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来去归兮·我的保健品生涯开端 我志在寥阔,畴昔梦登天。
摩娑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
谁向桑麻杜曲,要短衣匹马,移住南山?
看风流慷慨,谈笑过残年。
汉开边,功名万里,甚当年健者也曾闲?
纱窗外,斜风细雨,一阵轻寒。
——南宋·辛弃疾·水调歌头
第 一 章 骄阳似火,也象一把利剑要刺穿路人的胸膛。耀眼阳光从马路上反射得七零八散,地面上到处蒸腾着看不见的热气。大连这种少见的天气好像给了所有人的特赦,每个人都格外的懒散。我被新女朋友拖着,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进了她的家门。
第一次见女友父母。毕业几年后的社会奔波,虽然没有什么事业上的成就和值得宣扬的财富,但最起码已经把自己教育得见多识广。面对这样的一个纯粹的双职工家庭,我的言行举止洒脱得就象与下属谈心一样的平静,也象与自己谈论中午吃什么饭一样的从容。
“总做些不大不小的生意也不是办法,应该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推杯间,女友的父亲语意深长的对我说。
果然,第二天我的女友撒娇的对我说,“找个工作吧”。
当年我27周岁。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做过小商小贩,也做过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一直没有考虑过真正做找一个工作来做一做。
“是我没有能力往白领堆里钻,还是自己懒散惯了?”,我这样问自己,好像女友的父亲也有这样的疑问吧。我暗下决心,找个固定的工作… …
没隔多久,女友拿着一张刊登了招聘信息的报纸,兴高采烈的跑到我家。没有想到,这张报纸改变了我以后的命运。
自从见到那张报纸后,我就总觉得自己会象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一样轻松的得到这个工作。果真,到××公司做企划员的工作已经有两个月了。
深秋的一个下午,依旧明艳但多少失去盛夏的霸气的阳光,斜斜的照在××公司第二会议室里,窗外的阳光正好从董事长的主席位置传递过来,隐隐的照到了我的小半身。除了那缕暖和得有点让人能体会到盛夏的毒日头的余悸之外,我真正的经历了一个大牌企业的高层会议。
会议几乎列席了××公司的所有高层:正副董事长、总裁、财务部长、市场部长、新闻中心主任、人事部经理、总经理助理,再就是一个小小的企划员我。
不记得那次会议的主题是什么啦,但会议上大家怪异的眼光记忆犹新。陈董事长只是轻声的吩咐我:“小牛,你也谈谈吧”。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我当时对××产品的运作,提出了三点想法,其中有一点是“资金快速回笼”。
这是我人生中,经历的第一次高层会议。它象一只体贴包容的慈手,轻轻的把我推到了保健品行业中来。因为在那个会议之后,我接到了一份《总裁令》。
那份《总裁令》上说,××生物工程发展有限公司聘用牛雪峰为企划部部长。当我抬头把目光从纸上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很多人都对我投来了怨恨的杀气。
陈董事长经常与我聊天,有时候甚至坐他的大卡迪来克下班。时隔半年后,陈董事长告诉我,是他力排非议启用了我,那个高层会议也算是对我的最初考核。
现在我总结起来,真正的要做好一个大牌公司的要职,起码要具备政治智慧、人际交往、职务技能和时新的思维。而那时我有的,只有时新的思维。
我的直接上司是营销总裁,姓许。一个十分聪明但总爱纸上谈兵的领导。他经常拿着我们的报告和文案变成自己的东西。少年轻狂的我,在总部是一个人见人躲的“万人斩”,明里我斩人、暗里被人斩。有时候甚至到了要陈董事长教导我做人的地步,但我全然不知自己的处境。
更加不幸的是自己的时新思维和招风的攻击性。一只牛犊与一群老谋深算的狐狸在一起,会有什么结局?我仍然我行我素,起码我要对得起陈董事长。所幸的是这只最终受伤的牛犊也变得成熟起来,但最终的代价是离开了这个公司。后来我总结:年轻人在这样的政局中,要么做事、要么做人。我选择做事。
做了三个月的企划部长,到了考核我的时候,我变得沉默了。会是一个什么考核结果呢?
好在大公司最终有大公司的制度,我的岗位考核只是从业绩和团队的两大方面进行考核,然后由各部门加权。从基层反馈上来的信息几乎体现了一个接近完美的企划部长形象,我平时奋进的工作热情和时新的工作能力得到了基层的充分肯定。我的企划部部长最终聘用考核是过关了。同时也拉开了我与××公司总部高层团的更大距离,为我在××公司的职业生涯也埋下了一颗足以让自己粉身碎骨的定时炸弹。
转眼冬天来了,外面已经冷得伸不出手了。我也一洗刚进入保健品行业的无知,逐渐对保健品行业的运作了如指掌了。
我开始把关××公司全国所有的广告计划了。中央电视台的广告费用审批单上都开始有我的笔迹了。权利是一把双刃剑,利己亦伤己。我仍然用它更加苛刻的砍向任何少年轻狂看不惯的人与事。实际上现在想来“一个手指对着别人的同时,四只手指也对着自己”,这句话真是经典。
由于年轻气盛的我,不甘于在总部做无休止的“后勤工作”。我百般争取,终于到了自己心仪的一线沙场。
“杭州××分公司”是一个总部所有人都眼热的地方。我象是世界上唯一的幸运儿一样,兴高采烈的准备接任××杭州分公司经理时,总部的政敌亦十步一杀的向我逼来。一个又一个的连环必杀,正象一张巨网一样,等着我钻进来。
(2)前途未卜·路漫漫雨蒙蒙踏上征程 灵山齐赋,时筑偃湖未成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
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缺月初弓。
老合投闲,天教多事,检校长身十万松。
吾庐小,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
——南宋·辛弃疾·沁园春
第 二 章 陈总满怀希望的为我饯行,只记得满满的一盘“酱爆鲍鱼”和一席感人的叮嘱。我决定走海路到上海,再坐车转程到杭州。我象一只被放飞的幼鹰,欢喜的启程了。临行前,大连的朋友告诉我说江南的天气很湿,屋子里面比外面还冷,我不经意的一笑。
12月的杭州到处是阴冷的湿气,但这并不是我不喜欢呆在办公室的主要原因。我的第一个障碍出现了——办公室里的人。
巧得很,××杭州分公司的经理姓刘,是我的前任企划部部长,更是陈总的老部下。可能是没有业绩的关系,刘经理被陈总杯酒释兵权,但是给了刘经理一笔钱让他去日本读书。我一路欢歌的到杭州接任时,却发现杭州并非象传说中的天堂。主要的原因是办公室里充满了小鬼一样的同事。
阴阳怪气的副经理——丛抚州。也许刘经理离任后,他是最得意的,而我接任后他又是最失望的,我应该把他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
装疯卖傻的业务员——王军。他是刘经理的小舅子,同时掌控了××杭州分公司的所有重要客户和领袖消费者名单,同时几乎所有的公司社会资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垂帘听政的库管员——钟兰。她是刘经理的妻子,同时掌管了仓库和现金账目。
见风使舵的会计,她是副经理爱人的同学,也是一棵攻击性极强的墙头草,谁得势她就站在谁的一边,最要命的是她仗着自己40多岁的年纪,江南话象机关枪一样,倚老卖老的扫射得你透不过气来,更别说还击的余地了。她今天可以大骂你一顿,明天你得势了再围着你滴溜溜的乱转。
“刘经理对××公司是有贡献的,他的人一个也不能动”,这是陈董事长在临行前对我的要求。我刚到杭州分公司后,发现了问题的严峻性,甚至在这股旧势力中感到了自己的无助。
第 三 章 烟雾灰雨一整天都包围着杭州,我结束了××杭州分公司第一天的工作后,信步走在灰蒙蒙的街道上。与大连相比,杭州人的生活节奏更加休闲却肆无忌惮。众多的贩卖者仍然在雨天中不懈的兜售着各色的生意,很多路人也停下脚步关注着自己喜欢的商品。我沮丧的卸下白天虚假的面具,气急败坏的回忆着一天的工作。此时此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想着没有目标的明天,解着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一个人就这样走着不想停下来,任凭细雨侵湿我的外套。我是这座城市的浪人,无家可归的同时还要接受太多质疑、太多的明争暗斗。
终于到家了,枯燥的工作之后,凄苦、寂寞的心找不到丝毫的归属感,面对着冰冷的房间和无奈的叹息,我突然想念起我的女友!
“喂,是你吗,越?”我一边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一边给越打着电话。女友在电话一端惊喜的叫了起来,听到越的声音后,我更加沮丧了,后悔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给她电话,更为自己险些把这种居丧传递给她而后怕。起码,我在越的心中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
办公室斗争——我把现在处境归类成这种比较轻描淡写的程度。但是,我知道以后的日子里,等着我的是更多的问题,起码××杭州分公司的业绩就是一个大问题。我知道单纯的办公室斗争不会更深层次的殃及到产品销售量上来。但是目前的这种局面,肯定远不止是“办公室斗争”这么简单。
放下电话后我决定找一个有啤酒喝的地方,好好想一想对策。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王军希望我在××杭州分公司的业绩上比他姐夫更出色吗?钟蓝希望我比他丈夫更出色吗?
“妈的!”我狠狠的踢了一颗小石子。“丛抚州这个副经理一直在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与这伙子夫妻店的势力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实在想不出,象这样的夫妻店,有谁能在其中乐得自在,要么是同流合污、要么是无所谋求,“丛抚州到底是哪种类型呢?”。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悠了很久,找不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也没想出了头绪来,只好回家了。
第 四 章 清晨对于失眠者来说是最宝贵的床头时间,但是我还是使劲的晃了晃昏沉沉的头,极不情愿的按时起床了。大街上已经出现了很多赶着上班的行人,冷飕飕的晨气把我一下子拉回到现实中来,这是我第二天的工作开始,我进了办公室的时候,公司所有的同事都到齐了。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从不同角度注视着夹带着一股冷风进门的我。
王军殷勤的上前问候我:经理,怎么样,杭州的早晨,你,习惯吗?
“经理?”我心里暗暗在想,“一个空职务?没名没姓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下属对新领导这样称呼。王军一字一句的问候,象一支忽左忽右的箭隐约朝我射来,大家也许都等着我对这个称谓的反应吧,顿时我的警惕性提升至最高。
“业务员,你说呢?”我又把脸转到窗外补充到:王军啊,现在的早晨与你第一次来杭州的早晨感觉一样吗?我也没叫他的姓,直接喊了他的职务。
我转过头来凝视着王军,有意用目光等待着他的接话。他勇敢的迎着我的目光,反问我,“有啥不一样啊?”,我暗自点头,无知者无畏啊。我接着说“习惯,这个词很准确啊”。
正好我昨天一直在想为大家的开场会来个啥亮相,我想来想去还得奉行“原则高于一切”的真理来主持杭州工作。我今天的晨会上本来就是要与他们谈谈“游戏规则”的。就从王军的问候说起来吧。想到这里,我故意不再说一句话,免得话太多,大家对我们的这番对白没了印象。
晨会时,我环视着大家都坐定后,才开始讲话。
“本来,我还没有决定好今天的第一个晨会与大家谈些什么,毕竟接任不久,但是……”我逐一的端量了大家一遍后,才接口说到,
“今天早晨,我受到王军问候的启发,就先说上两句”。
杭州的早晨,你习惯吗?
我故意眯着眼,有板有眼的说:
冷的、热的、下雨的、刮风的,任何一个早晨,都是老天爷缔造的,人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的。也就是说,很多事情也是这样,你无法对它做出改变,你只有去习惯它、适应它。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国法、家规、公司制度都是这样的,我们接下来的第一项工作就是重新制定一些公司规定,财务制度,业务、财务、后勤等部门先由负责人提交草稿,我们在另行审理… …这也算是我们重新制定的游戏规则吧。
“这就是一个杭州的崭新的早晨,王军,你习惯吗?”我的心中暗自揣摩。
开完晨会,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就一句一字的回忆着晨会上的说话,我也不能证明自己对这些话把握得十分恰当。我便开始实施自己到杭州的第一计划:拉丛行动。
我转了转有点酸的脖子,点燃了一支烟,把身子靠在了老板椅里。看着袅袅的白烟散开,我在想:要了解他们的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是丛抚州以前的工作职责,而最基本的一点是他对公司营运数据了解多少?
“是啊”,我在晨会前就为自己沏了一杯龙井茶,现在的温度正适合。一边品尝着杭州水沏出来的龙井茶,一边继续思量着从哪个方面撬开他们的关系网。
当、当、当,是谁在叩办公室的门?我一边想一边回应道:“请进”。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扇即将打开的门,王军与丛抚州走进我的办公室。
两个人?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信号,我一直在观察着他们两个人的举动,从一进门的时候就是王军在先,与王军相比,丛抚州有点躲闪不及的表情。我故意把目光散视着突然又集中成一点,紧紧的盯向丛抚州,我们的对视一碰即分。我这一刻突然灵光一现:或许丛抚州是一个“他人屋檐下”的低头者。
王军打断了我的思索,他娓娓而诚恳的道来一些客气的话、请教的话。我也敷衍着他们的那些毫无意义的交谈。我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在这个时候,是友是敌总会对我有所动作的,我没有必要对他们一个个的进行主动出击。
我是一个坐不住的人,下午2点的时候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人事纠纷的重重包围。决定到市场上看一看,也许我所熟悉的市场能洗刷我昏沉沉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