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在安永北京办公大楼，本刊记者采访了安永远东及中国区主席兼首席合伙人孙德基先生，孙先生对中国金融市场有独到见解，他认为中国大陆的金融市场在未来会呈现起伏发展的态势。在未来几年，资本市场的发展趋势会继续下去，但会有一定的振荡。中国监管机构应在营运方面进一步加强监管控制的力度
《国际融资》记者 李路阳 实习记者 齐芳
记者：您是香港金融市场和会计专业界的资深专家，能否请您从中国大陆与香港地区的金融市场比较的角度出发，就中国大陆金融市场现状及未来几年的发展趋势谈谈您的看法。 孙德基：香港是亚太区的金融中心，过去几十年中，它在银行、证券、基金等方面的发展非常迅速。最近几年，尤其是在经过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很多中国大陆的大型企业来到香港上市集资，提升了香港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地位。比如说，现在大家经常谈到的伦敦、香港和纽约3个地方，比起伦敦和纽约，香港背靠祖国面向世界，有一定的区位优势。应该说，香港作为亚太地区的一个金融中心，其发展前景非常乐观。 中国大陆的金融市场在未来会呈现起伏发展的态势。现在人民币汇率还没有流通，市场没有完全开放。从经营方面来看，比起其他进入中国发展的外资银行来说，中国本地银行具有一定的优势。目前我们看到很多中国的商业银行已经从过去单纯的贷款业务，逐步涉及到个人银行、财富管理、信用卡等方面，开始扩大其服务范围，这些都是银行发展、金融行业发展的空间。同时，中国政府在鼓励很多大型企业到上交所和深交所发行A股，未来几年我们可以看到大陆资本市场这一个发展趋势会继续下去。证券市场的发展给予中国机构投资者、中国普通民众投资的机会，以前大家的钱都是放在银行里面，且回报比较低，现在多了一些渠道，让他们在不同的地方进行投资，比如基金。当然在未来几年，资本市场会有一定的振荡，有些投资者对这个市场认知不足，但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股票市场会升会跌。有些企业会在资本市场变得更兴旺，也有些企业会面临倒退及失败，这些都是市场的定律。现在看来中国大陆的股市好像明显升上来了，但是一旦下降也会有相当的负面影响。这些是中国监管机构非常关注的，希望能在营运方面进一步加强监管控制的力度。 记者：您对香港金融市场建树良多，作为这方面的专家，您觉得目前中国大陆的金融市场应如何加强监管、控制风险？ 孙德基：这是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方面，监管机构要完善监管条例。中国有很多特殊的情况，要请一些有经验和了解中国国情的专家来制定处理的办法，看市场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对症下药。比如说，在上市的过程中简化其程序，改善这些方面可以帮助市场更好地发展。所以，监管条例一定要写得清清楚楚。另一方面，在监控方面的执行也要做得好，如果条例定下来了，但在实施过程中不规范，或者没有严格执行，也是会出现问题的。 记者：您认为还是应该在执行力度上下功夫，那么，如何把握这个力度？中国的监管机构目前做得如何？香港监管机构在监管实施上有哪些做法是值得中国大陆监管机构借鉴的？ 孙德基：在国际上，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对于监管机构的期望是一样的：不希望监管过严，而影响市场发展；也不能监管过松，否则对市场也是不利。有很多走后门的人在暗地里活动，从长远来说对市场是一个负面的影响。监管并不容易，在全世界各个市场看来都是如此。美国的监管规定很好，很严格，不过有时候监管过严，对于上市公司的发展也是不利的。美国的《萨班斯法案》刚提出来时好像是标准提升，树立了新目标，但是过于严格，影响了市场的发展、影响了公司的发展、影响了一些企业家。所以，监管是艺术，不能太严、也不能太松。纵观中国大陆的金融市场，监管机构监管的出发点是好的，希望搞好这个市场。不过在监管的过程里面，不是每一个决定都可以做得精确，也需要一个平衡的解决方法。所以我的看法就是，我们应该对监管机构有一些耐心，他们也在学习，需要一个过程。在香港也是一样，香港的监管机构也是经历过诸多金融风波，经历之后，才知道如何对症下药来监管这个市场。监管需要把握分寸，不能就个别情况来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处理，必须看对市场的总体的情况有何影响来做决定。在香港，监管机构经常会向专业会计业了解市场的情况，他们经常要学一些市场新出台的东西，所以监管机构也是在不断学习，希望多一点和业界的联系，在联系的过程中多了解市场情况，了解以后他们再提出认为可行的方案。通过了解市场，准确定位。 记者：中国各地现在开始逐步建立各种私募基金，为企业开辟了一条新的直接融资渠道，能否从实战角度出发，谈谈可供中国私墓基金借鉴的管理经验，特别是风险管理和信用管理。 孙德基：在私人股权基金和对冲基金两方面，目前在国外，包括有一些在国内，都是非常活跃的。他们挖掘一些发展空间大且还没有上市的企业进行投资，通过投资帮助他们提升管理水平、改善风险管理和公司治理，他们秉持帮助企业发展的方针。比如，有一些基金在某一个特定行业，选择了两三个同一个行业的企业进行投资，帮助他们进行协调、合作，优势互补。对于资本市场和企业的发展，总体来说有积极的影响，不过也有消极的影响。炒卖的活动会影响整个市场，价格方面也会受到影响。况且这一类基金和注册的基金不一样。如果是已经注册的基金，在很多地方都会受到证券监管机构的监管，不过可能有一些私募基金和对冲基金是没有注册的，他们的活动是怎样的，对市场的影响也不是很清楚。所以目前监管机构也在留意这些基金。 记者：现在越来越多的境外私募基金到中国设立代表处，其中不乏鱼目混珠者，由于企业渴望资金支持，各类挂羊头卖狗肉的骗子代表处也乘虚而入，您是业内专家，您认为企业应该如何防伪？ 孙德基：作为一家企业对私募基金的考察，首先从一开始就要看看私募基金的出发点是什么，多了解他们的背景，以及他们指导企业做私募时是如何来提取回报的。私募基金进行投资都是希望从中拿到一定利润的，一般来说，就是希望经过几年时间培育企业发展、壮大到一个相当的水平后，帮助他们在本地或者到海外上市，上市时他们就会卖掉原始股本来套现。不过也有一些基金，他们在投资时制订不合理条款，比如要求企业每年支付多少钱，成为一种变相的高利贷，从投资者的角度而言，寻找私募基金前应多了解私募基金的背景。 记者：所以，作为企业还是应该自己多观察多了解，那么，是否还可以通过一些渠道去了解这些私募基金的背景呢？ 孙德基：目前在国内外市场上，都是比较成熟的投资者来做私募基金的。他们以前一般都在相当大型的金融机构做过，拥有较高的声誉、专业的品牌、崇高的职业操守，在建立了自己独特的关系网络后，他们才做私募投资的。小的投资者不懂得利用这个渠道来做投资，一般来说，小的投资者都是通过股票市场或投资基金来投资。一些机构的投资者、特别是比较成熟的投资者才会用私募基金来做投资，回报也是很可观的。只要在10个投资里面有两三个投资回报丰厚就已经足够了。 记者：对对冲基金市场，国外是否有配套的监管措施和方法？ 孙德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在国际金融市场上，一般不太过分地干预这个市场的活动和发展。包括美国在内，到现在对对冲基金的监管也不是太严格的，但是对他们是关注的。在国际上，通过对冲基金投资和炒卖的很多，如果在这个方面出现什么问题，投资者和国际资本市场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记者：现在中国A股市场形势较好，不少原来有意到境外资本市场上市的企业开始考虑在内地资本市场上市，您认为企业上市融资的最佳选择应该是怎样的？ 孙德基：当然要先看拟上市公司的发展目标是什么。如果公司的业务仅仅是在国内发展，可能在国内上市就已经足了；如果希望在国际市场上竞争和发展，那么就应考虑到海外上市。上市一般都是希望拿到多一点的资金来帮助公司的发展，但是企业获得改善的地方还有公司治理、公司透明度等。所以，如果拟上市企业有国际业务，最好还是到海外上市，这样可以有效提升公司的国际知名度和营运水平。 记者：理论上说，资本市场利好，可以抑制房地产市场的泡沫，但是目前中国房地产市场却一路走高，有人认为这是个问题，对此您怎么看？ 孙德基：房地产增添了投资者赚钱的渠道。近年来，北京、上海等地方房价涨得很厉害。中国政府正在实施一些措施，希望在这方面控制一下。房地产是不动产，对它的投资和股票投资是不一样的。现在中国经济的发展是高增长，投资者对中国经济有信心，就会投资不动产，因为他认为会赚钱。但是房地产市场如股市一样有升有跌，但对长期投资者来说，由于对中国经济形势整体看好，只要看准时机入市，一定会获取可观的回报。 记者：您怎么看中国并购的市场，它的发展趋势是怎样的？问题在哪？ 孙德基：中国的并购市场将会急速发展。目前在国外好的并购项目是很难找的，所以很多投资者，像私募基金也都跑到中国这个市场上来找好项目。我想，未来几年中国在并购领域会继续急速地增长。进入中国的多是投资银行，聘请一些中国通来做一些并购。 在未来数年，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走出国门，到海外进行并购。但“走出去”的道路并不平坦，有很多潜在问题：由于在文化上存在差异，进行海外并购时，如何与外国文化进行整合、管理？如果是一个大型并购，中国企业和海外企业在比例、规模都差不多的情况下，谁来做主？谁来管理海外业务部门？在管理过程中，由于文化和语言造成的误解和冲突怎么办？联想目前还是在做，TCL在欧洲企业的规模缩小了一点，但从长远来说，这并不一定是坏事。中国企业要“走出去”，需要学一些功课，要交些学费的；不排除将来学了以后会变得聪明很多，这是一个过程。大家都知道上世纪70～80年代很多日本公司走出去的时候也是交了一些学费的，但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很多成功日本企业在全世界的营运做得很好，在提升企业品牌方面也做得很好。所以我们要看到，中国企业在未来几年里需要在品牌上面有所发展，在全世界的网络发展也非常重要。如果是考虑到长远目标，中国企业一定要“走出去”。可能先学习一下，多做些功课，把公司风险降得低一些，可以应付的风险和失败，短期的失败并不意味着经过长期努力后，未来不能取得成功。企业和人一样，学了功课以后，下一次会做得更好一点。 记者：对企业而言，您认为，国际会计师以及会计师事务所的重要作用体现在哪几方面？ 孙德基：作为大型国际会计师事务所，我们一方面培养中国本地会计人才，另一方面引进一些国际人才和通用的做法，提供服务给中国企业。我们给企业的审计报告，加强了投资者对企业的信心，我们在全世界具备非常完善的网络，在各方面我们都拥有比较专业的资料库，可以参照国际上的做法并进行比较和评估。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过程中，需要更多地了解不同的地方的不同做法，比如《税法》、《公司法》或者运营方法是怎样的，在当地市场我们获得的资料可以提供给企业参考，帮助企业了解市场、控制风险。同时我们还为企业提供不同方面的专业培训。（摄影王南海） 孙德基简历 孙先生是安永远东及中国区主席兼首席合伙人,也是安永国际董事局成员，在香港和中国内地为类型众多的国际和本地企业提供会计专业服务。 孙德基先生活跃于会计专业界及公共事务，曾任香港会计公会2003年度会长，现为强制性公积金计划管理局非执行董事，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程式覆检委员会委员，香港联合交易所投资顾问委员会委员及香港科技大学校董会司库及成员。孙先生对香港金融市场及会计界有杰出贡献，建树良多，于2006年获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颁授铜紫荆星章。 孙先生是香港会计师公会资深会员、美国注册会计社协会及伊利诺州注册会计师协会会员。 孙先生早年赴美国，获堪萨斯达州立大学商业管理学士学位（高级荣誉衔）及伊利诺大学会计硕士学位。他在2003年获香港公开大学颁授荣誉工商管理博士学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