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Chapter 5. 婚介师：专职约见白马王子
1. 立志做灭绝师太
2008年是我和秦路最困顿的一年。
秦路效劳N年的钢铁厂竟然变相降薪，我做路演主持的草台班子终因业务飘零散伙走人。星期一晚上，我和秦路窝在旧沙发两头，各拿一份前程无忧和长江日报，我边看边诅咒现在的好工作像金龟婿一样难找。秦路半天嗯一声，然后拍拍胸脯说，不用找，搁在你面前的就是你未来的老公跟饭碗呀！
可惜饭碗不够铁。我的眼神绝望地扫过一页又一页，忽然看见一旮旯里隐藏一重大信息：某大型婚姻介绍所招聘老师，年龄25以上，已婚，XXXX……
“我26。未婚但马上快结了。正在和男友凑房款，具有强大拼搏动力。还有我的优势是热情耐心兼具火眼金睛，曾撮合好友若干对，能把死马当活马医。”救命稻草竟然是我有过主持经验。
BINGO，一轮面试下来我终于被录取。曾经以为婚姻介绍师就是典型居委会大妈形象，但，那会员须知上白金卡9800、贵宾卡6800，可知拉人成功，佣金不少。何况我中意亦师太的《剪刀替针做媒人》已久，此刻亦立志成为新时代最光亮、最富磁力的剪刀一把。
只是秦路忧心忡忡：婚介所里那么多优秀的单身男，你要是被吸走了怎么办？
本小姐剪刀手一横：兔子不吃窝边草，现代红娘在自身当做灭绝师太。
秦路忙乐颠颠地跑来帮我捶背：那老婆，你就负责把别家男人的钱多掏点到自家来用！我负责在后方支援你！
秦路就是这样，没心没肺，和他在一起很舒展。你可以吃完饭打饱嗝，可以把脚撂桌上，还能听到他给你讲笑话。但，婚姻不能只靠几个自我安慰、故作轻松的时刻组成，更多时候你得焦心焦肺地想想明天的柴米油盐。
铃——现在时刻晚上十点，我把象腿压在秦路身上，强制入睡。因为明天我要开始新工作了。
2 明目张胆的勾引
知道世界上最诱人的JOB是什么吗？
不是澳大利亚大堡礁岛主，不是美食品尝师、人体彩绘师，而是，今天你负责约见“风度翩翩儒雅气质男”，明天约见“事业成功名车代步男”，本市所有黄金单身汉纷纷排队来喂你眼睛吃冰淇淋，还要乖乖奉上身家资料……
同事姚大姐见我翻个旧会员档案也笑得这么艳，她后来教会我三个字：想得美。做我们这行，首先得分清广告信息和现实的差距。
我就是在经历数天的残酷洗脑，约见若干平凡男女后遇上洪泽的。
“艾老师，你好，请你帮忙。”
“不客气，你可以叫我小艾。”
那时的我，操练业务已然娴熟镇定，看到对面的男人却还是恍了一下神：30出头，剃着爽利平头，黑色棉质西装里着一件灰色深V领T恤，隐现出锻炼良好的古铜色胸肌。有点惹火，但恰如其分，最要紧是性感中包含温良，一双诚挚看定你的眼神加微微挑起的温煦嘴角，俨然年轻版方中信。
他职务是广告公司总经理，开一辆奔驰C230时尚型。
我不由在心底叹一声：秦路要是有他一半就好了。
已成定局的感情总是如此，恋人总是别家的好。我掩饰不了自己的恭维，许诺说推他做明星会员。
我问洪泽，拍广告理应阅过佳丽无数，你还想找什么型的？
他笑，我们只是做印刷品，民工的干活。所以我想到贵所觅位贤内助，皮肤好一点，面相旺夫一点，兼具温柔与聪明，和她交流感觉很舒心的……嗯，就像艾小姐你一样。
他目光灼灼看向我。真要命，我可以把它解释为客户回敬的客套，或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3 私心大过昧心
秦路曾经问我，以我的条件到你们婚介所要交多少银子？
我白他一眼，你是有价无市。办完白金VIP还要轮候三个月才找得到对象。
而洪泽是有市无价。
按姚大姐的专业术语说，这是国宝级会员。到婚介登记的男女比例一般为3：7，其中有价值的优秀男士更是百里挑一，所以即使不收钱也要留住。真正需要狮子大开口的反是那些情场弱势群体。
半年里，我为洪泽介绍过一位超市收银员，一位年龄和他相当、扑着厚重粉底的短婚离异女，一位略微有点胖的小学教师……
按公司培训的“遮瑕”战术，我首先会向客户推销对方“优点”，哪怕是仅有的一点：
“她很温柔的，先见见再说。”
“她很有内涵，你们交流一定有共同语言！”|!---page split---|
“她面相真的很旺夫！”
……
以失望程度递减为标准，最后关头采取“人情战术”。我就曾在电话里N次软化洪泽：“洪大哥，拜托，只当请你帮忙，大不了下次请你吃饭！”
报应总算来到。头一次被带到一片小小鹅肝要用大大托盘的场合，我握住银叉具的手一哆嗦。那男子却是不动声色，上完冷盘上热盘，买单时间煲着电话粥溜了。我正埋头苦算该刷多少卡，服务员才姗姗跑来说：您家先生已结账。请问您是否需要打包？
回家看到秦路为我热的剩菜，我自觉罪过地藏起那包奢侈剩品。饭桌上只听面前小男人仍在嗡嗡盘算：明天不用买菜了，还剩一只新鲜莴苣，还有几只快发绿的土豆，烧肉正好。这个月我们又多存下XX元……
奇怪，这些声波传到我脑海里全变成另一个嗡嗡的、调侃的、引人入胜的声音：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才不为我介绍对的人？
我想说不是。我一切按规则办事，在婚介，真正条件好的会员，不是用来介绍的，而是用来吸引其他会员的。以少数的陈列品吸引多数的消费者。我很感谢洪泽成为我的招财童子，而他，将永远不会被配对成功。
但此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私心大过昧心。
4 拍卖女会员
纸包不住火。我们公司常常策划一些情感派对。杀人游戏、八分钟约会已属老土，我们最新策划的一场“钥匙与锁”聚会，是在酒吧里，每个端坐的会员MM胸前挂一把项链小锁，而哪位GG手中钥匙正好打开它，那么他们就能开始一段愉快的谈话或约会。还有“拥抱派对”，大家穿睡衣、拖鞋出席，不许饮酒、拒绝色情，征得对方同意可以像“抱抱团”一样化冰认识。
洪泽有次不经意浏览过我们的网站，打电话气哼哼来问：“有那么多好玩的聚会为什么不邀请我参加？”
我露出八颗牙齿笑答：这位先生，像您这种成熟稳重需保护形象的男士不宜参加。
洪泽气恼：但我想见到你主持的风采！
我只得折服。正好公司行将举办一场“拍卖约会”，由女会员充当“拍品”表演才艺，男会员价高者得，拍下来的约会内容限于吃饭、逛街、看电影。所有拍卖所得全部捐给2008年四川地震后的灾区重建。
公司需要在媒体博取慈善形象，也需要新鲜聚会形式博取人气。而我竟然需要洪泽在台下注视我的目光？
那天我表现得分外卖力。几个才艺女子，容貌突出的是事先安排好的托，面相平平的也会唱一段小曲，弹一段古筝。
现场如火如荼，价格成百上涨。最后上场的正是一位托儿，跳了段技惊四座的肚皮舞，美好的身段摇曳在舞台上，宛如一条妖艳勾人的美女蛇。
她的价格成千往上涨。
“3000！”
“5000！”
最后叫到上万的竟是洪泽，也是今晚所出的最高价。看到他火辣辣望向舞台的眼神，我的心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事后有媒体采访，洪泽绅士风度地表态：我其实是XX广告公司的总经理，我觉得这次活动很有意义，既可以帮助灾区，也可以多认识一些年轻朋友。至于拍到的约会倒在其次，这位美女如果想跟在场的其他男士外出，本人也乐得让贤。
5 泄露商业机密
结果是，美女仍属意洪泽，洪大官人却邀请其留下参加大家共同的party，又一次赢得满堂彩。
散场后，他顺道送几位女会员回家，我坐在副驾驶。车内素淡雅致的香氛萦绕，后排的女子无论年龄、容貌，都如秀女临选一般端矜。
最后只剩我和他。大家熟男熟女，显然已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完美恋人存在：又帅又多金且对美女坐怀不乱、只专情于灰姑娘的白马王子哪里找？但我显然是在适才的晚宴喝多了红酒，现在的我兴奋地握住洪泽的手：谢谢你今天的表现，为我们公司的形象又提高一个档次。
一下又多出许多胡话：你知道吗，洪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在我手上的客户，有一个开了两家作坊的腆着肚皮的小老板想找一位21岁以下的清纯处女，一位工薪离异男想找一位贤慧漂亮、放弃生育的未婚女，还有一位农村出身的硕士男想找一名富婆，其他条件不计……当然，女会员也是如此，所有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人人表面光鲜客套，内里暗藏玄机。真正有着一颗凡心，想找到真爱的普通男女却是辗转蹉跎，被人忽略。
我没想到自己是在泄露商业机密。只冷不防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小艾，相信我，也是在用一颗凡心寻找真爱。
男人陌生的嘴唇覆盖过来。我的眼睛睁圆在半空中。
本是难以抗拒，我亦有三分醉意纵容自己：此情此景此良宵，人生能得几回有？偏偏清醒地听到包中手机啁啾一声，是秦路发来的短信：老婆，晚上天有点凉，早点回来，工作别太拼命，对客户尽心就好。
恰巧，洪泽也凑过来看到。我羞赧得准备美人鱼跳车门，却被他一把拽回：没关系，我不介意。只要你对我也有心……
6 良人归来
我无法再视洪泽为我的客户。“职业道德”已让我不允许自己留在这个行业。
递上辞呈后我着手会员回访、交接工作，竟然讶异得知厚粉底离异小姐、丰满小学教师等人都与洪泽持续保持联络。
姚大姐们很惋惜我的离开，主管原本也期待我在未来再创佳绩。
但我意已决。最后一次见洪泽，面前的年轻版方中信看来依然风度翩翩、深情款款，他搅动杯中银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小艾，我们合作得很好啊。我做你免费的托，为你带来提成。而现在的“泡良族”很流行，不只我一个。那种追求良家妇女的收获和快感远远大于追求风尘美女。她们有的可以做红颜知己，有的可以做商业伙伴，至于你那次就当作对我的报答。我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虽然我很不忍将他上次的“情不自禁”归类为意图强暴，但我还是忍不住将一杯热咖啡泼向他的脸。
所幸现在走出来，看到一大片宽广的天和来接我的小男人。秦路问：我们现在做什么？终于等到你有时间，记得我们好久没有约会了。
我说：约会没兴趣。你没见打渔的都不爱吃鱼，化妆师都不爱化妆？
秦路沮丧：你不会对我本人也没兴趣吧？
我扑上他的脖颈，送他五个字：敝帚当自珍。|!---page split---|
阅尽千帆后的女子，这样回答时，面上应该洋溢着幸福的底气。
OL小花边：“红颜知己”不如妓
身边常常有些三分美貌、两分睿智、五分细心宽容、体贴的女子，被男人们称为“最适合当红颜知己”的女人。女士们也常常沉醉于“红颜知己”这种身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美感中。而故事中的MM是清醒的，她拒绝了客户提的“红颜”要求和可能随之而来的提成。但在现实生活中，难免还有些被“知己”冲昏头脑的，还是来看看下面四位的讨论吧：
陈妍 女 公司财会 成熟知性
江如萍 女 中学教师 文静内向
白靖 男 广告策划 风趣擅言
林晓蓝 女 化妆品销售 活泼单纯
又是一个周末夜晚，咖啡馆里灯光幽淡，人影迷离。陈妍如约坐在27号卡座，等她要等的人。茉莉花茶续了一杯又一杯，她的手心开始变凉，桌上时尚杂志的文字也渐渐变得萧索。那里面有教女性如何妆扮优雅，如何享受一场若即若离的感情游戏。一如陈妍现在，依然化着精致的妆，不温不火地扮演着所谓“红颜知己”的角色。
她等的人——一个已婚客户，打电话来说，孩子病了，老婆催着，赶不过来了，下回再约。甚而没有一句抱歉，就把她晾在到处氤氲着暧昧气息的旧咖啡馆。“他一定以为，我会无条件地谅解”，陈妍心下只觉透凉，临时想到拉几个人出来坐坐，诉诉苦闷。老同学林晓蓝就住附近，call她很容易。但白靖和江茹萍这两个互相有主的人同时出现，这——就有好戏看了。
（以下人名使用简称）
林：陈妍，你难得找我啊！还有白靖跟茹萍，你们……
江：这个……纯属巧合，我跟白靖是办事遇上的，他那位你们也见过，可别乱说哦！
林：这么神秘？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白：呵呵，晓蓝别闹了，就是如萍想做我第二春，我也不敢委屈她啊。再说，要找就找陈妍，看看她是越来越漂亮了。
林：第二春？现在估计就已经发展成“红颜知己”了吧！可别往陈妍身上扯。
（陈妍一语不发，情绪低落的样子……）
看上去很美
陈：已婚男人除了老婆，好像都喜欢在外面找红颜知己。
白：不单单是已婚男人，只要是男人，都渴望自身魅力得到女人的欣赏。如果那个女人正好单身、年轻、漂亮又有素质，男人会更乐意和她保持一种熨贴的关系。做“情人”则太俗，做“朋友”则太生疏，做“红颜知己”很理想。
林：看来好事都被你们男人占光了！
白：一个优秀的女人甘愿当男人的红颜知己，说明那个男人本身也很有魅力。
林：说得这么美，干嘛不把人家娶回去？
白：有个比喻很恰当，女人在外面是“精装版”，娶回家就变成“平装版”。距离产生美，红颜知己在男人心目中，就是远离人间烟火的“精装版”。
林：看看，还是把红颜知己跟老婆扯在一块，这之间肯定少不了暧昧的成分。
白：雾里看花的暧昧也很美。如果未掌握好分寸，知己的关系多半再难以维持，要么断得干净，要么完全质变为情人。
江：是啊，我们学校有两个文选老师，男的儒雅博学，可惜早已成家；女的婉约飘逸，写得一手好文章。两人互相仰慕，惺惺相惜，一开始只是在教学上默契地配合，平时遇见了便一起喝喝茶、谈谈心。后来女的先沉不住气了，受不了男的温吞水的态度，觉得见再多面也是隔靴骚痒，于是义无反顾主动献身。之后，两人关系反而转淡了，因为男人不习惯亲密关系带给他的压力。
林：这么说来，知己是要精神上的成分多一点。像我们做化妆品销售的，平时打交道的都是女顾客，如果有优秀的男人送上门，我也愿意从“红颜知己”做起……当然，单身男性就更好了！（众笑）
陈：别以为男人都像他们说的觉悟高，多欣赏多尊重这个“红颜知己”、自愿和她保持距离的。保不谁有的男人就是想白吃白占，对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花钱，不用负责任。
拒当职场“红颜知己”
江：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还不是因为有些女人对男人存在遐想，甚至还为自己的“献身”精神感动着。到头来，人家翻脸不认人，也只能怪自己。
白：我原先的公司有个女同事，是策划部的骨干。长得不错，干活也特卖命，老板挺“关照”她的，其他人都觉得他俩之间不那么简单。日子不长，女同事辞职了，我才暗地里听她说，她加班加点、劳心劳力，薪酬却分文未涨，原来老板故意对她施以“红颜知己”的糖衣炮弹，表面暧昧，实际上却是最大限度地利用她的劳动力。
林：这样的老板，真是太可恶了！
白：可恶的还在后头。她走后，老板竟宣称她是想借与上司的关系上位，对她绝不强留。
陈：幸而她聪明，走得早。折了点小财，没把人搭进来，算是买了教训。
白：呵呵，没多久我也辞职了。有这样的老板，作为员工我感到寒心，作为男人，我为他感到羞耻。
林：切，就你高尚！还不从实招来，为什么这么多女人都喜欢找你说私房话，比如那个女同事，比如咱们如萍……你是不是人家的“蓝颜知己”啊？
白：饶命啊！女侠！哪来这么多“知己”，我最多是大家的开心果，偶尔充当下“解语草”，绝无非分之想啊……（三人齐笑）
红颜真不如妓
陈：说别人容易，换作自己，怕也难过这关。儒雅的文选老师也好，多金的老板也好，总容易让女人头脑发昏。
江：陈妍，你是我们最羡慕的人了，漂亮又能干，这些事自然能看透。
白：错，漂亮又能干的女性，恰恰是最容易被当作红颜知己的。她们遭遇成功男士的几率比较高，而普通的男人连自家老婆都要奔波养活，哪有闲情来欣赏红颜？
林：成功男士一般都比较忙吧，就算有闲情，也会通过其他途径来解决啊，比如，包情人、找妓女，现在这种现象很普遍。
白：呵呵，你不明白，男人也是需要安全感的动物。欢场女子毕竟麻烦又昂贵，官能给她弄丢，金山能给她花完。还是红颜知己好，她既不求名分，又不求独有，平常吃吃豆腐甚至酒后乱性，她都能容忍；甚至男人的消失、谎言或者背叛，她也必须容忍。
林：唉，看来当知己比当妓女还惨。妓女最起码得到了钱，得到了满足，可是红颜知己得到了什么？
江：爱情呗，自以为是的爱情，或者说某种美好的感觉。不是有个著名的爱情遗言吗：一个富翁在临死前立下遗嘱——因为愧疚，我把所有的企业、房产、股票、存款、珠宝留给我的妻子，但把全部的爱都留给我的红颜知己。
陈：爱到尽头，得到的不过是张空头支票，不要也罢。
白：恩，希望更多女性像你们一样明智，找到真正的幸福。
林：你救世主啊！
江：扁他！
陈：扁！
（相谈甚欢，时间渐晚，不得不与老同学道别。陈妍吹着凉风独自回家，感觉并不孤单，心里反而释然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