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南京东路往东走,经过和平饭店的黄铜老转门,再一拐弯就是外滩18号。站在门口,身穿黑色制服的门童及时为你打开两扇青黄铜合金的镂空雕花大门。他会告诉你,门边的大理石柱子来自18世纪的意大利教堂,这种石材早在200年前就已绝迹。再往里走,是有84年历史的大理石厅堂、160年历史的法国珠宝、106年历史的顶级男装和168年历史的瑞士钟表。
外滩18号,对于热爱奢华的上海来说从来不是陌生之地。从1923年起,这个地标就以领先潮流的姿态伫立在南京路路口,俯瞰上海的沧桑变化。如今,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外滩18号,已成为新时尚地标,将现代元素注入华丽古建筑,向国人传递着世界精致生活概念和文化的桥梁。
奢华的回归,与一个叫张瑷玲的人有关,与她并肩作战的还有她的两个高中同学邓懿德、李永年。三个台湾女人,2004年起将杰尼亚、卡地亚、百达翡丽等奢侈品牌带入外滩18号。
近日,新上任的首席执行长邓懿德在外滩18号一楼大厅接受时代周报记者专访,“上海人对于奢侈品的认识,甚至消费习惯都是近几年才逐渐兴盛。所以外滩18号就成为了传递时尚讯号的载体,在形成奢侈品消费意识的最初阶段,它同样是那些拥有悠久底蕴和历史的奢侈品品牌了解中国这个庞大消费市场的桥梁。”
百多年旧洋行故事
外滩18号大楼位于外滩南京路口,这栋大楼原来的名字叫麦加利银行大楼,创建于1853年。麦加利银行总部设在英国伦敦,英文名Chartered Bank,是英国皇家特许开展殖民地业务的银行。该行在香港设立分行时,被译作“渣打银行”。1857年11月在上海设立分行,因第一任总经理的名字叫“麦加利”,被叫作“麦加利银行”。
麦加利银行上海分行刚成立时,设在北门街,后迁至江西路,1892年才迁到外滩18号。这里原是上海第一家外资银行英国丽如银行的行址。当时是一幢3层砖木结构的建筑。1910年准备拆旧建新,后因“一战”爆发未能实施,直到1922年才动工建造新楼。
现在看到的大楼由公和洋行设计,英商德罗·考尔洋行承建。占地面积1755平方米,建筑面积10256平方米,钢筋混凝土结构,外观呈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外墙为三段式立面,底层以齐整的花岗石作贴面,中央是雕花大铁门。中段2-4层立面处理较简单,中间用2根巨大的爱奥尼克立柱作支撑和装饰。5层以上形成第三段,其中部每扇窗前都用2根小石柱作装饰,与下面的2根大柱形成呼应。屋顶上设有平台。麦加利银行上海分行解放后并入香港分行,上海市房管部门于1955年接管此楼,改名为“春江大楼”。使用单位先后有:上海家用纺织品公司,中波轮船公司、上海水产局与水产协会等。
新外滩18号的故事从2002年开始。台湾人张瑷玲得知上海市政府吸引外资参与外滩改造的政策,来到上海,参加了外滩建筑开发招商会议。
“Jannette(张的英文名)在上海外滩中山东一路上转了几天,集中看了4栋楼:2号、6号、18号和27号,最后定在18号。Jannette在法国学油画,从审美的角度出发,她觉得18号是外滩50多栋楼里最漂亮的;而且她在香港做过金融服务公司,有很好的商业敏感—外滩18号处于外滩和南京东路的交界处,毗邻和平饭店,就商业潜力来说是个最好的选择。”邓懿德说。
确定目标后的张瑷玲立即找来了两位高中同学,经过与当时国营色彩浓厚的业主公司反复协商、与实力强大的外资公司激烈竞争后,最终拿到了外滩18号20年的使用合同权,并在2003年经历“非典”横行后,引入了第一个主力商户杰尼亚。“他们的亚太总裁是个日本人,当时从东京飞到上海来。我还记得他来参观的时候戴着工程帽、眼镜和口罩,全副武装,而且坚决不跟任何人握手。但杰尼亚是精品界的老大级品牌,他们一来,等于给了我们一颗定心丸。”
用牙刷刷洗一栋大楼
“你看现在我们大楼的外墙,当初修复是用牙刷刷出来的。还有这些大理石柱,我们给它们敷面膜哎。外滩这么多老建筑,很多商家所谓整修直接就是对墙壁、石柱抛光处理,但我们不这么做。”邓懿德对外滩18号的修复过程十分自豪。
外滩18号修复项目遵循的是威尼斯大学建筑学院的研究模式。它通用于各种古建筑翻修项目,无论是13世纪的教堂还是像外滩18号这样80多岁的银行大楼。他们非常重视修复前的“准备功课”,忠实记录大楼的状况,留下一套完整的研究报告,可供以后的历史学者参考。邓懿德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在勘察过程中,建筑师发现,门厅4根大理石柱的年龄要远远超过外滩18号,这种石材早在18世纪就因矿产枯竭而绝迹,为何它还会出现在1923年的上海?查阅历史文献史料才知道,原来这4根柱子来自200年前的意大利托斯卡尼教堂,后来教堂废弃,它们便由英国人辗转运到上海来。上海潮湿的气候与空气中较高的盐分,对大楼外部花岗岩和内部大理石产生了较大的破坏。修复专家采用意大利传统手工清洗方式清洗大部分的外墙,唯恐坚硬的刷子有损于外表风化的花岗岩,遂用牙刷像刷牙似的一点点清洗,花费了30个工人2个月时间才完成。
“2006年,我们获得了联合国亚太文化遗产保护奖。他们认为,我们采用了最严谨的技术手段和最高的建筑标准,将中国第一栋外资银行大楼改造为高端的商业大楼,重新诠释上海现代风貌的同时,也为历史保护建筑在技术层面上建立了新的模范与标准。”
历经领军人物去世和金融海啸
时代周报:外滩18号一直以来发展非常顺利,但似乎2009年你们遇到了很大困难。张瑷玲女士的意外去世,应该对你们的发展影响不小。
邓懿德:2009年我真的是怕得要死,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内患是我们的领军人物去世了,张瑷玲是在年初去世,外患是2009年的金融海啸,然后还有外滩一路的工地—世博前期的准备嘛。三方面夹击,好几个商户跟我要求降低租金,因为他们也受到经济的影响。那时候怎么过来的,我都不知道。就是“活当下”,一个坎一个坎地过。当时公司士气还蛮强,因为我们连死都在面对了,还怕什么?不就是多少赚、多少赔的事嘛。多想会愁死,去处理就是了。
时代周报:张瑷玲女士去世后,就由你接了班。
邓懿德:对,她去世后我有想过,我的弱点是拿项目方面,这种事情我不在行。所以我就做在行的事,我的强项是对外的交流和建立关系。我拿不到地,拿不到批文,但我可以做文化“软”的方面。那时候我们在四楼做了18画廊,做一些精品艺术展览。通过18画廊的展览打品牌,在文化、艺术方面加把劲做,这是我做得到的。2010年上海外滩国际艺术精品展就是我们做的,我们希望不仅仅建筑修复在国内做到一个标准,在艺术展览上也能做成一个标准。现在从别人的评价里,我感觉我们在慢慢起来。有些产权交易所,我都没有找过他们,但他们会主动来找我们。我心里是蛮开心的。
时代周报:那时18画廊的艺术总监是玛格达-唐妮诗,巴黎时尚集团的副总裁。
邓懿德:对。画廊这一块我都是请guest director,然后他们带入他们觉得最有意思的艺术。2009年请了唐妮诗是有考量的,因为那时候需要很鲜明、活泼的元素进到我们非常忧伤的项目,因为要balance不快乐的气氛,所以唐妮诗为18画廊带入了西方的街头艺术,2009年7月就有为纽约著名涂鸦艺术家JonOne举办街头涂鸦艺术大展。
从2009年开始,到今年我们跟唐妮诗小姐结束合作关系,我们现在新一任的艺术总监是棉棉。棉棉很国际化,不管是与国际艺术界还是国内艺术界,她的关系都很复杂,但总之她还是圈内人。你说她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策展人,她不是,但她是圈内人。这是我们画廊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