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有人担心印花税调整的传言成为某种工具，被股市“权势利益阶层”所利用，借大众的声音来掠夺大众。
撰稿·张静（记者）
市场深陷“巨额再融资”阴霾，“下调印花税”的传闻似乎成了万众瞩目的“速效救心丸”。 ２月２５日，沪深两市对管理层连批新基金救市“熟视无睹”，沪指暴挫１７７点再创６１２４点调整以来新低。 当晚，证监会发言人就再融资等问题紧急发布了“答记者问”，但翌日大盘以高开回应后颓势难改、屡创新低。正当市场信心一触即溃，“３月初印花税或将下调”的传闻如春风扑面而来。随着中石油等权重股尾盘迅速拉升，沪指居然在距收盘仅十几分钟时戏剧性翻红，并于２月２７日高开高走，上演了一幕漂亮的“绝地反弹”，“两会行情”提前引爆。 零和游戏 早在２００７年５月３０日财政部将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由１‰提高到现行的３‰，“不降反升、逆势而行”的批评已散见报端。随着近期市场在年线附近挣扎、成交量不断萎缩，大有“牛已倒下，熊正醒来”之势，下调印花税的呼声又开始不绝于耳。 １月１２日，香港交易所主席夏佳理建议政府削减或取消目前港股１‰的印花税以刺激市场，未料激起久盼政策救市的内地投资者“应者如云”。 ２月中旬以来，众多权威专家、投资者与媒体一起围绕印花税调整展开了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以促使这一政策尽早出台。将这场博弈推向高潮的，莫过于全国政协委员、中央财经大学证券期货研究所所长贺强２月２３日在“恩比特经济论坛”上表示Ａ股现行股票印花税税负过重，他正在准备一个关于单边收取印花税的提案。 一条短信在ＱＱ群里不胫而走：“快去投票支持全国政协委员贺强关于单边征收印花税的提案吧！关系到我们小散户的切身利益，请您用１分钟时间去投一票。” “金融界”网站迅速组织调查，参与投票的１４２７３７名网友中，认为现在应该下调印花税的比例高达９８％。 ３月２日，有媒体对参加全国政协十一届一次会议的５０名政协委员进行了随机调查，近六成的受访委员认为需要降低印花税税率，另有超过两成的委员表示印花税应该单边征收。 有消息称，春节前那轮全球股市暴跌时，财政部已经提交了“择机调整印花税征收方式或幅度”的建议报告。 一位专家也向记者透露，虽然网上流传的各种“降低印花税”的传闻都未得到证实，不排除只是投资者的心理企盼，但并非全是空穴来风。
“降低印花税征收标准是推进资本市场长期健康发展的基础性制度建设，有利于减轻对股市资金的抽血作用、增加股市的投资价值，理应尽快出台。″资深市场人士皮海洲表示。“５·３０”后，他曾多次呼吁“把高企的印花税降下来”、“对印花税实行单边征收”。 有数据显示，自Ａ股市场成立到２００５年６月２７日，Ａ股市场融资超过１１７００亿，流通股东上交印花税１４２０亿，券商佣金等近１５００亿，但分红不足８００亿元。在４年的熊市中，总市值蒸发了１．６万亿，大部分散户投资者出现亏损。 如果将流通股投资者作为一个整体，将视野拉长到１５年，事实上他们一直在“负收益”地“作贡献”。 “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牛市”情况又如何？根据国税总局资料，２００７年印花税全年收入达２００５亿元，比２００６年增加１８２５亿元，增长１０．２倍，几乎相当于前１６年征收的股票印花税的总额。若是加上券商的佣金，去年全年股民贡献了３０００亿元，但２００７年上市公司分红总额才１８００多亿元。 按照贺强的计算，分红总额更是大幅缩水。“加上派现、送红股以及转增送股是１８００多亿，但转增部分不属于分红，财政部都不扣所得税。把这块刨掉，分红总额加起来只有１００多亿元。” “看来我们圆满地完成了当初创立资本市场的初衷。”一位老股民对此意味深长地评价。 皮海洲认为：“去年上市公司给股东的利润回报全部以税收形式上缴国库，相当于没有分红，投资者还要额外付出更多的交易成本。我们的股市本来就没有强制性要求上市公司分红比例的制度安排，在这样一个‘零和游戏’中更没有投资价值。” 诚如贺强所言，买股票作为一种投资，就是要共同分享上市公司的利润。如果这一点分红还不够交印花税，谁还会重视投资，只能博取买卖差价。“我赚的钱是你赔的，你赚的钱是他赔的，大户赚的钱是老百姓赔的。”在价值投资的导向下鼓励的却是“价值投机”，这不能不说是一项制度悖论。 “放眼全世界，调低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降低证券交易成本是大趋势。去年７月５日，法国经济、财政与就业部长克里斯蒂娜·拉加德女士就表示，法国政府已组建委员会研究取消股票交易税等问题，以提高法国金融市场活力。”皮海洲说。 我国目前是全球收取证券交易印花税最高的国家。部分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工业国家的税率水平在１‰左右，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等发达国家甚至不征印花税。世界上只有中国和澳大利亚对买卖双方都征收印花税，英国和中国台湾地区单边征收３‰。 而在申银万国首席分析师桂浩明看来，改革印花税征收方式本来就是一项纠错。“从税收理论上说，印花税是针对资产转移的一项税收，只能单边征收。调整印花税的时机随时都是成熟的，关键看管理层如何取舍。” 贺强递交的提案正是建议保持３‰税率不变，先实行单向征收：买的时候不征收印花税，卖的时候征收，以此刺激购买，鼓励长期持有。 救市工具 印花税改革是未来中国资本市场必须解决的问题之一，但在当前股市行情一路下滑的情况下，投资者更愿意把它当作“救市工具”。 有人士称：“降低证券交易印花税才是‘政策救市’的有效手段，可以让广大股民投资股市的信心和热情得以恢复，从而重振股市雄风。” 《华尔街日报》评论道，“股市狂飙时，股民们最大的担心是政府会出手干预；股市剧烈震荡，股民们期盼的是政府应当尽快出手‘救市’。这种复杂矛盾的心态反映了中国股市的真实状态，带着浓厚的中国特色。” 但如此揶揄中国投资者显然有失公允，这不过是一种习惯性思维的延续。 印花税从１９９０年首先在深圳证券交易所开征以来，１８年来一直扮演着调控股市工具的角色。人们清楚地记得，印花税最早实行的就是单边征收，后来为了平抑股价暴涨才改为双边征收。不久鉴于股市持续低迷，管理层又将印花税税率由６‰下调为３‰。１９９７年有关部门认为股市过热，将印花税税率上调到５‰。２００１后的大熊市，管理层又数次下调税率，将印花税税率最后调至１‰。对不少老股民而言，印花税调整司空见惯，就像国家提高银行存款利率一样，“大盘跌就降点，涨就提些。”不少业内人士也认为印花税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调节手段。 但是从资本市场创建以来，调整包括印花税在内的交易费用对人们买卖股票的行为究竟产生了多大影响？ 中国证监会的统计显示，去年Ａ股市场交投活跃，交易量超过２００６年的３倍，成交量并未因为印花税的提高而下降。而２００１年后政府虽然屡次下调印花税救市，结果还是让投资者在漫漫熊市里煎熬了４年。正如著名财经评论家水皮所言，印花税并不能改变市场的根本状态，既不会因为提高税率而将牛变熊，也不可能因为降低税率而救市于水火。 “这一现实说明根本不应该将印花税作为调控股市的工具。上调印花税对遏止市场中的投机，效果并不明显。如果股市能够赚钱，投资者就不会太在乎交易成本。在投资者对牛市预期比较一致的情况下，上调印花税引发的股市暴跌，甚至会成为投资者逢利空买进的机会。何况上调印花税是治标不治本之举。因为导致股市投机炒作的最根本原因，一是上市公司质量差，缺少投资价值；二是股市监管不力，难以有效地打击市场上的各种违法违规行为。印花税下调毕竟还只是传闻，其真实性如何、何时能正式调整，目前都难以确定。即便政策推出，按减半调整征收，一年也只是少征收一千多亿元，还不如中国平安一家再融资的圈钱额。所以从救市来看调整印花税的效果并不是很大。”皮海洲说道。 更有人担心印花税调整的传言成为某种工具，被股市“权势利益阶层”所利用，借大众的声音来掠夺大众。 １月份以来，有迹象显示陆续有大资金入场。但分析人士告诉记者，这些新资金进场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自救，将行情推到一定阶段就会离场。降低印花税的良好预期也许正好给进入中期调整以来一直被高位套牢的这些机构的撤离提供了机会。 皮海洲认为：“印花税调整被当作利空的时候影响大一点，被当作利好的时候影响小一点，作为救市工具就更麻烦了。目前市场这么弱，政策面非常不明朗。在印花税调整的利好下，技术性反弹可期，但幅度有限。本身市场就没什么动力，基本上就是见利好趁机出货。” 但也有市场人士向记者表示乐观：“印花税调整推出后大盘也许会再创新低，但大跌之后即见底，行情即将反转。” 谨慎后市 中国人民大学金融与期货研究所所长吴晓求表示：“印花税的设立和税率的高低选择，都不能违背税务理论的基本原理。既然当初印花税肩负起‘调控行情’的职能已经超越了税收政策设置的本意，那么印花税就理应向理性范围回归。对于当下羸弱的Ａ股市场而言，‘减税’或许在短期能发挥“救市”的作用，但从长期看，只有印花税真正从调控市场的工具角色中退出，才是对市场实质性的利好因素。” 但３月３日，全国政协委员、财政部科研所所长贾康对媒体表示，财政部近期不会就印花税是否调整的消息作回应。这表明虽然印花税提案得到了“两会”代表热议，近日盛传的“３月初将下调印花税”的猜测却不攻自破。 然而伴随着２月２９日又有３只新基金获证监会批准发行以及对“两会”的预期强烈，３月３日周一大盘奇迹般急剧放量。 从２月２６日以来，大盘一直在年线位置苦苦支撑，虽然在印花税传闻的刺激下走出了一波反弹，但成交量反而日渐萎缩，沪市４天的成交金额分别为９１２亿、８３９亿、７５５亿、７６３亿。 但周一上午大盘在上周五美股大跌影响下低开２５点后，经过２０分钟震荡下跌随即展开上攻。走势萎靡的中石油在早市收盘前忽然被大单拉起，涨幅２．８４％，为大盘贡献了７６个点，沪市全天成交金额为１２６４亿。 一时多头热情洋溢。有观点称，中国平安和浦发银行等再融资方案有可能推迟或大幅萎缩，再加上政策面暖风频吹，Ａ股市场或将步入春意盎然中。 皮海洲则对后市持谨慎态度：“此乃‘两会’行情使然，一般最多为大盘‘贡献’四五百个点。” 据统计，纵观过去的１３年，大盘在“两会”期间，上涨了１０次，下跌了３次，上涨概率为７７％。不论上涨还是下跌，幅度均不大。历年“两会”之前到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从１个月到４个月不等），股指最低有１５％左右以上的涨幅，８０％以上的年份是有２５％以上的涨幅。 “从整个自然走势而言，基本上可以筑底了。最新数据显示沪深３００的动态市盈率已经降到２６倍，高估值的风险在很大程度上得以释放。但目前股市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上市公司的圈钱以及由ＩＰＯ、限售股解禁、巨额再融资带来的市场扩容压力。”皮海洲认为，“市场对于再融资的恐惧并没有改变。中国平安的再融资有望缓行，不过是押后再来。２月２８日浦发银行传来公开增发不超过８亿股的消息。但从再融资通过股东大会、到证监会批准，再到最后发布招股意向书，中间还有很长的时间。浦发现在的股价是４０元，它如果选择价格涨到５０元再推出，再融资总额不还是４００个亿？ 要有效拯救当前的股市，管理层对症下药是关键所在。救市就必须要叫停恶意圈钱行为，对于上市公司再融资的金额也要加以限制，用上市公司给投资者的回报金额来决定上市公司再融资金额的多少，堵死恶意圈钱之路，这是目前股市的当务之急，也是管理层不应该回避的问题。试图用基金发行等其他的方法来救市，并不能改变当前二级市场资金供求关系失衡的局面。其次是放缓新股发行，同时加快新股发行制度改革的进展，使新股发行制度能切实保护广大中小投资者的利益。”“股神”巴菲特称按照“常识”美国经济已开始衰退，全球股市近期风声鹤唳，一派低迷。这样的大背景无疑给管理层应对资本市场的变化带来了相当压力。 一位股民朋友总结说：“降税只是强心针，暂缓融资只是输输氧，否决巨额融资是用药，处罚乱融资的上市公司才是治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