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个相对传统经济自相矛盾的概念。既然是范围经济,摆明了要做小批量、多品种,怎么又谈起规模化了呢?
拿音乐排行榜来说,全国流行音乐大排行只排出前十,这是典型的短头。美国细分为一百多个排行榜,每个榜仍是排出前十。就这一百多个榜的每一个来说,都是长尾,但不是仍然要排出前十这个短头吗?这个短头,是长尾中的短头,范围经济中的规模化。它从全局看是长尾,从局部看是短头;比上是长尾,比下是规模。
胡文章是中山天朗电器公司的创始人。天朗是生产电风扇开关-琴键开关的隐形冠军。现在业内还有100余家琴键开关生产厂家,但由于天朗已经拥有70多项琴键专利,并成为事实标准的制订者,因此他并不担心别人仿造。
因为仿造将意味着竞争对手的成本优势荡然无存,而不仿造则更糟——因为不合标准而没有活路。在赚取与大热门企业同等利润这个意义上,长尾理论强调的微小企业的所作所为,很容易让人同利基策略和隐形冠军联系在一起。如果把长尾的条件收窄,确实可以这么说。
经济生活中大量存在的隐形冠军,也就是那些在某个不起眼的小产品市场或被大企业忽视的中间产品和配套业务上形成了规模经济的企业。
利基的特点是产品差异化,别人难以模仿,利润较高。隐形冠军在利基上还要加一条:形成规模经济,取得所在细分市场占有份额上的第一。长尾与利基、隐形冠军概念的交集在于,每个长尾(长尾被切分为无数段之后,每段仍是一个长尾)都有自己相对的“短头”。举例来说,在彩铃这条长尾中,音乐彩铃是可以切出的一条长尾;音乐彩铃中又可以切分出搞笑风格的音乐彩铃。粥稀稀在这个细分市场上称雄,就是这个细分长尾中的“短头”。每个长尾的短头,都是利基,都可以成就隐形冠军。
长尾与利基、隐形冠军,在概念上还有不相重合的部分。长尾理论并不绝对依赖具体细分市场上的利基,也不要求企业一定当细分市场的冠军(隐形冠军),它强调的真正重点,是集合长尾。即对整个长尾市场(包括对应的短头市场),进行一体化的经营。不是薄利多销,而是薄利合成。也就是说,长尾市场不依靠于规模经济。从根本上说,规模经济在长尾战略中,只是基础;长尾战略的真正精髓,在某种特殊意义的范围经济方面。
因此,从理论上说,大规模定制就是典型的范围经济中的规模化经营。
范围经济中的差异化草根营销
范围经济中差异化的草根营销是正宗意义上的长尾战略。它与规模化草根营销的区别在于,它不以规模为导向,而以利润为导向。
肖森舟赚钱的秘诀其实很简单。大多数商家在网上卖茶,都是论斤来卖。肖森舟觉得,论斤来卖,价格过于透明,容易在价格战中,把自己的优势比没了。他别出心裁地想出论套来卖的点子。一斤茶叶分成了七十二套,每套茶叶是一个品种。
论斤卖与论套卖,价格差不多。但肖森舟的卖法,居然使销售直线上升,摆脱了同行的价格战纠缠。肖森舟进一步琢磨,发现了另一个改进之处:如果不硬性凑齐七十二套,结果会怎样?他赌了一把,在网上推出一元一包的茶。果然不出所料,几乎所有买家都一次买上各不重样的几十包。
这证明了肖森舟发现的“所以然”:消费者的心思,并不光放在价格上,而是需要“小批量、多品种”。消费者内心希望进行口味比较,但很少有机会一杯换一杯地品尝不同的茶。而在网上,经营一百种茶的成本,与经营一种茶的成本,差不了多少。肖森舟要做的,只不过是把品种加多,把批量变小。
从“单一品种、大规模”,向“小批量、多品种”的转变——就在意大利、德国、日本,江浙、广东、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无数肖森舟们的简单思路中产生了。
观察长尾曲线就会发现,其实短头所占的面积与长尾所占的面积,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一个是竖起的三角形,一个是横卧的三角形。这个面积,就是企业的利润空间。如果不是以竖轴(批量)为尺度,而以利润为尺度观察企业营销就会发现,规模不是赢利的必需条件。
长尾理论中的长尾,是指统计中的长尾分布,就是从左上到右下形似尾巴的曲线。安德森在调查中获得的最惊人的一条统计发现就是:短头和长尾这两个三角形的利润面积相等。具体说就是:百分之二的超级大热门(短头)(通过占有百分之五十的收入)获得的利润,正好相等于将百分之九十的冷门(长尾)汇集起来(通过占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收入)获得的利润,即都是33%。
这一发现实际上开辟了一个不以规模化为导向的新的营销空间,这种草根营销完全是以利润为导向,而不是以规模为导向。它的赢利要点,是汇集面的广,汇集成本的低,而不是向头部方向聚集。这种市场其实过去也非典型地存在,例如拍卖市场。字画拍卖不仅不是以量取胜,而且同一产品量越少越好;但它获得的利润,并不比规模经济低。
从肖森舟赚钱的草根营销手法可以看出,差异化营销的要点是:第一,面向草根。在这里,一百元的精英价,变成了一元的草根价;第二,差异化,品种要多。不是一种茶叶论“规模”卖,而是多种茶叶论“品种”卖。品种的不同就是差异;第三,低成本集合。让几十种茶叶卖起来,成本与卖一种茶叶相差无几。
多品种营销容易被忽视的关键是降低集合成本,这也是范围经济的精华所在。安德森在讲长尾时,反复讲“集合器”的概念。所有曲解甚至歪曲长尾理论的人,几乎都只提冷门,不提“集合器”。事实上,对于长尾营销来说,冷门与集合器是一个事物的两面。表现在长尾曲线图上,是横轴与竖轴共同把握长尾面积。只强调冷门一个方面,相当于只从竖轴(批量)一个维度把握长尾,非把企业误导死不可。事实上,钱德勒在论述范围经济、波特在论述集群经济(这些都是长尾战略的不同形式)时,都把多品种之间的协调、关联,作为密诀所在。要是不了解这一点,索性连长尾理论整个不看还更好些。
长尾营销中最具经济学意义的发现,是对融合创造财富的发现。与斯密所说分工相对的协调,被钱德勒称为工业资本主义的两大原动力之一。分工导致规模经济、短头营销,协调导致范围经济、长尾营销,这二者构成财富歌德巴赫猜想的“1+1”。因此,所有不知长尾时代草根营销的商人,都少了一个财富的泉眼兼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