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感知觉实验研究 《心理学的50大奥秘》 第1章 大脑能量 有关大脑和知觉的神话



      “相异相吸。”

 “孩子不打不成器。”

 “亲密生轻蔑。”

 “人多保险。”

 以前你或许多次听过以上四条谚语,而且,感觉它们就像我们有生活、自由以及追求幸福的权利一样是不证自明的。我们的老师和父母让我们确信,这些老话是正确的,我们的直觉和生活体验证实它们是至理名言。

 然而,心理学研究表明,人们通常理解的这四句谚语大部分或全部是错误的。在浪漫关系中,相反性并不产生吸引;正好相反,我们更倾向于被那些与我们人格、态度和价值观方面相似的人所吸引(见神话27)。不使用惩罚并不必然会糟蹋了孩子,而且,体罚经常难以在孩子们身上显现出积极的效果(第4章的其他神话)。亲密通常会让人产生愉快的感觉,而不是蔑视;与新颖的事物比起来,我们经常更喜欢我们熟悉的事物(第6章的其他神话)。最后,人越多往往越危险,而不是越多越保险(见神话28)。在紧急事件中,如果只有一个旁观者的话,我们多半能获救,如果有一大群人在旁边,他们则往往只会观望。

大众心理学工业

 从大众心理学工业中,你肯定能“学到”一大堆其他“事实”。这一工业囊括了有关日常人类行为信息的庞大网络,包括电视节目、广播的电话交谈节目、好莱坞电影、自助书籍、报纸杂志、通俗小报和网站。例如,大众心理学工业告诉我们:

 ·我们只用了我们大脑10%的能量;

 ·我们的记忆像录像带或录音机一样工作;

 ·如果我们发怒了,把怒气直接发泄出来比闷在心里要好;

 ·大多数在性方面受过虐待的儿童长大以后他们自己会变为施虐者;

 ·精神分裂症患者有“分离的”人格;

 ·在月圆之夜,人们会倾向于行为怪异。

 然而,我们从本书获悉,所有这六项“事实”实际上都是错的。尽管大众心理学工业可能是有关人类本质信息的重要来源,但它至少包含了与正确信息同样多的错误信息。因为这个错误信息的巨大整体包括了误解、都市传奇和心理学方面的荒诞故事,所以,我们将它称为心理神话学。令人惊讶的是,没有通俗图书用上几页纸来揭穿心理神话。也没有其他的渠道来给读者们提供科学思维的工具,这些工具可以用于区分大众心理学中事实和虚构的成分。结果是,许多人──甚至是科班出身的心理学专业的学生──知道相当数量关于人类行为的正确知识,而对于哪些内容是错的却所知不多。

 在我们更深入地探讨之前,有必要说两句安慰的话。因为你在一个非常好的工厂里,所以,如果你相信所有我们罗列在书里的神话都是真的,也没必要觉得惭愧。调查显示,一般人口中的大多数,也包括心理学专业初学者都相信这些神话和其他的心理学神话,甚至某些心理学教授也相信这些。

 如果你仍然对你的“心理学智商”感到一丝的不安,你应该知道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作为最聪明的人他可以说是独步地球、无人不知,即便如此,他曾认为情感来源于心脏,而不是大脑,他也认为女性的智力不如男性。他甚至相信女性的牙齿数目比男性少!亚里士多德的巨大错误提醒我们,在心理神话学中,高智商并不会免于受到错误信念的影响。的确,本书的核心主题是如果我们不用正确的知识武装自己,我们都可能会成为错误的心理学信息的受害者。这一点在今天和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都是正确的。

 的确,在19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颅相学”意义的心理学曾经风行于欧洲和美国。颅相学家相信某些心理能力,例如作诗的能力、关爱儿童、颜色偏好和宗教信仰等,都有相应的特定的脑区,颅相学家能够通过测量颅骨隆起的形状来推测人们的人格特质(他们错误地认为扩张的脑区会在颅骨上形成凹陷)。据推测,颅相学家精确测定的心理能力范围是27~43个。颅相学“会客厅”允许好奇的顾客们前往测量他们发源于多个部位的颅骨和人格,这引出了目前仍然流行的一句话“检查一下某人的脑筋。”然而,在广泛的社会科学印证下,颅相学被证明是惊人的心理神话学,就像研究最后表明的那样,被颅相学家所认定的对大脑区域的损坏几乎从未准确地观测到那些心理功能的缺失。尽管颅相学现在已经过时,但其他心理神话学实例的影子还依然存在。

 在本书中,我们将帮助你在大众心理学中区分事实与谬误,给你提供一套破除神话的技巧,用于科学地评估心理学的说法。我们不仅要捣毁流毒甚广的大众心理学神话,还要解释在每个知识领域中什么被证实是正确的。我们希望让各位感受到,有关人类行为的、有实证研究证实的说法与错误的说法同样有趣,但前者比后者更令人惊叹。

 这并不是说我们应该摒弃大众心理学工业告诉我们的一切。许多自助书籍鼓励我们为自己的错误负起责任,而不是归罪于他人,给我们的孩子营造一个温暖和适合成长的环境,适度饮食和有规律地锻炼,当我们消沉的时候,依靠朋友和其他社会支持资源。总体而言,尽管我们的老奶奶们也知道这些,这些都仍是明智的建议和提示。

 问题是大众心理学工业经常公然不顾科学证据地散布一些忠告和建议。例如,纵然“追随我们的内心”这样的建议可能会导致我们做出不好的人际交往决策,但一些受欢迎的脱口秀心理专家仍鼓励我们在浪漫关系中要始终坚持这一原则。广为人知的电视心理专家菲尔·麦格罗(Phil McGraw)博士在他的电视节目中使用多种波动描记器,或者叫“测谎仪”,以此来测定人际关系中的哪位伙伴在撒谎。就像我们在后面会了解到的那样(见神话23),科学研究表明,测谎仪的测验并不是完全可靠的测得真相的方法。

空想心理学

 就像人格理论家乔治·凯利(George Kelly)所指出的那样,我们都是空想心理学家。我们不停地试图去理解,是什么使得我们的朋友、家庭成员、恋人和陌生人彼此不同,我们努力想知道,他们做事情的动机。此外,心理学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是无法避免的一部分。无论是我们的浪漫关系、友谊、记忆缺失、情绪爆发、睡眠问题和考试成绩,还是适应困难,心理学始终伴随我们左右。大众媒体对我们的信息轰炸几乎总是建立在这些主题的基础上,包括大脑发展、养育、教育、性、智力测验、记忆、犯罪、吸毒、心理障碍、心理治疗和其他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主题。在大多数情况下,因为我们不具有评估它们所需的科学思维技巧,所以我们单凭一面之词就毫不怀疑地被动接受这些说法。正如神经科学神话终结者塞尔吉奥·德拉·萨拉(Sergio Della Sala)提醒我们的那样,“信徒的书籍丰富、一路热销”。

 说来惭愧,因为虽然有些大众心理学的观点得到了很好的科学论证,但还有许多观点并未如此。的确,许多日常心理学都包含了心理学家保罗·米尔(Paul Meehl)提出的“炉边归纳”现象,即假定我们的行为完全建立在直觉之上。心理学的历史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尽管我们的直觉在提出假设方面可能非常有用,这些假设需要通过使用严格的研究方法来予以检验,但直觉在判断这些假设是否正确的方面却存在着致命的缺陷。从更大的范围来看,这可能是由于进化使人类大脑能理解周围的世界,却很难理解我们自身。科学作家雅各布·布鲁诺斯基(Jacob Bronowski)称这个悖论为“自反性”。如果把事情搞砸了,我们总能找到对自己行为的合理化但错误的解释。结果是,即使在我们不理解什么引发了我们的某些举动,我们也能说服自己已经理解了。

心理科学和常识

 我们之所以很容易就被心理神话忽悠,就是因为它与我们的常识是一致的:符合我们好的预感、直觉和第一印象。的确,你可能听说过大多数心理学都“只是常识而已”。许多有名的权威同意让我们在评论某种说法的时候要相信常识。著名的广播脱口秀主持人丹尼斯·普拉格(Dennis Prager)喜欢告诉他的听众:“在世界上有两种研究,一种证实了我们的常识,另外一种是错误的。”大概许多大众都同意普拉格关于常识的观点:

 用你的常识。无论何时你听到“研究表明”这组词──自然科学之外──当你发现这些研究与常识是相对立的,要保持怀疑状态。我从未记得哪项研究与常识相悖。

 几个世纪以来,许多杰出的哲学家、科学家和科学作家都劝我们要相信常识。18世纪苏格兰哲学家托马斯·里德(Thomas Reid)指出,我们都是生来就具有常识方面的直觉的,这些直觉是到达世界根本真理的最好途径。更近一些,在《纽约时报》的社论中,有位著名的科学作家约翰·霍根(John Horgan),他提倡在评价科学理论,包括心理学的过程中,要回归常识。霍根认为,在物理学和其他当代科学领域中,存在过多的与常识相悖的理论,这种趋势令人担忧。此外,近几年来,内容上相信直觉和草率判断力量的热门书籍,甚至最畅销的书越来越多。大部分此类书籍承认在判断科学中有关说法的真实性时,常识是有局限性的,但又辩称,心理学家习惯于低估我们直觉的准确性。

 然而,诚如法国作家伏尔泰(Voltaire)所说“常识不那么平常”。与丹尼斯·普拉格相反,心理研究有时颠覆了常识的正确性。的确,本书的首要目的之一在于当评判心理学方面的说法时,让你不信任你的常识。在一般情况下,当决定某种科学论述是否正确的时候,你应该参照研究证据,而不是你的直觉。研究表明,草率判断在对人们问卷调查和预测我们的喜好与厌恶方面经常是有帮助的,但当评估或断定某种心理学理论的正确性时,它们是普遍不准确的。很快我们就能看到缘由。

 当然,不是所有大众心理学(有时叫“常识心理学”)的说法都是错误的。许多人相信,幸福的员工比不幸福的员工在工作方面做得更出色,心理学研究表明这个说法是正确的。然而一次又一次地,科学家,包括心理科学家发现我们不能总是相信我们的常识。在某种程度上,那是因为直觉本身会欺骗我们。

 例如,好几个世纪的时间里,人们不光认为地球是平的──毕竟,当我们走在上面的时候,它看起来的确是平的,还认为太阳围绕地球转动。实际上,后者这个“事实”对每个人都仿佛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当我们牢牢地站在大地上,每天都看见太阳在天空中划一个大弧。但在这个例子中,观察者的眼睛骗了自己。就像科学历史学家丹尼尔·布尔斯廷(Daniel Boorstin)指出的:

 没有什么比地球是平的和静止不动的,我们是宇宙的中心更明显了。当代西方科学从否认这一常识性公理出发……常识,每日生活的基础,可能再也无法起到掌控世界的作用了。

 让我们看看另一个例子。在图0-1中,你看见一个选自迈克尔·麦克洛斯基研究中使用的图形。麦克洛斯基让大学生预测出了封闭螺旋管道的小球会沿着哪条路线前进。大约一半的本科生的估计是错误的,即认为小球在出了螺旋后会继续以螺旋形的路线前进,也就是图0-1中的右图(事实上,在出了螺旋之后,小球会沿直线的方向前进,如左图所示)。这些学生在做出回答的时候,有代表性地启动了他们的常识性的、类似于“动量”的概念(例如“小球开始的时候是以固定的路线运行,所以它会继续以同样的路线运行”)。通过这种作答,他们好像把小球当成某个人,就像一位在冰上溜冰的人,从起点开始旋转,并保持这种旋转的状态。在这个案例中,他们的直觉骗了他们。

图0-1 迈克尔·麦克洛斯基(Michael McCloskey)研究中用的图形。出了螺旋管道之后小球会走哪条路线?

 资料来源:McClosky,1983.

 在图0-2中我们看另外一个有趣的例子。该图显示了“谢巴德的桌子”,是认知心理学家罗杰·谢巴德(Roger Shepard)带给我们的。认真看一下图中的这两个桌子,问问你自己哪个桌子的桌面面积比较大。一眼看去,答案似乎很明显。

图0-2 谢巴德的桌子。这两个桌子看起来一样大,还是有所区别?

 资料来源:Shepard,1990.

 然而信不信由你,两个桌子的表面积一样大(如果你不相信我们,把这页复印一份,然后将两个图剪下来,互相叠加比较一下)。正如我们不应总是相信我们的眼睛那样,我们不应总相信我们的直觉。总之,眼见为实,但是,眼睛看到的不总是正确的。

 谢巴德的桌子给我们提供了强有力的视错觉──欺骗我们视觉系统的图像。而在本书的其他部分,我们将会身处于各种各样认知错觉(欺骗我们推理过程的信念)的交叉路口。因为心理神话在能愚弄我们这一点上与视错觉相像,所以我们可以将它们视为认知错觉。

我们为何要关注

 为何知道心理神话是重要的?至少有以下三个原因。

 (1)心理神话会带来伤害。例如,陪审团成员如果错误地相信,记忆的工作机制像录像机一样,他们可能会坚信目击者不准确的证词,并以此为基础,做出有罪判定(见神话11)。此外,父母如果错误地相信,惩罚通常是永久有效的改变行为的手段,他们可能会在孩子做出任何不当行为的情况下实施体罚,最后却发现,他们孩子的不当行为有增无减。

 (2)心理神话可导致间接伤害。即使是本身无害的错误信念也可能造成严重的间接伤害。经济学家使用“机会成本”(opportunity cost)这个词来描述人们追求无效的解决方案可能丧失掉获得迫切需要帮助的机会。例如,错误地相信潜意识自助磁带是有效减肥方式的人,可能会在无效的方案中投入大笔的时间、金钱和努力,他们可能也会错过真正有效的科学减肥课程。

 (3)接受心理神话可能会使我们在其他领域阻碍批判性思维。正如天文学家卡尔·沙根(Carl Sagan)指出的那样,如果我们在某一科学知识领域,比如心理学,无法区分虚构和现实,我们可能在当代社会的其他生命攸关的领域也无法分辨事实与谎言。这些领域包括遗传工程、干细胞研究、全球变暖、污染、犯罪预防、学校教育、日托和人口过剩等,这里提到的只是略见一斑而已。结果是,我们可能发现自己任由政策制定者摆布,他们可能在科学和技术方面做出了不明智甚至是危险的决策。

心理神话的十个来源:你破除的迷信装备

 心理神话和错误概念是如何产生的?

 我们会向你介绍,主要有哪10种方法让我们为貌似合理,但却是错误的心理学说法所愚弄。从根本上我们应认识到,面对这10种错误的来源,我们都是脆弱的,我们不时地被它们欺骗。

 想学会科学思维,就需要我们意识到这些错误的源泉在哪里,以及如何避免被它们所蒙骗。好的科学家面对这些错误根源的时候,同平常人一样也容易上当受骗。但是,好的科学家有一套保护措施,叫做“科学方法”用来保护自己免受其害。科学方法是一个工具箱,设计出来使得科学家免于愚弄自己。如果你知道了这10种主要的心理神话学的源头,在对人类本质理解方面,你就不太可能跌入容易接受的各种错误说法的陷阱之中。

 因为我们会在全书定期地涉及这10个错误根源,所以要对它们仔细留意。此外,在日常生活中,你能利用这些错误形成的原因评估常识心理学的大量命题,可以把它们作为终生的“神话破除工具箱”。

 1.口耳相传

 许多不正确的大众心理学信念是通过口头交流的方式代代相传的。例如,因为短语“相异相吸”易于让人记住,人们倾向于把它传给别人。许多都市传奇也是经过相同的方式流传的。例如,你可能听说过生活在纽约城市排水系统中短吻鳄的故事,或有关好意却愚蠢的妇女将自己湿漉漉的狮子狗放在微波炉中烘干,结果发生爆炸了的故事。很多年来,本书第一作者转述了一个听过多次的故事,说的是一位妇女,她本以为自己买的是一只宠物吉娃娃,没料到几周后兽医告诉她说它其实是一只巨大的老鼠。尽管这些故事可能是来自丰富晚餐的桌边闲谈,但它们却一点都不比本书中介绍的心理学神话更真实。

 一种说法重复多次并不会变成正确的。但是即便它不是正确的,因为我们有可能混淆说法的熟悉性和正确性,因此,这个重复的过程会引导我们把它当成正确的来接受。广告中反复告诉我们“八位牙医中,有七位被调查时认为亮闪牌牙膏(Brightshine Toothpaste)比所有其他品牌都好!”这正是残酷地利用了这一原理。另外,研究发现,听一个人表达某观点(“乔·史密斯是总统的最佳人选!”)十遍和听十个人表达同一观点一遍都能使我们觉得这个观点得到普遍接受。耳听经常为实,特别是当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听到某个陈述。

 2.追求轻松回答和权宜之计的愿望

 让我们来面对现实:每日的生活是不容易的,即使对我们之中适应最好的来说也是这样。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努力想找办法去减肥、睡眠充足、考试得高分、喜爱工作和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浪漫伴侣。用不着惊讶,我们选取的是做出简单承诺的技术,这种技术带来快速和无痛的行为改变。例如,虽然研究表明大部分人在时尚减肥结束后的几年之内体重会全面恢复,但时尚减肥还是照样大规模流行起来。同样流行的是快速阅读课程。许多此类课程承诺将人们的阅读速度由原来区区每分钟100或200字增加到每分钟10000~25000字。然而研究者发现,如果不降低人们的理解程度,这些课程无法提升人们的阅读速度。另外,这些课程广告中声称的大部分阅读速度都超过了人类眼球的最高阅读速度,即每分钟约300字。给聪明人的一句话:如果某件事听起来太好了,以至于不太可能是真的,这件事大概就是假的。

 3.选择性知觉和记忆

 就像我们已经发现的,我们很少严格按着现实本身去获得感知。我们是通过自己的一组扭曲透镜去看现实世界。这些透镜是被我们的偏见和期望所扭曲的,而偏见和期望则引导我们将世界解释成与既存观念相一致。然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满怀喜悦地未曾意识到,这些信念影响着我们的感知。心理学家李罗斯(Lee Ross)和其他人将我们看待世界的这种错误假设命名为天真实在论(Naive Realism)。天真实在论不仅使我们更容易轻信心理神话,而且在最开始就让我们无法将神话辨认清楚。

 选择性知觉和记忆的一个显著例子是我们倾向于聚焦在“命中”上──难忘的并发事件,而不是聚焦在“漏掉”上──难忘的并发事件没有发生。要理解这一点,看一下图0-3,在这里你能看见我们所谓的“伟大的生命四格表”。日常生活的许多情节都能编排在如同这张表的四重表里。例如,我们来调查一下,是否月圆与精神病院入院率升高有关系,后者可以通过急诊科医生和护士的一般说明即可获得(见神话42)。为回答这一问题,我们需要调查表中的所有四个单元格情况。

图0-3 伟大的生命四格表。在多数情况下,我们倾向于注意A单元格过多,这会导致错觉性相关。

 A格包括月圆时精神病院入住的实例,B格包括月圆时没有精神病院入住的情况,C格包括非月圆时精神病院入住的实例,D格包括非月圆时没有精神病院入住的情况。使用完所有四个格后,才能计算月圆和精神病院入住人数之间的相关。相关就是在统计中表明两个变量关系有多密切的尺度(顺便提一下,“变量”是指任何变化的事物,像高度、头发颜色、智商或外向性等)。

 问题在于,在现实生活中,因为我们一般在某些单元格花的精力太多,而在另外一些格上花得不够,所以,我们在估计“伟大的生命四格表”的相关时,经常表现得一塌糊涂。特别是,研究显示,我们典型性地在A格上分配注意力过多,而在B格上分配的注意力根本不够。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A格通常比B格更有趣和更难忘。毕竟,当月圆和很多人入住精神病院一同出现的时候,更能证实我们的直觉经验,所以我们倾向于注意它,记住它,并把这些东西告诉别人。A格是一次“命中”──引人注目的并发事件。但当月圆和没有人入住精神病院一同出现时,我们很少注意或记住这种“期望之中却未实现的事情”。我们也不可能兴冲冲地跑到朋友那里,告诉他们“哇呜,有一个月圆之夜,猜猜发生什么了?什么都没发生!”B格是“漏掉”──引人注目的并发事件没有发生。

 我们的这种记住“命中”忘记“漏掉”的倾向经常导致一种值得注意的现象,称为“相关错觉”,也就是认为两种统计上无关联的事件实际上是相关的这一错误知觉。在月圆和精神病院入住之间假定的关联正是错觉相关典型案例之一。尽管很多人确信存在着这种关系,但研究表明其实并不存在。对月圆效应的信念是一个认知错觉。

 错觉相关可使我们“看见”各种各样并不存在的关系。例如,许多关节炎患者愣说他们的关节在下雨天比不下雨的时候更痛。然而,研究表明这是他们想象中虚构的感受。想来,有关节炎的人在“伟大的生命四格表”中过于关注A格──当下雨时他们关节疼痛这样的实例,导致他们知觉到了并不存在的相关。类似地,早期颅相学家“看见”了特定脑区损伤和某种心理能力缺损之间的紧密联系,但是他们大错特错了。

 另外一个可能的错觉相关的例子是对自闭症个案的知觉,自闭症是以严重的语言和社会能力缺陷为标志的重度精神障碍,人们认为与病发前注射了汞基的疫苗有关(见神话41)。尽管成千上万的自闭症患儿父母都相信这种关联,但为数众多认真设计的研究发现,在汞基疫苗接触和自闭症发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很可能是这些父母们在四格表的A格上分配的注意力过多。这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是这些父母们试图去发现某物,例如疫苗可以解释他们孩子的自闭症,他们自身就几乎可以不受谴责。此外,这些父母可能为自闭症初始状态的相关事实愚弄了──经常是2岁后的不久,在这个年龄碰巧多数孩子都要注射疫苗。

 4.从相关推理到因果

 如果两个事物统计上同时出现(也就是,如果两个事物“相关”),进而,他们在因果上也必定彼此关联,这一推论虽然吸引人,但却是错误的。就像心理学家喜欢讲的那样,“相关不意味着因果关系”。所以,如果变量A和变量B是相关的,可能有三种解释:(a)A可能导致了B,(b)B可能引起了A,(c)第三个变量C,可能引起了A和B。这最后一种可能性称之为“第三变量问题”,因为C作为第三变量,可能导致了变量A和B之间的关系。问题在于,做研究的人可能从来没测量过变量C;事实上,他们可能压根连C的存在都不知道。

 让我们举一个具体的例子。非常多的研究显示,童年期的身体虐待经历会让个体在成年期有可能变成有暴力倾向的怪人。许多研究揭示了这种统计上的相关,意味着童年期身体虐待导致日后的身体攻击行为;实际上,这种解释被称为“暴力循环”假设。在这种情况下,研究者假定儿童期的身体虐待(A)引起了成年阶段的暴力行为(B)。但是,这种解释一定正确吗?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因为B出现在A之后,所以,B不能引发A。逻辑的基本原理是,原因出现在后果之前。然而,我们并未排除存在第三变量的可能性,即C解释A和B。在本例中一个可能的第三变量是暴力行为的遗传倾向。可能大多数对他们的孩子实施身体虐待的父母都有暴力行为的遗传倾向,他们将这种基因传递给他们的孩子。事实上,的确有很好的研究证实,暴力行为部分地受到基因的影响。这种遗传倾向(C)可能导致儿童期身体虐待历史(A)与日后个体的攻击性行为(B),而A和B之间因果上没有关联。顺便提一下,在这个例子中,可能还有其他潜在的变量C(你能想出来一个吗?)

 关键之处在于,当两个变量相关时,我们不应非得假设它们之间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这样容易带来相互矛盾的解释。

 5.“后发者因之而发”推理

 拉丁语中,“后发者因之而发”的意思是“这个之后发生,所以是因为这个”。我们中的许多人容易做出这样的推论,即因为A在B前面,所以A引起了B。例如,实际上所有的连环杀手在童年阶段都吃粮食,这并不意味着吃粮食制品会让人在成年阶段变成连环杀手(或甚至“粮食杀手”──我们无法抗拒双关语)。或一些人服用中草药后抑郁症状马上有所缓解,并不意味着中草药导致或有助于缓解他们的抑郁。这些人不服用中草药其抑郁症状也可能会缓解,他们在服药的同时,可能采取了其他有效的干预措施(比如与治疗师或有支持作用的朋友交谈)。或者中草药的使用激发了患者的希望,导致了心理学家所谓的“安慰剂效应”,即干预效果仅仅产生于情况好转的期望。

 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科学家也容易陷入“后发者因之而发”的推理模式中去。在《医学假说》(Medical Hypotheses)杂志上,弗兰斯马克(Flensmark)撰文写道,在西方世界,鞋子出现于大约1000年前,紧接着第一个精神分裂症个案出现。从这一发现出发,他指出,在导致精神分裂症方面,鞋子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鞋子的出现可能与此无关,而像现代化程度的提升或带来压力的生活环境的增加等因素可能对于精神分裂症的出现起到更直接的作用。

 6.基于有偏样本的推论

 在媒体和日常生活的多数情况下,我们经常接触到从整个人口中非随机地,或心理学家称之为“有偏地”选取的样本。例如,根据电视节目的描述,大约75%的心理疾病患者个体具有暴力倾向,而实际上研究发现,重度心理疾病个体的暴力倾向比率是低于这个比率的(见神话43)。这种带有误解的媒体信息可能会助长人们的错误印象,认为多数患有精神分裂症、双相障碍(曾被称为“躁狂抑郁症”)的个体在身体上是危险的。

 因为精神治疗师大部分时间内都是与不具有代表性的个体组成的人群在一起,这些个体也就是在精神治疗中的个体,所以,治疗师尤其可能倾向于犯这个推论错误。这里有一个例子,许多精神治疗师相信靠个体自己的力量戒烟极其困难。然而研究发现,许多(如果不是大多数)烟民在没有正式心理干预的情况下成功戒烟。大概精神治疗师容易出现统计学家帕特丽夏(Patricia)和雅各布·科恩(Jacob Cohen)命名的“临床错觉”,即临床从业人员倾向于高估心理问题的长期性,原因在于他们接触到的多为需要长期治疗的样本。也就是说,因为治疗烟瘾的医生们倾向于只看到那些无法靠自己戒烟的个体──此外,这些前来求助的烟民想必第一步不是来找医生帮助──这些医生倾向于高估在没有治疗的情况下戒烟的难度。

 7.代表性推理

 我们经常在两个事物彼此间表面相似的基础上评估其相似性。因为我们使用两个事物之间能代表彼此的程度来估计它们有多相似,所以,心理学家把这种现象称为代表性启发式。顺便提一句,启发式,是指心理捷径或使用简单有效方法的心理倾向。

 在多数时间内,代表性启发式,同其他启发式一样给我们带来好处。如果我们走在大街上,看见一个蒙面的人拿着枪跑出银行,我们可能会尽快离开大街。这是因为这个人代表着(类似于)我们以前在电视和电影中看过的银行劫匪。当然,这可能是他在搞恶作剧,或他是一位好莱坞动作片的演员,正在那里拍电影,但我们宁愿安全也不愿事后后悔当初没躲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依赖于心理捷径,这样做我们大概是聪明的。

 然而,当不该用捷径时,我们也使用这种办法。不是所有外形相似的东西表面上就相互关联,所以,有时代表性启发式会让我们误入歧途。在这一点上,常识是正确的:我们不能总是通过封面来评判一本书。实际上,许多心理神话的出现可能是缘于代表性的不当使用。例如,有些笔迹学家(笔迹分析人士)声称,那些字母之间相隔较远的书法作品的作者有着强烈的人际距离需要,或者那些把“t”和“f”写得像鞭子的人有可能是虐待狂。在这里,笔迹学家假定两个事物外表上相像就代表统计上相关。然而,压根就没有一项研究支持这种说法(见神话36)。

 另外一个例子来自人物肖像绘画,很多临床心理学家使用这种方法来检测来访者的人格类型和心理障碍。人物肖像绘画任务,像此前的画人测验一样,让人们以自己想要的任何方式画一幅人体肖像。一些使用该项测验的临床医生说,来访者画的人像有大眼睛的属于偏执狂,画的人像有大脑袋的是自恋人格(自我中心),而画的人像带着一条长长的领带,则说明该来访者内心被性完全占据(长领带意味着对弗洛伊德学说中所谓“男性性器官象征”的喜爱)。所有这些说法都是建立在具体人像绘画“符号”与具体心理性格的表面相似性的基础上。然而研究没有给这些假想的相关性提供支持。

 8.误导性的电影和媒体刻画

 许多心理现象,特别是心理疾病及其治疗,在影视和新闻媒体中经常被不准确地刻画。媒体多半会将这种现象描绘为比事实更具有轰动性的现象。例如,一些当代电影拍摄了电休克疗法,被非正式地称为“休克疗法”,人们认为这种疗法是对身体残酷甚至危险的疗法。在某些情况下,例如在1999年恐怖电影《猛鬼屋》(House on Haunted Hill)中,被绑起来送到电休克机器上的个体体验到了可怕的痉挛。尽管电休克疗法一度有些危险,但在过去几十年中技术不断升级,比如对肌肉放松的管理,已经使得这种方法不会比麻醉引起更多身体危害。此外,使用当代新型电休克疗法的患者不会体验到显著的电机痉挛。

 再举一例,许多好莱坞电影将自闭症患者刻画为具有高度专门化的智慧技能的人。在1988年奥斯卡获奖影片《雨人》(Rain Main)中(见图0-4),达斯丁·霍夫曼(Dustin Hoffman)饰演了一位患有“学者症候群”自闭症成年人。该症状的特点是有出色的心理能力,例如“日历计算”(给定任何年份和日期,说出是星期几的能力)、极大数字的乘除运算和碎片化知识记忆,如所有活跃的大联盟垒球运动员的击球率。然而,最多10%的自闭症成年人是天才(见神话41)。

图0-4 电影刻画患有自闭症的个体,就像这个1988年奥斯卡获奖影片《雨人》,由达斯丁·霍夫曼(左侧)主演,电影经常将自闭症患者描述为具有出色心理能力的个体。然而只有大约10%的自闭症患者是某个方面的天才。

 资料来源:Photos12/Alamy.

 9.事实的夸张

 一些心理神话不是完全错的。而是,它们夸张地描述了包含事实的说法。例如,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发挥自己全部的智能潜力,这一说法几乎肯定是对的。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中的大多数都只用了10%的大脑能力,但很多人都错误地相信这一点(见神话1)。此外,在浪漫关系的双方之间,一些兴趣和人格特质方面的差异能给这种关系增添趣味,这大概是对的。那是因为和一个在任何方面都对你俯首帖耳的人共同生活虽然和谐,但却会令人绝望地无聊。然而这一事实并不意味着“相反相吸”(神话27)。还有其他神话包含了对小差异的夸大其词。例如尽管男女两性倾向于在交流方式方面略有差异,一些大众心理学家,特别是约翰·格雷(John Gray),把这个事实放大,声称“男人来自火星”和“女人来自金星”(见神话29)。

 10.术语混乱

 一些心理学术语自身会带来错误的推理。例如,“精神分裂症”一词,瑞士精神病学家尤金·布洛伊勒(Eugen Bleuler)在20世纪早期创造了这个词,字面意思为“分裂的精神”。结果是,许多人错误地相信,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拥有不止一种人格(见神话39)。事实上,我们在日常语言中频繁听到“精神分裂的”一词,用来描述人们在同一问题上有两种心态的情况(“我对我的女友感到非常精神分裂;她的身体很吸引我,但她在为人方面的怪癖烦死我了”)。所以,与一种完全不同的、称为“多重人格障碍”(今天叫“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疾病相比,很多人会混淆精神分裂的含义,对于这一点不用感到惊讶,因为前者才是指在同一个体身上出现不止一种人格的现象。事实上,精神分裂症患者只拥有一种破损的人格。其实,布罗伊勒使用“精神分裂症”一词的用意是用来描述个体痛苦于心理功能分裂这样一种事实,例如在思维和情感方面,他们的思维与情感不能相一致。虽然如此,在大众心理学的世界里,布罗伊勒最初提出的更准确的理解很大程度上已经被抛弃了。在当代文化中,关于精神分裂症患者根深蒂固的误导性刻板印象是,患者在不同的场合表现得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再举一例,“催眠”一词来源于希腊语前缀“hypno”,指的是睡眠(其实,一些早期的催眠师认为催眠是一种睡眠的形式)。这一术语可能使得许多人,包括一些心理学家认为催眠是一种类似睡眠的状态。在电影中,催眠师经常试图通过告诉他的来访者“你正在睡觉”来将其引入催眠状态。然而事实上,因为催眠状态的人保持彻底的觉醒和能够完全意识到他们周围的环境,所以,催眠与睡眠在生理学上并无联系(见神话19)。

心理神话学的世界:前景如何

 在本书中,你将遇到在大众心理学世界中司空见惯的50个神话。这些神话分布于当代心理学的许多领域:大脑功能、知觉、发展、记忆、智力、学习、意识的变化状态、情感、人际行为、人格、心理疾病、法庭和心理治疗。你会了解每个神话的心理和社会起源、发现每个神话是如何塑造了社会大众有关人类本质方面的思维,并找出对于每个神话而言,科学研究有哪些对应的内容值得关注。在每个章节的最后,我们提供了一个其他心理学神话的清单,让大家在每个领域做持续的探索。在本书的后记中,我们提供了一些难以置信但是真实的心理学发现清单,这些发现看起来像虚构的,但其实是真实的,我们想以此来提醒你,与心理神话学相较而言,真实的心理学经常更加值得关注,也更令人难以相信。

 破除神话与风险同在。心理学家诺波特·施瓦茨(Norbert Schwarz)和他的同事指出,修正一个错误概念,如同“感冒疫苗的副作用,经常比感冒本身更严重”一样,有时甚至会产生事与愿违的结果,那就是日后让人们可能更加相信原来错误的概念。那是因为人们经常是记住了这个表述本身,而不是它的“否定表述”,也就是说,我们头脑中的小黄便签贴说“这个表述是错误的”。施瓦茨的工作提醒我们仅仅列出一份错误概念的清单是不够的,更关键的是去理解每个错误概念背后的原因。他的工作也启示我们,对我们来讲,理解什么是错的和什么是对的都很重要。将错误概念与真理连起来是揭穿错误概念最好的途径。那就是我们为何在书中不光花费笔墨解释这50个神话错误的原因,同时还展示了这50个神话与心理学的基础性真知有什么样的联系。

 幸运的是,至少还有一些值得乐观的理由。研究表明,随着心理学专业学生修完心理学全部的课程,他们接受如“人们只用了他们大脑能量的10%”这样心理学错误概念的人数在下降。这一研究也表明,这些错误概念在心理学专业学生中的接受程度低于在非心理学专业学生中。尽管这项研究只是相关研究──我们已经知道相关不总是意味着因果,至少它给了我们一丝希望的亮光,那就是教育可以降低人们对心理神话的信念。更重要的是,最近的控制实验发现,在普通心理学课堂或读物中明确地反驳错误概念,可以导致相信这些概念人数的大幅降低(最高可达53.7%)。

 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完成使命,你应该在读完此书后不仅获得高的“心理学智商”,而且还能在大众心理学领域更好地理解并区分事实和虚构。可能最重要的是,读罢此书后,你应该获得批判性思维的工具,用以更好地评估日常生活中的心理学说法。

 正如古生物学家和科学作家史蒂芬·杰·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所指出的,“最错误的故事是我们认为知道的已经最好了,因此不需要再仔细检查和质疑”。在本书中,我们鼓励你永远不要单凭感觉接受心理学的故事,总是仔细检查和质疑那些你自以为你知道的最好的那些故事。

 闲言少叙,笔不前迟,让我们进入到令人惊奇而又非常有趣的心理神话学世界中吧!

第1章 大脑能量 有关大脑和知觉的神话

神话1 大部分人只用了10%的大脑能量

 无论何时,那些在象牙塔外面研究大脑活动的人举行公共讲座或媒体访谈的时候,可能经常被问到的问题之一是“我们只用了大脑能量的10%,这一点是不是真的?”当我们做出“对不起,恐怕不是这样”的反应之后,接下来通常伴随的是失望的表情,这充分表明,10%神话是大家期待中的非常简约的至理名言之一,人们觉得,如果这是真的,那是多么的天衣无缝啊。实际上,这个神话流传很广,甚至在心理学专业学生和其他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群中也被普遍认可。在一项研究中,当被问及“你认为大多数人用了他们潜在大脑能量的百分之几?”1/3心理学专业人士回答为10%。在巴西,针对样本中包含59%的拥有大学学历的人群的调查显示,人们近似地认为我们只用了大脑能量的10%。引人注目的是,在同一调查中甚至神经科学家中也有6%的人相信这个说法。

 毫无疑问,在大脑能量方面,如果可以的话,可开发的潜能是很大的。不足为怪,靠公众想不断突破、实现自我提升美好愿望而获利的商人们,会持续传播一种10%神话这样暧昧的想法和策略。总是想追寻“感觉良好”的故事,媒体在保持这个乐观的神话流传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大量给合法产品发布的广告都不断指出10%神话是真实的,潜在的顾客们经常怀着被奉承的希望,想看到自己的发展已经超越了他们大脑的限制。例如,在斯科特·威特(Scott Witt)的畅销书《如何变得聪明两倍》(How to Be Twice as Smart)里,他写道“如果你跟大多数人一样,你只用了10%的大脑能量”。1999年,一家航空公司试图去招揽潜在顾客,广告词是“据说我们只用了大脑能量的10%,如果你选乘我们公司的航班,你的大脑能量将会用得更多”。

 然而由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召集的一个专家会议得出结论,在这方面,就像其他不可思议的自我提高说法一样,要想生活成功除了努力工作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这个不受欢迎的消息对于上百万不自信的人收效甚微,这些人坚信,有捷径通往实现他们未遂的梦想,他们觉得未能充分开发他们巨大的被闲置的大脑区域。售卖大脑奇迹开发方案的商人们说,渴望中的升迁、地球上最好的成绩或下一步最畅销书的作者尽在你自己的掌握中。

 新时代(New Age)的创业者们提供了更多问题突出的方案,他们使用模糊的方法声称,可以通过训练心理机能以达到大脑开发的效果。自称巫师的尤里·盖勒(Uri Geller)说“事实上,我们中的多数人只使用了10%的大脑,如果这样”,盖勒作为大脑功能促进者,他暗示道,超能力就位于剩下的90%的大脑区域里,多数老百姓辛辛苦苦地在这10%的区域上奋斗,但是并未学会如何去用大脑。

 为何大脑研究人员质疑一般大脑的90%都闲置了?有以下原因。第一,我们的大脑是自然选择的产物。脑组织的成长和发挥作用都是不容易的;占我们体重的2%~3%,消耗了我们吸入氧气的20%。如果进化允许这样一个耗费如此大量资源的器官大部分处于闲置状态,这是说不通的。此外,有个更大的大脑以适应环境和提高生存及繁衍的概率──这是自然选择的“基线”──很难相信在消耗能量方面任何轻微的增加不马上经过大脑中现有系统的察觉,以使得个体在接下来的斗争中实现繁衍和生产。

 来自临床神经学和神经心理学的证据加剧了对10%这一数字的怀疑,这两个学科旨在理解和减缓大脑损失的后果。在事故或疾病中远少于大脑90%的损伤几乎总是带来灾难性的后果。看一个备受争议的例子,有关特丽·夏沃(Terri Schiavo)的无意识状态和最终死亡,这个年轻的佛罗里达妇女在植物人的状态下持续存活了15年。1990年,缺氧后心搏停止毁坏了她大脑的50%,大脑的上部分负责有意识的觉知。当代脑科学认为“心智”与脑功能是相等的。因此,像夏沃这样的患者已经永久性地失去了思维、知觉、记忆和情感能力,这些能力对于人来说是非常基础性的。尽管有人声称发现了夏沃意识的信号,多数公正的专家未发现她留下的任何高级心理活动的证据。如果真的有90%的大脑是多余的,夏沃不应该是这样。

 研究也表明,由于撞击或脑外伤引发的任何大脑区域的损伤都会给患者留下功能缺损。同样的,在神经手术中对大脑某些部分的电击也无法发现任何“安静的区域”,在这些区域人们体验不到知觉、情感或运动,神经手术后这些小的改变并无显现(因为大脑没有痛觉感受器,所以神经手术可以在局部麻醉的患者清醒的情况下完成这样的小实验)。

 20世纪最先进的用于窥探大脑运行过程的技术已经发展起来。在诸如脑电流描记器(EEGs)、正电子放射断层扫描(PET)和功能性核磁共振(MRI)等脑成像技术的帮助下,研究者在大脑中成功地定位了大量心理功能。使用非人类的动物,偶尔使用人类的神经治疗方法,研究人员能将记录探测器植入大脑中。尽管使用了如此详细的地形图分析,没有发现任何有待新任务的安静脑区。事实上,即便是简单的任务也需要全脑加工区域的共同参与。

 神经科学赖以存在的其他两个真实的原理使得10%神话漏洞百出。因为由脑损伤和疾病造成的大脑局部区域废弃,大脑倾向于在另外区域执行原功能。正如神经科学家所发现的,它们或者枯萎、退化,或者将旁边的区域作为新的领地,并为了他们自己的目的在这个脑区执行相应功能。以上每种选择都很好,没用的大脑组织不可能在大脑内停留太久。

 总之,证据表明,没有空闲的脑区等待自我提升工业体系的小小帮助。所以,如果10%的神话获得支持的程度那么惨,它是怎么开始的呢?我们追踪了这个神话的源头,虽然还没找到确凿的证据,但有些好玩儿的线索供大家参考。一个线索要牵涉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心理学前辈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在他给大众写的一篇文章中,詹姆斯说,他怀疑一般人是否取得了超过他们智能潜力10%的成就?詹姆斯讨论中用的词汇总是“未发展的潜力”,从未牵涉大脑具体参与的量度。然而,一位“积极思考”的专家跟得不小心,逐渐将“我们能力的10%”变体为“我们大脑的10%”。毫无疑问,当记者洛厄尔·托马斯(Lowell Thomas)将10%大脑的说法归结到威廉·詹姆斯身上时,这对自助工业的创业者们来说是最大的福音。托马斯1936年在一本始终畅销的自助书前言中这样做了,这本书是《如何赢得朋友和影响他人》(How to Win Friends and Influence People)。

 10%神话的流行可能也部分来自作家们对早期大脑研究者们科学论文的误解。人类大脑半球“安静的皮质”据说占了很大的比例,早期研究者可能助长了这样的印象,即科学家今天所谓的“联合皮质”是没有用的。就现在我们知道的而言,联合皮质事实上对我们的语言、抽象思维和执行复杂的感知动作任务是重要的。同样,早期研究者令人钦佩而又谦卑地承认,他们不知道90%的大脑做了什么,这一点大概进一步促成了神话的形成,人们认为这部分大脑什么也没做。另外一个造成误解的来源可能是一般人不理解神经胶质细胞和大脑细胞比神经元(神经细胞)的数目要多10倍。从心理学的角度而言,与思维和其他心理活动直接相关的是神经元,胶质细胞对神经元起到像大型起重机这样的基础性的支持作用。最后,我们找到的10%神话的来源经常是有关阿尔伯特·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有次谈到他自己的聪明才智涉及这个神话。然而,在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档案馆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们没找到任何这样陈述的记录。很有可能,10%神话的拥戴者想利用爱因斯坦的名望继续加强他们的努力。

 10%神话的确鼓动许多人为了生活中更大的创造力和生产力上下求索,这不是一件坏事。它带来的安慰、鼓励和希望差不多解释了为何这个神话经久不衰。但是,正如卡尔·沙根所说,如果某件事听起来太好了,以至于不太可能是真的,这件事大概就是这样。

神话2 一些人是左脑型的,另一些人是右脑型的

 下次如果有人想卖给你书或其他东西,声称可以帮助你重新开发右脑,其实这人只是奔你的钱包去了。赶紧捂好钱包、溜之大吉。就像本书的其他神话一样,这个神话本身也有点儿真理的含量。然而,这点儿含量在一堆谬误中很难发现,几乎被埋没了。

 真的是有些人左脑起主导作用,有些人右脑起主导作用吗?有很好的证据表明大脑的两侧(名为半球)功能不同。例如,如果大脑一侧受伤影响到的能力同大脑另一侧受伤影响到的能力不一样;通过大脑影像技术发现,当人们参与不同的任务时,两半球的活动是不同的。到目前为止,最富戏剧性的证据是功能单侧化,即一个或另外一个半球在加工特定任务时表现出不同的优势性,这是从一位经历过“分裂脑”手术的病人身上发现的。在这个罕见的手术过程中,为了控制癫痫,外科医生使用了最后一种办法──切开了连接大脑两半球的神经通道。这个大的连接着大脑两半球的神经通路是胼胝体(“庞大的身体”)。

 因其在裂脑患者方面里程碑式的研究,罗杰·斯佩里(Roger Sperry)获得1981年的诺贝尔奖,手术后趣闻不断。一旦患者们从手术中康复之后,他们在日常活动中表现出令人迷惑的正常。但是当斯佩里在实验室里测试他们的时候,很明显地发现他们的两半大脑各自独立地工作着。每侧大脑在工作时都感觉不到另一侧的状态。

 在斯佩里的实验室测试中,患者们的眼睛注视屏幕的中央,在屏幕上实验者短暂地闪现词语或图片。随着眼睛的固定,在注视点左侧闪现的信息会进入到大脑右半球,相反的情况是,注视点右侧闪现的信息进入大脑左半球(那是因为每侧视野的视觉通路投到另一侧的半球)。在更一般的情况下,这种信息分离的现象不会出现,原因在于患者不断地移动他们看周围环境的眼睛,结果是,通常输入信息最终能够到达两个大脑半球。如果不能这样,就意味着罕见的事情可能发生了。

 右半球从身体左侧接受信息和控制身体左侧的运动,左半球从身体右侧执行同样的功能。在几乎所有右利手和大部分左利手的人之中,语言接受和产生的首要脑区在左半球。因此,如果我们限制新信息进入右半球,左半球──比右半球更加偏重语言──将不能告诉我们输入的是什么,左半球看到左手分离部分的行为时将感到困惑,因此它无法彻底理解。

 例如,如果研究者给裂脑被试的右半球呈现一张裸体男性的照片,她会发出笑声。然而当问她为何笑,被试(也就是她的左侧半球)回答不出来。她反而虚构出貌似有道理的原因(照片让我想起了我的乔治叔叔,他是特别有意思的人)。裂脑的被试甚至可以用他们的右手做事,像收集一组小块图形拼成某种模式,但完全不能意识到他们的左手在几秒钟之后做同样的动作,把做好的工作都破坏了。这些现象得到了很好的证实。在两半球操控任务种类的特异性和执行方法方面还有一些争议。就这一点而言,因为近些年多数通俗心理学变得失控,所以大脑研究人员格外谨慎。

 使用斯佩里的技术,研究人员证实,左右脑在不同的心理活动中相对各有优势。但是,要注意,我们写的是“相对”各有优势。大脑的两半球在加工任务的方式上比内容上差别更大。例如,我们谈一下语言。左半球更擅长言语的具体成分加工,比如语法和字的生成,而右半球更擅长语调和言语的强调部分(人们称为“韵律”)。尽管右半球在复杂视觉和空间等非语言信息加工功能方面更强,但如果我们给左半球机会,它也在这些功能方面起到一些作用。右半球更擅长处理空间的整体感觉,而当人们在具体空间内定位物体时,左半球的相应脑区活跃。在许多情况下,并不是一个或另一个半球不能加工给定的任务,而只是其中一个半球比另一个半球能加工得更快和更好。所以更擅长的会首先取得加工任务。

 当然,正如左脑/右脑爱好者所建议,普通人并不像裂脑病人那样胼胝体已被切开。在正常大脑内,第一个冲出起跑线的将需要帮助路对面的。只要左-右通路是完整的,这两个半球就广泛地共享信息。事实上,大脑影像扫描研究表明,两半球通过习惯性的交流来处理多数任务。在裂脑手术之后,这种合作变得不可能,所以,分离的系统一瘸一拐地努力做到最好。

 因此,大脑两半球差异的方式比大众心理学“半球模式”“运营商”们的说法有限得多。为平衡起见,在功能方面,两半球的相似之处多于差异之处。当代神经科学家从未同意许多新时代(New Age)的“大脑半球训练师”的说法,即大脑两半球装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智,用根本不同的方式处理世界,左侧是会计师,而右侧是名副其实的禅宗大师。罗伯特·奥恩斯特(Robert Ornstein)在他1997年书《右脑:理解大脑半球》(The Right Mind:Making Sense of the Hemispheres)中,主张运用不同的方法去挖掘我们“创造性”的右脑和智能型的左脑。此外,大量教育和商业计划为了培养创新能力,不再重视在测验中得到“正确”答案。这种计划例如“应用创新思维工作坊”(Applied Creative Thinking Workshop)已经训练商业管理人员去发展提升他们右脑的能力。而且,大量成功的书籍如《在右脑上绘画》(Drawing on the Right Side of the Brain),共卖出250万本,该书鼓励读者通过使他们“分析性的”左半球惊讶来解放他们的艺术能力。甚至漫画家也跳到乐队花车上,一幅漫画画的是,一名拿着成绩单标记为“F”的学生告诉他的导师“我都成为一个右脑思想者了,你还给我打不及格,这不公平。”

 心理学感知觉实验研究 《心理学的50大奥秘》 第1章 大脑能量 有关大脑和知觉的神话
 那种大众心理学想把所有心理能力分派到特定的左右脑隔间的强烈想法,大概主要应该归功于政治、社会价值和商业兴趣,而不是科学。因为大众心理学家倾向于将两半球的功能做二元分析,不同意的人授予这些人极端的名字“二分狂热分子”。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支持者们热情地拥有这一名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种分法提供了神秘主义和直觉型的世界观原理。

 大众心理学进一步润色和证实了大脑半球在加工信息方式上的差异,据说冰冷、理性的大脑左半球是“逻辑的”、“线性的”、“分析性的”和“男性的”。相对地,他们声称,温暖柔软的右半球则是“整体性的”、“直觉性的”、“艺术的”、“自发的”、“创造性的”和“女性的”。这些二元论者指出,现代社会低估了右半球与世界之间这种互动关系的价值,他们运用一些假想的方法号称要开发这个半球的活动。他们的书籍或研讨会承诺可以帮助我们摆脱个人成长的障碍,这些障碍是由顽固不化的、支持“左脑思维”的学校系统带来的。

 然而,一个由美国科学院组织的专家座谈小组得出结论认为,“……我们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不同大脑半球的使用方法是可以训练的”。该小组认为,行为训练可能有助于提升学习或问题解决的不同方式,但是,这种提升不能归结于两半球功能方面的差异。

 如果这种行为训练作为右半球的健美操真的能带来一些好处,那我们也不能夸张地把它说成是“大脑调节器”,以牟取商业利益。有大量的、声称可使大脑两半球和谐一致地工作的设备和方法。其中一个最成功的做法是由在神经科学方面未受过专门训练的前公关主管发明的。跟其他的方法类似,这种方法假定,通过反馈信号可以使得脑电波在两半球之间达到同步。大概是因为安慰剂效应,该产品赢得了不少顾客的满意。然而,即便是这个设备使得大脑左右半球的脑电波达到同步,也没有理由去相信两半球以这种方式达到共振就对我们有利。事实上,如果大脑正常工作的话,这可能正是你不想让它去做的。理想的心理活动通常需要大脑半球不同的激活方式,而不是两半球同步。

 底线是:别被在研讨课上推销的二元论者或想要兜售大脑两半球同步“调节器”的人忽悠了,他们的说法太好了,以至于不太可能是真的。目前研究大脑半球差异的人,甚至包括努力揭示左-右半球特异性的专家,都在集中探究正常的大脑是如何协调工作的。

神话3 超感官知觉是一种有真凭实据的科学现象

 爱情生活中有麻烦吗?钱方面有问题吗?是否要拨打克里奥女士的免费心灵热线?在2002年被联邦贸易委员会调查之前,克里奥心灵热线的经营者令人惊讶地从打来电话的人那里赚了10亿美元,联邦贸易委员会要求他们取消5亿美元的账单,并支付500万美元的罚款(很明显,克里奥女士的心灵能量无法提醒她预知即将到来的法律行动)。有以自称是“牙买加的算命人”为特色的深夜商业电视频道,观看这个频道的大约600万的观众都感动地与她或她“经过专业训练的心灵专家”通话,他们承诺,通话者可获得3分钟免费的与他们未来相关的启示。打电话的人没理由去怀疑克里奥女士有美国父母,她出生在洛杉矶,她的真名叫姚瑞·戴尔·哈里斯(Youree Dell Harris),他们也没意识到,他们的电话正以每分钟4.99美元计费,“心灵”通话的另一个目的是尽可能地让他们多说,从而他们的电话费越来越多。

 对通灵能力充满怀疑的一些读者可能会认为,这些平均每位打了60美元电话的人,难道是无知的乳儿吗?然而,持有这种看法的人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实,即在当代社会,对通灵能力和超感官知觉(extrasensory perception,ESP)的信念是根深蒂固的。上百万给“克里奥女士”打电话的人,只是美国相信超感官知觉人的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这些人相信超感官知觉是一种得到很好确认的科学现象。理查德·伯顿(Richard Burton)爵士在1870年杜撰了ESP这个词,然后这个词就未加任何感官证实地进入到知识和知觉中来。根据最近盖洛普在该问题上的民意调查,在1002名被调查的美国成人中,有41%的人相信ESP,31%的人相信“不用传统的感官通道,心灵之间的感应或交流”是存在的,26%的人相信存在“能知前世和后世的‘千里眼’或通灵能量”。在92名学习“普通心理学”的学生中,73%的人说他们相信ESP的存在是有真凭实据的。

 这些调查所涉及的经验种类也就是所谓的灵异经验或超正常范围的经验。许多灵异心理学家(研究灵异现象的心理学家)将“意念动力”,即通过意念的能量影响物质实体或物理过程的能力描述为灵异能力。然而,意念动力是典型地被排除在ESP之外的,ESP主要包括三种能力:1)心灵感应(读心术),2)“千里眼”(知道隐藏的或距离很远的物体或人),3)先知(用灵异的方法预知未来)。

 对ESP的相信不限于老百姓。调查显示,超过一半的自然科学家报告,他们相信ESP是有真凭实据的事实或相信其存在有很大的可能性。自1972年开始,美国政府拿出了纳税人的2000万美元用于支持名为“星际之门”(Stargate)的计划,旨在研究“远距离观察”能力,以从远距离、难以达到的地方(使用超视力),比如当时苏联的核设施,获得对军事有用的情报。

 政府工作人员给具有远距离观察能力的人士某个特定人员、地点或文件的地理坐标(经度、纬度),然后,这些观察者写下、画出或描绘出他们在头脑中搜集到的有关目标的一切内容。政府在1995年中断了“星际之门”计划,很明显是因为它未搜集到有用的军事信息。在有关美国政府在这个项目上是否浪费了纳税人钱财的辩论中,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所派出的一流的小组委员会综述了世界上有关ESP的文献,结论认为,能够支持灵异能量说的证据是薄弱的。这样的计划也能被立项,这一事实首先表明,对ESP的接受在受过教育的人群中分布得有多么广泛。

 如果支持ESP的科学证据这么微弱──我们立刻就为这种结论提供证据,那为何还有那么多人相信它呢?从孩提时起,我们中的多数人都是被媒体中包含着讨人喜欢和毫不令人怀疑的灵异经验内容喂大的。这种电视节目包括《X档案》(X-Files)、《灵媒缉凶》(Medium)、《危机边缘》(Fringe)和《全美特异功能大挑战》(America’s Psychic Challenge),以及在那之前的《阴阳魔界》(Twilight Zone)和《外星界限》(Outer Limits),这些节目已经将ESP描述为日常生活的一个部分。电影的情节激发了人们对灵异现象广泛存在的信念,包括“千里眼”[如《少数派报告》(Minority Report)、《死亡地带》(The Dead Zone)、《亡灵呼唤》(Stir of Echoes)、《屠夫的灵媒娇妻》(The Butcher’s Wife)、《灵异第六感》(The Sixth Sense)]、心灵感应[如《夺命凶灵》(Scanners)、《魔域煞星》(Dreamscape)、《异形入侵》(The Sender)和《捉鬼敢死队》(Ghostbusters)]和意念动力[例如《嘉丽妹妹》(Carrie)和《X战警》(X-Men)]。许多大众自助书籍宣称,人们都拥有潜藏的灵异天赋,并兜售释放这些能量和成功获得ESP的简单方法。互联网上有数不清的课程许诺可以发展和提升我们的灵异能力。例如席尔·瓦超心灵研讨会(Silva Ultra Mind Seminar)的广告告诉参加者,他们将与其他人配对,被教育去驾驭治疗之后的ESP,通过灵异能力的使用,获得人们相互之间惊人的事实猜测能力。

 对灵异现象的信念根植于相信有些事情比我们自己更伟大的强烈需要,现有的现实超越了“感觉能感觉”到的范围。但是,对于ESP的信念传播,可能更大的影响来源于这样的事实,即我们的个人经验偶尔看起来是如此的离奇,以致用常规方法是解释不通的。在一项研究中,1500名美国成人中的67%报告说自己曾经历过“千里眼”、先知或意念动力。

 戏剧性的和意料之外的巧合所带来的情绪影响肯定是那么多人相信ESP的原因之一。假如说你梦见你的朋友杰西卡,你已经好几年没听到她的消息了,而早上醒来你接到了杰西卡的电话。你可能以为这种巧合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这一定是ESP。然而,人们经常低估了这种事件的发生纯粹是巧合的概率。在一个25人的小组里,最少有2个人生日相同的概率是多少?多数人都会惊讶地发现这一答案是50%以上。如果我们扩大小组规模到35人,出现最少2个人生日相同的比率上升到85%。我们可能倾向于低估多数巧合发生的概率,我们可能错误地将“灵异”的意义归结到这些事情上。

 正如我们在导言中指出的那样,选择性知觉和记忆引导我们记住那些确认了我们信念的事件,而忽略或遗忘了我们不相信的事件。据此,相信ESP的人更可能记住已经发生过的、可归类为灵异事件的现象,并赋予其特别的意义,即使这些事情是纯属偶然。因为杰西卡的电话抓住了你的注意力,在你的记忆中表现突出。所以如果几周后我们问你是否相信ESP,她的电话会涌向你的脑海,让你觉得这就是ESP的证据。

 鉴于ESP经验看起来真实存在的情况,从19世纪晚期开始,科学家对此倾注了巨大的精力。约瑟芬·班克斯·莱茵(Joseph Banks Rhine)和他的妻子路易莎(Louisa)在美国率先启动了对ESP的科学研究。20世纪30年代,他们在杜克大学建立了一个ESP的重大研究计划,他们让被试试着猜出纸卡上五个标准符号(星形、三角形、波浪线、加号和正方形)中的一个,这套纸卡叫做“禅宗卡片”。然而,其他科学家无法重复莱茵和他的同事们在禅宗卡片方面的积极发现。他们自己也无法复制后来的研究,即让人们传送视觉图像到一位做梦的人的脑海中的能力。当怀疑的人们因无意中发现存在信号泄露的情况,例如透过一个密封的信封看见了模糊的禅宗卡片符号的痕迹,所以他们降低了对ESP出现概率的相信。

 目前,使用超感官知觉全域(Ganzfeld)技术所做的研究已经吸引了科学共同体的多数注意。根据推测,如果ESP的心理信号确实存在的话,可以通过该技术检测到极其微弱的信号。若没有这种技术,这一信息会典型地为许多无关刺激所遮掩。根据超感官知觉全域技术的逻辑,我们需要创设一种统一的感觉领域(Ganzfeld的德文含义为“全部领域”),以降低与信号有关的噪声的比重和让微弱的ESP信号得以显现。

 为了建立这种统一感觉领域,ESP的实验人员用软物填充的半个乒乓球蒙住被试的眼睛,然后用一个含有红色光波的探照灯照射眼睛。同时,研究者通过耳机向被试的耳朵播放白噪声,以使得房间内的其他声音降至最低。然后,在另外一个房间的人试图将图片发射到被试的心里,之后,被试评估四张图片里的每一张与他们在实验中体验到心理图像的匹配程度。

 1994年,达里尔·本姆(Daryl Bem)和查理斯·荷诺顿(Charles Honorton)在心理学界最有名望的期刊之一《心理学公告》(Psychological Bulletin)上发表了一篇有关超感官知觉全域技术的精彩论文。他们使用一种叫做“元分析”(meta-analysis)的统计方法,分析了以前其他使用该技术开展的研究。元分析使得研究者能够把许多研究,甚至是大规模的研究联合考虑。本姆和荷诺顿针对11项超感官知觉全域技术的研究所做的元分析发现,整体上被试获得“击中”目标的比率大概是35%,从而高于机会概率(25%;4个目标中选1个)。然而,没过多久,朱莉·米尔顿(Julie Milton)和理查德·怀斯曼(Richard Wiseman)分析了近期30个未被本姆和荷诺顿所分析的此类研究,结果发现其实超感官知觉全域的效果大小接近机会水平的概率。

 与米尔顿和怀斯曼相呼应,兰斯·斯道姆(Lance Strom)和苏特波特·艾尔特(Suitbert Ertel)对1974~1996年的79项超感官知觉全域技术研究做了元分析,结果显示他们的分析支持该技术能够检测到ESP的说法。在这场辩论与反驳交替出现的科学乒乓球赛的最后较量中(如果我们可以加一句,要感谢这种研究技术),米尔顿和怀斯曼反戈一击,他们指出,斯道姆和艾尔特在分析中受糟糕的方法论上的缺点所限制,结论绝不是他们说的那回事。很清楚,有关超感官知觉全域技术是否可重复地证实了灵异现象存在的问题远未达成一致的意见。一个不太鼓舞人心的事实是,心理学家经过150多年的失败尝试,去证实ESP现象的存在。

许多科学家辩称,科学的“酒吧”接受ESP的存在是必要的,对于这一点呼声较高。然而,ESP的特殊存在与空间、时间和物质等多数真理性的物理规则是相悖的。为了说服科学共同体灵异能力是真实的,目前需要严格控制的、表明ESP确实存在的研究计划,研究结果能够为各个独立的实验室所重复。尽管在未来的研究中我们不应坚称这些能力是不可能的或无价值的,我们也奉劝各位不要靠拨打心灵热线来做出生命中任何重大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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