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当MSN败退，飞信搁浅，新浪UC、网易泡泡和百度Hi都如过眼云烟，眼看腾讯在国内即时通讯市场真的就要千秋万代了。 “No！”有一个声音发了出来。是谁？举手！ 欢聚时代。有谁听说过？多玩游戏网。好像听过，是做什么的？YY语音。没用过……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屌丝，也敢跳出来和高富帅腾讯叫板？ 不是大家无知，只是敌人太狡猾。“把自己隐藏起来，别让腾讯发现。”这就是欢聚时代，也就是多玩YY的CEO李学凌的“广积粮，缓称王”策略。 七年来，他们一直低调行事，在腾讯眼皮底下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独特的技术和产品，让它拥有可怕的能力。不经意间已手握4亿用户，顺利登陆纳斯达克的YY，开始正式出演一场草根逆袭的好戏。 引子：YY的真相 一个现实生活中并不起眼的屌丝，在这里找到了指点江山的快感。这是网游的魅力，也是YY语音的功劳。 2012年11月30日晚，北京五洲皇冠假日酒店，欢聚时代（多玩YY）登陆纳斯达克股票市场的庆功典礼正在举行。在大门两侧，分别设有两个展台。一边是运行着YY语音客户端的手机，分别播放着不同的“频道”，音质清晰流畅；另一边是一台播放着YY视频教学内容的电脑，屏幕右下角窗口内，朵朵“鲜花”一排排地刷屏。 同样被鲜花包围的还有多玩YY董事长雷军、CEO李学凌、网站总经理曹津等公司高管，各路嘉宾把他们团团围住，希望了解这家低调潜行七年的纳斯达克新贵，如何“打破了腾讯不可挑战的神话”。 然而答案并不在现场。从酒店出来沿北四环一路向西，在中关村附近一条背街的某个网吧，真相在这里。 灯光昏暗，烟气缭绕，与几十分钟前那个鲜花锦簇的酒店相较，此处似乎是另一个世界。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衣着普通，不修边幅，神情萎顿。 径直走到一台电脑前坐下，熟练打开某个网游，戴上耳麦，抓住鼠标和键盘，不知道是否因为屏幕的反光，眼睛里开始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一会儿，鼠标键盘的操作频率明显加快，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突然间，眉目一紧，音调陡升：“大家听我指挥！MT就位，牧师靠后，全员就位，加buff；猎人引怪，术士、法师注意控制火力，不要OT！”那一瞬间，萎顿男的形象骤然高大，仿佛一位心中有千军万马的将军，中流击水，挥斥方遒。 一个现实生活中并不起眼的屌丝，在这里找到了指点江山的快感。这是网游的魅力，也是YY语音的功劳。这是最草根的欲望，也是最强大的商业力量。多玩YY，正是为他们放大了这样的满足感而扶摇直上。 需要解释的是，多玩本是李学凌2005年创业时创办的一家游戏门户网站，而YY语音则是多玩在2008年开发的一款游戏团队语音产品。有趣的是，尽管多玩在2008年就已经做到了国内游戏门户网站的No.1，并很早就确立了广告和游戏两大变现模式，但让多玩扭亏为盈，并从一家做得还不错的互联网公司成长为具有鲜明特色和巨大竞争力的，却是李学凌最初并不看好的YY语音业务。 现在，YY语音成为多玩最核心的产品，其商业模式主要围绕YY语音平台来架构。与日渐衰弱的在线广告和网络游戏收入相比，YY语音的增速惊人。美国投资者对多玩的兴趣也主要来自于YY语音。 由此，我们不再赘述李学凌的创业史和多玩的发展路径，而是聚焦YY语音，看一款最开始谁也瞧不上的“低级”互联网产品是如何完成惊世逆袭的。 前传：捡漏捡个大元宝 靠着一款简单但不错的产品，在看似种种机缘巧合之下，YY最终一统江湖。 为什么说YY语音“低级”？因为YY语音只有一个功能——语音通话。另外，它的用户族群看起来也相当屌丝，大部分都是网游用户，直观印象，就是整天都泡在网吧的那一群人。 移动通信发达的时代，互联网上的语音通话本身是一个弃儿，是网络游戏的出现拯救了互联网语音通话。游戏追求速度，“手残”是低能游戏者的代号，但即便是“上帝之手”也做不到一边流畅地游戏一边打字交流；大型网游往往有几十、上百人同时参与，每人发一条信息，怪物就被满屏的信息淹没了，或者当你在屏幕上找到“撤退”两个字的时候，BOSS的锤子已经砸到你脸上了。“与多人保持即时有效的沟通”，成为游戏的必要条件，游戏团队语音通信，也作为一款“非主流”的互联网产品顽强地生存和壮大起来。 YY语音并不是这个领域的先行者，甚至是乞食者。新浪UC是最初网游玩家的第一选择，免费，能满足游戏通话的大部分需求；TS是一款国外软件，英文界面要收费。YY最开始，就是以山寨和低端的面目现身的。用魔兽玩家“安二东”的话来讲：“YY当年简直就是普通玩家都会鄙视的工具，和血精灵这个种族一样，代表着小白；玩家只要听说组野团是用YY的，根本不去，工会还用YY的，根本不进。因为从名字YY和运营的网站多玩上就给人不专业的感觉。” 是市场空间给了YY机会。“做YY的起因很简单，用户需要这个东西。”李学凌谈到YY的诞生，是缘于一个玩游戏的朋友的需求。“2008年我们做过一次测试，对一起玩游戏的朋友说，我们有一个语音聊天的服务器，你们可以用。第一天服务器就挂掉了，登录的人太多。第二天又加了一台服务器，一上去又挂掉了。这下感觉，这个市场太大了。” YY厚着脸皮挤进去，并且相当认真地开始做YY语音。据多玩YY董事长雷军回忆，“2008年多玩全公司60多名技术人员，有10名被抽调来做YY的研发。做网站的时候，购买带宽以5M为单位，最多10M。做YY的时候，第一次就购买了50M的带宽，并且以后都以G为单位购买。” 在YY蓄力的时候，新浪UC莫名抽风，自乱阵脚。Reeves是当时魔兽世界的一名玩家，作为RL（Raid Leader，团队领袖），打副本的时候在频道讲战术讲得口干舌燥，十来分钟过去了，发现大家都没反应，难道是讲得太深奥了？继续吼，还是没反应，然后愤怒地发现，他妈的自己掉线了！“对着空麦喷了几十分钟口水，你知道那是怎样的心情吗！” “语音这玩意，你界面烂，你臃肿，你乱七八糟，我都可以忍！但是你要掉线，不好意思，忍不了。” TS？收费也就罢了，但是一定要用英文填那么长的地址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打游戏啊大哥！ YY就这样捡漏捡到个大元宝。靠着多玩网魔兽专区多年来的积累，运营上与游戏公会加强联系合作，当用户使用一次YY以后，发现“自从用了YY，线不掉了，语音不延迟了，一口气down五个boss，嘿，还真对得起咱这张脸。”靠着一款简单但不错的产品，在看似种种机缘巧合之下，YY最终一统江湖。 腾讯这时候在干嘛？只能说，打了个盹儿。等睁开眼睛，发现多玩YY已经不是能随便捏死的小苗了。2010年3月，马化腾出1.5亿美元收购YY，并返还李学凌40%的股份。可惜，李学凌的目标并不是“开一家成功引来腾讯收购的公司”，他拒绝了。之后，腾讯2011年推出QQTalk产品，并在自己的游戏平台上终止了与YY的合作。只是此时YY再也无需隐藏实力了——在游戏语音领域，它才是老大。 正传：要打败腾讯，先要变成腾讯 满足几个、几十个以至几百个人的交流，那叫通讯工具；满足几千、几万、上百万人的交流，那叫平台，那是一个世界。 如果YY只作为一款网络游戏配套产品，那么它的故事讲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再怎么牛逼，不过就是游戏玩家喊打喊杀，喷爹骂娘，最多分享下荤段子的一款工具而已。 但是，创业者收获的成功往往并不是他开始选择的对象，而是在前进路上不断出现的新机会。当YY把多人即时语音通话这件事做到极致的时候，天花板就被捅破了。 现在，在YY上同时在线几万人的频道随处可见，最高同时在线人数1000万，YY的技术已经可以达到一个频道同时容纳140万人。就在2012年7月，YY语音四周年庆典中，因为杨幂、汪涵等明星的参与，创造了100万人同时在单一频道收听和观看网络直播的记录。 如果你对这个数字不敏感，可以对比一下：Skype的多人视频通话人数上限10人，微信群聊的人数上限是100，QQ超级群的人数上限500……如果要让几千上万人同时聚合交流，目前来说，只能选择YY语音。 同时跟那么多人一起交流，这是件挺可怕的事情。互联网的出现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说“地球是平的”？让沟通更便捷和顺畅，是整个人类文明史中锲而不舍一直追寻的目标；语音，则是最简单直接的交流方式。可以想象，一百万人，可能位于不同的国家和地区，不同种族肤色，不同语言，当他们同处同一个YY频道的时候，隔膜就被刺穿了，透过语音和视像，甚至能感受彼此的呼吸。 满足几个、几十个以至几百个人的交流，那叫通讯工具；满足几千、几万、上百万人的交流，那叫平台，那是一个世界。 “市场不是我们开拓的，是用户自发找到的。就好像给你一把切菜刀，你突然发现这把刀还可以雕刻。然后用户说这个切菜刀用来做雕塑的话，太大了。能不能做小点？当然可以做，后来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把特别好的雕塑刀。”在李学凌看来，YY从单一的功能性软件逐渐转变为集社区、教育、游戏、音乐为一体的平台，各种功能性的产品，都是经用户的手一刀一刀“切”出来的。 在网络游戏上长期组队厮杀的队友，在互联网上被戏称为“好基友”。时间长了，除开游戏时间，真实的社交关系也会融入进来。比如今天失恋了想找几个哥们诉苦，第一反应还是开YY对着基友嘶吼，七嘴八舌地扯淡，跟大学寝室的卧谈会差不多，QQ群绝对提供不了这个用户感受。网游里的女性用户也不少，如果公会里有“妹子”，那就更欢乐了。砍两刀boss，调戏下妹子，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干掉了boss，妹子一高兴，开口唱了个小曲儿，整个频道就沸腾了…… 多玩一看，嘿！原来那么多人喜欢听妹子唱歌，那好，专门开几个频道让妹子唱歌。于是这帮人不玩游戏的时候也要去YY听妹子唱歌了，甚至从来不玩网游也没用过YY的人，知道上YY可以听妹子唱歌，也被吸引过来。用本刊一位编辑，同时也是资深YY用户的话说：“听谁唱歌不是听？在YY听，至少我知道那个妹子此时此刻就坐在某台电脑的面前，唱得好我献花，唱得烂我扔牛粪，比中国好声音还刺激。偶尔还能围观其他人为她争风吃醋，有意思。” 争风吃醋的表现就是，甲说：唱得好！我喜欢你！乙接着说：唱得好！我爱你！妹子说：怎么证明？甲乙无语。多玩跳出来说，别争了，我提供道具，鲜花汽车洋房任选，要真心，送真金！于是，这些用Y币标价的虚拟商品，每天被无数为妹痴狂的屌丝消耗掉，甚至一年使用权需要43000Y币（1Y币=1元人民币）的虚拟座驾布加迪威龙，和每月30000Y币的最高贵族等级“国王”，都屡屡有人埋单——这一点连多玩YY的运营人员都感到不可思议。 而多玩收获的，则是海量的真金白银：2012年上半年YY音乐营收9272万元人民币，营收增长达861%，2012年第三季度营收更是高达8758万元。至此，多玩YY摆脱了互联网企业主要依靠广告的盈利模式，依靠即时通讯工具开发出包括游戏、音乐在内的、能够快速变现的互联网增值服务并形成规模，多玩YY正变得越来越像腾讯。 后传：一切皆有可能 沟通是社交的基础。沟通越简单，范围越大，社交的维度就越多，未来空间就越广。 “好好赚屌丝的钱，这是中国互联网业的真理。腾讯是赚海量屌丝的小钱，百度是赚海量屌丝中小企业的钱，淘宝赚海量屌丝网商的钱——嗯，多玩也是如此。” 互联网对多玩YY“根红苗正”的屌丝基因始终耿耿于怀，并理所当然地质疑YY音乐，这种暧昧味道浓烈的异性交友动力推动的商业模式，能持久么？但YY语音的技术特点，使它具备极大的变数，所谓的模式，远未到定型结论之时。 拿视频直播来说，优酷可以看，QQ视频也可以看，但都是一个人看，看得再心潮澎湃也没人分享，评论留言贴了一万年也不见得有人鸟你。YY视频不一样，在一个播放视频的频道里，可能有几千人和你一起看，等于一个无边界的电影院。最牛的是，一边看还可以一边抒情和吐槽，还能得到反馈，这个比传统式论坛盖楼的体验要生动多了。 李学凌认为，这已经超越了平台的概念。“我觉得多玩做的是下一代的社区，是一个实时的社区。实时社区是未来。”互联网发展到今天，言必称社交。Facebook够社交了吧？它也要做即时通讯跟视频聊天，因为沟通是社交的基础。多玩YY做的事情正好反过来，先解决沟通的问题，再来看社交的可能性。沟通越简单，范围越大，社交的维度就越多，未来空间就越广。 “有一次我在YY上看到一个人自称是俞敏洪，跟一帮人讲创业的问题。我不相信，就用手机给俞敏洪发了一个短信：是不是你？俞敏洪回消息说‘是我’。我惊讶极了。” 和俞敏洪的这次邂逅，也许就是促使李学凌和YY向网络教育进军的诱因，因为YY语音能满足网络教育的所有要求：直播流畅，受众广泛，互动简单。“那次俞敏洪去讲课，只有800人听，但我觉得至少可以有数万人听。未来YY上的主流不见得是‘DJ’，而是俞敏洪这样的专家、学者、达人，甚至记者。”
想象空间无限大。这才是美国资本市场接受和认可多玩YY的终极原因。 质疑的声音一定有，“想象整天只会泡网吧游戏和给美眉送花的屌丝们会进YY教育频道学ABC？这样的故事也只有美国人才信。” “音乐用户和游戏用户的重合度大概只有3%，非常低。我们很少倒用户，提供一种服务吸引一批新用户，这才是我们的发展之道。”李学凌对这个问题看得比较透彻。他坚持YY只搭平台，内容完全由用户自己提供，再由用户用鼠标投票，来去自由。泡美眉的用户会选择继续留下来听歌送花，下个月要考国考的用户会选择去听课。屌丝没理由一辈子都是屌丝，屌丝也有明天。 如果李学凌宣布俞敏洪明天会在YY上免费讲课，你猜会有多少人成为YY的新用户呢？当然，前提是俞敏洪要认可这个平台，如果新东方认为YY上都是一群不求上进的家伙，凭什么要提供内容上来？ “这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李学凌觉得这算不上是一个问题，“不管是什么，你总得先有一样，有了鸡不怕没有蛋，有了蛋不怕没有鸡。YY现在好比有4亿的蛋，还怕孵不出鸡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