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除了汽车产业，全球化在过去数十年中对产业集中的影响程度如何呢？虽然这个课题没有全面的资料可以借鉴，但是在过去十多年里，我一直在研究所选定的几个产业的集中水平，并就这些信息写成了书，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和乔治城大学的法里博尔兹·加德勒合作开展的。这一章将对这些早期的工作进行概括，并检验一下由此得出的结论是否还行得通。2000年，我和加德勒在《哈佛商业评论》上发表一篇文章，详细给出了有关3个产业集中水平的数据，这3个产业包括汽车、石油和冶铝。我们认为，虽然这3个行业出现了狂热的兼并和收购浪潮，但是目前关于全球整合的言论的确是言过其实了。虽然在20世纪80年代晚期到20世纪90年代晚期，这3个产业的集中水平都曾经提高过，但这3个产业的集中水平从20世纪70年代初期以来，总体呈现下降趋势，下降幅度远远超过提高幅度，而且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目前的集中水平下降幅度更大。在2006年的一篇文章中，除了前面讨论的3个产业，我们又增加了8个。之所以选择这8个产业，就是因为从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晚期长达10~15年的时间里，这些产业的集中状况有大量的统计数据可以借鉴。在这8个产业中，集中水平提高的4个产业包括碳酸型软饮料产业、水泥产业、钢铁产业和纸张纸板制造产业。集中水平下降的4个产业包括航空货运产业、铜业、铁矿产业以及航空客运产业。总体来看，我们选取的这11个产业在20世纪80年代到20世纪90年代晚期集中水平有所提高，从35%提高到38%。但是，如同汽车产业一样，集中水平在20世纪80年代的提高幅度与上述11个产业中的7个自1950年以来的下降幅度比较起来就相形见绌了。因此，我们得出的结论认为，全球整合的宣传并不符合产业集中水平的时机变化情况，而且如果扩大考察的时间范围，就会发现产业集中水平似乎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而大幅降低了！
为了跟上最新变化，我研究了20世纪90年代晚期到21世纪前10年的数据，我发现所选取的11个产业的平均集中水平是下降的，从38%下降到35%。换句话说，产业集中水平在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晚期的提高幅度正好被这种下降幅度抵消了。图5–2为了便于描述各个产业的集中水平变动情况，将这两个时间段放在了一起来考察。如图5–2所示，碳酸型软饮料产业最初的产业集中水平比较高，而且提高幅度是最大的。另外，凡是集中水平最初超出平均水平的产业，最后都呈现下降趋势；最初低于平均水平的产业，最后都呈现上升趋势。这表明集中水平迟早会回归到平均水平。 碳酸型软饮料产业的例外情况让人们不禁开始怀疑，他们原来的结论之所以被推翻是不是因为我选择的这些产业主要侧重于生产资料，而不是生活资料，尤其是经济学家们认为生活资料相关的产业更容易出现大公司通过增加营销费用的手段排挤小公司，从而导致产业集中。为了消除这种怀疑，除了前面提到的11个产业之外，我搜集了欧洲监管机构提供的关于37个消费品制造业的数据。经过研究，我发现，集中水平的确有小幅提高，从21世纪伊始的32%提高到了21世纪前10年结束时的35%。但是，这与前面提到的11个产业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集中水平增幅以及后来的降幅相一致。此外，最近我研究了100多种食品的市场份额变动情况，发现他们的升幅与降幅大体相当。此外，经济学家们所担心的大公司增加营销费用排挤小公司的这种基本机制似乎不大可能在全球层面上实施，因为不同的国家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异性，不可能出现面向全球的消费品广告。在整个经济领域中，技术行业具有重要的地位，我原来选定的11个产业也没有将其包括在内。在技术行业增加资金投入，比如在技术研发领域增加投入，影响可能会辐射全球。一个略显极端却很经典的例子就是彩色照相技术的革命。20世纪60年代，黑白照相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没有多大的改善空间了，但是消费者却越来越偏好彩色照相，而彩色照相技术需要12层乃至更多的感光剂进行物理和化学的互动，这引发了一场技术研发竞赛。行业领头羊柯达由于投入资金超出竞争对手而赢得了竞争。直到下一场重大的技术革命，即数码照相技术出现之前，柯达与富士一直活跃在全球照相技术的最前沿。随着全球卖方集中水平越来越高，画面质量也得到了提高，全球消费者剩余也相应提高。数码照相技术对胶卷照相技术造成的冲击提醒我们，高科技领域特别容易受到技术创新的冲击，技术创新一方面创造出新的价值，推动经济增长，另一方面削减原有企业（及其员工）所拥有的资源的价值。2005年，柯达胶卷销售额高达150亿美元，到了2010年，预计还不到2亿美元，意味着其在5年内下降了99%。请注意，最终摧毁柯达市场地位的是一种以新技术为基础的竞争，而不是围绕着某种资源展开的竞争。新技术引发的新型竞争容易导致产业界限发生偏移或变得模糊，从而增加在长期内编制有效数据的难度。然而，《经济学人》杂志的计算结果表明，1988~1998年，在远程通信、计算机软件和计算机硬件这3个广义的信息产业中，5家顶尖的高科技公司的总收入下降了 15%~30%。从那以后，基于我的个人经验与了解，远程通信产业的集中水平有所下降，尽管某些软件产品和服务的集中水平可能提高，但软件服务产业的集中水平总体上也呈现下降趋势。电脑硬件产业目前变化之大，已经难以确定产业的界限，导致这种变化的其中一个因素就是电脑硬件产业与通信产品逐渐融合到了一起，但是在大型机方面，IBM目前还是占据绝对主导地位，没有哪家公司能够与之匹敌。当然，我们也能想象到例外情况。比如，有些高科技公司近年来在某些业务领域积累了很大的市场份额，可能也积累了强大的市场势力。信息产业的主导地位通常是建立在网络外部性的基础之上的，这就意味着消费者个体在购买产品或服务时的支付意愿随着这个产品或服务的使用人数的增加而增加（比如搜索引擎领域的谷歌或者社交网站领域的脸谱）。如同自然垄断和容易导致“赢者通吃”结局的形势一样，这种信息垄断也会引起严重的政策问题，稍后讨论应对之策时再论述这一点。我们对这类产业存在忧虑的同时，也应该承认新技术创造性破坏的价值。正如约瑟夫·熊彼特所言：与破门相比，使用大炮轰击效果更好；同样，与老式竞争相比，新产品、新技术和新组织模式引发的竞争更加激烈。1998年，根据《经济学人》统计的技术集中数据显示，微软可谓是一枝独秀，几乎找不到足以与之匹敌的对手。当年，谷歌的总部还设在一个车库里，根本看不到它能对微软构成什么威胁。然而，自那以后，谷歌逐渐壮大，让很多人开始感到紧张。尽管人们无法准确地预知谷歌未来会给市场带来什么震动，但是可以肯定地说震动肯定会有，尤其是在信息密集型的经济部门，因为这代表着一种新的竞争形式，而不是原来那种遵循同一个方式展开的竞争，这在统计资源集中数据的时候是统计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