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地上碰见一位开车的师傅,等待卸货的过程中我与他闲聊起来。这位师傅原来是郊区农民,村里的地都被征用了,全村都成了拆迁户。作为补偿,他得到的是总计480平方米的5套商品房。如果自住一套,其他4套商品房就可以出租,用来养老。我替他瞎操心:“听说要征房产税,房子出租再交税,养老钱够不够?”他冲我一笑:“这倒不怕,把税钱加到房租里就是了。”

我顿时语塞,自愧不如,不得不佩服这位“准出租户”的智慧。在专家们看来对市场调控颇有威力的利器房产税,这位“准出租户”竟可以轻易将其“化解”。之所以说是“化解”,那是相对于房地产市场的调控力度而言。因为面对着房价的过快增长,房产税被作为楼市的稳定器而成为一个关键词,于是在房产税的设计者与监管对象(地方政府、开发商、金融机构等)之间便展开了一场智力的博弈。然而房产税的设计者却忽视了房价与房租可能具有的正相关关系。这位“准出租户”的智慧告诉我们,房产税增长,房租就会跟着涨;而房租上涨就使得“买房不如租房”的优势丧失,老百姓不仅难以“淡定”,反而要在房产税正式推出前产生“抢购”心理,使得购房的刚性需求难以缓解,倒逼房价攀升。一个突出的例子是,上海今年年初将对新增大户型商品住宅征收房产税的传言,非但没有抑制住房价,反倒催生了一场“抢房避税”潮。与我在这位“准出租户”面前自愧不如不同,房产税政策的设计者自我感觉良好。他们倒是看准了房价的居高不下背后,有“土地财政”这个症结,试图演绎出新的狐狸与乌鸦的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讲,设置房产税就是为了让地方政府、开发商、金融机构等移情别恋。在这个新的狐狸与乌鸦的故事里,土地出让金仿佛乌鸦嘴里的肉,而房产税则是一首新歌。假如能让地方政府为房产税这一首新歌的动听而放开歌喉,岂不是要丢下已经吃到嘴里的土地出让金这块肉?不幸的是,他们的对手不再像乌鸦那么愚蠢。这并非地方政府、开发商、金融机构等特别聪明,而是这些对手不在乎唱的动听不动听,更讲究实惠。当然,如果又能保住现有的实惠又能得到“动听”的美誉,这些对手在裹挟住现有实惠的前提下,倒也会跟着喊几嗓子。最好的状态是鱼与熊掌能够兼得,即收了土地出让金后再收房产税,两头收钱。只不过这不能公开申言,反而要避嫌的。于是房产税的“靴子”尚没有落地,这些对手的预期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各方都有了自己的盘算。无论是土地财政、房产税财政还有以后的什么财政,反正都属于地方财政,都是要解决地方财政的问题。地方财政观念的强化,使得地方敛财的必要性凸显。那么,在房产税还-爱华网-没有取代土地出让金的规模和作用之前,更有必要做好土地财政这篇大文章了。如果说土地财政在不久的将来有刹车的那一天,那么地方政府更有必要抓紧拆迁,开发商更有必要抓紧拿地。于是我们看到的是更多的“违规”批地,更多的“地王”破记录,房价自然会被不断推高。2011年极有可能房地产跃进式增长的一年,各方对此已经摆开了架势。如果说房产税开征的预期是各方博弈的深化,那么也许没有哪一项税收政策能够引起像房产税所带来的预期这么多。房产税正式开征酝酿的时间越长,这种预期与博弈也就越充分。然而无论怎样的酝酿和博弈,如果一方面还是有那位“准出租户”的智慧存在,羊毛出在羊身上,助推房租与房价;另一方面依然在房产税与土地出让金哪一个更合算中权衡,助长地方财政敛财的贪婪。那么,最大的预期就是生存、温饱、发展这些正当诉求的变味。正如鲁迅先生生前所“预期”的那样,生存变为苟且,温饱变为奢侈,发展变为放纵。这也许是房产税的设计者们没有想到的吧,葫芦没有按下去又将浮起瓢。如果说这背后潜在的逻辑是既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多吃草,既要高唱民生的歌又要各方丢下口中的肉;那么,地方政府听出的将是弦外之音:口中的“肉”还得自己去搞。而且要想多搞“肉”,就得多“强拆”,不同的地方之间就将开展新的一轮不言而喻的竞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