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文:温州金改“拿着尚方宝剑不会用”
温州金改把周德文推到了聚光灯下。 周德文是温州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会长,作为温州金改的倡导者和呼吁者,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一直忙忙碌碌,一周在外出差三四天是常有的事。他忙于与本地企业家、金融部门的交流与洽谈,奔波于全国各地交流温州的金改经验。 至今全国有20多个城市与周德文联系,希望他能帮助它们推进金改。“我希望全国各城市的金改都能推动起来,金改是全局性的,如果只有温州进行金改,势单力薄,但如果各城市一起进行金改,会倒推全国的金改。” 事实上,全国各地都在盯着温州,希望能从温州金改中借鉴经验。“希望温州金改大胆突破,温州金改成功一项,我们就会跟进一项。”各地金融部门的负责人这样告诉周德文。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温州的金改至今没有太大突破。事实上,较之后起的珠三角等地的金改,温州金改并无太多新意。 周德文对温州金改的评价则是:“快一年了,没有什么大突破。这跟既想改革,又想固守原来的法律法规有很大关系。” “国务院的十二条是原则性的规定。这等于国务院给了温州一个剧本,如果地方政府胆子大,借此给金改增加弹性和空间,就没问题;但如果地方政府胆子小,不敢改革,条例反而会限制进一步改革。” ——周德文 没有突破体制的金改 这份方案经六部委转到人民银行、再转六部委,经过层层修改和会签,5个月后,2012年3月28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设立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 国务院确定了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的十二项主要任务(以下简称“国务院十二条”),其中主要包括规范发展民间融资,小额贷款公司可改制为村镇银行,研究开展个人境外直接投资试点,培育发展地方资本市场等。 “国务院在5个月时间内就批下来,速度很快。”周德文兴奋地说。 然而,周德文欣喜的同时,也充满了担忧。因为“国务院十二条”扩大了中小企业直接融资的渠道,但它并没有突破金改的两个核心内容:一是允许民间资本发起筹建银行,二是试点利率市场化。 业界评价,原上报的方案中最大的亮点为“个人境外直投”和“银行利率市场化”两个试点,前者获得通过,后者在浙江省层面即遭否决。 “国务院的十二条是原则性的规定。这等于国务院给了温州一个剧本,如果地方政府胆子大,借此给金改增加弹性和空间,就没问题;但如果地方政府胆子小,不敢改革,条例反而会限制进一步改革。”周德文担忧的说。 不幸的是,周德文的担心变成了现实。2012年11月22日,温州的金改实施细则,在千呼万唤后终于出台。然而,它并未让市场满意。 “实施细则不能让大家满意,等于把国务院的十二条例再解读一次,细则不细,没有具体操作规程,比如没有说清楚哪些方面可做,准入条件是什么,涉及哪些部门审批。”周德文指出,整个细则未能突破现有的金融体制框架,“温州是拿着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的‘尚方宝剑’不会用。” “政府官员不想承担改革责任,手脚被束缚住了。”周德文感叹,“而银监会等相关部门也无意放权给温州进行金融改革。” 最让周德文难过的是,温州的金改历时快一年,由于金改没有推进改革,没有惠及实体经济,温州企业的危机仍在蔓延,中小企业的融资难题也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更有甚者,资本在反其道而行之,实体经济的资本更多地流向金融。比如,当地政府鼓励龙头企业做为小额贷款公司(以下简称“小贷公司”)的发起人。“政府的做法值得反思。本来应该是让民间资本来反哺实体经济,但现在是支持实体企业去建小贷公司,小贷公司的高利润吸引了实体经济去投资,谁还有心思做实体经济?”周德文感慨万端。 “温州金改至今快一年,没有什么大突破。”周德文说,“但我对2013年的金改充满期待,因为十八大已定调改革必须继续推进,我相信2013年金改会有大突破,利率市场化会纳入金改体系。”
危机引发改革试点 对温州来说,2011年是灾难的开始。 早在2011年1月,周德文就曾提醒:2011年下半年,国内存量中小企业中的40%将会半停产、停产甚至倒闭,2011年民间借贷危机会集中大爆发…… 这一“预警”曾被斥为“危言耸听”。然而,后来温州发生的“跑路潮”印证了周德文的判断。 2011年1月,经济危机开始显现,最初危机表现仅是外贸订单减少,随之而来的是,担心回款的银行开始对中小企业进行抽贷压贷,危机由此开始发酵。2011年下半年,温州出现了大批企业资金链断裂、企业老板“跑路潮”,并且这种恐慌情绪开始迅速地向全国传导。 在温州经济面临失控边缘的时候,温家宝总理2011年10月4日亲自到温州考察。一下飞机,温家宝亲自主持了企业家座谈会。会前共指定了7个人发言,其中6个企业家,周德文是唯一的一位商会会长。按照事前规定,每位企业家的发言时间仅为5分钟,但周德文例外,他与总理对话长达20多分钟。 周德文回忆说,当时基本上是他讲一句、总理就会问一句,两人不断交流沟通。 周德文向温家宝详细地分析了温州危机的国内外及企业自身的原因,并提出了“金融改革”的建议。“这一次经济危机原因是金融体制已远远落后于经济发展,甚至阻碍了经济发展。全国90%的中小企业无法从正规金融机构获得贷款,小微企业的比例更是高达95%。”周德文说。 周德文认为,大量的民间借贷仍处于地下状况,温州的民间借贷2011年约有1200亿元,浙江省是1.5万亿元,全国是3.7万亿元,民间借贷在温州几乎占到正规金融机构的1/5,民间借贷应尽快从“地下”引到“地上”,合法化、规范化和阳光化。 “你批评得对。”温家宝总理表示。 “是否可以在温州率先进行金融改革?”周德文问温家宝总理。 没有想到,温家宝总理当场认可了这一提议,他对坐在旁边的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说:“你们研究一下,我觉得可以考虑。” 随即,温家宝又对时任浙江省委书记赵洪祝说:“会议以后,你们要主动与人民银行沟通,尽快拿出试点方案,报国务院审批。” 座谈会结束后,温州市委、市政府立即着手研究和制定金融综合改革的试点方案,经多次讨论和修改,一周后上报给浙江省委和省政府。一个月之后,浙江省政府把方案呈报给国务院,全国备受关注的温州金改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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