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限制越多，就越能得到解放。武断的限制只为获得执行的精确性。──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Igor Stravinsky），美籍俄罗斯作曲家体育运动是有规则的：3次犯规，即刻出局；不能用手来碰足球等。规则让初学者很是头疼，但对于经验丰富的运动员来说，是规则成就了美妙的比赛。对于大多数非美国人来说，棒球是一项令人困惑的运动，有太多的规则和奥妙。我承认自己不懂足球规则，虽然已经比以前有进步了，更别说懂曲棍球了。经济学中也有规则，只是多数规则没那么广为人知罢了。违反这些规则会给个人、企业和国家造成不良后果。可悲的是，在经济领域，并没有一位独立的裁判员可以吹哨停止游戏，命令违规者遵守规则，并进行相应处罚。但是，如果你不遵守规则，市场可以决定是否购买你的货币或债券。本章将讨论一些比较重要的规则。不过，亲爱的读者朋友，不要惊慌，如果去掉相关的经济学术语，这些规则还是相当容易理解的。如果您弄懂了这些规则，就更容易从政策角度和个人投资角度去理解如果国家违反规则的话将会出现什么后果的问题。同样可悲的是，违规之后，并不一定马上就会遭受惩罚。上一章讲到，在灾难轰然而至、旗帜最终倒下之前，一个国家可以在很长时间内安然无恙。但到适当时候，如果该国不纠正其错误行径，结局将会是充满痛哭、哀号和令人咬牙切齿的。很多人都在指责──从来都是指责对方的错误。但请注意，规则对于每个人、每个国家都是一样的。这些基本上都是被视为恒等式的会计规则，就像E=MC2或F=MV（力等于质量乘以速度）。它们就是真理。如果不是，那么一千年来的会计实践就是错的。你可能不喜欢这些规则或后果，但你必须应对现实，要么接受，要么离开。1976年，作为非常年轻的企业家（没人聘用，我只能自立门户），我创办了自己的第一家企业，我最好的朋友为我处理税务事宜。我以为自己给国税局（IRS）缴纳的数额已经足够了，但他拿了一张税单给我，上面的数额大到令我吃惊。我想光是支付雇主这边的社保都已经使我无法专注维持公司的生存了，但却还有名目众多的替代性最低税和其他我闻所未闻的东西。现实非常残酷。了解规则迫在眉睫。了解我们今天要谈的这些规则与我当初了解税法规则同等重要。即使你对其一无所知，这些规则仍然存在；你若置之不理，它们最终将会给你带来困扰（不管是个人、企业还是国家，都是如此）。美联储和各国中央银行目前正试图在没有麻醉剂的条件下对经济体动一次高度试验性的大手术。他们其实是在测试四位故人的理论：欧文·费雪（代表古典经济学家）、约翰·凯恩斯（凯恩斯学派）、路德维·冯·米塞斯（奥地利学派）和米尔顿·弗里德曼（货币主义学派）。中央银行家多数是凯恩斯主义者，此外还有一小撮货币主义者。六件不可能之事爱丽丝笑道："试也没用，一个人不能相信不可能的事。" 王后说："我敢说这是你练习得不够，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每天练上半个小时呢。嘿！有时候，我吃早饭前就能相信六件不可能的事哩。"──摘自路易斯·卡罗尔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关于当前这场蔓延全球的债务危机，经济学家与政策制定者们似乎愿意相信不可能之事。因为相信的是不可能之事，他们正在采用的政策最终必将导致悲剧发生。下面这个等式总结了一个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GDP=C+I+G+净出口（即出口减进口） 即，一国的国内生产总值等于（个人的和企业的）总消费、总投资、政府支出与净出口四者之和。这也是一个恒等式，适用于所有国家和所有时期。它在概念上非常简单，但有着深远的影响。让我们来看其中的部分影响。首先，如果总消费（C）下降会怎样？这意味着，如果等式中的其他因素保持不变，GDP将会下降，这种情况通常被称做衰退。凯恩斯主义经济学们认为，正确的政策反应是通过进行财政刺激来拉动总消费，让消费者和企业有时间做出调整和恢复，待经济恢复正常增长之后，再逐步取消刺激。作为一个补充措施，如果中央银行变得更加宽松，通过降低利率和实行"宽松货币"政策来进一步刺激企业和消费者的话，这也是有帮助的。近年（60年）来，在大多数地方和大多数时期，这些政策在拉动经济走出衰退方面起到了一定作用。然而，有些人认为这种政策也引发了种种不平衡，这些不平衡滋生了各种问题（例如消费者借贷不断增长、房市泡沫，等等）。我们在后文再来讨论这个观点；但现在，让我们承认政府支出的增长的确会推动GDP的临时性增长。我们将另行论证这种推动确实是临时性的，但很少有人会认为刺激政策不会带来短期变化。我们认为，美国近期实施的刺激措施确实起到了临时作用，使美国经济不至于陷入本该发生的萧条，但这是有代价的。债务必须偿还。（来自BCA杂志的朋友马丁·巴恩斯（Martin Barnes）等人认为，政府债务从来没有真正得到偿还──它其实就是庞氏大骗局。避免危机的方法就在于要避免庞氏骗局失去控制。）重申一下，实行刺激措施的目的是为了抵消消费者和企业界紧缩造成的影响，使整体经济有时间来恢复。美国在2010年夏季开始撤销刺激措施，经济增长果然放缓。只有时间才能告诉我们美国经济是否强劲到足以恢复到可持续增长的轨道。对刺激措施的希望是，它能启动消费者的最终需求。在宏观经济中，总需求是一个经济体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和价格水平上对最终产品和最终服务的总需求量，是在库存水平保持稳定时一国GDP的总需求量。请记住，对于大多数发达经济体来说，消费支出是经济中最大的组成部分。在经济衰退时期出现的典型情况是，经济中的一部分或多个部分，比如消费支出和投资会下降；因此，刺激的目的是为了让需求回归到正常轨道上来。那些将最终需求视作增长推动力的经济理论认为，衰退只不过是上述方程中的某个部分（比如消费支出和/或投资）不足所引起的问题。只要恢复这个部分，经济就可继续前进。为凯恩斯说句公道话，他也说过政府在经济景气时期应该保持盈余，但大多数国家似乎都不能做到这点。在我们看来，布什政府以及由共和党把持的挥霍无度的国会所犯的一个主要错误就是，他们把我们现在正需要的盈余给浪费掉了。我们将在适当时候来反驳美国副总统切尼提出的"赤字无所谓"的说法。在我们开始谈论这个等式的其他四个更为深刻的影响之前，让我们先来看一些知识点，这些知识点将帮助我们更好地去理解。德尔塔实现经济增长的方法有且仅有两种：要么增加（劳动）人口，要么提高生产率。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神丹仙药。增加GDP就得靠生产，这也是"国内生产总值"这个名称的由来。希腊字母Δ代表着变化，所以，可以把GDP的变化表示成如下的式子：ΔGDP=Δ人口+Δ生产率即，GDP的变化等于人口的变化加上生产力的变化。因此，衰退基本上是生产的减退（人口保持不变），当然，这是我简单化的说法。有两个明显的启示：第一点，如果想让经济增长，就必须具备有利于提高生产率的经济环境。虽然政府可以以有利于提高生产率的方式投资于各种产业，但经验证据和大量学术研究表明，私人公司更善于提高生产率，促进长期就业增长。简单考虑一下美国，有研究表明，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几乎所有新增就业都是由初创企业创造的。我们来看维韦克·瓦德瓦（Vivek Wadhwa）对此所做的分析。 考夫曼基金会对就业机会创造的问题展开了广泛的研究。考夫曼高级研究员蒂姆·凯恩（Tim Kane）分析了美国政府的一套名为"商业动态统计"的新数据，这套数据提供了美国自1977年以来创设的企业年龄和就业详情。分析表明，初创企业不仅是就业增长的重要贡献者，而且是唯一的贡献者。图3-1表明，大多数新增就业是由初创企业创造的。没有初创企业，美国经济将没有就业净增长。在1977～2005年间，现有企业都是就业净损失者，每年平均损失100万个就业机会。比较而言，初创企业在头一年里平均增加了300万个就业机会（见图3-1）。图3-1 美国的初创企业创造出最多的就业机会资料来源：©2010 Ewing Marion Kauffman Foundation.Used with permission.All rights reserved.当按照公司年龄分析时，数据更是惊人。在1992～2005年间，初创企业的就业机会创造总量平均每年超过300万，高达任何其他年龄组的4倍（见图3-2）。所有年龄组中，现有企业的就业损失总量超过其就业增长总量。图3-2 不同年龄企业的就业机会创造与损失（平均每年，按年分组，1992～2005年）资料来源：©2010 Ewing Marion Kauffman Foundation.Used with permission.All rights reserved.有一半的初创企业在5年内会倒闭，但总体上它们仍是就业创造的生力军。考夫曼基金分析了所有企业从零岁（创建）到第5年的平均就业情况。当给定的一组初创企业达到5岁时，其就业水平下降到初创时的80%。比如说，在2000年，初创企业共创造了3 099 639个就业机会。到2005年，生存下来的公司的总就业数量剩下 2 412 410，即仅占初创时的78%左右。因此，我们不能指望英特尔或微软来创造就业：我们需要企业家。1这个观念得到了国家经济研究局所做的另一项研究的证实和强化，即"谁创造了工作？小企业、大企业还是新企业？"2尽管肯定有一些大企业（谷歌、苹果等公司）在增加就业，但平均而言，大企业（员工超过500人）是就业机会的净损失者。图3-3清楚地表明，正是那些初创企业增加了就业机会，从而推动了就业。这项研究值得推荐。图3-3 不同规模、不同年龄的企业在就业、就业机会创造及就业机会损失等方面的变动情况（1992～2005年的年均变动率）资料来源：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Who Creates Jobs? Small vs.Large vs.Young?" by John C.Haltiwanger, Ron S.Jarmin and Javier Miranda.来浏览一下全球各地的数据。从长期而言，绝大多数的新就业机会来自哪里呢？即使是在中国。来自私营部门。那么，供养私营部门的母乳是什么？是资金，是投资，是天使投资者，是私人银行业，是私人募股，是公开募股，是贷款，是个人储蓄，是来自朋友和家庭的资金，是住房抵押贷款，是信用卡贷款，是为企业提供资金的任何其他渠道。（我们想起了联邦快递创始人弗雷德·史密斯令人不可思议的故事，他在公司创设初期甚至付不起工资。于是，他飞到拉斯维加斯，拿他们仅有的少量资金来下赌注，结果竟然赢了足够的钱（27 000美元）来维持公司生存，而不是通过正统的投资银行程序，不过这向我们描述了一些企业家的疯狂求进精神。有80%的初创企业在过了五年之后就消失了（至少在美国是这样）。我们猜想弗雷德当初肯定是认为去拉斯维加斯会碰上好运。初创一家企业处处有暗礁，得到现金是个较大的问题。）想要提高生产率、增加就业？最好的办法看来是鼓励私营企业，尤其是初创企业。现在，回到第一个等式。记住：GDP = C + I + G + 净出口这里就不和大家探讨复杂的数学，但如果稍微变动下这个等式，会得到： 储蓄＝投资即，消费者和企业的储蓄是私营企业投资的资金来源，而投资有助于推动经济增长。但是，有很严重的"但是"。但是，那些储蓄也用来融通政府债务。除非中央银行选择印钞，否则政府债务就必须通过私营部门来融通。这意味着，如果财政赤字过大，这将会挤掉私人投资。而我们看到，私人投资是推动生产率提高的源泉，如果没有足够的储蓄来满足私人投资需求，生产率增长和新就业创造就会中断。日本的例子很有启发意义。日本政府的债务与GDP之比在1990年是51%，到2011年末已升至220%以上，几乎全部吸收了日本公众相当庞大的储蓄。他们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名义GDP目前仍停留在17年前的水平，连续20年没有任何就业净增长。想想吧，1990年的时候，许多学者专家都宣称日本在不久的将来将超过美国。而今，在经历两个失去的十年之后，他们正准备进入第三个遗失的十年，因为政府债务把本应供给私人投资的所有资金都吸收了。（我们稍后还将对日本做进一步的分析。）如果你的国家面临人口下降（像日本那样），则意味着要想保持GDP增长，就必须提高生产率。这就是我们在书中大篇幅谈论人口统计的原因。人口增长（或缺少增长）非常重要。俄罗斯在未来20年里将面临非常严重的问题，他们必须大幅提高生产率或者引入大批移民来避免经济崩溃。俄罗斯的人口在过去19年中缩减了近700万至1.42亿人。据联合国预计，该国的人口在未来40年内还将再缩减1/3左右。但这是另一本书要讨论的话题。我们并不反对健康的政府部门。但是，当政府变得过于庞大或吸收过多的私人储蓄时，它就会阻断生产率的提高和经济的增长，从而伤害到就业机会创造。当政府的财政赤字规模庞大时尤为如此。 回到美国副总统切尼的"赤字并不要紧"这个著名言论。在某种意义上，他是正确的。让我们来玩个思考游戏。假设我们成立了一家公司，其收入每年都会增长10万美元。假定利率为5%，我们每年可贷款100万美元，而且从不出问题，因为公司收入的增长速度是债务利率的两倍。我们在业务经营中产生了"赤字"（支出超出收入），但这些赤字并不要紧，因为我们的利润和生产力的增长速度是利率的两倍。十年之内，我们共欠债1 000万美元，但我们赚了100万美元，而且，如果我们停止借这么多钱，我们可以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还清债务。对于这家企业来说，赤字不要紧。但是如果利率上升到10%，而我们的利润减半了呢？那么，休斯敦，我们的麻烦就大了。现在，我们的利润已不够还利息了。事实上，仅是还利息我们都需要借钱。只要友好的银行家们肯合作，我们就能生存。而由于我们能如此长期保持盈利，他们也许会假定一切都将恢复正常而继续放贷给我们。但到一定时候，我们要开始向银行证明我们是盈利的，否则，他们将会停止贷款，并要求我们出售资产，甚至直接没收我们的资产。在这种情况下，赤字就太要紧了。对于国家来说，道理是一样的。政府的赤字若持续超过GDP的增长，最终肯定会出问题。在有关罗格夫和莱因哈特的研究那一章里，我们将看到，一切都进展良好，直到发生灾难轰然而至，债券投资者对政府的还债能力失去信心，即便债券是以政府能够印制的那种货币标价的。债券投资者会担心货币贬值的速度将超过债券利息增长的速度，然后利率上升，进一步加大了国家的偿债难度。我们都知道希腊的情况，来看看美国吧。据预计，美国2010年的财政赤字大概会下降到占名义GDP（目前大概是14.3万亿美元）9%左右的水平，不久前是12%～13%。国会预算办公室预测说，10年内的赤字仍将保持1万亿美元。美国传统基金会则认为，更现实的估计是仅仅9年之内就会接近2万亿美元（见图3-4）。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两个数字都非常令人不安。伍迪·布洛克（Woody Brock）博士写了一篇非常重要的论文，论述一个国家如果让政府债务超过名义GDP太多，就必定会对整个经济体系造成严重破坏。3
表3-1是从布洛克的论文中复制过来的。请注意，每年增加的债务相当于GDP的8%，这是伍迪的最坏假设，而我们当前的债务增长相当于GDP的 9%～12%。国会预算办公室每次做出预测后，其远期预测的结果都比上一次的更糟糕，而且它们有一个乐观的假设前提：在未来五年里，每年的经济增长率都可以达到3%或以上。按照伍迪的推测，到2015年，美国国债将上升到18万亿美元，远远超出GDP的100%。花一些时间来好好研究一下这张图表，不过我们将要关注的是2015年，而不是那些更遥远的年份。图3-4 奥巴马政府的预算赤字将把年度预算赤字推至2万亿美元资料来源：Heritage Foundation.Calculations based on data from the 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 and the U.S.Office of Management and Budget.表3-1 联邦债务增长形势表 （万亿美元）资料来源：Woody Brock.布洛克假设美国债务每年大约增加1.5万亿美元。这意味着，到2015年，即使假设经济的平均增长率为2%，债务与GDP之比也将达到110%（见表3-1）。再经过一个十年，到2025年，若赤字还没有得到控制，债务与GDP之比将攀升至200%。请注意，美国传统基金会认为，根据目前的预算法，在不久的将来，赤字每年的增长额将超过伍迪所预测的1.5万亿美元。在此，关键不是要预测将来的大灾难，而是要指出如果赤字得不到控制很快将会出现什么结果。我们的推测是，在我们远没有到达那个阶段（比如2020年）之前，债券市场就反叛了，利率将上升，结果将非常令人不快。这是美国的前景。本书后文将指出，如果不进行强劲的干预，很多发达国家会上演这种不愉快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