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国有企业而言,PE的作用很大,相当于把国企从体制的铁笼子里放出来。如果是真老虎给放出来,再给它插上翅膀,如虎添翼就不得了了。
文/柳传志
柳传志: 1944年4月29日生,江苏镇江市人。1961~1966年,在西安军事电讯工程学院雷达通信专业学习,获学士学位。1984~1985年11月,在中科院计算所新技术发展公司工作,先后任副总经理、总经理。1989年11月~2001年3月,任联想集团总裁。2001年4月至今,任联想控股有限公司总裁。2001年4月~2004年12月,兼任联想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2004年12月至今,兼任联想集团有限公司董事。 华南虎和PE(私募股权基金),乍看起来是跨度实在太大的2个事物,但细想一下,却有不少相似之处。 最近的“华南虎事件”给我印象挺深!2007年10月12日,陕西省林业厅公布了猎人周正龙用数码相机和胶片相机拍摄的华南虎照片。随后,照片真实性受到来自部分网友、华南虎专家和中科院专家等的质疑,并引发全国性关注。 你看PE,“无退不入”(指可以上市退出才会投资),“以一赚十”,在逐利目的性和进攻性方面虎气十足。因此,对于PE是只“真老虎”的身份好像没有什么人怀疑。但是,在如何对待PE的问题上,国内一度也像“华南虎事件”一样涌现了2种泾渭分明的意见:“打虎派”认为,PE因为尽快实现退出套现目的,对中国产业进行掠夺性破坏,因此主张政府用铁笼子把它关起来,限制它的活动;“护虎派”则认为,PE对推动中国的产业整合升级具有独特作用,因此主张放虎归山,或者驯化它而“为我所用”。算起来,在以实业起家的国内公司里,联想控股是较早认识到PE价值的一批企业之一。2001年联想分拆后,我们成立的第1家新公司联想投资有限公司,在本土投资基金中,第1个融投管退业务环节完全采用私募股权基金模式。2003年创立的弘毅投资,则是1家更像国际典型PE的中国本土并购投资机构,至今在市场上摸爬滚打了4年多,业绩不俗,也有了市场口碑。 我非常看好PE对中国产业的推动作用以及在中国的发展空间,因为与国际市场相比,中国的市场环境特点非常适合PE。首先,与VC(风险投资基金)青睐早期项目不同,PE最擅长在传统行业里的成型企业中进行价值发现和创造。国外的传统行业已经非常成熟了,增长空间有限。但中国的传统行业则不同,比如建材、服装、食品饮料等领域,在消费升级的潮流带动下,一方面筛除了行业风险,另一方面增长又很快,非常适合PE投资。其次,国内民营企业资源长期匮乏,像浇水一样,只要苗子本身生命力比较顽强,PE的进入就相当于是“滴灌”,资金、机制、管理还有其他资源一旦渗透进去,往往会使企业发生质的变化。第三,对于国有企业的产权改革和激励机制,PE提供了很好的工具。以往进行产权改革或管理层收购,很容易触犯国有资产流失的禁区,PE的出现是以一种市场化的价格来对企业和管理层定价,可以规范地推动国企改革。 尽管如此,我有时也会质疑PE,主要是在如何看待PE的财务投资性质问题上。的确,PE投资主要是从财务回报角度来考虑的,不像产业资本那样具有浓厚的产业情结。作为金融资本或财务投资,它最大的特性就是“无退不入”。然而,有这些特性绝不表明它就不懂产业,也不等于它只会搞掠夺性短期行为。以弘毅做的玻璃项目为例,赵令欢和他的团队虽然不是玻璃专家,但代表了一部分国内外真正做PE的专业人才,他们熟悉企业运作的全部环节,懂得企业战略的制订。我们看到中国玻璃行业存在比较明显的景气周期曲线,而国外的玻璃行业波动较小,因此我们就建议“中玻”采用出口战略来平衡;“中玻”想做高档玻璃但没有技术,我们就把皮尔金顿给它吸引过来;跟着是“中玻”要收购蓝星玻璃,“中玻”的周诚是大能人,“蓝玻”的张昭珩也很能干,两边怎么合并?根据我的经验,2个领导人先交朋友,交了1年,研究好谁当董事长,谁当CEO,将来各自的部下怎么融合,最后合并很顺利,2个领导人之间也水乳交融。这些做法是我们长期摸索出来的,因为我们兼并过别人,也亲身体验过兼并存在什么问题,才会出这样的主意。 对于国有企业而言,PE的作用很大,相当于把国企从体制的铁笼子里放出来。如果是真老虎给放出来,再给它插上翅膀,如虎添翼就不得了了。民企也是如此,大家看到PE跟蒙牛签了“对赌协议”,总觉得是PE占了人家的便宜,而我跟牛根生单独面谈时,他却大谈那3家PE对蒙牛的实际帮助。在蒙牛最困难的时候,贷款贷不到,跟其他的产业资本谈,人家就想把它的控股权拿过去,牛根生找到了3家PE。今天大家看到,PE们赚了很多钱,但牛根生说他们该赚,因为自己比他们赚得多得多。还有“对赌”的结果,是老牛超额完成了预定业绩指标,他赢得了一笔颇为丰厚的奖励。以这种胸怀和机制来做事,企业就容易发展。 对于产业资本的投资,既要欢迎它,也要防备它。防止被它吃了,预先条款一定要弄清楚,否则就会产生今天有的企业那样的被动局面,到时候彼此不认账,弄得很难堪,大家都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