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有一家保险公司,业务在韩国,他们雇了中国员工,通过呼叫中心问韩国顾客十个问题,回答了就送两张电影票。 东软集团董事长兼总裁、东北大学副校长刘积仁已经是第十三次参加两会。
作为三届政协委员,刘积仁说,每次参加政协会议都会认真准备自己的议案,因为很多议案引起了政府的关注,有的最终成为政策。去年的两个议案———加大民办教育与加强信息化振兴东北———中的很多意见均被采纳,这更让刘积仁动力大增。
刘积仁笑言,今年对自己最熟悉的两方面提了建议:一是做好准备迎接国际BPO(商业流程外包)业务向中国转移;第二是加大就业培训,解决日益加重的就业压力。
刘积仁说,本届参会印象最深的是总理报告最后的掌声,总理说“让老百姓喝上干净的水,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体现出本届政府务实、亲民的作风。
与印度抢办公室业务
《21世纪》:BPO业务转移给中国带来的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刘积仁:对大学生就业的拉动会很大。经过扩招后,2004年中国有300万人大学毕业。但就业率只有70%,剩下的30%无法就业,即去年约有100万大学毕业生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多企业雇不到合适的员工。BPO业务中许多业务来自于金融、电信、医疗、制造等行业,大学毕业生经过一定的培训后很适合从事这些行业的BPO业务。事实上,这种就业规模是很大的,不亚于当年的制造业向中国转移所创造的机会。以呼叫中心为例,员工规模上千的在大连有许多家,印度甚至出现员工上万的呼叫中心。
与传统的制造业相比,传统制造业对环境和生态造成了破坏,更重要的是,BPO业务还是高附加值的产业,是传统制造业的5倍。即是说100亿美元BPO业务所产生的附加值相当于500亿美元传统产业所创造的附加值。可以想象,如果中国有上百万人从事BPO业务,将对中国的经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21世纪》:在BPO业务方面,中国的竞争对手有哪些?
刘积仁:中国的竞争对手包括印度,俄罗斯,以匈牙利为代表的东欧国家,以菲律宾、印尼为代表的东南亚的一些国家。硬件制造、软件外包、服务外包都有向这些地方转移的趋势。但中国的主要竞争对手仍然是印度,2004年印度仅软件外包就达数十亿美元,中国这方面与印度存在差距。
《21世纪》:中国的哪些城市,哪些区域适合发展BPO业务?
刘积仁:北京、大连、上海、西安、青岛、烟台都适合发展BPO业务。最有竞争力的是北京、大连、上海,去年软件外包业务分列前三名,这三个地方都有很好的高校资源。北京是中心,大连是离日本、韩国最近的中国城市,青岛、烟台等地也与日韩靠近,西安的高校资源也很丰富。《21世纪》:东软的未来规划中,BPO业务、数字医疗、系统集成将成为未来业务的三驾马车,BPO现在占的比例是多少?
刘积仁:根据赛迪报告,东软BPO业务去年为3300多万美元,但实际上达到3700万美元,预计2005年可能会达到5000万美元。数字医疗业务自去年与飞利浦合资之后,还处于稳步发展期。预计这两块业务经过两到三年的发展,在营收上会占到与系统集成一样的规模。
以BPO业务为例,东软今年将再雇佣600到700人,到时候,东软做BPO业务的员工将超过2000人。同时,东软的BPO业务为高端业务,利润丰厚。
《21世纪》:以前有一种观点,那就是制造业往中国移,办公室业务往印度移?
刘积仁:我们要争夺办公室业务,也就是BPO业务的一部分。举个例子,在大连有这样的一家保险公司,业务在韩国。但他们雇了中国员工,中国员工通过呼叫中心问韩国顾客十个问题,如果回答了就送两张电影票,中国员工再把问卷统计送回韩国。韩国保险公司统计,回答问题的10个人中有2人会买保险,这比报纸上打广告有用。
随着社会向信息化、网络化发展,这种工作会越来越多。比如大量的家电测试、手机测试。现在手机功能很多,其测试需要70到80人工作几个月,而每款手机的周期仅3个月,如果把这样的业务拿到中国,这对中国将是很大的机会。以前,这些业务都在美国、欧洲本土做,手机能维持20%的利润,但现在继续在美国做只能赚10%,为了提高利润空间,只能控制成本,将这些业务转移到中国来做。
政府补贴民办教育 《21世纪》:你觉得中国与印度的差距在哪里? 刘积仁:这与我的第二个议案有关系,即人才问题。以BPO业务为例,需要既有专业技术,又有一定外语水平的人才。但中国大学的课程设置讲求大而全,造成了在学校里什么都学,但出来却什么都干不了;其次,与国外教育不一样,中国大学教育不重视实践能力的培养。中国的现有教育体系是培养专家学者这样的创新型人才。但中国每年不需要300万大学生都去创新,事实上,这么多人去创新也没有搞出什么创新来。一条可行的路径是,教育部的重点大学培养能力比较全面的人才,而非重点学校则重点面向服务于公司的职业教育,这样就解决了大学毕业就业难的问题。
《21世纪》:这种状况也造成了公司成本的增加?
刘积仁:确实是这样。对企业来说,每年接收这样的大学生就带来了培训成本的增加。一般大学生分配到工厂,都得需要一年的时间培训。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扩招带来的后果,二是教师的教学实践不够和思想意识的问题,学校与人才市场的需求脱轨,老师对这方面不感兴趣。《21世纪》:BPO业务的发展是不是还需要政府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
刘积仁:还是从人才培训上讲,政府应鼓励民办教育进入职业培训。比如一个保姆学校,以每个月培养5个小保姆计,如果对其征收营业税,那么压力可能就很大。而政府的管辖下的大学每年是有补贴的。
可以这样对其支持,即与一般的公益教育机构享有同等的税收政策,同时,一般大学每年补贴100元,那么给民办教育他们每年补贴1元,这样就会对他们形成很大的鼓励。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这样的学校每个月解决了5个人的就业问题,甚至5个家庭的吃饭问题。
《21世纪》:那么政府是不是也可以有所作为呢?
刘积仁:政府教育资源应该与社会教育、民办教育资源联动。以澳大利亚为例,他们专门有一个公益性的机构,澳大利亚有2/3的人都在这个机构中培训过。这个机构里面甚至有煮咖啡的培训课程,经过专业的培训后,煮出来的咖啡就是不一样。我们现在强调自救行为,事实上,政府救助比盲目的个人救助要好得多。《21世纪》:归根结底是不是教育产业化问题?即重新分配教育牌照等教育资源的问题?
刘积仁:我觉得不是重新分配教育资源的问题,而是充分利用教育资源的问题。比如教育部直属的重点院校不是改造的对象,他们继续培养创新型的人才,发展成为研究型的综合性大学,但各个省属的非重点院校应为推动经济而开展职业教育。
目前的事实是,一般院校跟清华安排同样的课程,用同样的教材,这造成了对教育资源的浪费,应该以就业为核心打造更灵活的教育体系。
《21世纪》: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一再强调和谐社会,你觉得软件产业自身如何达到和谐?
刘积仁:提出和谐社会表现了本届政府的自信心,因为和谐社会是一个系统的工程,有难度,挑战很大。和谐社会的提法会改变以前那种以GDP衡量地方官员业绩的观念。以前考核官员是马路修得好不好,有没有建成几项重大工程,一年引进多少外资指标等。但这些跟和谐的要求有时候不一致,甚至是破坏性的、短期的。
大连市就是软件产业促进社会和谐的一个例子。当年薄熙来部长任大连市长时,与现任大连市市长夏德仁一起决定发展软件产业及信息服务业。在当时,软件产业与石油化工、机械制造、码头搬运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坚持发展软件与信息服务业普遍被认为风险太大。但大连的软件及信息服务产业改变了大连市的产业结构,成为大连市新的经济增长点,促进了社会就业与社会和谐。当然,对于一届政府来说,将一项普遍认为有风险的产业紧持8年(从1997年大连市决定发展软件及信息服务产业算起)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