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美国政府的数据显示，将工作机会转移至海外并未对经济造成伤害。但这些统计数据并不可信
当经济全球化的反对者抱怨美国将工作机会拱手让给了中国、印度等成本低廉的国家时，其支持者总会以美国经济的出色表现为依据予以反驳。他们确实不无道理。虽然美国最近一个季度的经济增长有所放缓，但官方的统计数据显示，自2003年以来，美国的经济产出年均增长率达3.3%，这一数字是相当可观的。同样，国内制造业的产出增长也是形势喜人。从表面上看，离岸生产根本没有对美国经济造成多大影响。但新的证据表明，生产向海外转移对美国经济造成的不良影响远大于统计数字所显示的伤害程度。
《商业周刊》了解到，统计数据在处理离岸生产问题时存在一个巨大的失误，这将会产生严重的后果，政府部门的高级统计专家现在也承认这个问题确实存在。简单地说，这个问题就是：近年来，美国国内的制造业产出被大大地高估了。这也就意味着，生产力的增长和整体的经济增长也都被高估了。这引起了人们对美国国家竞争力的担忧。苏珊8226;豪斯曼认为，它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大多数美国工人的工资增长缓慢。豪斯曼是W.E.Upjohn就业研究院（W.E.UpjohnInstituteforEmploymentResearch）的一位经济学家，该研究院将在一份即将出版的论文中揭示离岸生产问题的扭曲效应。美中不足引发这轮讨论的根本问题在于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统计项目：美国劳动统计局（BureauofLaborStatistics,即BLS）每月公布进口价格数据，而大部分由跨国企业和国外供应商在海外实现的成本削减和产品创新都未能合理地反映在这一统计数据中。 令人吃惊的是，政府在计算其他许多主要的经济统计数据时，都直接或间接地使用了这些错误的进口价格指数数据，这势必会导致严重问题。这些主要的经济数据包括：生产力、制造业产出和真实GDP，后者应该是在美国境内生产的商品和发生的服务的总价值经过通货膨胀调整后的数据。（有关进口价格数据是如何计算出来的以及为何这种方法的正确性十分可疑的详细解释见32页。）结果如何呢？《商业周刊》对进口价格数据的分析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生产向低成本国家的转移实际上导致了“虚假GDP”的出现，“虚假GDP”是没有真实的国内生产与之对应的GDP的报告增益。最重要的是这种不相关性的程度到底有多大。GDP数据由经济分析局（BureauofEconomicAnalysis，即BEA）进行汇总计算，局长史蒂文8226;兰德菲尔德说：“问题确实存在，但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达特茅斯大学塔克商学院的经济学家马休8226;斯劳特曾担任美国总统乔治8226;布什的经济顾问委员会委员直至去年2月，他补充说：“后果可能会很严重。这个问题涉及的范围到底有多大，对此我十分担忧。” 《商业周刊》对此进行了估算，当然这只是一个大概的估计。我们认为，自2003年以来，离岸生产可能产生了大约660亿美元的虚假GDP增益（见31页）。这将使目前的真实GDP下降0.5个百分点，这一数字虽然相当可观但并非十分巨大。换一个角度说，660亿美元的虚假GDP将使同一时期40%的制造业产出无影无踪。日趋严重因此，虚假GDP的真实数额有可能远大于我们的估计，或者比我们的估计要小。我们的估计主要关注的是生产向海外的转移问题，但创新型进口新品的出现和研发、设计以及服务的离岸转移也会产生虚假GDP，而这些领域的数据十分匮乏，其影响根本无从计算。 麻省理工大学的一位顶尖经济学家杰瑞8226;豪斯曼说：“随着这些（低成本）国家向价值链上方移动，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你们发现了一个真正重要的问题。”正如兰德菲尔德指出的那样，GDP的高估程度也可能比我们的估计要小。一个可能会对GDP高估问题产生抵消作用的因素是，外国供应商直接运送给国内企业的机器和高科技设备可能产生了较少的虚假GDP，原因仅仅是这些数据的生成方式不同。虚假GDP的存在究竟是证明了经济全球化的巨大力量还是印证了人们长久以来对它抱有的恐惧心理，这完全取决于你对离岸生产的态度。美国这艘经济巨轮不会再度搁浅。跨国公司经常向其国外供应商和分支机构提供商业信息、管理实践服务、培训以及各种各样的无形产品，这些都没有反映在政府数据中。作为回报，它们得到了价格低廉的商品。 为了得出新数据，我们必须对美国的生产力和工资水平进行重新评估，这可能会对有关布什总统第二任期内美国经济真实表现的全国性争议产生推波助澜的作用。官方数据显示，过去3年间生产力或每小时产出的平均增长率是1.8%。如果把虚假GDP的影响考虑进去的话，则真实的生产力增长率可能接近于1.6%，大概是上世纪80年代的水平。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经济学家、国家经济研究局国际贸易与投资部主任罗伯特8226;费恩斯特说，更广泛地看，显然“我们测量了贸易收益而未考虑其对生产力的影响。这一点被忽视了”。埃森哲公司（AccentureLtd.）供应链管理实践部的全球管理合伙人帕特8226;拜恩的观点更为激进，他认为“美国的生产力（增长）至少有一半要归因于经济全球化”。但他也指出，要将其数量化是十分困难的，因为大多数公司都不在意其生产力增长有多少来自国内、多少来自国外。
他说：“我没有听说过有哪一家公司或行业曾试图对其进行测量。也许它们根本都不想知道。”虚假GDP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在公司的生产效率节节攀升之时，美国工人阶层却没有得到更多的实惠。豪斯曼说，公司收获的成本节约成果“并不代表在美国境内生产商品、提供服务的美国工人的生产力增长”。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高级管理人员的薪酬一般是和利润挂钩的，而随着离岸生产的发展，公司利润已水涨船高。 进口的收益这些快速增长的公司利润来自何方呢？总部位于美国的跨国公司其强劲的收益增长仍是不争的事实，但可能来自国内生产力增长的收益却有所减少。事实上，通过把主要的生产环节移至海外来降低成本的做法对公司收益的影响程度可能比任何人的估计或测算都要大。其对投资的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尽管将其数量化会更加困难。业务主要集中在美国国内的公司可能会突然失去吸引力，因为美国潜在的经济增长率比数字显示的要低。但是，如果其他发达国家的统计体系也存在同样的问题的话（这是非常可能的），那么欧洲和日本的经济增长率也有可能被高估了。豪斯曼最初发现离岸统计数据的问题时，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了制造业的生产力增长方面。 官方统计数据显示，自2000年以来，美国制造业的生产力增长了32%。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但在像家具制造业和影音设备制造业这种生产外包比重很大的行业，生产力的增长是不可能实现的。豪斯曼说：“在一些行业，生产力增长指标并不能反映美国工人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大小，反而是反映了他们在成本方面的竞争力是如何低下。”以家具制造业为例，近年来，离岸生产已使该行业彻底改观。家具进口额已从2000年的172亿美元飚升至2006年的303亿美元，进口额的增长几乎全部来自成本低廉的中国。而同一时期，该行业流失了21%的工作机会。但华盛顿的官方统计数据却显示，从2000年到2005年，家具制造行业的每小时生产能力增长了23%，产出增加了3%。 这些数字使资深的行业咨询师亚瑟8226;雷蒙德困惑不已，他说：“我们没有向尚在生产的工厂投资一分钱，怎么每个人都说国内生产仍保持着一定水准呢？我真是无法理解。”痛苦的过程保罗8226;汤姆斯是上市企业Hooker家具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最近他关闭了位于弗吉尼亚马丁斯威尔市的木制家具制造工厂，这是公司在美国的最后一家工厂，开始于2000年的褪变过程在此时达到了顶点。2000年时，Hooker公司的大部分产品还是在美国生产的。汤姆斯并不想将生产转移至海外，但他实在无法对20%到25%的成本节约置之不理。大公司同样无法抗拒离岸生产的巨大吸引力。埃森哲公司的拜恩正在为一家“主要的运输机械公司”提供咨询服务，该公司计划在未来几年里将超过一半的零部件采购转移至国外。其中大部分将转移至中国。拜恩说：“我们估计成本将能降低30%到40%。”但是无论你多么认真地分析，都无法从进口价格统计数字中发现离岸生产所带来的成本节约的踪影。家具生产行业的例子特别能说明问题。 虽然来自中国的廉价桌椅及类似产品在不断涌入美国，但劳动统计局的报告显示，自2003年以来，家具的进口价格实际上只上升了6.7%。虚浮的经济增长当一种产品（比如说蓝色牛仔裤）从墨西哥这样的国家转移至中国这样成本更低的国家时，进口价格指数也无法反映这种成本的下降。如果这种产品的生产在转移到新的国家后再由另外一家进口商进口至美国的话，这种情况就极有可能发生，因为政府统计人员是无法将中国生产的蓝色牛仔裤和从前在墨西哥生产的同样一条牛仔裤联系在一起的。虚假GDP也会出现在产品周期较短的进口依赖性行业，因为进口价格统计数字跟不上其瞬息万变的发展速度。当外国供应商在不提高价格的前提下承担了产品设计等工作时，这种情况就会发生。它能够有效地降低美国采购者的成本，但劳动统计局的人员是无法将其反映在统计数字中的。 虚假GDP的影响似乎大都集中在过去3年，在这期间，离岸生产在加速发展。事实上，这一经济术语首次出现在《商业周刊》上的时间正是2003年。在那之前，对美国而言，其他国家还都是比较小的出口国，特别是中国和印度，其出口规模比现在要小很多。可能已经较早地出现了虚假GDP现象的行业领域是信息产业。1997年的信息技术协议（InformationTechnologyAgreement）极大地降低了IT产品的进口关税，于是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IT产品向亚洲的外包业务有了长足的发展。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费恩斯特和斯劳特及其他两位合作者已就这个问题展开了研究，费恩斯特说：“上世纪90年代末的生产力增长中，至少有一部分要归功于进口价格的下降。”对政策制订者来说，虚假GDP意味着什么呢？它使人们开始关注联邦储备委员会用以制订货币政策的经济统计数据当中存在的问题，这是其一。如果过去几年里美国国内的生产力增长被高估了的话，那么美国的长期可持续增长率就可能比预期要低，联邦储备局降低利率的空间会更小。在贸易政策方面，目前的形势显示，可能大多数人都未意识到美国的竞争力问题有多严重。 只要国内的经济增长看起来还很强劲，巨额的贸易逆差问题就很容易被轻描淡写。但当进口的快速增长实际上产生了一种虚假的经济繁荣表象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这使思科公司首席执行官约翰8226;钱伯斯等公司领袖人物的观点更加可信，他凑巧又是离岸生产潮流的引导者之一，钱伯斯曾公开表示对美国竞争实力的担忧。但就其更广泛的意义而言，统计数字中存在的问题显示，这种传统的、以政府为中心的经济评价体系已完全跟不上时代的发展。现在，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商品流通网络错综复杂的世界里。因此，经济分析局局长兰德菲尔德认为，也许有一部分来自离岸生产的成本节约已被合理地反映在了GDP中。在某些情况下，虽然生产是在国外进行的，但像研发、新产品或服务的设计等无形的生产行为仍发生在美国境内。因此，将产品供应链中的生产力增长归功于美国是说得过去的。兰德菲尔德说：“这些利润确实是属于美国公司的。”但豪斯曼并不这么认为，她说：“这并不代表在美国的产品生产更有效率。”兰德菲尔德和豪斯曼会一致同意的事实是，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使美国经济产生了深刻变化。而这正是经济测量方法也需要与时俱进的原因。 作者：迈克尔8226;曼德尔（MichaelMandel），与皮特8226;恩加迪奥（PeteEngardio）于纽约 翻译：一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