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资双方先后经过6次协商,共召开了10次工资恳谈会,发放征求意见表500余份,3次调整了基准工价。最后,温岭市新河镇工会与行业协会依据有关法律规定,确定了本行业普遍认可的最低工资标准。
工人工资怎样“谈”出来
本刊记者 金少策
入新河镇,现为新河镇一主干线公路上的一个服务区,沿公路两旁密布着三至四层的小楼,其间掩藏着113家羊毛衫厂,每年出产价值近10亿元的羊毛衫。
这是温岭市最早施行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行业,也正因为如此,该协会工会主席陈福清格外受到外界的关注。
“今天下午恐怕不行,要去台州参加一个讲座……明天上午也有安排,明天下午温岭市总工会要开会,”如今的陈福清非常忙碌,汇报工作、基层调查、主持协商,还要接受新闻媒体一波接一波的采访。
虽然如此,陈福清对我们的采访要求也是尽量配合。“过程啊,这个过程真的是很‘漂亮’。”在没有见面前,陈福清在电话中告诉《浙商》,新河镇长屿羊毛衫行业的工资集体协商制度是“被逼出来的”,而他自己,全程经历了这中间的诸多波折。
“最近,已经在和同事挨家挨户地到各个羊毛衫企业了解情况,收集资料,为今年的行业工资协商会作准备。”2008年2月27日,参加完温岭市总工会的讨论会后,陈福清向《浙商》透露了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形成的行业背景和艰难创建过程。
被逼出来的“谈判”
“最早大概是四、五家企业吧,都在公路边上。”采访开始,陈福清向《浙商》描述长屿羊毛衫行业的起源和发展。“发展很迅速,1998年那会儿,就已经有将近100家了,分布在三公里长的公路两侧,每年的产值也不下10亿元,行业工人有万人之多。”
然而,劳动密集型的羊毛衫行业在进入2000年后,遇到了发展瓶颈。
羊毛衫的生产有其特殊之处:一般每年4月开工,生产到12月,等销售旺季过后,中间1—4月停产。而工人停工要求加工资,往往在9月份等生产最忙的时候。最严重的2002 年,发生了11起工资信访,涉及120多名工人。
每年1至3月的淡季,工人们聚到一起寻找新东家。而此时,由于羊毛衫市场行情和流行花色尚未确定,企业也难以确定工价,老板往往对工人们说:“先来干着吧,不会亏待你的。”
一直干到7月底,在老板与工人间的反复角力中,一个相对统一的工价标准才大致稳定下来,但前期的空口无凭已埋下了劳资纠纷的隐患。
这种状态对劳资双方都隐藏着“危险”。一些老板每月只发生活费,工资到年底才结算,届时工人们不一定能拿到原来许诺的钱。尤其是经营不善的企业,拖欠或克扣工资情况更为常见。工人们最后不得不以“集体停工”的极端形式抗争。
而对于老板们来说,最头痛的事莫过于在生产最紧张的时节,一旦别的老板高价相诱,工人们往往会集体跳槽,让老板们捧着签到的订单却无法交货。
“一些企业都是延期一个月甚至是三个月的工资发放的,到了年底,效益好的话就没问题,企业效益差了呢,就扣发工人工资,产生劳资纠纷。”陈福清说,在113名老板和一万多名工人之间发生的劳资纠纷,一直是困扰新河镇各方的头疼事。
2003年,113位老板联合成立了温岭市羊毛衫协会,它的功能之一就是试图在工价上达成默契,避免企业间为互相挖角而哄抬工价。
面对老板们的统一战线,各自为阵的工人们地位显然不太有利——谁能代表他们与老板们平等抗衡呢?
劳资纠纷也让政府感到棘手,因为它危及到社会安定。各集体方探讨出的办法是:开展行业工资集体协商。
2003年,借鉴“民主恳谈会”的传统,由政府部门、工会出面,召集劳资双方坐下来协商工价。有着27年工会工作经历的新河镇总工会副主席陈福清被委以重任,担负行业工价调查工作。
2003年初,陈福清开始“摸底”。对那段时期的工作,陈福清总结了三个“难”。“一是脸难看,二是人难见,三是话难说。”
“听说是工会来调查工资的,不让我进门,说老板不在。好不容易见到老板了,我问,你们的工价怎样?人家老板不爱搭理我。”平时里碰面都有说有笑的企业老板,在面对工价的问询时,都对陈福清保持了缄默。
这样的尴尬持续了近半个月,陈福清将工作情况向新河镇镇政府汇报。
“政府的支持很及时,”在镇政府的组织下,长屿羊毛衫行业的主要企业负责人被召集到镇政府开会。“一位副镇长要求企业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有了新河镇政府的支持,陈福清的工作得以开展。
“调查的情况让我感到很吃惊,”调查中,陈福清发现,一些企业老板都抱有这样的心态:效益好一点的话,工价按照约定的付给工人,而万一效益不好的话,就降低工价,甚至不付工资。“这样弄的话工人罢工也就好理解了。”
但在调查中,陈福清也同时发现,企业老板也有改善劳资关系的意愿。
“一位老板跟我说,不要让我停产,把产品质量做得好一点,我就满意了。”让陈福清感到兴奋的是,随着调查的深入,大部分企业都接受了他的提议,参与到由工会组织的工资集体协商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