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几个老旧的破烂冰箱被机械手投入到一套大型的冰箱拆解设备中。仅仅几分钟后，铜、铁、铝等原料一一被分解出来，成为其他产品的原料，纯度更是达到98%以上。在被成堆的废旧电器和这台设备占据的车间中，仅仅有4个员工进行操作处理，相比于几十人乃至上百人的老式电器回收站，这里清静许多。这是TCL奥博（天津）环保有限公司（下称TCL奥博）的第二车间。 9月底，TCL奥博电器回收项目正式投产，一期项目年废旧家电处理能力将达到10万吨（300万台），平均再商品化率达到85％～90％以上。这也意味着在废旧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和拆解规模化、产业化发展的轨道上，天津市静海县子牙循环经济产业园区（下称子牙园区）实现了整个产业链的生态循环。而15年前，这里只是天津废品市场。 子牙镇的拆解业发展源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由于临近港口，加之进口国外的废旧电机电缆成本极低，子牙镇几家农民开始干起了废旧物资拆解的小作坊，拆出的铜一吨可以卖到7万8万元。一部分子牙老百姓也因此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不仅如此，子牙周边地区还自发形成了一个产业集群。距子牙镇30多公里的河北省廊坊市文安县发展废旧塑料回收利用产业，子牙镇农民拆解的产品可以直接卖到文安县。慢慢地，参与拆解的人越来越多，这里的拆解业很快红火起来。 但是，当地人根本没有环保意识。他们从废电线、旧家电里“淘金”靠的是刀割、火烧，有的农户甚至把烧完的电线当做燃料来做饭。“漆黑的浓烟就好像美国龙卷风一样。”子牙园区管委会副主任汤桂兰如是告诉《中国经济和信息化》。 虽然挣了不少钱，但有毒物质却使水源受到污染，植物难以成活。那时候，园区周边的树根本就无法长高。而且居民的车搁在院子里过一夜之后，烧完废旧物资后形成的粉尘颗粒就会落在车身上面，形成一层黑膜。 上世纪90年代末，子牙周边的居民患癌症的几率逐渐增多，人们开始意识到拆解行业并不是只赚钱，还威胁身体健康。2001年，这里的拆解小作坊被央视《焦点访谈》曝光，子牙镇的废旧物资拆解业一下子被推到了面临取缔的悬崖边。 面对这样的困局，静海县委县政府立即着手规划建设“子牙环保产业园”，并将800多个拆旧小作坊进行整合，将他们整体迁入子牙园区中，进行“封闭式管理”。当时地方领导更多考虑的是，在优化废旧拆解行业的同时，将污染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但谁也没有料到日后子牙园区会形成现在的规模。 开荒 2001年，在静海县一片不到3平方公里的荒芜地上，时任子牙园区管委会主任顾春瑞和副主任巩晓明开始了子牙园区的建设。当时，谁也不愿意到这个污染严重、杂草丛生的园区工作。但领导一纸调令，他们俩便领了任务开始着手建设子牙园区。同事们亲切称呼他们为“巩顾”组合。 虽有心里准备，但困难还是超出想象。那时候，子牙园区管委会办公就在几间破旧不堪的平房里。在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一个废旧砖厂所在地。一次，有个客商来找子牙园区谈项目。当时，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办公室的外间开始下小雨，一位女职员找来一个铁脸盆接雨。雨打在铁盆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坐在里屋的客商竟然开玩笑说当是在听音乐，这让顾春瑞尴尬不已。 除了办公条件恶劣，最让顾和巩头痛的事情是子牙园区极差的配套设施。2003年，一队法国客商来子牙园区考察。其间，客商甚至在子牙园区内找不到一个较好的洗手间。在这种环境下，虽然土地价格极低，却没有企业入住。 在创业初期，不仅企业入驻极少，顾春瑞出去跑政策也经常碰壁，子牙园区发展陷入停滞阶段。 转机出现在2004年。当年，为贯彻落实国家环保政策，天津市国税局、天津市环保局、静海县政府三个部门联合发文，天津市所有有废旧机电拆解资质的企业都必须搬迁到环保产业类园区。而当时天津唯一的规模较大的环保产业园区正是子牙园区。在天津市48家规模较大的拆解企业进驻之后，子牙园区开始起步。 当然，这个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一下搬迁到“荒无人烟”、配套环境较差的子牙园区，大部分企业情绪上一时难以适应。这一年，时任子牙园区企业管理部部长王伯祥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当初三部门联合发的文件略带强制性，不仅要求企业必须搬迁到子牙园区，而且还规定企业每进口一吨固体废物，要向子牙园区缴纳15元综合管理费。许多企业经常以文件内容不合理为理由，到办公室找王伯祥闹，王每次都得费心给企业解释来安抚他们的情绪。
在拆解行业工作20余年的天津加威物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凤贤是子牙园区建设的见证者。王凤贤的公司原在天津开发区。无论是投资环境还是管委会的管理，天津开发区在国内均居前列。子牙园区与之完全无法相比。王凤贤告诉记者：“这院子当时提供的条件就是围墙建起来了，地面已经平整了，水电基本都通了，剩下的就全靠企业自己投资建设整个厂房。而且公司8点半上班，员工6点半就得出门。” 虽然仍然存在不少问题，但子牙园区的发展已经开始加速。2007年，子牙园区被国家原信息产业部批准为国家级废旧电子信息产品回收拆解处理示范基地；被国家环保总局批准为国家进口废物“圈区管理”园区。为此，子牙园区设立了专门的货物进出口通道、电子地磅系统，对定点单位设立台账，对入园的废物从拆解加工到拆解后各种成分的去向实行全程监管，并将逐步形成海关、商检、环保和园区“四位一体”的监管体系。 同年12月，子牙园区被确定为第二批“国家循环经济试点单位”。顾春瑞离自己的梦想近了一步。 新区新生 2009年，《天津子牙循环经济产业区总体规划（2008-2020）》、《天津子牙循环经济产业区产业发展规划》相继落地。汤桂兰介绍说：“根据规划，到2020年，子牙园区规划面积为135平方公里，不出园就可以形成一、二、三产业的大循环，最终形成一个‘工业区、科研服务居住区和林下农业服务区’三区联动的格局，打造绿色产业新区。” 2009年，天津市城投集团和子牙园区共同成立了天津子牙循环经济产业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作为开发子牙园区的投融资平台。从2009年至今，公司相继投入70亿元，用来修建新区的路、管及新的污水处理厂等。2010年，子牙园区基础建设基本完毕。这一时期，子牙园区不再引进传统低端的拆解企业，而是转向吸引深加工制造企业。 在产业提升的同时，子牙园区的服务质量也实现了飞跃。2008年以来，子牙园区逐渐推行了全方位、无缝隙、保姆式服务，即项目洽谈—签约—入驻整个流程，子牙园区都有专人一对一为企业服务。2009年，TCL奥博入驻子牙园区，子牙园区帮助其和周边各村庄党委沟通，解决了公司招聘本土化人才需求。TCL奥博人力资源部部长闫强告诉记者：“TCL（奥博）对人才的需求量还是比较大的，2012年校招研发类人才达1520人。同时，危废类专业人才、技术顾问需求量也在不断增加。这都得依托子牙园区的相关服务。” 不仅如此，子牙园区还积极帮助企业实现基础设施共享化。汤桂兰说，“为加强环境控制、减轻企业排污成本，子牙园区规划建设了大型公用工程岛，统一建设集污水处理、中水回用、雨水收集、废弃物处理等为一体的综合节能环保系统，投资2亿元的固体废弃物处理处置中心年处理废弃物4万吨。还设有大气环保数据中心、24小时大气自动监测站，对水、大气、特征污染物，进行定期检测。子牙园区还设有环保办公室，对企业进行日常监测。” 从园区经济走向区域经济，子牙园区已经开始起步，从一个单一的拆解产业园，发展成为综合型的、包含一、二、三产业在内的复合型产业功能区。到2020年，子牙园区一期工程开发50平方公里，包括21平方公里工业区、20平方公里农业区和9平方公里科研居住区，这也是子牙园区未来几年的主要工作。 子牙园区还有更长远的打算。 汤桂兰告诉记者，将按照“一心、两带、三轴、三区”的总体布局，以科研服务中心为子牙园区发展核心，南北贯通的“林下经济发展带，子牙河生态保护带”将子牙园区划分为产业区、科研服务区、居住区，在三个区域发展轴线上实现协调互动发展。东西横跨2公里、南北延伸10公里的林下经济带，既是黑龙港河两岸自然生态景观的纵深延展，更是隔离产业区与科研居住区的人工生态屏障，形成“厂在林下、林在厂中”的绿色生态景观，体现循环、生态、便捷、宜居的鲜明特色。 2010年，国务院正式将循环经济列为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之首。如何在一个战略性新兴产业新区中，更好地为企业、居民服务，更好地协调人与环境、产业与城市的关系，成为汤桂兰面临的新课题。 事实上，在赛迪顾问股份有限公司撰写的《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及管理实践》一书中也指出，如何搭建适合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管理模式，将成为当前中国工业园区面临的重大课题。天津子牙在2011年给出了自己的思考。去年上半年，子牙园区正式启动“智慧子牙”项目，完善配套服务，提升子牙园区的智能化服务水平。 在子牙园区不断提升管理服务水平的同时，一座“城市矿山”也逐渐打造成型。 子牙园区现有企业135家，通过对废旧金属绿色无污染拆解，每年处理150万吨旧家电、线缆等工业废料，为市场提供100万吨金、银、铜、铁、铝等金属原料，一举成为中国北方最大的有色金属原材料市场，其成本比直接从矿山中开采要降低85%左右。 但是，子牙园区面临的发展压力依然不小。 子牙园区要形成自己的产业优势和特色，把已有产业做强做大，已有企业做优。在子牙园区的产业链中，各种稀贵金属的提取水平与企业的技术水平密不可分。子牙园区提倡企业要自主创新，开发自己的技术，但是，循环经济在我国尚处于初级阶段，企业没有借鉴的成熟模式和技术，都得靠自己摸索。 现在，子牙园区正在申报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汤桂兰告诉记者：“如今，子牙园区产业基础有了，产业特色有了，经济总量有了，土地利用率指标也有了，我们就尝试申报了国家级开发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