,津津乐道于自身的使命承担文化传承,恨不得宣称天下好书皆其一人所为。殊不知,这样的所谓专业化离开了国家的资助,离开了市场的洗礼,离开了公众的认可,最终只能是路越走越窄,只能是小作坊式的孤芳自赏自怨自艾,只能是库房的收藏品,获奖的贡品,甚或是直接化浆的废品。且不说其自以为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所谓“专业化”只不过是自欺欺世一叶障目而已,即使拥有“皇家秘籍”、“葵花宝典”,面对数字化浪潮的惊涛拍岸,面对社会公众需求的丰富立体与多元,没有一定的产业支撑,没有一定的资金实力,没有一定的规模化呼应,这样的专业化不是痴人说梦缘木求鱼吗?主张规模化并大力推行者,多为较少所谓出版专业背景束缚,有丰富从政经历,有一定的多岗位训练的深谙中国国情的所谓出版外人士,路子野,视野开阔,天马行空,安徽时代出版传媒的王亚非,江西出版集团的钟键华,甚至浙江联合出版集团的童健,莫不如此。这些人,短在对出版业务具体细节流程的熟悉秋毫,短在对具体编辑环节的娴熟入微,但对主掌一个从业人员超过万余、成员单位达几十家甚至上百家、活动区域涉及空间不仅在省内更在省外的大型出版传媒集团而言,更为急迫的可能是他们的战略眼光、发展思路。在一片规模化、产业化的喧闹张扬之中,在做大做强的奋进昂扬之中,好书却越来越少,泡沫则越集越多,急功近利的畅销书的追逐,赢得上级肯定的重要工程的热闹浮躁,实际上折射出或者说透露出其内心的焦虑,那就是对专业化的可望不可及,虽有心而力不逮的一种无奈的徒劳。这也就是,中国出版业当下每年有30万种书,数量品种远超美国,遑论其他国家,但大家普遍感觉到的却是好书很少好书难觅慨叹今不如昔的原因所在。| http://www.aihuau.com/darticle3/list.asp?id=155091|24主业之困,一主还是多元书业为主,多业来补,是业内比较流行的说法。但也有人质疑,这是一种障眼法,是瞒天过海,暗渡陈仓。实际上,这一困惑同规模化与专业化之争有异曲同工之处,而又不尽全然相同。规模化与专业化,焦点在于究竟要做多大才算强,而一主与多元则根本上排斥多元,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聚焦书业,大有从一而终做抱柱尾生的味道。实际上,这样的主张虽不无悲壮却可笑可怜。如今的时代是资本的时代,是内容提供丰富多元的时代,为什么就要认死理只有图书这一种载体形式才是名门正派,而其他一切都是邪门左道?一本关于杜拉拉的书,不过二三十元,而一部电影、一些系列产品的开发,动辄数百亿、上百亿,内容提供之间难道一定要井水不犯河水?《山楂树之恋》、《余震》,一部小说再畅销,几十万册就是天文数字了,更何况这样的畅销书神话也是让人寝食难安想尽百计千方而是否遂人所愿尚未可知,而一部电影、一个游戏软件,一旦走红,则是财源滚滚,未可限量。冯小刚的《唐山大地震》票房据称是6个亿,张艺谋的《山楂树之恋》估计也会过亿。面对这样的利诱,拥有资本实力者,为何不能挺身一试?谁又设定自己会与资本的冲动过不去呢?作为一个产业,还是要更加着眼于大众,着眼于社会的更加多姿多彩的内容需求,由此而展开自己的服务。更何况,即使偏离主业,只要掌控得当,防范有方,又有什么打紧?只要不是非法所得,不是因滴血的钻石洗钱所得,又何必要画地为牢自我封闭?有没有国资委要求默多克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又有谁设定时代华纳、贝塔斯曼这个不准那个不准?说穿了,还是沉湎于以势压人,以权压人,但求无过,不求有功,等因奉此,陈陈相因,又有谁真心为事业负责,为公众负责?至于说风凉话,甚至无所不用其极说三道四丑诋攻击者,要么是妒忌,要么是无知。跨区域冲动,自守体制藩篱还是遵从市场规律中国经济的各个门类依照计划经济而详细分类,门类之多之细之繁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拿新闻出版业而言,办报的不能办刊,办通讯社的不能办电视,办广播的不能搞影院。由此演化而来,条条之间彼此不通声气,老死不相往来,有的人还觉得,如此各个门类森然-爱华网-而立,真是气象庄严蔚为大观。实践证明,这样的条块分割,画地为牢,只能是作茧自缚死路一条。虽然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意识形态还一直顽固地坚持大一统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运行惯性,但伴随着30年改革开放的曲折中推进,一直被有意无意地认为是最后壁垒的出版业也开始了艰难的改革之路市场之路,但时至党的十六大召开,才有了文化产业概念被正式写入党的文件,一大批以省域为主体的出版集团纷纷挂牌成立,经过彷徨观望犹豫之后,一部分集团丢掉幻想,抱着鱼死网破之心,放下身段与多年阴暗不明若隐若现的民营出版机构开始丢掉羞羞答答,直面市场。跨区域的兼并重组开始大行其道。于是乎,江苏瞩目海南,两家发行业的深度合作牵手并进再造流程被媒体很强烈地予以报道推进,但这种跨省合作在中国目前这样的阶段,还不能完全依赖资本的力量,必须有行政力量的主导,实际上,细细观察其他跨区域的合作,也大都雷声大雨点小意在热闹造势实质性内容则寥寥。与此相映照,跨区域重组并购出版单位也是各怀心思同床异梦,处于痛苦的磨合期,要么计较于所谓屁钱不值的行政级别而蝇营狗苟,要么盘算于东食西宿朝秦暮楚,既留恋事业单位的残羹冷炙,又指望以企业身份在市场上捞取实际利益,左右摇摆,最终只会是捉襟见肘进退维谷。有了一些案例,虽属破冰之旅,但是否实现了双赢,其间甘苦冷暖唯有自知,如吉林与工商社,江西与和平社,其他一些中央部委出版社的划转多属行政性划拨与捏合。而最为业界所关注和期待的则莫过于中国教育出版集团的组建了,这一庞然大物已经酝酿有时,至今还是千呼万唤犹抱琵琶,但其并吞高校社,进军散落各个地方大学社的企图,已经引起各地方出版集团的高度警觉,一场更加血腥的厮杀似乎难以避免,但这中间,还是会夹杂着人事的纠葛、行政的推动、资本的较量,究竟鹿死谁手,还有待观察。现在流行的说法是“五跨”。跨地区,现在看来有点陷于僵局。跨媒体,也多是对新兴媒体感兴趣而已,接触试探,牛刀小试,但是否能够实现彼此双方的各自需求,还要有待于实践的检验,进一步的摸索。跨所有制,也就是与民营出版机构的合作从地下、半地下开始浮出水面,走向前台,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时尚或者潮流。跨行业,实际上也是一个相当含混的概念,西方的出版传媒集团也曾经规模化跨行业获得极大发展,而如今有的集团的专业化则是在规模化之上的再度专业化,但绝对不是回归和复辟,而是当年中国人习惯挂在嘴上的螺旋式上升,似乎很合乎辩证的统一。跨国发展,成立公司、版权交流、召开书展,从目前来看,也仅仅是一种试探性的举措,至少从这种交流、交往之中,可以多一些冷静与清醒,少一点盲目与浮躁,知道世界之天高地阔,我们之浮躁无知。资本的眉眼,上市融资还是安步当车回望十年前,如果说有哪一家出版机构提出来要成为上市公司,到股票市场上融资,也搞点资本运作,十有八九会被人讥为头脑发热异想天开,但是十年岁月匆匆,国内出版业当中上市的出版机构已经各领风骚,比肩而立,成为一道风景。虽然仍旧争议不断,各执一端,但出版机构上市似乎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虽然也有众多的中小出版社并没有谋求上市,但它们也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即使被不断并购重组,但小小出版社的魂魄还在品牌坚挺,也是一种不容忽视的重要力量。当然,风生水起呼风唤雨经常被我们挂在嘴边的确是屈指可数的出版传媒巨头,我们国内的媒体也很用心地注目着它们的一举一动,毕竟它们所占有的市场份额巨大而蛮横,几乎到了国内所谓出版集团望而生畏的地步。这些出版大鳄为何如此威风八面咄咄逼人?背后有资本支撑是重要因素之一。有了资本,就有了底气,有了实力,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资本的魔力,令人无法拒绝。在中国出版版图上,就经济实力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北方出版传媒集团率先实现了整体上市,纷至沓来的是,或者发行,或者传媒,或者出版,或者是借壳,或者是IPO,或境内,或境外,成为上市公司几乎成为一种潮流,一种时髦,一种时尚,不谈论上市,就是落伍掉分,就是老气横秋。时代出版传媒,中南出版传媒,都因上市而尝到了甜头,当然还有不少在跃跃欲试,正在积极筹划谋求上市。但也有似乎很淡定的反潮流者,难道非得要上市?需要那么多资金干什么?我们熟悉擅长的还是兢兢业业地做书而已,到股票市场上去出风头,和证券市场的人眉来眼去,能有什么好的结果?书香怡人,还是不要搞什么资本运作了吧?我们这个行当,安身立命的东西是教材教辅,不要到行业外去张扬显摆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旦被别人识破了真面目,成为众矢之的,有什么好果子吃?安步当车,处事低调,闷声发大财,有什么不好?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妙招。但成为上市公司,进入所谓“好企业俱乐部”,就能高枕无忧一劳永逸吗?那么多上市公司不是照旧轰然倒闭寿终正寝吗?上市毕竟是手段,资本自身没有善恶,关键还是看企业的制度保障,企业的治理结构,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企业的人才集聚。世间没有桃花源,没有避风港,需要的还是经风雨见世面,指望像往昔那样安步当车被人豢养,只能是白头宫女话明皇的自说自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