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王军 如今，股票上市承载着太多人的财富梦想。许多人谈起上市，情不自禁地眼冒金星，似乎金山就在眼前。这些“上市狂人”中不乏胸怀大志的实业家，也有纵横捭阖的投机客（现在尊称他们为“战略投资者”或“风险投资家”），还有满脑子黄粱美梦的小股民。自然，这个游戏少不了富有想象力的投行经理和律师们。
政府有时也扮演“弄潮儿”的角色。一些地方政府时常召集本地重要企业的总裁们座谈，鼓励他们树立上市的远大志向。本地企业的上市数量和市值目前已经成为评价地方政府政绩的重要指标。 上市真的那么美好吗？ 10月5日的《IT经理世界》有一篇《好利来不上市》的报道。好利来公司对前来游说的PE和投行的答复是“没有融资需求”。在我看来，真正原因恐怕是，好利来还没有真正做好消化巨额募集资金的准备和规划。2004年好利来有过快速扩张的尝试，但是，人员培训没有及时跟上，结果产品和服务标准均有降低。上市将募集巨额资金，企业资金短缺的问题解决了，但如何使用资金的压力继之而来。这个压力很可能迫使企业进行不必要、不理性的快速扩张。结果反而损害了企业原有的品牌和竞争力。这是上市的潜在市场风险之一。不过我更想谈谈上市的法律风险。 许多投行经理在游说企业上市时，通常会“坦诚地”告诉未来的客户，上市除了种种好处外，还有一些风险和成本。可惜，相比于对上市收益的渲染，投行对风险的“坦诚”披露是很不彻底的。投行所宣称的每一项上市收益，背后都隐藏着相应的法律风险，而这些潜在风险通常未被列入所谓的“上市成本”。 对企业来说，股票发行上市带来的最重大收益是获得巨额募集资金，同时建立了持续稳定的融资渠道。钱到手了，但必须漂亮地花出去，否则持续融资的渠道就堵塞了。对募集资金的使用，法律和监管机构有越来越严格的监控。基本要求是按照招股说明书所列用途使用。但是，招股说明书所列用途很大程度上是投行按照监管机构的口味帮助企业设计甚至编造的，其宗旨是如何更容易地获得监管机构的核准而未必是企业的长远发展规划。于是资金违反用途使用甚至被股东占用的事情就经常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这些都可能引起相应的法律责任。 改善企业财务结构，降低负债率，减少对银行贷款的依赖，是投行宣称的另一个上市的重大好处。但是，资本扩充、股票上市以后，企业的股权结构势必发生变化。原企业的所有者必须面对公众股东加入后的股权分散化和流动性带来的挑战。相对于分散的公众投资者，原企业的所有者很可能依旧“一股独大”，但他们未必总能随心所欲地把控上市公司。 首先，公众股东尽管极度分散，但公司法允许股东委托他人行使表决权，通过征集表决权的方式完全可能把分散的公众股凝聚成对抗大股东的势力。 其次，随着股票全流通改革的完成，上市公司的股票都可以公开上市交易，在不久的将来，敌意收购必定掀动资本市场的风云变幻，由此引发的控制权争夺战势必威胁原所有者的控制权。 第三，上市意味着原企业所有者无法再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公司治理，他们必须接受法律和监管机构的强制性制度，例如必须接纳若干独立董事。媒体对“花瓶独董”和“独立董事不懂事”的渲染造成了一个假象，似乎独立董事的存在对上市公司的治理毫无影响。法规要求上市公司必须设置独立董事，而且某些事项必须由独立董事表态，实际上是强行把一些与上市公司毫无利害关系的人安插进董事会，强行分割上市公司的管理权。人们希望这些“独立”人士发挥保护中小股东的作用。现在已有足够多的事实证明，这是一厢情愿的幻想。但这还不是强制性独立董事制度的全部问题。对上市公司的控制股东来说，必须警惕的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完全可能通过收买独立董事达到干扰甚至控制上市公司的目的。 投行经理还告诉企业家们，上市将大幅提升他们的财富价值，使他们跻身某某财富榜的前列。这的确不假。但是，作为公司发起人的大股东，其股权转让有一定时间和比例限制，变现这些财富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上市还将使公司和企业家丧失相当多的私密性。公司不仅要支付信息披露费用，而且必须小心避免披露失误可能引发的大规模集团诉讼。 公司股票发行上市其实就是企业所有权的上市交易：企业向不特定投资者出售所有权份额（股份），以换取投资者的资金。这个交易势必稀释原企业所有者的所有权和控制权，而分散的所有权未必适宜所有企业的发展。梦想上市的企业家们应该冷静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 在上述交易中，投资银行实际上只是一个经纪人。交易越多、越频繁，经纪人就越赚钱。所以，他们有百倍的热情推动和促成这类交易，越多越好，越大越好——至于是不是对企业和投资者有利，就不好说了。在这个意义上，投行与拟上市企业存在利益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