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香港商报采访深圳市品牌学会秘书长李朝曙－－－从小肥羊涉嫌贿案看内企在香港失足根在潜规则
香港商报 记者李颖
内地著名连锁火锅店小肥羊日前在港卷入受贿风波，来港内地企业再遇信任危机。专家分析，内企在港时有违规，根源在于两地在社会文化、商业制度及企业监管等方面存在诸多差异，来港内企需尽快熟悉本港游戏规则，遵循法律、树立诚信文化、加强监管制度建设等，才不致于因不识水性而屡屡呛水。而本港亦要在法律、政策及营商文化上加强对内企的宣传与辅导，以助内企尽快适应本港的经营环境，走向双赢的格局。商报记者李颖
文化差异：诚信为本vs潜规则
最新统计显示，截止到去年底，在本港联交所上市的内地企业市值已达67145亿港元，占本港市场总额半壁江山。近年来，内地民企在港上市或经营者不断增多，期望利用本港优越的自由经济体系，踏出其迈向国际化的第一步。但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中资公司和在港上市内地民企屡有涉案，比较轰动的包括杨斌（欧亚农业前主席，涉造假账诈骗案被重判18年）、周正毅（曾将农凯集团在香港上市，在2003年5月以虚报资产被捕判刑3年。去年再次被捕）、黄宏生（创维数码主席，涉贪污诈骗及挪用公司资金)等，一度引发来港内地民企的信任危机和港方如何加强监管的讨论。而此番卷入涉贿风波的小肥羊，虽尚未上市，亦正处在上市征途中，事件凸显该公司监管体制存在巨大漏洞，亦给来港内企声誉造成不良影响。专家表示，探究内企在港违规的深层根源，不能不从两地在社会文化和制度、管理方面的差异等方面入手。
内地：潜规则盛行
廉署网站的新闻公告显示，包括一名区域总理在内的某火锅店5名员工涉嫌收受多名食品供应商提供的钱财及免费享受夜总会娱乐，作为批出购货订单及接受劣质货品的报酬。众多新闻报道指出该火锅店便是小肥羊，该事件所描述的现象，实际上就是通常所说的采购方收受回扣，这在内地商界普遍被视为‘潜规则’。中国烹饪协会副秘书长边疆亦承认：‘目前很多餐饮企业在面对进货、供货这个敏感问题时，都或多或少将“回扣”作为公开的秘密来处理。’深圳市品牌学会秘书长李朝曙则从文化层面对此现象进行了剖析：‘首先，从社会文化上来讲，在内地，人的观念和意识是认同“潜规则”的，久而久之就形成一种行为惯性，进而形成一种文化。’办事拿回扣、办公司走捷径、做事一定要看有无后门可钻，走官方渠道来降低成本，这已经在许多内地人心中形成一种惯性思维。这种‘潜规则’文化不仅在商界盛行，甚至蔓延到学界。去年轰动一时的城大博士生陈静贿赂老师换取考题事件便足以说明，‘潜规则’已植根于内地人意识中。港交所上市委员会副主席郑慕智曾说，本港监管规则已具‘阻吓力’，但任何规则亦不能解决个人诚信问题。城市大学法律学院副院长梁美芬亦表示：‘内地人对贪污的认识较香港人低，两地贪污法例和风气有所不同。’
‘香港胜在有ICAC’
‘在香港，从公众利益中谋取私人利益，会被视为一种耻辱。’深圳品牌学会秘书长李朝曙向本报记者表示。岭南大学经济学系主任、香港经济学会会长何泺生教授向本报记者表示，多年来诚信文化在港人心中根植，这与香港廉政公署（ICAC）的成立密不可分。30多年前的香港贪污腐败非常普遍，考驾照要给教练和考官的中间人送钱，请消防队救火要红包，上医院看病要红包，开饭店办执照要先送钱，警察到处收黑钱，庇护非法场所。政府上至高官，下至基层工作人员，同流合污，市民申诉无门。直到1974年，高度独立的廉政公署（ICAC）正式成立，种种乱象才得以终结。今天的香港社会，廉政文化深入人心，诚信文化成为主流社会意识。廉署对此功不可没。专家表示，内企进军本港，须正视两地营商文化的巨大差异，多加强企业诚信文化的培植，遵守本港的营商规则。
内企监管须与国际接轨
不可否认，贪污等腐败现象全球皆有，本港亦非净土一片，关键在于企业自身要建立有效的监管机制。而如何建立安全有效的监管机制，这是横亘在来港上市、或正行走在上市路上的内地民企面前的又一难题，也是内地民企迈向国际化必须经历的过程。业界认为，内企自身应加强监管，无论上市前还是上市后，都应推崇诚信文化，对规则存有敬畏心。不可否认，大多数内企来港以后，各方面已相对规范很多、收敛很多。但一旦有个别内企犯事，便会令所有内企遭信任危机。岭南大学经济学系主任、香港经济学会会长何泺生教授表示：‘小肥羊事件在内地也算贪污，只是香港投诉的渠道比较开放，而且发现后打击的力度要强些。’何认为：‘制度上的防患于未然是最重要的，如果有漏洞可钻，贪污的动机会大大加强。’对于企业制度建设问题的具体建议，他举例说：‘当企业的决策权集中在一两个人身上时，遇到有好处的事情，就会因利益而勾结起来，发生诸如贪污的行为。如果制度上有其他人监督，而不是一两个人、两三个人就能作决定的话，发生贪污的机会会少很多。’何泺生强调说：‘不光要有有效的监督机制，还要让员工知晓一旦贪污，被抓起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以免以身试法。’中国烹饪协会副秘书长边疆指出：‘对于即将上市的企业，更应在管理层方面做到监督、透明，用多种方法来规避“回扣”行为。’他表示，一些上市企业可以聘请第三方详细记录每一次的进货细则以及签约内容，用透明的进货程序来让供货商们被动遵守规则。李朝曙建议，企业供货流程应透明，订货、采购、付钱三个流程是不同的人进行的，避免权力的过分集中。一是制度的制订，二是制度的执行要坚决。
监管松紧不一：防贪‘零容忍’vs以公权私用为荣
本港廉政公署专员黄鸿超表示：‘贪污是一种制度性的问题，如果我们有合法的程序、制度透明，是有问责性的，这些制度性的腐败可以降低到最少。’ 本港廉署不仅负责处理政府部门、公共机构的贪污，也应付处理私营机构的贪污问题。本港政府对贪污采取的态度是‘零度容忍’，即是说如果有贪污的行为，不管数额大小，都会遭到绝对打击。而在内地，贪污1000元以下是不予起诉的。‘零度容忍’与有限度的容忍，二者表现出质的差异。 深圳品牌学会秘书长李朝曙表示，内地人缺乏对制度应有的尊重。‘在内地，很多人遵守制度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为了逃避检查。如开车时提醒旁人系安全带，十有八九会听到说：“不用系了，前面没警察。”实际上遵守制度会让自己得到保护。’李朝曙认为，不少人对制度的尊重是建立在对自己方便的基础上，而非出于对大家方便的基础上。从另一角度来说，很多人将权力作为个人谋利的工具，很多公众资源也被个人占有、运用，无视制度的存在。这在私营机构表现更为突出。‘公有财产常常被个人随意地使用，并且使用者不会觉得羞愧，而被视作一种荣耀。能够公权私用是一种光荣，这种思想观念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李朝曙如此解释内地一些现象。香港大学经济金融学院教授张五常从更深层次上分析了贪污存在之根本原因。他表示，腐败贪污有两种情况。其一是权力和权利混淆不清，导致混水摸鱼的行为。其二是公非公、私非私——在公非公、私非私的情况下，以公为私赚取外快的行为很普及。他指出，解决这后二者的腐败，方法有二：其一是要清楚地界定权利，其二是要把公归公，私归私。其实这二者是同一回事：防止腐败要把权利界定得清楚。港助内企提升管治获双赢
本港证监会前任主席韦奕礼曾言：‘香港的优势是其毗邻内地市场，许多内地公司都选择香港作为集资平台。香港和内地实行两种体制和法律制度，所以香港必须更加努力确保被吸引到香港市场的境外企业实行与本地市场相同的公司治理标准，必须确保内地企业的董事们了解香港市场的各项要求。’何泺生表示认同，对于内地来港企业，香港要多加强一些制度上的宣传与辅导。香港廉政公署新闻主任林小慧向本报记者表示，本港廉署防止贪污设有‘私营机构顾问组’，每年大约给予300多家私营机构提供防贪的建议与服务。针对常见的贪污问题，私营机构顾问组可协助公司找出高风险的范畴，并提供实用的意见减低风险。自1985年成立以来，合共有3000余家涉及各行各业的私营机构获得此类辅导。林小慧表示，前往廉署寻求防贪咨询的企业包括内地来港企业。‘无论是香港公司在内地，还是内地公司在香港，都应当遵守当地的法律和制度。’林小慧强调说。尽管近年来在港上市或经营的内地民企不断产生一些问题，但专家仍然认为，符合条件的民企来港上市或经营，对内地和本港都是双赢的好事。客观而言，大多数来港民企各方面日趋规范，他们来港既达到了筹资的目的，也向国际化运作和发展更迈近一步，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个别企业的违规行为，关键是对这些民企进行制度和政策上的宣教并实施有效的监控，一有‘蛛丝马迹’就能断然采取措施，防止问题恶化，并对其他民企起到启迪和警示作用。专家认为，内地民企应注重提高自身质素，在进军海外资本市场之前将自身的经营机制整理好。即使‘先乘车，后补票’，也要练好内功。成功上市后，拿下投资者的钱，就意味着自身经营将更加透明。只有按游戏规则办事，才能获得监管机构及广大投资者的认可。惟此，才能抢到先机，离一个国际化的成熟企业更近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