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投资“抄底”有正道——《吕氏春秋》对投资融资的启示
业界将激烈的市场角逐喻为商战时，常常会提及《孙子》等诸兵法；其实，在战国末期的重要典籍《吕氏春秋》一书中所蕴含的军事思想同样值得关注。该书中的“秋季”诸篇多有对军事的集中论述，其“义兵”思想在历史上就产生过深远的影响。由于该书着意为秦国统一中国的战争铺平道路，因而对于今天的企业通过兼并组合、投资融资的途径做大做强，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抄底” 除了不差钱还要“有义兵” 在古人看来，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历史时期的衰亡到了一定极限，即跌入谷底的时候，就预示着另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历史时期的兴起；然而这种更替并非自然而然地产生，需要新兴势力主动出击，即“抄底”。也就是说，一个实体跌入低谷，正是另一个实体崛起的最好契机。比如商汤取代夏桀，周武去取代商纣等等。 反过来说，新兴势力的“抄底”需要师出有名，《吕氏春秋》把这叫做“义兵”。“义兵”即正义之师，《吕氏春秋》中军事理论的核心就是讲“义兵”，赋予兼并战争推动历史进步的正面意义。这种看法有助于我们现在认识兼并重组、投资融资的“抄底”本质：一类“抄底”是乘人之危，反映了资本残酷无情的逐利性；另一类“抄底”则是出手相助，目的在于双赢。当然，“义兵”也是兵，必须具备应有的“威本”，犹如“抄底”不能差钱、资本具有自己的强势一样。只不过“义兵”必须伸张正义。于是“抄底”之举便成为祛除其邪恶，救治天下的“良药”：“若用药者然，得良药则活人，得恶药则杀人，义兵之为天下良药也”。在面临经济危机之际，这样的“义兵”多多宜善，否则“抄底”就成了一地鸡毛。 然而无利不起早，“义兵”之义固然利他，同时也是为了更好的利己：“善用之则为福，不能用之，则为祸。”如同“义兵”一般不是指短促出击一样，“抄底”不像股市上的投机，必须在触底反弹中起主导作用。正因为如此，师出有名、有道，得道多助，才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这实际上涉及到对“抄底”之后的控制能力暨治理风险的考量，比如海外收购成功与否，不仅取决于有无足够的资金，更取决于应对治理风险的能力，包括违规与合规的风险、利益相关者的风险等。无论这在技术上如何复杂，尽管有文化传统的区别，关键在于能否证明自己是“义兵”，否则就很难得到有力的合作。上汽2004年收购韩国双龙，遭遇“偷窃韩国汽车技术”的指责，遭到双龙工会的阻击而败退，原因就在于此。 “义兵”之义需要根据“抄底”对象的内部参照系做出基本判断，以便有针对性的采取不同的方针。一个企业跌入低谷，与高管团队的作为密切相关，因此在“抄底”的时候除了要对企业资产进行考察，还要对其高管团队的素质进行认真分析。弄清到底是高管团队尤其是其核心人物行为正当而遭遇不可克服的外部困难，还是他们的行为不正当面临信任危机。按照《吕氏春秋》中的说法，如果是前者，就采取“救守”的方针，“抄底”后与原有的高管团队密切合作；否则就采取“攻伐”的方针，坚决取代原有的高管团队。不管高管团队的行动正当与否贸然“抄底”，那算不上“义兵”，反而涉嫌与“内部人”进行暗箱操作。也许，当我们设计一个圈套去套别人的时候，正在陷入“内部人”更大的圈套将不能自拔。 风投 提供融资更要弘扬正道 因为“抄底”必须兴利除弊，《吕氏春秋》不主张“救守”。作者认为如果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卫护无道的经营者，救援不义的CEO，“祸莫大焉”，祸患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因此“抄底”的方针主要是“攻伐”。而且用兵之前就发布檄文，表明兴利除弊的主张。《吕氏春秋》甚至代为起草了檄文的主要内容：“兵之来也，以救民之死……今兵之来也，将以诛不当为君者也，以除民之雠而顺天之道也。”作为一种舆论准备，能够先声夺人，确实是一招妙棋；但这绝不是一种包装，在入主之后应当及时兑现当初的承诺，打破既得利益群体的小圈子，迫使歪风邪气不得不大大收敛。 不过，从积极的意义上讲，“抄底”的目的就是对目标企业的“救守”；前述对高管团队的“攻伐”也是为了更好的“救守”，即为弘扬正道扫清障碍。在日航最困难的时候，被称为日本“经营之圣”稻盛和夫先生接管时指出：“也许我并不称职，但我将以我的方式尽最大努力来拯救日航的员工。”稻盛经常召开干部会议，祛除日航官僚体制等严重沉疴，灌输他“稻盛哲学”。此时稻盛和夫开创的“稻盛哲学”在日本的热度正持续攀升，其著名的人生方程式：“人生成就=思维方式×热情×能力”，强调积极工作对人生成就的巨大推动作用，被无数拥趸奉为圭臬。稻盛和夫不仅缔造了两家世界五百强企业，更具有教父般超凡的魅力。果然，经过稻盛和夫的传经布道，日航员工的心态发生深刻变化，半年后，日航扭亏为盈。 当然，弘扬正道并非自我标榜或者唱高调就可以解决问题的，首先，“抄底”者的优势应当已经逐渐由产品、品牌上升到文化层面，有自己的“粉丝”；也就是说，自己的企业文化应该被得到极大认可。另外，在“抄底”入主之后一定要对自己提倡的价值观身体力行。稻盛和夫接手日航时已有78岁高龄，因为要继续履行参与“盛和塾”全年活动的承诺，出任日航CEO的计划是在日航每周出勤3至4天。但日航问题的严重和复杂远远出于稻盛的意料之外，他不得不在工作日里天天到日航上班，有时下班后还要开会。开会晚了，或者自己掏钱请大家喝啤酒，或者回到宾馆后买两个寿司充饥。稻盛和夫在日航不领一分钱的工资，稻盛和夫家住京都，每周到东京上班，往返都坐经济舱。稻盛和夫这样做，所产生的感召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合作 认同诚可贵“尽数”价更高 其实，无论是“救守”还是“攻伐”，“抄底”入主后都是一种合作，否则“义兵”之“义”就成了无的放矢。反过来说，被“抄底”的企业如果能够触底反弹，在正道的激励下走上复兴之路，正说明自身仍然有健康力量的存在，还有自身的潜能。《吕氏春秋》把这叫做“尽数”：“长也者，非短而续之也，毕其数也”。这好比让一个人长寿，并不是给一个短命的人外接一段生命的历程，而是让原有的生命力有更好的条件延续下去，直到用尽自己的命数。剔除其迷信色彩，可以发现，“抄底”之底绝非一无是处，千万不可把“抄底”当做居高临下的恩赐，利弊两方面力量的转化才是决定性的因素。 “尽数”需要“抄底”者融入，彼此的认同是相互的。“抄底”者的融入主要是与被“抄底”企业同呼吸共命运，真正为其利益着想，而不是以一种掠食者的面目出现。只有这样，才会设身处地去调动其内部人的积极性。《吕氏春秋》给出的建议是，“义兵”所到之处应当“举其秀士而封侯之，选其贤良而尊显之，求其孤寡而振恤之，见其长老而敬礼之。皆益其禄，加其级”。举荐对方德才优异的人，分给他们土地；选拔对方贤明有德的人，委以重任；寻找失散的孤儿寡妇，救济他们，如此等等。努力将这些措施落地，所到之处能够得到拥护，无疑有助于扶植正气，有助于取得“尽数”的最佳效果。 但是在“抄底”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时，不能将“尽数”作为推卸责任的理由。《吕氏春秋》强调“毕数之务，在乎去害”。要把可能存在的潜能发挥出来，关键在于去除害处。“去害”在这里是指排除其客观存在的瓶颈，以便走出低谷，否则难以得到善报。比如在上市公司金龙药业对玉泉钾矿的重组中，玉泉钾矿有一定的储量，计划上马百万吨级钾肥项目，苦于缺乏资金陷于停顿。金龙药业承诺参与玉泉钾矿的重组，却无意帮助其解决矿址土壤渗水、难以通过有关部门审批等实际困难；而是利用钾肥价格上扬的利好进行题材炒作。尽管金龙药业后来将重组计划的搁置归责于条件不成熟，但其在钾肥题材炒作中的内幕交易还是受到监管部门的严厉惩处。 成功 资本强势与“所不欲废”并存 当我们假定“抄底”后对方一定有触底反弹的潜能，由此带来的一个问题是：当这种潜能发挥出来之后，彼此如何和谐相处？这就需要掌握资本强势与“所不欲废”并存的艺术。 提出这个问题绝不是多余的，新入主的投资者“抄底”成功之后与原有的创业者之间出现冲突并非个案。与其届时责怪别人过河拆桥，不如在“抄底”之时就确定自己能包容到什么程度。《吕氏春秋》给出的建议是，既要体现“义兵”的强势，又要考察对方的底线：“问其丛社、大祠民之所不欲废者，而复兴之”意思是要弄清楚对方最不愿意放弃的价值观，比如对“宗庙”、品牌价值的看重等等。只有使其核心利益得到维护，才能得到对方的拥护，形成长期合作的基础。如果没有这样的胸怀和实力，就很难保证“抄底”的成功。 当然，按照《吕氏春秋》的“威本”原则，理应在高管团队中表现出资本强势，该废的一定要废，如同“怒笞不可偃于家，刑罚不可偃于国，诛罚不可偃于天下”一般。尤其是对高管团队中的原有核心人物绝不可迁就。这是因为，如果没有资本强势，不可能让其出局或者更弦改辙。然而对于高管团队之外利益相关者的基本诉求，即“所不欲废”，必须兼顾。比如在海外并购中，各级政府、工会组织、当地居民等利益相关者的核心利益都是需要考虑到的，似乎一个也不能少。假如只擅长和高管、和政府打交道，不习惯和工会打交道，就可能功亏一篑。同样，一旦将高管团队中原有成员尤其是核心人物保留下来，自己的强势也不能超出其可以承受的底线，否则难免导致合作裂痕的出现。 由于不少“抄底”是由被“抄底”企业高管团队及其核心人物实际促成的，其中固然有其迫于资金短缺等压力所致，但“义兵”入主往往也难以取代其核心地位。在这种情况下，保留一个过渡期是十分必要的，比如中粮入股蒙牛，就做出了“三年不参与蒙牛具体经营”的承诺。一方面，中粮从没有过涉足乳业的经验，短期之内难以对蒙牛的管理层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另一方面，由蒙牛的核心人物牛根生创立的蒙牛企业文化已经形成，牛根生在其中仍然有很大的号召力。但是，这一承诺背后的逻辑是，三年期满之际，牛根生以及当年跟随牛根生创立蒙牛的十大创业元老需要陆续离职。实践证明，这一约定保证了蒙牛集团的平稳过渡，有利于中粮接手后在公众心目中重塑形象。否则等蒙牛度过危机，再谈牛根生“所不欲废”，就会发生如同雷士照明的争夺那样的闹剧，导致投资者与创业者之间的冲突不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