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2006年3月8日，成都，灰雾遮日。 8时40分，迪康集团总部大楼门口，曾雁鸣对着公司的9位高层神色凝重地说道：“由于各种原因，公司搬离了这个地方，但还是辛苦大家了……” 这是一个搬离的告别仪式。曾雁鸣是迪康集团董事长。 一度拥有近70亿元资产的迪康帝国，在两年的产业扩张后，开始遭遇资金危机。最近的18个月里已不得不想尽办法“变卖资产”用来“还债”。 从医药到金融、百货零售的扩张，再全面收缩回医药行业，迪康经历了一个轮回。 “败军之将无尊敬可言，迪康之路需发奋自强；窗外之事定不闻不问。”3月8日凌晨，曾雁鸣以短信的方式回复本报。 还债2月份的最后一周，成都市二环路南四段十一号，迪康集团总部与迪康药业的员工开始了无奈的搬家工作。在这一周时间里，成都蚂蚁物流的货车天天在此地与成都市高新区西区迪康大道1号之间来回穿梭。 3月6日，迪康集团的办公人员全部搬离，回到了迪康药业成都生产基地。 这座在迪康最辉煌之时拔地而起的大楼，在3年不到的时间不得不易手。 3月15日，迪康集团大楼房产及土地将以6200万的起拍价予以拍卖，这一价格与当初迪康药业投资兴建时花费的资金基本一致。据悉，通威股份（600438）很可能成为其间胜出的买家。 根据安排，拍卖所得资金将用于归还迪康药业对中信银行6000万元的贷款。不过，这仅仅是迪康集团所欠银行9亿元贷款的一小部分。 一位迪康员工叹着气说：“要是能想其它办法，谁愿意把自己的‘家’都给卖了啊！” 因此，即使面对银行与监管机构的压力，对于迪康来说，这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2005年初，四川证监局曾给迪康集团撂下最后通牒：“在6月30日前，处理好财务问题，尤其是处理掉成商集团（600828）与衡平信托，把银行的9亿元贷款填上。如到期不能完成，证监局将开始对迪康下属的上市公司进行稽查。” 作为金融监管机构的银监局亦担心，衡平信托存在的经营风险如果不能及时地化解，将会影响成都市甚至四川省的经济金融稳定。 其实，对于迪康集团而言，其所欠的债务并不止9亿元，只是现在这部分贷款的还款要求更为急迫。
据悉，当地证监局希望迪康能在集团内部，清理关联交易，将每家公司的财务明晰，降低银行贷款。监管机构希望迪康集团可以变卖资产，进行有效的产业整合，尤其是剥离金融产业。 无奈之下，迪康只有“变卖资产”进行“还债”。 2005年6月13日，迪康集团将所持成商集团65.75%的股份转让给茂业商厦。转让后，迪康集团将只剩下510股流通股份，从事百货业的茂业商厦变成成商集团第一大股东。根据转让协议，转让价共计3.8亿元，比迪康2002年收购成商集团时的价格3.01亿元增值7900万元。 只是，由于迪康方面一直尚有9000万左右的关联占用资金未还给成商集团，因此相应的在此收购款中扣除并转至茂业集团的名下。而最终该笔转让款据说也被用于归还银行贷款。 2005年5月25日，迪康集团将其持有的衡平信托投资有限责任公司72.39%的股权分别转让给中国铁路工程总公司（58.86%）、中铁二局集团有限公司（13.53%），总价格为2.46亿元。2005年10月29日，衡平信托被正式出售。 衡平信托的一位中层告诉记者，在衡平出让前的几个月，政府已经加强了对衡平的监管，迪康已经不能从衡平动用任何资金，包括以前一部分双方的关联交易。但他透露，“中铁的股权收购款直接被银行接管了，并没有一分钱到迪康的账户上”。 由此，通过此次房产出售与变卖成商集团与衡平信托的股份，以及深圳矢量投资公司9000万的还款，迪康大约归还了7亿元左右的贷款。 四川省银监局的人士向记者透露：“迪康欠银行的大部分债务已经还上。我们一直担心一些企业逃废银行的贷款，特别一些民营企业，因此像迪康这样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巴蜀之地，现已出国的宋如华的托普集团就属于令四川省银监局头疼的民营企业。 因此，该人士亦对迪康的行为给予了敬重。 扩张迪康公司由曾雁鸣1993年创立，并先后重组了四川省医药工业公司、重庆长江制药等企业。2001年2月12日，是迪康药业正式登陆A股的日子。因曾雁鸣持有迪康实业30％股权，迪康实业持迪康集团50.74％股权，迪康集团持迪康药业58.79％的股权，所以该资本帝国的实际控制人是曾雁鸣。 通过IPO，迪康药业募集资金4.97亿元。 在曾雁鸣的直接管理下，迪康的发展一直比较稳健。 2001年12月，曾永江进入迪康，任迪康集团董事局执行主席与总裁，曾雁鸣退居幕后。按照曾雁鸣的想法，其希望控制权与经营权相对分离，通过引入职业经理人的形式以促进企业的发展。 曾永江的进入给迪康带来了扩张。此后的三年里，其主导了迪康集团大大小小的资本运作。当然这也给迪康带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2002年，曾永江利用迪康集团作为资本平台，先后收购了重庆和平连锁药房、衡平信托49.92％的股权，再通过衡平信托控制了宝盈基金49％的股权。累计投入资金4.7亿元，2002年底迪康的资产规模陡然从前一年的15亿元增至43.4亿元，公司负债也从原来的8.68亿元增至34亿元。 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是，集团的净利润则相当有限，2002年这一数据还低于2001年的1946万元，为1646万元。 2003年，对于收购资产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迪康，扩张步伐再次迈开。当年6月，迪康投入3.01亿元的资金收购了成商集团65.75％的股权，总资产进一步扩张至近60亿元。 据知情人士透露，其实曾雁鸣虽然对进入金融领域有较大兴趣，对于迪康如此迅速的扩张步伐也有所担心。只是其怀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心理而没有过多干涉。 但四处扩张的迪康很快陷入了被动局面，资金面上的压力隐约扑来。 2004年，衡平信托亏损1.6亿元，同时其中在闽发证券项目上有4600万元尚无法收回；另一方面，2005年一季度，衡平信托控股的宝盈基金管理的基金泓飞、宝盈泓利、基金泓阳三只基金的净收益合计约为－7144万元。 而在零售百货业，迪康集团亦遭遇了滑铁卢。 2003年成商集团亏损2120万元，2004年虽然有1054万元的盈利，但在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是-4066万元，而2004年对重庆迪康百货投入的3000万元也带来了1356万元的亏损。 迪康集团的真正主业医药制造，也一直处于低迷状态。迪康药业2004年度的净利润比2003年下降了41.9％，仅为746万元。 由此种种，一场前所未有的资金危机开始降临迪康。 救赎由于迪康集团的快速扩张，2003年迪康集团资产负债率达到75.3％，净利润也只有1737万元。 “这成为我们银行暂停对其进行综合授信的一个重要依据，同时其还在继续扩张，所以总行在2004年三季度就通知分行暂停对迪康授信。”一位股份制银行的高层向记者透露。 此后，许多银行也加入对迪康暂停综合授信的行列。特别是2005年初四川省银监局与四川省证监局在不同场合提到迪康集团存在的经营风险和借贷风险之时，迪康资金危机的全面爆发就显得越发迅速。 随后，在2004年下半年至2005年上半年，曾永江等一大批中高层管理人员相继离职。 其实，2004年年中，已经嗅到火药味的曾雁鸣重新掌权，出任集团董事会执行主席与总裁一职。但此时局势已经很难逆转。 2004年8月，为了扩展自身主业，迪康还决定收购重庆医药，以进一步打开医药流通环节。但在资金的重重压力之下，迪康集团已经无力支付此次收购的1.87亿元资金。因此2005年4月，迪康被重庆医药淘汰出局，通用技术得以入主。 据接近曾雁鸣的人士透露，其在危机全面爆发的时候不禁潸然泪下。其复杂心情可想而知。 迪康集团也曾经绞尽脑汁融通资金。 2004年12月13日，迪康药业与国家中药已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将持有的四川中药现代化科技园投资有限公司37.5％的股权作价3300万元（含投资收益114.25万元）转让给国家中药。当月16日，迪康药业又花费近3000万元从大股东迪康集团处购买了两项新药技术。 2005年4月，迪康集团以位于成都市五块石物流中心项目所对应的资产作价1.9亿元，置换成商集团持有的重庆迪康百货3000万元股权，为此，成商集团需还必须向迪康集团提供近1.6亿元的现金差价。 频繁的大额资金关联交易，都被外界疑为迪康集团在套现资金。 加上变卖了成商集团、衡平信托，深圳矢量投资归还9000万元债务，以及即将拍卖的迪康集团总部大楼之后，迪康集团前后所获得的资金可谓不少，累计为9亿元左右。 这其中绝大部分被用于还银行贷款。 因此，四川省银监局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迪康集团到底有多少资产和负债尚无从知晓，但可以确定迪康集团欠银行方面的债务大部分已经还了，这已经是不错了。” 国际金融公司的投行部人士则指出，从迪康在收购与出售的价格来看，其并没有亏损。但由于并购成本和对外投资表现欠佳给迪康带来较大损失。因此其核心是无法偿还那些到期的债务，而导致被迫通过出售资产的方式来偿还债务，经营上迪康只是盈利能力差，并没太大问题。 但农业银行成都分行的工作人员则告诉记者：“可以很确定，迪康暂时不属于可以获得贷款的客户范围。” 对于曾雁鸣来说，危机的处理依然摆在眼前。 面对记者的采访，曾雁鸣并无多言，在临走的那一刻只是略显悲伤地表示：“败军之将，迪康现在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就在曾雁鸣离去的那一刻，他转头走向门口的保安，握着他的手低缓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本报记者 黄利明 岳战野 成都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