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现代画家 《近代画家》 第一部分 第二章 力量 第二节 基于实现过程的

 中国近现代画家 《近代画家》 第一部分 第二章 力量 第二节 基于实现过程的


     实现这一术语,我是指正确而机械地利用艺术手段来实现既定目标。

实现一词名副其实,其所有特性都受到比真理知识更大力量的影响,并且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后一力量。画家对自己的目标越清楚,则手段越迅捷、越简单;知识越准确、越深奥,则用笔就越细腻、越紧缺。操纵的首要优点就是对精细的真理的表达,细腻无休无止,直到最后一笔,最后一个阴影,让每一笔都在表现这一真理,每一根发丝那样的宽度都非常重要,每一个梯度都充满意义。准确地说,这不是实现,但却是导致庸才和大师在实现方面出现差异的根源。即使是最差的画家,只要花费同样的时间来练习用笔,在迅捷、简朴和果断上,并不会比最高明的画家差,不过在表现真理方面除外。艺术的不朽体现在瞬间绘制的线条的完美和精确上。假如作品如实反映了真理,那么实现过程的其他特性都可有可无;有些画家为了给自己的无知和不精确找借口,找到一种实现方法,便宣称:“qu’ils n’ont demeuré qu’un quart d’heure à le faire.”(那不过是一刻钟就能解决的问题。)对这种人,我们可以用忠贞不渝的阿尔喀斯特 的话来回答:“Monsieur, le temps ne fait rien à l’affaire.”(先生,这和时间没有关系。)

实现的第二特征是简朴。手段越朴实无华、越安静,越不声张,效果越令人印象深刻。用笔时任何夸示,任何做作,任何耀眼夺目,为了显示而显示力量或迅捷,总之,任何以牺牲意义为代价而凸显线条的企图,都是邪恶的。

第三特征是神秘。大自然在使用手段时,总是神神秘秘;艺术难以解释时,也总是和大自然一样神秘。凡是最难懂,因而无法模仿的实现手段(假定其他特征相同),都是最好的。

第四是不足。实现目标的手段越显得不足,力量感将越强大(这一点我们已经注意到)。

第五是果断。也就是说要给人以印象:凡是已经完成了的,动手时都要勇往直前,毫不犹豫,因为这样会让我们觉得画家对所要表现的事实和所必需的手段,全都了如指掌。

第六是速度。速度本身或者速度的显现和果断一样令人愉悦,因为它表达力量和知识概念。不仅如此,倘若有两个笔画,其他方面基本相同,最快的那一个总是最好的。人们认为两者在形状和方向上是一样的,但是快的与慢的相比,还拥有更多的对等、优雅和多变。作为笔触或线条,快的将更好看,它拥有大自然中线条更多的特性,比如梯度、不确定性和统一。

以上6个特征都是实现过程中完全合法的快乐源泉,不过我也许还可以添上第7个—— 怪异。尽管怪异产生的快乐往往并不正确,不过却也并不卑鄙或堕落。假定先获得其他更高级的特征,如果画家使用的手段让我们闻所未闻,或者以为会产生相反的效果,那么这将大大加深我们对画家博学的印象。比如,让我们将安特卫普美术馆中的《博士敬拜》中左下角牛头的画法和达利奇美术馆收藏的伯格姆风景画作第132号的画法进行比较。鲁本斯首先在画布上画了一条细细的含几分灰色的棕色线条,透明而匀称,和浅色护墙板的颜色相似;画笔横向运动的痕迹非常明显,倘若不是透明的话,会被看做对木材的模仿。在此基础上,尽管头颅巨大,但是眼睛、鼻孔和面颊仅仅用了三四笔,粗糙的棕色笔画就跃然布上。然后是背景,厚重敦实,温暖洁白,在头的四周突起,把头留在昏暗的凹雕之中。最后,在前额和鼻子上用非常冷的蓝白色潦草地画了5条细线,于是整个头像就完成了。从距离画布一码远的地方看,头像看上去的确是透明的—— 一个稀薄、遥远、毫无意义的影子;另一方面,背景看上去却敦实、突起、如在目前。倘若距离适当(离开10~12码,整幅画就都能看得清楚),它就成了一个完整、丰富、实实在在、活生生的突起的动物的头,而背景则退缩到了后边。我们在欣赏通过如此奇怪的手段产生如此效果时,所获得的快乐绝不能称为渺小或者卑微。另一方面,伯格姆却首先画出极其细腻的透明背景,而后在背景上把牛头画成明亮的白色,连一簇簇不同的毛都从画布上突起来。尽管结果同样成功,但是这种画法却没有惊奇,没有太多的快乐;当我们往后退时,我们发现牛头像远处的一盏灯笼那么耀眼,而不是看上去实实在在或者近在眼前,这样我们原来所拥有的那点快乐也就荡然无存了。然而怪异却不能被看做一种合法的快乐源泉。这意味着,凡是对实现目标最有利的,总应该是最令人愉快的,也只有对无知的旁观者来说才是怪异的。所以,这种快乐是非法的,因为它暗示并且要求感受到这种快乐的人对艺术无知。

实现过程中合法的快乐源泉是真理、简朴、神秘、不足、果断和速度。不过请注意,在这些快乐源泉中,其中一些与其他源泉格格不入,比如神秘和不足,因此不能够高度统一起来。既然晓得手段不足,那么也必然晓得不足的是哪些。前三者是实现过程的伟大特征,后三者是诱人特征,因为力量概念主要体现在后三者上。通过前三者,注意力从手段转移到结果上;通过后三者,则从结果转移到手段上。要想看到某一实现过程迅速或者非常果断,那么我们必须把视线从创作过程移开,在欺骗中寻找,必须更多地考虑调色板而不是图画,但是简朴和神秘却迫使大脑离开手段而注意概念。这样就会导致危险,那就是过于偏爱与后三种特征有关的力量感。尽管只要力量感和其他特征不矛盾,它们的出现总是最受欢迎;尽管失去力量感总是很痛苦、很错误,但若为了力量感而牺牲更高级的特征,我们就大错特错了。伯格姆和萨尔维特8226;罗萨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们的错误就在于过多偏爱力量感,结果喧宾夺主、本末倒置。在画家的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就是一种意图,为果断和速度而牺牲真理和简朴 ,培养那些唾手可得而又哗众取宠的特点,而另一方面,开始时被牺牲了的真理压根就得不到大多数旁观者的欣赏,画家也觉得真理难以把握,辛辛苦苦却得不到回报,无怪乎要放弃努力了。但是一旦抵挡不住诱惑,其结果就是致命的:堕落一旦开始,就必然堕落到底!我可以举一个著名现代画家作为例子—— 他也曾是个笔力万钧、前程似锦的人,如今却成为一个耀眼的例子,告诫人们这条路线的危险。他作画速度异常迅速,并因此受到过度欢迎,受此误导,他为速度牺牲了一切,先是牺牲了精确,而后牺牲了真理,最后牺牲了与真理形影不离的美。起初仅仅是对大自然的忽视,最终却变成了与大自然对立;起初手法上的一切优点都成了最糟糕的缺点、最诱人的缺点—— 毫无根据的果断、毫无目标的快捷。

以上就是力量概念可能危及、诱惑画家的主要方式—— 为批评家提供了一个虚假的标准。不过我们也不难发现,我们之所以误入歧途,其实都是因为我们选择了战胜某个明显的小困难,而不是某个隐藏的大困难。只要我们时刻牢记对力量的感觉和估算之间的差别(不管是艺术的现实过程还是其他特点),无论是在哪一种哪一级的艺术中,都将会发现力量概念是一种正确高尚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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