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陈余 2007年夏天，距离唐万新回国自首过去已有整整三年。已经身陷囹圄的唐万新或许仍然会感叹，假如德隆熬过那一关，今日牛市之中的德隆将是何等气象。 唐万新曾经¬数次经历所谓的监管风暴，而每一次，几乎都是有惊无险。这个22岁在新疆创业的理论物理爱好者似乎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基因。 2004年之前的唐万新也表现得很有天赋。自1986年开办“彩色照片冲扩业务之后”，此人又陆续经¬营电脑、挂面行业。那个时代，中国的商业气氛还和唐本人一样年轻。尔后在时代变幻带来的每一次商业机会中，唐万新常常有所斩获。从1992年左右陆续进入地产、娱乐行业，至1997年前后掌控三家上市公司，进而在国退民进大潮中进军番茄、汽配行业，而到了金融开放之2000年代初期，德隆已¾¬能够进入证券、租赁、银行等多个垄断领域，之后更是大举进军金融业并试图以金融为纽带，整合旗下多个产业，成就一番颇有想象力的中国民间金融控股航母型公司。
如果说德隆能够顺势而为，在艰难的熊市中继续等待，那么今日之德隆将极有可能成为中国最大型的民营企业之一，而唐万新也不必在监狱中追忆自己激情燃烧的岁月。然而物极必反，当德隆过分沉迷于自己的融资和政策博弈能力时，他站到了趋势的另一面。 2004年4月13日，德隆三驾马车之一的合金投资跌停。笼罩在神秘德隆身上的魔咒开始显灵。 在无数种敌意或善意的目光之下，德隆老三股在次日毫无悬念的集体跌停。数日之后，德隆系棋子之一的株洲商业银行1.7亿资金挪用事件曝光，德隆神话正式终结。至于此后唐万新采取的各种补救措施，无非是加重了整个事件的悲剧色彩。一旦资金链稍有不济，那些从来就势利的国有商业银行考虑的只能是自己的安全。 一个在当时规模堪称恐龙的巨型企业轰然倒地，此后又在多方博弈的重组过程中被国有资本肢解，曾经¬辉煌了10数年的德隆自此成为历史。 历史是不能假设的。然而，中国却是一个奇迹遍地的国度。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如果德隆没有在2004年的熊市中应声而倒，而是乘坐时空飞船来到2007年8月的中国，德隆现在的价值应该是多少？ 对于这个问题，很多人能够给出富有想象力的答案，曾任德隆旗下友联战略金融产品部总¾¬理的王世渝则是最权威的人之一。即便在德隆命悬一线的时刻，王也曾试图联络万通的冯仑和民生银行，试图对德隆进行最后的拯救。 王世渝的努力未能如愿，所以三年之后，他依然对当初的情形不无惋惜。因为假如德隆活到今天的话，目前的价值简直“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王世渝的这一判断与其在德隆系中另一角色也有关系。此前，王亦曾身任德隆旗下旗舰券商德恒证券副总裁。由于中国股市的大盘已从德隆跳水时的1000点上升到8月下旬的5000点，仅此一项，德隆委托理财的业务收入就高的惊人。 至于其余商业银行、7家A股上市公司的价值，也¾¬历了前所未有的价值增长。整个德隆系的资产价值，将是一个前所未有、令人咋舌的数字。 金融板块之商业银行 伴随着2007年夏天，南京、宁波商业银行的上市，城市商业银行的价值被迅速放大。在这个行业中，这两家业绩较好的银行在当前形势下可以拥有50-60倍的市盈率。 在此之前，金融法人股本身就身价高涨，其间更显示出刘永好、史玉柱等老牌投资家的超前眼光，他们在多年以前就是民生银行的股东。 商业银行领域，其实在金融业经¬营多年的唐万新亦可谓收获颇丰，其人一共获得7家商业银行股权，其中也不乏控制权。 这7家银行分别是：昆明市商业银行（49.23%）、南昌市商业银行（31.63%）、株洲市商业银行（41.05%）、兰州市商业银行（100.00%）、乌鲁木齐市商业银行（7.69%）、长沙市商业银行（14.15%）、深圳发展银行（1.28%）。 其中，以昆明市商业银行为例，在德隆猝死之前，年利润近1.5个亿。若以金融业平均15倍的市盈率计算，昆明商业银行的估值应为22亿左右，德隆所拥有的股权应为11亿。 根据德隆系以前的一些资料，其在南昌市商业银行、株洲市商业银行、兰州市商业银行、乌鲁木齐市商业银行、长沙市商业银行的权益价值可以通过类比计算，一共大约28-34亿元。 相比之下，德隆对深发展的投资则非常成功。在德隆系危机爆发不久后的2004年5月，美国私人股权投资基金(PE)进行了在中国的首例投资，目标和德隆一样，选定的就是深发展。3年之后，深发展的股价已是当初的的8倍。德隆所持深发展股份市值应由倒台前的0.71亿元上升为5.68亿元，单此一单便可获利近5亿。 如若那6家商业银行股权可以全流通，由于城市商业银行当下备受追捧，若其上市，其实际市盈率即便没有60倍，要达到30-40倍应该不是难事。如此可见，昆明商业银行的估值或许可以达到22亿—26亿。而上述6家商业银行（不含深发展）今日的估值也可能高达50亿—60亿元。 这还没有考虑到德隆拥有其中部分银行控股权，其价值比上述数字还要高。投资商业银行和深发展充分显示了德隆投资的眼光。但相比之下，德隆对证券公司的投资及其经¬营手法，若从今日看来，其价值确实会吓到人。主要是因为这些证券公司所投股票的价值在全流通之后，突然由乌鸡变成了凤凰，前后价值判若天渊。 金融板块之证券公司 德隆垮掉后的三年间，中国A股市场经¬历了冰火两重天。德隆出事前后，大盘指数大约在1000点左右，而在2007年8月末，指数已越过5000点。 对于德隆旗下的那些证券公司来说，其代理的委托理财业务意味着巨大的利润空间。当德隆奄奄一息之时，那些急剧跳水的委托理财业务犹如烫手山芋，加剧了德隆覆灭的速度；当牛市来临，一路高歌猛进之时，财富增长速度却令人咋舌。此时德隆却已尸骨无存，空留余恨。这才是回头看德隆之后，我们所能感受到的最大遗憾。 德隆一共拥有6家上市公司股权，其中5家为绝对控制，而且有些则通过相关代理人持股，于暗中获得完全控制权。这六家公司分别为恒信证券（100.00%）、德恒证券（76.50%）、中富证券（89.94%）、国海证券（31.77%）、健桥证券（65.05%）、三½¬源证券¾¬纪（80.47%）。其中委托理财业务最大最典型的一家就是德恒证券。尽管表面看该公司尚有其他股东，但其余所有股份几乎全部由德隆托人代为持有。 曾经¬担任德恒证券副总裁的王世渝算了一笔账：当时德恒证券委托理财业务超过400亿（其中有“变相吸收公众存款208亿余元”），必须支付给股民保底收益以及保本之外的利润分成，即便按照非常非常保守的计算方式分出60-70%的利润给客户，那么德恒也应拿到至少30%利润。 3年前德恒400多亿资金基本都在股市，而股市平均上涨了4倍，假如德恒在资本市场的投资眼光和大盘相当，德恒的这笔资金在这3年中至少可从股市获取1600亿的总利润，假如德恒自己只分30%利润而大头返还客户，那么也至少可以获得480亿利润。平均每年160亿元利润。 除了委托理财业务之外，假如德恒能够捱到今天的牛市中，¾¬纪、投资、投行部分的每年净利润少说也应有10-20亿元。即全年利润应有180亿。按照金融业15倍的市盈率来计算，德恒的价值就达2700亿之巨！而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这一切都拜曾直接引发德隆垮掉的A股市场所赐。 除了德恒证券之外，恒信、中富、国海、健桥也都进行有一定规模的委托理财业务。这几家业务规模虽然没有德恒那么大，但也都不小。考虑到德恒400多亿委托理财已经¬是一个极其骇人的数字，而既往资料中德隆系5家券商家起来似乎也没这么高的金额，姑且认为德隆系券商的全年利润就是180亿吧。 金融板块之 信托、保险、和金融租赁 与上述证券公司相类似的是，德隆还有三家信托公司做着类似的委托理财业务，分别是金新信托（68.80%）、伊斯兰信托(40.33%)、南京国投（100.00%）。据王世渝介绍，这三家信托公司也分别有很大笔委托理财业务，分别为70多亿、20多亿、20多亿。 根据上述粗略的估算方式，我们可以计算出这三家信托公司的估值应分别为420亿、120亿、120亿。根据德隆在其中持有的股分，其拥有的实际价值应该是460亿元。 上述2700亿与这460亿都还只是静态价值，假如德隆这两部分业务上市流通，市值可能又是好几倍，总市值即便超过万亿也绝不是没有可能。 德隆曾拥有华安财产保险（59.00%）、东方人寿（53.75%）以及新疆金融租赁有限公司（78.03%）、新世纪金融租赁有限公司（87.72%）。由于东方人寿、新世纪租赁等因资金拆借出现问题并被勒令关闭或整顿，而这几家企业本身相对证券企业其价值较小，因此我们姑且忽略本部分资产在整个德隆系中的价值。 实业板块 除了牌照基本齐全的金融业之外，德隆的另一大板块是实业。尽管这部分所涉及资金没有金融业那么大，但由于A股市场不断创新高，因此其实际估值也不可小视。按照王世渝的说法，德隆在实业板块的投资又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战略投资，主要就是5家A股上市公司的股权，德隆当年希望通过产业整合在行业最高潮时期退出，如汽车行业；另一类是非战略投资，包括一些资源性行业和零售业。 先看战略投资部分。2003年，胡润团队曾公布资本控制50强，当年的德隆以5家A股上市公司市值217亿元位列榜首。2003年统计日9月10日大盘1430点，如今大盘以5000点计算，这部分投资价值已达760亿元之巨。 在非战略投资部分，德隆系主要投资有三块。其一是罗布泊钾肥。王世渝声称其最近刚与德隆旧日同事聚会，谈及这一部分投资，今日之价值已¾¬高达300亿。其二是德隆种业。其三是农资超市。由于后两者的实际价值很难测算，而且¾¬营一般，如农资超市可能是亏损¾¬营，因此其价值也都暂且忽略不计。 经过一个极其粗略而且有可能是偏于保守的的计算，德隆系资产估值也已达到了近3300亿元。如果德隆系整体上市，那么其整体市值很有可能超越万亿，这确实是一个骇人的数字。这些数字的假设前提都是，德隆3年前能够平稳过关，而且不扩张也不收缩其业务。 然而现实总在变化。回到2007年4月，德隆系风雨飘摇，如果唐万新能够平稳度过那次危机，今日之德隆在牛市中显然仍会继续扩张，其市值将远不止万亿。然而，如果牛市的前提是德隆经营模式必须死的话，那么德隆也就注定看不到这假想中的辉煌。 假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或许就是一代枭雄唐万新的宿命吧。 唐家四兄弟与德隆 德隆从诞生到衰亡历了十八年。它的诞生应该从1986年，大学肄业的唐万新与另外六名大学生，用仅有的400块钱在乌鲁木齐创办“朋友”彩扩部算起。而它的衰亡则由2004年4月13日，前身为陕西信托投资公司的健桥证券，首先抛售合金投资股票而正式引发。德隆从此以后慢慢成为历史。 说起德隆，必然要提到唐万新。唐万新任德隆国际的总裁，他出生于1964年4月3日，是唐家四兄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他的大哥唐万里是德隆的董事局主席，主要呆在北京，负责和上层的公关，不参与企业管理；二哥唐万平管理战略部和投资部；三哥唐万川则主管中企东方资产管理公司。在德隆，唐万新对资本运作和资本市场有着深刻的理解，他是德隆的核心人物。 唐万新四十岁之前的人生中，有最重要的德隆的十八年。而在他四十岁生日过后的2004年夏天，在收拾德隆残局时，他曾选择过逃避，留下大哥唐万里支撑局面，但他又最终选择面对后果并承担责任。2006年1月19日和20日，德隆主案在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经过三个多月的等待，在4月29日下午3点，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金融证券案德隆案主案在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本案主犯唐万新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及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两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对其个人罚款40万元。此外，新疆德隆(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与德隆国际战略投资有限公司因“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分别被处以50亿元的巨额罚款，而上海友联管理研究中心有限公司也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被罚款3亿元，这样，德隆系三家核心企业合计被罚103亿元，这也成为我国有史以来数额最大的罚款。 据新疆学者唐立久说，唐万新羁押在武汉第二看守所期间，坚持每天学外语，还报考了北京大学函授考古专业，似乎对日后生活充满信心。唐万平2003年春曾突发脑溢血，目前主要在上海、海南、新疆等地治疗康复。唐万川则在加拿大照顾唐万新的妻儿，日子过得比较艰难。唐万里在德隆危机爆发后，则一直在四处奔波，力图作最后的平稳了结。 今天，我们重温了德隆的故事，并假设了它的“今天”。在我们看来，德隆的故事不仅仅只是渐渐过去的“历史”，曾¾¬是资本市场领导者的德隆，它的失败与成功一样具有借鉴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