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论的形成和发展 “黑”与“绿”的博弈论



     近期,地方版产业规划密集出台,涉及投资额动辄上万亿元,由地方政府主导的新一轮投资潮来临。据不完全统计,7月以来已公布的地方投资计划涉及金额约7万亿元。

  如果用黑色来代表钢铁、煤炭、水泥等过往增长的功臣,以及当下的稳增长举措,用绿色来代表新能源、新经济等新兴产业的方向,以及“十二五”时期调结构的目标,那么,“黑”与“绿”正被推向假想的水火不容的对立面。

  现实情形究竟是怎么样?稳增长与调结构如何对立统一?对此,经济学家、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李佐军,分别从当务之急与战略方向、合适速度与最佳时机、稳增长误区与调结构陷阱、宏观形势与微观举措等几个方面,畅谈当下中国经济所面临之“黑”与“绿”的博弈论。

  当务之急与战略方向

  朱敏:针对前段时间发生的什邡事件和启东事件,有人认为,这是稳增长与调结构、保民生的博弈,值得反思和警醒。那么,在稳增长、调结构与保民生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逻辑与现实关系?

  李佐军:稳增长是保持一定的增长速度,调结构是我们所说的结构优化。稳增长与调结构是对立统一的关系,它们之间既有统一的地方,又有相冲突的地方。

  一方面,稳增长是调结构的条件之一。稳增长有利于调结构,反过来调结构也是实现增长的手段。包括扩大内需、产业结构优化、区域结构优化、城镇化等都是调结构的内容。调结构的过程实际上是提高效率的过程,提高经济效率又是增长的前提之一。从大的方面来说,提高效率需要三个基本环境,即是我一直说的三大发动机:制度变革、要素升级和结构优化。当然,增加要素投入,增加劳动力投入,也可以实现增长,但可持续的、健康的增长只能通过制度变革、要素升级和结构优化来实现。所以,我们不能把稳增长和调结构完全对立起来。

  另一方面,稳增长与调结构之间也有一定的矛盾。矛盾主要体现在,如果经济增长一直保持过快的速度,调结构的压力就不那么明显。

  朱敏:过去十来年,我们一直强调调结构,但始终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原因何在?

  李佐军:因为在经济增长速度很快的情况下,产业、企业调结构的压力和动力不足,它们同样能够挣钱,何必去调整?而现在,经济增长速度出现下滑,原来低附加值、低端的产业无以为继,面临破产,这就倒逼它去调结构,去发展高端、高附加值的产业,由原来的高耗能、高污染、高排放的产业向绿色低碳产业转型。要想调结构达到一定的效果,需要把增长速度降下来,为调结构创造更好的压力条件。

  实际上,稳增长与保民生也存在一定的对立统一关系。关键是我们如何把握、处理它们之间的平衡关系。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如果增长速度快,意味着就业岗位多,收入水平提高,但增长速度过快,则很容易带来通货膨胀、资产价格泡沫。而增长速度过低则意味着就业减少,以及更多的社会问题发生。调结构与保民生的关系同样如此。朝绿色低碳的方向发展,当然可以满足民生环境的需求,但如果过度强调资源节约、环境保护,也会使有些产业不能上马,就业岗位减少,有些中小企业就没有生存空间。而发展高端、高附加值的产业,那些低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就会失去一些生存空间,这会影响就业。

  朱敏:其实,我们对于经济增长的提法,已经从2008年时的“保增长”,悄然改成现在的“稳增长”。一字之差,微妙何在?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稳增长”?

  李佐军:稳增长是今年5月刚提出的新政策。这是基于前几个月的经济数据的分析。今年一季度经济数据出来后,核心指标GDP降到8.1%,去年四季度这一数字是8.9%。这实际上反应了经济增长出现了快速下滑,不是平缓下滑。去年的GDP增速,从一季度的9.7%降到二季度的9.5%,再到三季度的9.1%,四季度为8.9%,其下降总体上是比较平缓的。而今年则出现了快速下滑,我们原以为二季度的经济形势会有所好转,但实际上,4月、5月份的经济数据出来后,也出乎很多人的预期,二季度数据并没有好转,反而还在往下走。

  同时,在产业层面的一些指标,如企业效益的指标,财政收入的指标,货币金融的指标等,要么是增速下滑,要么是负增长。在这种情况下,国务院采取了稳增长的措施。稳增长措施的关键在于:遏制经济增长速度过快下滑的趋势,如果这种趋势再这样快速地下滑下去,会产生一些问题,不利于实现我们年初设定的“稳中求进”的目标。稳增长不是要我们实现经济的快速反弹,不是要把GDP指标拉得很好看,不是否定“十二五”的主线,我们还是要强调调结构,还是要保民生。实际上,稳增长是当前的应急措施,如果经济快速下滑的趋势得到遏制,经济得到比较平稳的增长态势,也许稳增长的措施又要退场。

 博弈论的形成和发展 “黑”与“绿”的博弈论
  朱敏:退场看来似乎并不那么及时。前有湛江市长“吻增长”,今有地方投资七万亿。据媒体报道,地方版产业规划近期密集出台,由地方政府主导的新一轮投资潮来临。据不完全统计,7月以来已公布的地方投资计划涉及金额约7万亿元。由此,有人怀疑,当前稳增长的举措,已动摇甚至背离了当初设定的“十二五”时期的调结构目标。

  李佐军:稳增长是应急举措,“调机构”是中长期战略。当下,把稳增长放在优先的位置,不改变我们“十二五”时期把调结构作为主线的事实。调结构是国家“十二五”时期工作的重心,也是“十二五”时期经济工作的主线。“十二五”规划非常明确提出,以科学发展为主题,以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为主线。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有很多内容,其中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经济结构的战略性调整,即我们所说的调结构,这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主攻方向。所以,作为“十二五”时期一个大方针,调结构要持续进行,要贯穿“十二五”全过程,不能因为发生了某些情况就动摇。2012年,我们调结构的很多目标任务,还远未完成,调结构一定要作为当前和今后中国经济工作的主线,不能放弃。

  调结构是中国经济目前必须要解决的最主要问题。经过30多年的高速发展,中国经济的结构性矛盾越来越突出。经济发展不协调、不平衡、不可持续等问题可以归结为结构的不合理。多年来,中国经济发展都存在这种结构性问题,如内需外需不平衡、产业发展不平衡、区域发展不平衡、经济与社会发展不平衡、经济发展与资源环境不平衡问题等,这种不平衡已经到了必须要解决的时候了。所以“十二五”时期,我们下了这么大的决心,陆续出台的很多产业“十二五”规划,其实就是要强调转变发展方式,即经济层面的调结构。

  合适速度与最佳时机

  朱敏:正如前面所讨论到的,多年前我们就已提出调结构,目标却一直未能实现。为什么说,高速增长和低速增长对调结构都不太合适,而中速增长是调结构的最佳时机?

  李佐军:过去十来年,我们一直在强调调结构。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出现后,我们强调调结构,在“十二五”规划中我们更强调调结构。尽管年年都在说调结构,但客观上,不管是国家层面,还是地方层面,调结构还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原因有很多,最核心的原因是,调结构的体制机制没有建立起来,调结构最核心的问题是政府职能转型,政府的职能没有转变,调结构是调不好的。

  当然,调结构是很痛苦的事情,需要脱胎换骨,不是那么春风拂面。而产业结构调整不只是淘汰落后产能,还有建立新的经济增长点,新的产业要接上去。所以,调结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淘汰落后产能的过程中,又涉及到很多利益补偿问题,涉及到部分就业问题,需要做很多工作。而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使新的产业能够接续上,也要做很多工作。两者衔接好之后,调结构才能真正顺利推进

  朱敏:现在为什么是调结构的最佳时机?调结构的条件已经成熟了吗?

  李佐军:首先,调结构需要具备的一个条件是,经济增长速度合适,过去经济增长速度过快,调结构没有动力。而如果经济增长速度过慢,调结构也没有能力。现在,中国经济迎来了中速增长的时代。经济增长速度下滑,产业企业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很多企业面临非常大的生存压力,这时调结构更合适。

  其次,市场为调结构带来压力。经济增长速度下滑,产业形势不太好,央企、国企的利润下降,中小企业面临很大的困难。很多高耗能、高污染、低附加值、劳动密集型、出口导向型的行业都面临比较大的生存压力。利用这样的新机会,有利于把一部分产能过剩、低附加值,以及一些不利于保护环境、节约资源的行业、企业和项目淘汰。

  第三,政策的正确引导为调结构创造了条件。近年来,在淘汰落后产能、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方面,政府出台了很多规划和相关政策,可以说,政策环境已经有了一些好转。如果利用这次经济增长速度下滑的机会,加快结构调整的力度,调结构应该可以取得明显的进展。

  此外,那些享受到曾经高速增长带来的利益的产业、企业,有一定的积累,也更有实力来实现转型调整。在调整过程中,可以采取一些有效的补偿措施,通过转移支付措施来推动结构调整。这些都是调结构的有利条件。所以我认为,调结构在今明两年迎来了最好的时机。如果不把调结构当回事,可能还会走上高污染、高排放、低附加值的老路。

  朱敏:我们经常说调结构,但调结构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恰恰是“调什么”。也就是说,调结构主要调的是哪些方面的结构?

  李佐军:实际上,这至少涉及六个方面的结构调整:

  一是,要素投入结构的调整。原来主要依靠原材料、土地等普通要素来实现经济增长,要转到依靠高级要素(如技术,人力资本和信息等)来实现经济增长,这也是中国一直在强调的创新驱动。要素投入结构调整实际上也是产业结构调整的一个前提条件。

  二是,排放结构调整。排放结构调整就是要增加好的排放,减少不好的排放,这实际上就是我们说的绿色低碳化。好的排放是指氧气、水蒸气等,可以通过植树造林来增加;不好的排放包括废水、废气、废渣、二氧化碳等。

  三是,产业结构调整。这是我们强调得最多的一个方面。第一,由原来的主要发展农业、工业,今后要更多地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现代服务业,提高非农产业的比重;第二,由原来更多的发展低端、低附加值、劳动资源密集型产业向高端、高附加值、知识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型;第三,由原来发展没有品牌的产业,向发展品牌产业,提高品牌附加值,在国际的分工体系中,参与产业链高端的分工,向微笑曲线的前后端转移,提升产业的国际竞争力。

  四是,区域结构的调整。这包括几个方面内容:第一,要继续推进新型城镇化,最核心的是要让农民进城,实现农民的市民化,要让农民分享城市化的成果。要推进集约、集群、绿色低碳的城镇化。第二,区域的东中西部、南北等地要公平竞争。原来,我们鼓励部分地区先富起来,今后要建立全国的统一的市场,要让各个地方公平竞争。第三,要建立主体功能区,进行产业转移。此外,还包括打破城乡二元结构,实现城乡一体化等内容。

  五是,经济增长动力结构的调整。增长动力结构涉及到两个层次的问题:第一,原来主要是靠需求边的“三架马车”(出口,投资、消费)作为经济的增长动力,今后主要是靠供给边的“三大发动机”(制度变革,要素升级和机构优化)作为经济增长的动力。“三架马车”只能解决短期问题,中长期的经济增长动力,可持续的增长动力一定要靠靠供给边的“三大发动机”。第二,“三架马车”内部也需要结构调整:从主要依靠外需要向主要依靠内需转型;从主要依靠投资向主要依靠消费转型;从主要依靠政府投资向主要依靠社会投资转型。

  六是,财富分配结构调整。这涉及到政府与民众,以及不同民众之间的财富分配问题,首先要解决政府与民众、企业之间的财富分配问题。以前过分强调“国富”——即国家、中央省级以上财政富裕,企业、老百姓比较穷。今后要强调“民富国强”。政府要更多地让利于民、藏富于民。原来很多权贵、垄断阶层攫取了过多财富,广大老百姓、普通劳动者获得的收入则偏低,这涉及到他们之间的平衡问题,这就是我们说的收入分配改革问题。

  朱敏:刚才我们已经知道了要“调什么”,但现在看来,“怎么调”是关键。实际上,实现目标的途径是最重要的。调结构一定要设计一套好的政策体系,这个政策体系应该怎么设计?

  李佐军:这涉及货币政策、财税政策、土地政策、人才政策、投资政策、外汇政策等。

  首先,在货币政策方面,货币政策应该保持长期的相对稳定。有利于调结构的货币政策应该是稳健的货币政策。因为货币是重要的社会契约,不能频繁地变动。而频繁地加息、降息、提准、降准都不利于经济社会的稳定发展,更不利于调结构。

  其次,在财税政策方面,要全面减税。第一,当前迫切需要解决中小企业面临的负担过重的问题,为它们提供生存空间。只有这样,调结构才能推进。第二,在分配财富时,政府掌握过多资源、财富;广大民众、中小企业负担过重,收入水平相对偏低。只有通过全面减税政策,才能优化政府与企业、民众之间的财富分配关系,同时为企业提供更好的发展动力。

  朱敏:税负太重了。您对当前提的“结构性减税”有何看法?

  李佐军:我认为,结构性减税是比较取巧的说法。如果这边减,那边增,还等于没减。当然,在制定财税政策的过程中,也会遇到结构性问题,比如有些企业本身并不符合产业发展方向,那就让它自然淘汰。有些企业符合产业发展的方向,那就在财税政策方面予以支持、鼓励。

  除此之外,还有土地政策、人才政策、投资政策、外汇政策等,这些政策也都是要朝有利于调结构的方向推进。尤其是技术人才政策,调结构最重要的引擎是产业要升级,要发展高端、高附加值、知识和技术密集型的产业,需要高素质的人才,需要新技术,需要有品牌,需要解决知识产权问题。这就需要人才与技术政策与之相配套,才能实现调结构的方向。

  朱敏:央行此番连续两次降息,间隔之短出乎很多人意料。与降息相比,减税比较难以推进?为何出现这种情况?

  李佐军:如果全面减税,政府一下子没有了收入来源。所以,减税的前提是要改革,要“三减”:减权、减人、减机构。如果政府还像目前这样庞大,人员不精简,职能不转变,权力也不削减,全面减税的结果就是,政府收支缺口逐渐变大,政府财务负担加重,甚至出现政府债务危机。之所以降息比较容易,而减税难以推进,就是因为改革没有推进。

  稳增长误区与调结构陷阱

  朱敏:有人担心,稳增长的应急措施会带来更大的副作用。比如湛江钢铁项目,原本不可能获批,还有一些原本就产能过剩的风电、太阳能项目,也趁机就通过了。

  李佐军:为了避免经济快速下行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我们采取了稳增长的措施,但同时也要警惕可能引发的新问题。经济下行过快带来一些问题,或为稳增长带来一系列副作用,都不是我们所期望看到的。我们不能为了杀死一只老鼠,又放出来另外一只老鼠。

  首先,稳增长可能带来,把原来很多积压的项目批准上马的问题。实际上,上什么,不上什么,还要围绕“十二五”调结构的主线。要上那些符合产业转型升级方向,符合绿色低碳方向的项目。如果说,为了稳增长而稳增长,把什么项目都上了,后遗症就很多了。

  其次,要避免稳增长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产能过剩问题。现在,发生在很多行业的产能过剩问题,本来就没有得到解决。在稳增长过程中,可能会造成一些行业的产能进一步过剩,比如钢铁行业就是其中之一。因此,要避免产能过剩进一步恶化。

  第三,为了稳增长,放松银根,加速新的投资力度,又可能带来新的问题,如资产价格泡沫、房价上涨、通货膨胀等,其带来的副作用极为严重。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增长速度下滑过快,经济硬着陆,这不是好事;但如果房价快速反弹、通货膨胀同样不是好事。

  朱敏:或许,“调结构”最理想的状态是,三高项目逐步退出,而低排放、低耗能项目有序上马。但最近发改委一天批了100个清洁技术项目,节奏是不是太快?

  李佐军:在稳增长过程中,要把握好力度。稳增长、控制通货膨胀等就像我们开车时加油门和踩刹车。这要根据路况,比较平缓地,慢慢加,慢慢踩,不能踩得过急,不能加得过急,否则一下失控或熄火了,这就是不会开车。今年6月份CPI同比涨幅降至2.2%。我在微博上发表了一篇评论,CPI下滑过快,从侧面反映过去踩刹车踩得猛了点,这不是好事。稳增长同样如此,如果加油门过猛,可能导致房价上涨、通货膨胀、资产价格泡沫,也是麻烦。

  但这几年,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一降息就连续地猛降,一加息就连续地猛加。这不是科学的宏观调控。科学的宏观调控是要把握好政策的时机,要比较艺术和平稳地,并要提前预计后果,力度一定要把握很好。同时,还有各种政策工具的组合要选择好,这样才能达到比较好的效果。既要能把速度降下来,实现预期目的,又能调整优化结构,实现多个目标。如果只盯着一个目标是不行的。比如批一个项目就为了GDP,为了稳增长,但可能会对调结构,保民生产生负面影响。因此,要平衡各目标之间的关系。

  朱敏:说到各种政策工具的组合,这取决于央行、发改委、工信部、财政部等部门的协作、联动,但现实是效果有限。

  李佐军:的确如此。一方面,需要有顶层制度设计,即从国务院的层面进行统筹协调,让各部门内部自行协调肯定效果不太好。另一方面,各部门之间应该建立一套长效的协调机制,尤其是与宏观调控相关的领域,但现在这种协调机制是不够的。这种机制建立后,当某些数据指标发生异动,机制就会马上自动启动应急措施,靠领导点头决策不是机制。

  朱敏:中央的意愿非常明显,通过宽松的货币政策给实体经济让利,但房地产却顺便受益,这与调控政策是否相悖?能否直接屏蔽资金流向房地产?

  李佐军:降息最主要的目的是利好企业,不是给房地产行业松绑,当然房地产顺带受益,因为房地产行业是资金密集型。也有一种可能是,房地产行业顺带受益比其他实体经济受益感觉更加明显,可能大家也观察到,降息后房地产板块股票比其他产业的股票表现要好。

  但这也没办法,房地产行业与其他实体经济是绑在一起的,不能搞两套措施,很难直接屏蔽,更是防不胜防。现在,主要通过限地、限购、限贷,以及增加房产税等行政手段来间接屏蔽。长远来说,要解决这一问题,则要通过土地改革、政府转型、货币政策趋向稳健,只有实体经济发展环境变好,才能解决房价过高的问题,但这些短期之内很难实现。

  朱敏:其实,在调结构的过程中,中央和有些地方的意愿并不一致。可能国家层面呼声更高,但地方可能有些倦怠。比如有些地方,钢铁、煤炭等是其主要经济支柱,调结构等于切断了它们的经济命脉。有些地方原本没有那么多负担,可能更加支持?

  李佐军:国家有国家层面的考虑,地方有地方的担心。有些地方本来就是煤炭、钢铁大省,你要调结构,它们的经济增长大头就没了。所以地方政府从自身GDP、财政收入和维护当地社会稳定出发,调结构的阻力就比较大。所以,不管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都要从大局出发、长远出发。

  朱敏:当深层次的矛盾集中在一起的时候,调整起来是不是非常困难?

  李佐军:尽管困难很多,也要痛下决心调整。身上有毒瘤,就要割掉,痛苦以后才可能更好地生存。其实,现在地方政府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政策只能引导你去调整,但市场的力量更大,市场是残酷的,它会逼迫你去调整,市场不允许你再搞那么多钢铁、水泥项目,即使你搞了这些项目,你的产品也卖不出去,只会再造成更大的产能过剩。虽然眼前效率还行,但几年后,产品大量积压,还要增加存储费用,又谈何对GDP的贡献?

  宏观形势与微观举措

  朱敏:对于这次经济下行,有人认为是2008年经济危机的延续,也就是说,我们还并没有从上次经济危机中走出来。对此判断,您如何看待?

  李佐军:国研中心部分专家有个一致的观点:整个国际经济危机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部分金融机构危机;第二阶段是,国家主权债务危机;第三阶段是,国际货币体系危机。目前,经济危机正处于主权债务危机不断发酵的第二阶段,危机并没有结束。

  如果美国、欧盟、日本、中国等都通过印钞票来解决现在的问题,就等于把过去的财富都稀释了,那就可能会导致国际货币体系危机。因此,货币政策一定要保持稳定。至于危机发展到第三阶段的概率有多大?还要看对危机第二阶段的控制情况,只能拭目以待。

  其实,我一直在强调,走出危机必须有两个重要前提:一是,出现重大的技术变革;二是,出现重大的制度变革。这是走出危机的根本出路,但现在这两个条件还没有完全具备。

  朱敏:危机未退,经济形势不容乐观,令产业界和实业界牵肠挂肚。面对难以捉摸的一轮新商业周期,您对企业有着怎样的建议?

  李佐军:在目前,既要稳增长又要调结构的背景下,企业面临一些选择,我的建议是:

  一是,要树立危机意识。尽管经济可能会反弹,但这只是短周期的反弹,短周期的反弹不能改变经济下行的大势,中长周期的趋势并没有扭转,经济最坏的情况还没出现。在此背景下,企业还是要有危机意识,做好过冬的准备。

  二是,企业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发挥自己的优势。打个比方:经济形势不好,相当于发洪水。如果企业能抓住自己的核心优势,抱住一颗树,就可能生存下去;如果企业没有核心优势,没有清晰的定位,只是随波逐流,就可能会死。这时,企业一定不要东扯西拉,盲目多元化投资。

  三是,要制定经济低迷时期特殊的战略,比如谨慎投资、降低成本、防守反击等。有些企业甚至提早上班时间以应对危机,但有些企业没有感觉到危机正悄悄来临。

  四是,进行产品结构的调整,开发一些新产品。对原来不符合时代要求的产品,一定要下决心淘汰,发展要符合消费升级方向,符合绿色低碳方向,符合政府政策鼓励方向的新产品和新服务。如果说是因为市场还没成熟,可以先做好储备,否则今后会非常被动。

  五是,企业要在内部管理和制度建设方面下功夫。越是经济低迷时期,越是要练内功,通过体制机制把内部管理制度的优化完善,实现自己抵抗经济低迷的能力。

  

爱华网本文地址 » http://www.413yy.cn/a/9101032201/54463.html

更多阅读

精耕细作的传统农业的形成和发展 精耕细作 英文

精耕细作的传统农业的形成和发展 一、精耕细作传统农业形成发展过程及其阶段性(1)中国农业起源与原始农业中国农业有着悠久的历史。农业起源于没有文字记载的的远古时代,它发生于原始采集狩猎经济的母体之中。在我国的古史传说中有所谓

专题二:党的思想路线的形成和发展

相关链接之一:“两个凡是”与两年徘徊相关链接之二:“实事求是”的典故相关链接之三:邓小平与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相关链接之四:真理标准大讨论总览与评价相关链接之一:“两个凡是”与两年徘徊(2001-06-22 15:03:56)觉醒总是从痛苦的黑暗中

第16课三民主义的形成和发展 三民主义哪一年

课程标准:了解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基本内容,认识其在推动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中的作用。教学目标:1、了解20世纪初孙中山提出三民主义理论的过程及其主要内容。了解孙中山等资产阶级革命家为实现三民主义而领导武装起义,推翻清政府统治,

安顺地戏的形成和发展 安顺地戏

为研究安顺地戏的需要,博主拟将历年所写有关安顺地戏的研究文稿及历次交流演出的第一手资料陆续上传,供感兴趣的博友和地戏研究者、傩文化研究者参考。此其三。  图1.吉昌屯汪公盛会上的地戏表演  在贵州,目前尚存古老的原始傩剧

声明:《博弈论的形成和发展 “黑”与“绿”的博弈论》为网友恨不能相逢分享!如侵犯到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