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中石化四川销售有限公司(下称四川中石化) “高利贷门”事件曝光后，董事长黄久长为说明投资不属于放高利贷，在新闻发布会上声音哽咽，似乎自己很冤。然而，既然他确认自己身在国企，那么早在2010年3月，国家发改委就发文禁止央企“插足”房地产，并出台了“清退令”，对此他依然以“投资”有恃无恐，难道是投资就可以为自己立牌坊？看来，如果不能坚持以正治企，国企就难以走出亏也挨骂盈也挨骂的怪圈。 没有方向感难以辨是非 从“高利贷门”事件当事双方披露的事实来看，四川中石化确实付出了真金白银，同时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问题在于，其间的投资形式扑朔迷离，它是否参与经营，以什么形式经营、参与分配，人们不得而知。如果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为什么当事双方的核心诉求是达州金鑫地产的股权？什么“金鑫公司100%股份零转让”云云？如果说其中的隐情不便曝光，那么对于舆论来说，只有方向正才能是非清。 四川中石化“高利贷门”事件，可以追溯到2007年。达州人民政府2007年11月5日付印的会议纪要中称，“待开发商金鑫地产与拆迁户签完协议后，投资商中石化四川分公司立即将3000万元资金用于拆迁户安置和该危改项目建设。”双方自己也约定：在达州“星胜花园”危房改造项目中，四川中石化承担本项目的全部投资，全权委托有资质的开发商金鑫地产负责项目开发建设与销售。对于四川中石化而言，金鑫地产真的那么值得信赖？据分析，其背景是金鑫地产的股东刘明等三人将股权作了抵押。如果这属于股权交易，那么四川中石化2011年2月21日关于“愿将所持金鑫公司100%股份零转让给刘明个人”的《承诺书》就成了无源之水。 从公开的文件来看，四川中石化在事关“星胜花园”危房改造项目，与金鑫地产的合作中，“投资”是言之凿凿的。但是，即使有确认四川中石化的款项不是“高利贷”的专家也承认，四川中石化的投资在实际的执行中有“瑕疵”：有关当事人提出，资金到账的方式是借条，由此不能否认四川中石化有合理利用文字表述逃避法律责任的嫌疑。如果这种“瑕疵”是孤立事件，人们或许不能对四川中石化求全责备。问题在于，四川中石化“愿将所持金鑫公司100%股份零转让给刘明个人”的前提，是“刘明在2011年2月23日下午6时前组织资金1.4亿元，用于清偿中石化债务”，这恰恰与前述“瑕疵”形成呼应。人们有理由怀疑四川中石化这笔巨资是哪来的，是否属于账外资产，为什么会形成“中石化债务”？ 当然，我们也不能由此认定与四川中石化合作的金鑫地产是无辜的受害者。事实上，金鑫地产原股东是在自己的股权无法如期收回时，才回过头诉请追究四川中石化放“高利贷”的法律责任。如果说这是一种诉讼策略的话，其背后的隐情同样不能让四川中石化无愧于国人。在今年2月初央视的一次《对话》节目中，稻盛和夫先生提出的一个经营方程式就可以说明这一点。这个方程式为：工作成果=人格理念×热情×能力，其中人格理念存在负数。也就是说，如果偏离了正确的价值观，热情、能力越高越“真实”越糟糕。那或许可以忽悠于一时，但往往会走上“雷区”。四川中石化如果认为自己的“投资”热情、能力可以得满分，而社会效果不佳，那只能从价值观上找原因。 “以正治企”的强势无可厚非 稻盛和夫先生提出的方程式中所强调的人格理念，按照我国传统文化的说法，叫做以正治企。以正治企可以视为老子“以正治国”治理诉求在现代企业里的表现。作为老子在《道德经》中提出来的三大治理原则之一，“以正治国”居于三大原则之首，也是三大原则的核心。从字面上不难看出，“正”对社会而言，讲的是公平、公正；对企业家而言指的是光明正大，在经营中就是要坚持走正道。只要以正治企的方向对了，国企即使有强势也无可厚非。 正与“奇”相对应，只有放弃试水潜规则的侥幸才不至于越描越黑。老子的原则是“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他并不反对“以奇用兵”，却明确指出“不以兵强天下”。在经营活动中虽然不必排除将兵法用之于商道，但是要靠“奇”把企业做强做大，那就是在舍本逐末。这里的“奇”当然不是阳谋，多有示之以伪、兵不厌诈的意思，通过潜规则另辟蹊径。在“高利贷门”中，四川中石化在正式文件中讲投资；但是在实际操作中的“瑕疵”，就涉嫌在搞借贷潜规则。否则在“星胜花园”危房改造项目中，应当直接享有“星胜花园”建筑的所有权才对。既然它不是开发商，却全权委托金鑫地产负责开发建设与销售，至少是在按照潜规则提供融资。 正又与无为（静）相适应，在享有垄断的便利时必须有所不为才能赢得尊重。在《道德经》中，老子提出的第三个治理原则是“以无事取天下”，和他无为而治的主张一致。道家的无为当然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不要妄为，绝不用歪门邪道去获取眼前的“绩效”或者小集团的利益等等，否则就不存在以正治国的问题。对于具有一定垄断地位的国企来说，无为就是不能滥用垄断优势，不能与民争利。像四川中石化这样的国企，或者具有央企背景的企业，在争取银行信贷方面享有更多的便利条件。即使其自有资金比较充裕，也应当用在主业的创新上，而不能什么赚钱就干什么。尤其在经济转型中，享有垄断便利的企业如果还是在搞重复建设，助推经济泡沫，无论自认为如何无辜，都会遭到鄙视。 根据古人所谓“治”，具有双重含义。“以正治国”一方面指的是管理者的管理实践；另一方面则与现代企业制度中治理的内涵基本相似，是对管理者的管理，要求管理者的管理行为合乎规范。两方面应当相互结合，不能只强调前者而忽视后者。做出这种区分的积极意义，表现在四川中石化涉足房地产上，说明了并非只要是投资就一定没问题；投资必须接受监管，不能说一套做一套。重要的是，投资是否规范并不是自封的，需要依法披露必要的信息，经得起叩问。就在四川中石化董事长黄久长在新闻发布会上声音哽咽的两天后，国务院国资委下发了《关于印发<加强中央企业有关业务管理防治“小金库”若干规定>》，假如四川中石化没有表外资金和“小金库”，那才可以问心无愧。 走出唯利是图的“雷区” 如果四川中石化放高利贷的嫌疑确属被诬陷，那么也与难以抹去的“瑕疵”不无关系。这不仅从反面说明了以正治企的重要性，而且告诉了我们怎样进行以正治企：坚持正确的经营方向，从一开始就应当较真：“事欲善其终，必先固其始”。否则就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也就是说，以正治企绝不是空洞的口号，需要体现在各个经营环节上，公司治理应当与经营活动形影相随，避免唯利是图的瑕疵引爆“雷区”。 首先，坚持以正治企应当保持治理机制的相对独立，不能拿原则做交易。在四川中石化与金鑫地产的合作中，我们基本上看不到公司治理在发挥什么作用。四川中石化是在用资本强势代替公司治理，涉嫌用伪造签名的方式骗取工商登记的变更；而金鑫地产的治理机制则被完全资本俘获，将公司印章等法人资证都拱手相让。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区分四川中石化是英雄救美还是趁人之危。其实，双方无论哪一方能够坚持以正治企，都不会出现这种“高利贷门”的闹剧。治理机制的相对独立当然也要解决企业的紧迫问题，只不过对于解决问题的方式应当有所甄别。比如一家面临破产重组的德国公司，在选择收购方时，工会等组织就不接受一家中国企业的优惠条件，接受一家出价低的法国公司的收购，他们重在文化认同。 其次，坚持以正治企当然要承担自己的社会责任，但是在政商合作中同样应当坚持原则。当国企的实力和规模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对地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越来越受到地方政府的重视。在这种情况下，国企以正治企绝不是独善其身，对陷入困境的地方企业拉一把是必要的。但是在地方政府撮合下，不能仅仅以资金的投入代替社会责任的承担，否则在有利则合无利则分中，国企不是受伤就是偏离以正治企的方向。还是那个稻盛和夫，应日本政府的请求拯救破产重组的日航公司，并没有把自己的人带进日航公司，他个人出任日航公司的董事长也不要一分钱的薪酬。他带领日航公司走出困境主要的也不是注入资金，而是从树立健康向上的人格理念开始，只花了短短3个月时间就使沉疴在身的日航扭亏为盈。
再次，坚持以正治企不能随波逐流，越是在鱼龙混杂中越应当坚守理念。以正治企在当前之所以显得宝贵，正是因为潜规则盛行。潜规则盛行意味着以正治企将会面临更多的挫折；但是不能反过来以迎合潜规则为由，放弃原则豁免责任。在这里，以正治企之“正”指的是百折不挠的较真，是对企业的未来负责，并实现以“正天下”的抱负。有一种观点认为，2007年前后，中国房地产项目的市场突飞猛进，投资收益率最高可达1000%，因此四川中石化提供的资金获得丰厚的收益就不能算作放高利贷。应当承认，这种情况的确增加了证明四川中石化放高利贷的难度，但是这恰恰揭示了其间鱼龙混杂的事实。如果以分红结果掩盖提供资金时的设定条件，无论是放高利贷还是助推房地产市场的泡沫化，都应当被问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