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马云在阿里系发起的一波又一波的反腐运动中，不断有“小二”被开除或离职；直至对阿里原CEO卫哲“挥泪斩马谡”，聚划算原总经理阎利珉因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而被追究刑事责任，贪腐的“小二”依然开除不完、离职不尽。这就不能不让人们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在这种前腐后继的背后，是否存在着一种另类“贪”源？ “扬垛弭尘”难归王道 西汉名著《淮南子》“扬垛弭尘”一说似乎揭示出了其中的奥秘：“扬垛而欲弭尘，被裘而以翣翼，岂若适衣而已哉！”意思是说，不断将尘埃扬起来，又去消除落下来的尘埃，那就很难除净；穿着皮衣却又用扇子来驱热，那就不如根据不同的季节穿合适的衣裳。其中的道理，好比挖开了江河的源头，而却又用手掌去阻挡滚滚而下的洪流一样，无济于事（“犹决江河之源，而障之以手也”）。 如果把反腐败比作“弭尘”，那么起初的“扬垛”就成了“犹决江河之源”；即使“障之以手”不是装模作样，前腐后继也难以避免。当然，在“扬垛弭尘”中张扬起来的虽然未必是腐败，但和声言要消弭的东西之间，一定有相同的成分，彼此存在着一定的因果关系。这个相同的成分是什么呢？《淮南子》告诉我们，那是欲望。相对于腐败而言，前者是欲望产生的原缘，后者是欲望的具体表现。不探究人们产生欲望的原缘而只是一味禁止人们的欲望，不探寻人们追求享乐的由来而只是一味阻止人们的享乐，这样去“反腐败”，即使能起到治“标”的作用，也难以达到治“本”的效果。这个“本”是类似于沃尔玛的“给普通人提供机会，使他们能买到与富人一样的东西”，业界称之为王道。 “扬垛弭尘”现象的存在，使得业界对马云在阿里反腐败的前景并不看好，有一种说法叫做“反腐败，淘宝亡；不反腐败，阿里亡”。这并非是一种“两难”，正反映了“源”与“流”的关系。有人指出，马云掏空雅虎中国的“壮举”以及在支付宝事件中表现出来的“不完美”，都显示出人们难以把握阿里系商业道德的底线。马云这种对待商业伙伴的方式，正是今天淘宝小二盘剥商家的另一个版本。反过来说，淘宝小二的腐败正是马云对付雅虎的另一种表现。上行下效，于是在“扬垛弭尘”中，淘宝小二的腐败便如同韭菜一样，割完一茬长一茬，就很难有根治之日。这种说法或许不会被马云和阿里集团接受，但的确反映了一种另类“贪”源的存在。
失序扩张也是一种“贪” 这种“贪”就是对业绩的贪婪，它的表述是迅速做大做强。阿里的扩张之快的确令人叹服，以至于马云自己都承认不知如何管理增长过猛的阿里。马云13年前在杭州创立的只有18人的阿里巴巴，旗下目前已有超过23000名的员工。公开资料显示，2008-2011年间，淘宝网年交易额分别是999.6亿、2000亿、4000亿、6000亿元人民币；仅在2011年的团购冬天，聚划算创造了101.8亿元的销售奇迹，几乎占据了中国团购市场50%的份额。2012年，马云给淘宝与天猫定下的目标是交易额达到1万亿元。不仅如此，马云的眼睛已经盯住中国网络未来5至10年年近8千亿美元的零售额：“这将是沃尔玛全球零售额的至少1至2倍”。 快速扩张本身似乎不应当被指责为贪，问题在于是否在进行有序的扩张，扩张所需要的软、硬件是否具备？如果答案是负面的，扩张就难免“贪”之嫌。至少，在网络法制的瓶颈面前，自顾自的扩张就有“野蛮”的色彩。中国电子商务协会可信电子商务推进中心、中国可信网站应用推进联盟和可信网站验证管理机构中网近日联合发布的《2012年中国网站可信验证行业发展报告》显示，在过去的一年，31.8%的中国网民在网购中直接碰到钓鱼网站或诈骗网站，网购遇骗网民的规模达6169万，受骗金额达308亿。而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今年1月发布的报告称，截至2011年底，中国网民总数为5.13亿。换句话说，去年平均每10位中国网民中便有1.2人网购被骗。 在企业的高速发展期，老板的业绩之贪还不能算腐败，但在客观上为体制内的腐败提供了契机。不仅淘宝及淘宝系巨额的交易量让海量的商家趋之若鹜，而且迅速扩张的业务和庞大的人员队伍考验着难称规范的平台。在进入聚划算一票难求，商家挤破头的情形下，负有审核职责的“小二”自然成为攻陷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业绩之贪与泥沙俱下互为因果，那么“小二”的腐败实际上是失序扩张的立此存照。所谓“萝卜快了不洗泥”，要想“洗泥”，根治“小二”的腐败，必须遏制自己的业绩之“贪”。 重赏之下“勇夫”必腐 为了保持迅速扩张的势头，阿里巴巴不会因为“小二”的腐败而因噎废食，尤其在业绩面临下滑的威胁时，更需要放手让“小二”攻城略地。阿里巴巴集团新任CRO(首席风险官)邵晓锋表示，阿里巴巴敢于把权力给到一线员工，“绝不会因为极个别人的不法行为而收回”。一线员工手握大量资源，体现的互联网行业开放特征的“权限倒置”，更便于“勇夫”们大展拳脚。聚划算原总经理阎利珉手下曾经有三个普通“小二”，一个月能为公司创收上千万元。为了冲业绩，明知客户有问题也要与之签约，况且还拿了人家的好处。当权力下放使得腐败成为常态，任何局部性的反腐措施都难以奏效。不管马云自认为以怎样的“挥泪斩马谡”，“小二”们的腐败迹象并没有任何减少的原因就在这里。 随着淘宝系交易量的逐年攀升，“小二”们手中的权力也被逐步放大，他们掌握着800多万商家从开店到提高业务量的生杀大权。以淘宝“小二”为中心的地下黑色产业链也日益成熟，攀附淘宝小二已经成为了淘宝商家进入淘宝平台、提升交易量、参加各类促销活动等的不二选择。由于这条捷径投入相对少且见效极快，淘宝商家以各种方式重赏“小二”。周末晚上的杭州高档娱乐场所基本上成了“小二”的天下，一场饭局三五万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用淘宝系商家的话说，“他们想怎么消费就怎么消费，对我们来说，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神。”如果说权力下放不能算重赏，那么腐败则是“赏”的另类，在催生“勇夫”上足以产生同样的效果，重赏之下的“勇夫”不自觉间成了商家的财神。 “小二”为商家充当“勇夫”其实也唾手可得，因为阿里抢眼的平台有限。够条件的很多，让谁上是“小二”完全可操作的事儿。同样有利于业绩扩张，难免有兼而得之的侥幸。然而反过来看就不一样了，在推杯换盏、灯红酒绿之间，商家和小二称兄道弟之时，下个星期各平台活动位置的推荐商家就已确定。而那些没有门道或出不起钱的商家们，排了几个月队后，仍然在苦苦等候上活动、上首页的机会。原本用来构建淘宝信誉体系的信誉规则，却成为小二用来牟取私利的钓台。正是“小二”小试牛刀的侥幸成为淘宝扩张的软肋，贪腐从早期刷信誉、删差评等隐蔽性手段，到通过代理公司进行第三方淘宝权力寻租，再发展到聚划算推出后直接参股公司明目张胆地获取不当利益，直至形成跨部门、跨专业的团伙性套利。 “腐”底抽薪 倚重实业 从阿里接踵而至的反腐败来看，我们不怀疑马云反腐败的勇气。淘宝网8月初宣布，不再以“好评率”作为商家参与“双11”等大型促销活动的准入依据，这对于以“小二”为后台的刷信誉、删差评等隐蔽性腐败可谓是一种釜底抽薪。然而问题在于，阿里的管理层是否高估了自己的能量。马云似乎想在“虚拟”世界中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创造一千万家小企业的电子商务平台，要为全世界十亿人提供消费服务。可他现在连管理两万多名员工都自认为没有准备好，怎样去管理上千万的企业？上千万企业的线上活动由“小二”们去审核，要想杜绝其间的寻租行为，釜底抽薪的办法就是取消“虚拟”世界中的审核。 马云关于第三方平台的定位或许没有错，然而如果他想在这种交易平台中赢利，他就必须对发布在这种平台上的信息内容的真实性、准确性负责。如果说打击假冒伪劣在现实世界没有达到的完美的境界，而在“虚拟”世界率先实现，他就必须打造出比现实世界更强大的政府。至少在目前看来，这是一种乌托邦。如果说为了杜绝取消“小二”应当减少“虚拟”世界中的各种审核，要么依托现实世界中的政府，要么向实业靠拢。向实业靠拢一是做京东那样的电商，至少要进行与物流有关的实体建设；一种则是像沃尔玛那样有自己的实体店和自有品牌。统计数字表明，沃尔玛的自有商品虽然只占销售额30%，却给沃尔玛带来了50%的利润。如果仅仅把沃尔玛理解成一家零售企业，那就错了。它早已在采用IT技术管理着8000多家商场、几十万家供应商和庞大的商品。 倚重实业，核心还是为消费者创造价值。尽管早就有了“客户第一”的价值观，然而作为交易第三方的淘宝，“客户”到底是指买方还是卖方并不明确。作为消费者，买到称心的商品需要去“淘”，仍然有相当的不确定性。相对于沃尔玛“给普通人提供机会，使他们能买到与富人一样的东西”的理念而言，沃尔玛更胜一筹。因为它不并非仅仅可以像在淘宝那样提供机会，同时在追求“天天平价”，将提供机会与为消费者创造价值紧密联系了起来。倚重实业当然需要循序渐进，与轮岗、搭建新架构一样都需要花时间，需要将过快的速度降下来。好在马云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宣布今年限制招聘。如果真能像引咎辞职的卫哲所说的那样：“我们不能被业绩所绑架，放弃做正确的事”，那就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