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避税被冠以不爱国之名。在英国,税务局(Inland Revenue)将避税与酒后驾车相提并论。据总部位于巴黎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称,讨论避税问题现已成为“企业社会责任”运动中的固定议程。 不愿纳税者长期以来一直面临道德压力。但随着世界各地的税务机关试图阻止对公司税基的侵蚀,通过唤起纳税人的公德心来打击避税的努力近来已加大了马力。
企业应该加以重视吗?积极的避税规划是否会让一家公司“良好企业公民”的声誉陷入危险境地呢?或者它只是令成本最小化,从而履行了公司对股东的必要责任?
这些问题之所以正愈加迫切地被提出,是因为企业已越来越擅长降低自己的纳税额。
社会活动团体公民税收正义组织(Citizens for Tax Justice)负责人罗伯特8226;麦金太尔(Robert McIntyre)分析了《财富》500强中275家企业在2002、2003年的纳税情况。他发现,这些企业的平均纳税比例不到法定比例35%的一半,有82家企业未付或少付了联邦所得税。《金融时报》近期由约翰8226;普兰德(John Plender)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跨国公司的英国子公司也存在类似情况。
从一定程度上说,这些低纳税率反映了政府鼓励的企业税收减免,还反映出人为降低纳税的方式,而后者的合法性常常遭到质疑。这方面的例子包括利用避税天堂,以及复杂的回租交易等。
企业降低纳税的努力部分是因为股东价值越来越得到重视。“我们已进入一个竞争更加激烈的环境,”经合组织税收政策和行政中心负责人杰弗里8226;欧文斯(Jeffrey Owens)说,“跨国公司越来越将税收看作一种成本,税务部门现在被看成是赢利中心。如果罚款较低,避税被发现的风险也不高,那么风险和回报就不匹配。”
此外,全球化创造了新的避税机会。“在21世纪全球经济中,国家的税务立法不再有效,而且还未出现有效的国际立法,来替换或充分加强这些国家立法,”新设立的国际运动团体税收正义网(Tax Justice Network)的皮特8226;科尔曼(Pete Coleman)说。
但税收规划行业为它们的避税方式大力辩护,并把全球化作为理由之一。在吸引和留住跨国公司方面,最小化企业税负可以发挥关键作用,否则这些公司就有可能转到其它税收较低的国家开展业务,安永会计师事务所(Ernst Young)英国税收业务负责人艾登8226;欧卡罗尔(Aidan O’Carroll)说。“围绕这一领域的大量税收规划都是为了让企业具备尽可能大的竞争力,”他说。
许多从事税收规划业务的人相信,税收应该是个法律问题,而非道德问题。“征税无非是合法征用他人的钱,”Slaughter May律师事务所的史蒂芬8226;埃奇(Stephen Edge)声称。他认为,不说个人,就企业而言,让开支最小化是正当的。他说,寻求节约的动机包括来自同行的压力、对股东承担的责任、以及税法的复杂特性,这种复杂性意味着,公司有时无法获得它们有权得到的税收减免。
对税收道德的怀疑由来已久。“税收是强制的勒索,而不是自愿的贡献,”一位美国法官在1947年说道,“以道德的名义要求多纳税不过是伪善之言”。这种怀疑在一些国家尤其显著,这些国家或者有腐败的历史,或者曾被强大的敌国所占领,或拥有一种联邦体制,令其被视为一个关系疏远或不负责任的国家。
但那些有着强烈的爱国意识或社会团结意识的国家,对避税的宽容度或许要小些。2001年“911”事件后,当工具制造商Stanley Works等美国公司试图通过在百慕大重组公司来节省税金时,遭到了人们的强烈抗议。州财政部长、公共养老基金和工会联合起来,谴责向海外迁移的美国公司是“选择非美国的出路”。
但是,公司遭到范围如此广泛的税收活动人士的联合围攻,这种事不太常见。一些“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投资者帮助将环境和社会问题推上企业议程,但在促进企业进一步遵守税收规定方面一般表现得不情愿。
他们受到的约束在于,推动企业以更遵从的态度来对待纳税计划,就有可能减少股息,从而损害股东的利益。一些人声称,在税务问题上的诚实名声可能会给公司带来其它好处,诸如与政府之间良好的关系。
但是,一些公司如果以在税收问题上态度正直为荣,而期望受到税务机关的优待,那他们的幻想就会破灭。“越是遵守规定的公司会希望获得越多同情的聆听,”埃奇先生说,“但你保证不了。”
亨德森全球投资公司(Henderson Global Investors)企业参与事务部门负责人罗勃8226;莱克(Rob Lake)认为,征税对有关公司社会责任的传统思想构成了挑战。“虽然投资者越来越认可,企业社会责任能带来商业利益,但如果有人声称税务是企业社会责任问题,并认为公司应更多纳税,而从投资者角度来看,这会使公司基本利润受损,那么这就构成了一个真正的挑战。”
“但投资人所关心的问题是,公司管理税务的方式是否会让它们暴露在被税收机关查问的高风险中,”他补充说。
据安永对税务总监进行的一份调查,这种“税收风险”意识已在意义重大的少数全球公司中兴起。这种敏感性的加强反映出,在安然(Enron)和其它丑闻之后,公司治理问题得到了更大的重视。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总会计师唐纳德8226;尼科拉森(Donald Nicolaisen)在2月份强调了监管部门提高公司税务透明度的决心。他表示,“据说,阳光是最好的消毒剂,因此所得税会计领域可以使用更多的阳光。”
但除了与公司税务调查相关的财务风险以外,可能还伴有对公司形象的威胁。这是一小部分新的社会活动团体的希望,这些团体是为揭发大规模避税者并盟歉械叫叱芏闪⒌摹?/P>
税收正义网的约翰8226;克里斯滕森(John Christensen)认为,关心自身名誉的公司不可能放任避税。公司的社会责任议程“由对符合道德的业务开展方式的要求所推动”,整个机构都应采用这种方式。
经合组织的欧文斯先生认为,旨在揭露大规模避税者的非政府组织的出现,可能最终会实现一种态度上的改变,这种转变相当于那些在环境和社会问题上所取得的成就。“目前的税收问题就像10年前的环境问题。”
若税务机关能够成功地改变公司行为,那将通过提高避税的风险和成本来实现。但是,目前公司对维护名誉感到惶惶不安,如果爆发一场针对税收政策违规行为的公开声讨,那可能只会增加风险。
避税论战中的关键问题
8226; 竞争加剧以及股东价值上升创造了一个环境,在这个环境中,公司渴望降低它们的税收负担。此外,税收活动人士表示,全球经济中缺乏一项国际税法也加剧了公司的避税趋势。
8226; 投资者中的活动人士已敦促公司在环境和社会问题上作出改变,但往往还未呼吁企业遵守税务规定。评论人士称,这是因为透明度也许不能保证公司获得税务机关的谅解,并且提高纳税最终将影响股息,从而损害股东的利益。
8226; “911”恐怖袭击和伊拉克战争之后出现的爱国主义气氛,使公司难以将总部迁往百慕大等税收天堂,并以此来减少纳税。
8226; 积极提倡公司透明度的人士声称,公司虽然能通过复杂的避税技巧获得短期收益,但长期而言,公司名誉受损的风险和代价则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