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补偿谈不拢，住户不搬，镇里未强拆 距温岭火车站一里远处，有幢5层楼房孤独地矗立在路中央。 自11月21日晚起，这幢房子火遍网络，人称“浙江最牛钉子户”（下称“牛钉”）。 这幢扎眼的民房甚至漂洋过海，上了英国《每日邮报》。 它的主人是大溪镇下洋张村的村民罗保根和沈玉彩夫妇，他们继续住在孤零零的5层楼里，在即将到来的车流中生活。 牛钉生活 11月24日早晨，67岁的罗保根两口子和以往一样打开大门，淡定地洗脸、开饭，几辆小车分别从他家的屋前屋后飞驰而去。 这种马路生活从2008年就开始了。到了11月21日下午，一名摄影爱好者拍摄上网，这幢房子很快充塞着各大门户网站，受到各种议论。不过，罗保根夫妇对此却一无所知。 从罗家向下洋张村望去，到处都是工人在拆房作业，只有几幢房屋屹立不倒。这里的村民将为规划中的铁路新区让路，搬迁到附近的农民公寓或在旁边的置换土地上自建相应面积的安置房。 罗家的两间5层高楼房，站在未开通的柏油路“站前大道”上，两侧紧挨的房子拆得只剩一半。一楼的大厅堆着谷子，墙壁白灰粉刷，没有太多的家具。二楼空荡的房间摆着一张大床、床头柜和老式彩电，地板积着一层灰尘，凌乱地堆着日用品。三楼以上的房间基本都搬空。屋后的厨房一拆而光，呈现在眼的是一堵光秃秃的墙壁。屋内墙壁上布着不少的裂纹，沈玉彩说天一下雨就漏，整个房子显得破旧。 关于已被拆除的罗家厨房，大溪镇村镇建设办公室的官员回复称，罗家建房时就有政策明文规定，6口人两间房各5层，其他的都是违章建筑，属于合法拆除，拆除时也没有任何冲突。 尽管罗保根荣膺“浙江最牛钉子户”称号，大溪镇却不认同外界赋予罗家的这一称呼。 早在2008年，温岭市就拆迁火车站一带建设铁路新区，下洋张村就在规划内，如今围住罗保根家的双向四车道的温岭铁路新区站前大道一期，始建于2011年，贯穿罗家扬长而去。 根据工程监理招标公告，站前大道全线贯通后，一端通往温岭高铁站，另一端途经路泽太一级公路，直抵新河镇。其中，作为初始端的一期工程道路总长730余米，宽55米。 “前两年施工还没到这里时，我们与罗保根的沟通确实不多。但今年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和罗家商谈拆迁的事，努力达成一致。”温岭市大溪镇党委宣传委员林旭方表示。 当时的拆迁政策分为两种：在原地块东北方向百余米处新建安置小区农民公寓，每家分房外加一些补助；或者在西南方向两公里处补偿一块宅基地，再按300元/平方米补贴拆迁户造房成本。 林旭方还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一共涉及500多户人家，到现在只有8户还未签拆迁协议。2/3的拆迁户选择第2种方案，因为下洋张村的地价飞涨，村民不只是盯着补偿现金，看好未来的发展前景，划算。” 当年，罗家600多平米5层楼的房可以换5间套房。但罗保根选择了后者，因为他和家人“住惯了有天有地的房子，不愿接受套房”。 镇上、村里还答应分罗保根家两套地基，随后却在补偿问题上出现分歧。罗保根坚持认为，家里的两间房包括建筑成本和陆续的装修，花费了60多万。 “政府总共只给我补偿26万元。”罗保根表示，自己家里条件很不好，养鸭为生，如果只给这些钱，房子肯定建不起，“既然这样，那干脆就不搬了，我要继续住现在的房子。” 补偿之争 罗保根的房屋自2012年11月21日无意间上网出名后，在外界的聚焦下，罗家和大溪镇的博弈泛起一点涟漪。 直到11月22日傍晚，人们发现，和牛钉有关的大溪镇政府、温岭铁路新区管委会，一改拒绝采访的缄默，大溪镇党政办回应央视网记者采访，给出一份500字的《关于铁路新区站前大道规划路中间尚未拆两间房屋的说明》。“情况说明”称，“罗保根家可获得260015元补偿金，目前该户思想已有明显转变，基本接受拆迁补偿政策”。 外界欣喜事情出现转机，当晚立刻采访罗保根，他驳斥说“大溪镇胡说”，他依然没接受拆迁政策。 11月24日，罗保根继续坚持一贯的立场：如果政府建设同样面积的房子就同意搬迁，况且装修补偿的估价不够。林旭方26日上午明确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如果罗保根向镇政府提出重新进行装修评估，镇政府可帮忙处理。 来自温岭市人大的一份《关于要求重视和解决乡镇财政赤字的议案》资料显示，“目前，我市11个镇中至少有1/3的乡镇财政赤字巨大，少的上千万，多的上亿。乡镇财政赤字巨大，镇政府无法正常运转，不但影响当地社会经济发展，必将影响到全市发展全局。” 虽然大溪镇号称“水泵之都”，其经济总量在温岭市名列前茅，和泽国镇不相上下，但下洋张村地理位置偏僻经济落后，人均收入并不高。 村民林叔25日说：“下洋张村人多地少，1700多人却人均3.5分地，人均收入很少，多靠做生意或打工赚钱，光靠种田活不了。”林旭方26日给出数据也表明，2011年大溪镇人均年收入18198元。 林旭方个人认为下洋张村的拆迁补偿标准确实不高，不过这是温岭市里拆迁规定落实的。反过来说，他又表示这个政策符合大部分人利益，毕竟除了罗保根，其他村民都签了拆迁协议。 时代周报记者获知，大溪镇镇中心房产均价8000元/平方米，一开盘抢购疯狂，市民李小姐笑言：“大溪镇老板多，投资房产保值呀。” 三分之二拆迁户选择安置地建房，林旭方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是因为看好地价的升值空间”。 罗保根的拆迁安置方案值不值？林旭方道明了安置地块隐含的一个重要细节：“新的宅基地虽然面积略小于现在的，但好处是国有土地性质，住户三证俱全(土地证、房产证、契证)，而不像之前的集体土地，只有土地证。这相当于排屋概念，房子不仅可以自住，还能买卖、抵押。”他还表示，下洋张村的安置地块和农民公寓距离温岭高铁站都不远，这里的商品房都卖到6500元/平方米了，而且以后肯定还会升值。 村民李叔25日亦说，罗保根家的房子10年前建设一间5层的花费最多15万，现在在下洋张村一带购买5层带半地下室的一间需要上百万元，火箭速度升值。外界不了解下洋张村的地价升值快，拆迁补偿不能光看现金数字。 乐见“钉子户” 温岭市，这一座经常遭遇台风侵袭的浙东小城，而今因为罗保根的牛钉楼，也遭遇世界级台风式的议论，处于舆论漩涡的中心。
但温岭市牛钉楼，和我国近年来出现的“最牛钉子户”情况截然不同。 自重庆最牛钉子户吴萍事件起，多数案例是由房地产开发导致，而罗保根家的牛钉楼却是因为修建公路引发的公益牛钉。此外，国内各地频出的恶性血拆事件，也多与房地产开发有关。因此，罗保根沈玉彩老两口，遭受了温岭市、国内网友甚至英国的一些网友的质疑和非议，不少网友对温岭市当地政府不强拆的做法表示认同。 温岭市本地“虎山论坛”的网友，多有质疑罗保根应该为站前大道的公共利益让路。也有网友表示，“其实我很愿意见到‘钉子户’的出现，说明有关部门已经懂得尊重私有财产了”。 尽管外界众说纷纭，温岭牛钉楼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对于罗家牛钉楼拆迁事宜，林旭方表示，“大溪镇将继续劝说罗保根夫妇，直到他们同意搬迁，镇里不会强拆。”他还提及，今年有一次刮台风，大溪镇主动帮罗保根夫妇安置到邻居家避险。 不过，罗保根夫妇坚持立场不松口，另一方大溪镇坚定表明“不会因舆论关注而改变补偿标准”。时代周报记者两次询问双方可否妥协，前者没有丝毫动摇，后者明确不改。 时代周报记者在温岭市采访，各镇不少拆迁户纷纷围上来诉苦。温岭牛钉楼的双方倘若继续顶牛，最后的出路可能是一种无奈的结局：站前大道车水马龙，罗保根的住宅仿佛一座顽固的碉堡扎在中央，化身一道另类的标签，无言讲述着中国新世纪拆迁史的酸涩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