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经济的商业精神,到底将给世界带来什么?
我提请大家注意一个事实:日本式的管理,是随着日本经济奇迹,而成为国际管理思想的。今日中国经济起飞的成绩,已不亚于日本,国际管理界很快就会想到,要总结中国式管理的经典所在。
我们不要一说商业精神,就老是总结成西装领带,老是西方普遍真理在中国的具体运用。从独一无二的成功中,总结出独一无二的商业精神,而可以反过来推动国际管理思想的进步,才是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做的工作。
我们不否认,中国商业社会,正在大量用西方科学管理思想,武装自己。中国还远没有学好。但另一方面,也应当看到,这个世界风水轮流转,历史发展螺旋式上升规律,在当代奇妙地表现为,自然经济与后现代经济之间,存在一种否定之否定的逻辑联系。儒家管理思想,与后现代管理思想,竟神奇地越过泰勒科学管理,正在建立起一种直通车式的联系。我预言,未来取代日式管理,在国际管理界执掌牛耳的,正是这种体现中国商业精神的新管理典范。
举例来说,社会学与管理学只有一纸之隔。今日国际社会学中新的核心概念—“社会资本”,正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货。它有条件转眼间成为中国式管理的一个新的世界典范。全世界都知道中国人好拉“关系”,精通“关系学”,拥有“关系万千重”。关系,可说是中国商业精神中的土特产。做生意不懂关系,无异于一只白薯。而社会资本,正是法国社会学界从中国人的“关系”中直接提炼出的一个进入国际主流的社会学、管理学理念。“关系”,看起来充满自然经济中未开化的血缘气,但出乎意料,在螺旋式上升中,竟与最先锋的后现代商业精神不期而遇,暗合了哈贝马斯的“主体间性”概念,暗合了TCP/IP协议。中国的关系,成为管理学中的TCP/IP协议。社会资本被理解为人际互联网,在新经济中大放光芒。一位美国硅谷专家认为,硅谷之所以不同于美国其它地方,取得奇迹,很大程度上与中国人、印度人带来异域商业精神—其中最主要的是社会资本(所谓“关系”)有关。
国际上并不稀罕中国总结出什么“现代管理制度”之类跟屁西方的理论,他们将竖起两只耳朵(因为他们顶多只有两只耳朵),聚精会神听中国人不同于他们的、又有五千年积淀做来源的那些心得。当然,中国人没必要自大。要知道,法国人从东方文化中解码出“社会资本”,是带着现代批判精神,消完毒才吸收的。他们认为,中国的关系,必须去掉自然血缘色彩,改造为公共关系,才能适应互联网时代。中国人不可能光靠农业社会的传统,就跑到世界上去托大。
我记得费孝通1992年考辨过华人圈的五个明显特征,这些特征包括叠合性、等级性、强调诚实、看重道义、具有弹性边界。其中叠合性,就是指华人融为一体的关系圈。关系圈遵循一些只有华人熟知的潜规则。例如,他提醒外国的经理人还要记住,在华人的商业组织中,年岁较大的人员往往拥有比他们的头衔更大的权力和影响力。
其实,关系并不是东方商业精神的真正精髓,顶多是个二流概念。跟它并列的中国土特产还有一簸箕呢。比如,中国商业精神中,还有其它一些与美国人的管理思想格格不入的东西,但确实能成就中国商人,例如云南“钱王”王炽领悟出的商道竟是:“说我,羞我,辱我,骂我,毁我,欺我,骗我,害我;我将何以处之?容他,凭他,随他,尽他,让他,由他,任他,帮他,再过几年看他”。换了直来直去的美国牛仔,大嘴巴不扇过去,枪子儿也过去了。但《道德经》管这叫“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另一方面“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这些都需要西方人琢磨是什么意思,什么逻辑,属于什么管理体系。
有专家认为,指导柳传志最得力的管理思想显然不是来自外国—迄今为止我们没有看到外国类似的经营管理案例—纵观联想的20年发展之路,“中庸思想”是柳传志最主要的管理利器。
中庸也许在东方价值体系中“级别”比较高,到“二级”了。但我以为,这仍不是中国商业精神中最靠体系核心的东西。“仁”的级别也许到“一级”以上了。但也还不是最高的概念。比如,《黄帝内经》对企业信息化,有世界最高水平的阐释。将《黄帝内经》与SAP的ERP软件进行深度比较,可以发现SAP的ERP软件只是大学水平,《黄帝内经》的管理思想已到了博士后阶段。再如,我就看到研究者一个更进一步的发现:从孔子与胡塞尔生活世界现象学的联系中,找到了比“克己复礼为仁”更高境界的东西。
中国的商业精神是一个海,需要我们在向华人企业家学习的过程中,慢慢去体会、总结。恐怕只有既懂传统,又知现代,还懂商业的人,才能真正总结出来。现在大家都去赚钱,没人去总结也好,等于给中国商业精神保了密了,让西方人光看到奇迹,不知是怎么变出来的。也是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