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岁末的两件事再次证明:事物恰如硬币,正反两面总是如影随形。
先是11月中旬,在由本刊与南方都市报等媒体联手召开的中国营销领袖年会上,前微软中国总裁唐骏充满激情地演讲:营销的最高境界就是“卖企业”。因为有带领中国的、私营的、新生的盛大网络公司登录美国纳思达克的成功经历,唐骏告诉人们,要与世界500强企业竞争,中国企业必须从“资本”环节寻求改变,主动出击,把企业放在国际资本的融资轨道上,“最厉害的营销无非是怎样让企业卖出最高的价格”。唐骏的话,想必让台下掌握着企业命运但又遭遇发展瓶颈的衮衮诸公心痒难捺。但是“馅饼”之下是什么呢?
大约半个月后,近年来风生水起的创维公司老板黄宏生兄弟被香港廉政公署请去“喝茶”。创维2000年在香港上市,就“卖企业”而言,黄宏生的营销观念和能力也许丝毫不输于唐骏。然而,此次黄宏生被廉政公署所请的理由却是“造假上市”和“盗取上市公司资金”。果如前说,则当初创维把自己的股份卖给香港股市的投资者,就有货不对板的嫌疑。而“盗取”概念,凸现的逻辑思维大概还停留在“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的阶段,眼里“只见王宫,没有教堂”。但国内某些媒体为黄开解说,放在国内股市,挪用上市公司资金根本不算回事。言下之意,香港廉政公署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一方面,我们非常热心顺应网络时代潮流,跻身阳光下的竞合规则之中,向高标准看齐,谋求建立更长远的存续能力;另一方面,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仍保留着冷兵器时代的九齿钉耙,在每一个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都醉心研究一些“瞒和骗的艺术”,往身边扒过来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譬如财富。这无疑就是我们当代中国营销人和人格化的企业营销的典型心理症状:想晒野外太阳,墨镜下的眼睛却一直在躲避阳光;想获取更多,可是连最小的割舍都不愿;想追求“大我”,可是根本做不到“无我”;想造百年宅基,但是最常搜集的却是天下奇技淫巧,贪恋于画栋雕梁、低吟浅唱的审美愉悦。
不错,25年来,中国企业营销的技术水准已经触摸到了西方企业大概跨越100年才抵达的目标。中国人的“拿来主义”哲学、“活学活用”的渗透能力,尤其得益于5000年江山兴替历史造就的大量斗争和治理艺术,以及“地大物博”形成的天然市场差异和纵深,使我们的企业在与外资企业“掰手腕”的过程中,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互有攻守,总体上是值得欣慰的。在这25年间,为培养和团聚大量崛起于本土、渴望改变命运的营销人才,一些人,一些机构,机敏而热诚地做了道义担当,他们或成为启蒙者,把西方营销的ABC引进来;或成为传播者,虽无实战历练,通过分析总结,著书立说,让西方更好地了解中国;或搭建平台,让人每得功夫,只要愿意露几手,都可以即时上台比划。最后,这些人和机构渐成偶像。
然而,尤需正视的是,随着偶像和偶像感染、培养下的机会主义营销、炒作型营销、工具营销等在中国市场的局部成功,偶像本身已经越来越成为企业前进的最大桎梏。我们也惊讶地发现,随着中国企业加快融入国际化、现代化运营圈子,我们的偶像和过往的成功企业经营者,对营销这个最需诊断、点拨但又最不确定的领域,几乎集体失语了!中国营销的明天靠谁救赎?“彼岸”在哪里?“闭上眼睛,世上就不再有悬崖。”其实,哪里是闭上眼睛那么简单,中国营销的浮躁病和创新乏力,主要是心灵关闭的缘故。
打开心灵才能洞见自己的卑微和猥琐,放弃小我才能引领企业营销踏踏实实从诚信、规范化基础抓起,立足建设一种有教堂的市场营销观,不短视,也不暴殄天物,更无拔天下之毛以利己的欲望,则“理想国”虽然依然遥远,但重要的是我们正风雨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