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作者：曾宪奎 从肉价上涨的受惠人群看，无疑农民是最大的得益者，不仅仅包括生猪饲养户，粮食尤其是玉米的种植者也会从中受益。然而，房地产价格持续上涨对经济发展的作用却没有这么乐观。除了有利于房地产商和追求政绩的地方政府官员外，这种数字上的增长并不促进更多人福利的增加。 近段时间以来，我国通货膨胀的压力陡增，其中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莫过于肉价和房价的上涨。尤其是肉价的持续上涨，不但引起很多普通百姓的不安，还劳烦很多政府官员出来说话，表明形势尚在掌控之中。同时，这引起了很多学者和评价家的关注，将肉价和房价混为一谈者绝对不是个别现象。以鄙人之浅见，肉价和房价在内部价格形成机制、惠及人群及对长期经济发展的影响等方面都相差甚远，至少在现在的中国是如此。 首先，谈谈肉价和房地产价格的形成机制并不相同，或者说，造成肉类高价格背后的原因和房地产有很大的差异。肉类属于农产品，而农产品需要一个自然生产周期，猪从饲养算起到出栏，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在这里，经济学里市场出清的假设并不成立，供需缺口不能在瞬间填补。同时，肉类的价格与饲料价格息息相关，如果粮食的价格长期保持在高价位，那么肉类的价格也将因此保持高价。作为需求缺乏弹性的产品，以上两个因素的存在，注定肉类产品在短期内难以降价，特别是这次肉类价格上涨的一个根本原因在于玉米价格的不断提高，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又在于国际石油价格的持续上涨导致以玉米为原料的化工业有利可图，因而导致玉米需求激增，价格一路提升。说到这里，定然会让某些关注通货膨胀的人感到无可奈何，感到肉类价格恐怕难以下调了。但是，别着急，有关政府部门已经出台了新政策，要控制以玉米为原料的化工业的生产，虽然我一直对有关部门控制房价过快上涨的能力感到十分失望，但是对他们控制农产品有关产业方面的能力和绩效毫不怀疑。更为重要的是，针对肉类价格上涨的一系列措施已经由中央高层制订出，大家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能够吃上物美价廉的猪肉了。 与之相比，对于房地产问题讨论的文章，可谓汗牛充栋，但是并没有讨论出一个清晰的结论。其实，我认为问题根本没有那么复杂，房地产涉及土地（地产）、房产，即便在任何一个市场经济高度完善的国家都将之列入非纯粹的商品，国家都保持不同程度的控制。我国土地属于国有，市场经济体制依然存在很大缺陷，在这种情况下，更需要国家在对待房地产问题时高度慎重，政府在房地产问题不能推给所谓的“市场”，而是应该充分发挥其调节作用，站在多数人的角度保证公平。然而，在现实中，地方政府一味追求快速的GDP增长作为政绩，高额的利润诱惑使房地产商联合起来对抗一切于自身利益不利的政策，而廉价房、廉租房等相关措施又迟迟不到位，最终导致房地产价格失控。当然，这种总结会引起某些自称依照纯粹经济学对此问题分析过的评论家或专家的不满，他们会认为导致房地产价格上涨的根本原因在于房地产需求大。不可否认，房子是人人所必需的，中国庞大数量的人口及远远快于纸面统计数字的城市化进程，导致城市尤其是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潜在房地产需求不断增加。但是，这并不能为我国房地产价格几年来一直以令人眩晕的速度增长提供充足的解释，稍懂经济学的人都知道，潜在需求大并不等于实际需求大，而实际需求才是真正对供需关系及价格产生影响的因素。现在的房价都让很多年薪达到10万的高收入阶层感到无能为力了（按照国家标准，年收入10万以上者属于高收入阶层），有的人还在宣称需求大，真是让人无奈。当然，房地产商总有惊人言论，又有人拿出国外房价与我们现在的房价比，纽约的房价就比我们高很多，因而我们房价现在依然不算高，还有很大的上涨空间。这种人如果不是背后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异想天开，且不用说我们现在所有商品价格都和发达国家一样高，仅食品达到这样的水平，相信很快就没几个人为减肥发愁了。顺便说一句，根据本人多年对于房地产的争论的关注，现在造成很多为房地产商辩论的强词夺理的言论背后的原因，恐怕与房地产商的钱让很多所谓学者放弃了学者应有立场有很大关系。郭德纲有句经典的搞笑噱头：“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用来形容这些人再恰当不过。这些人旁征博引，使尽全身解数为房地产价格的上涨提出了五花八门的理由，这些林林总总的公孙龙式的似是而非的言论，把人搞得晕头转向。 其次，肉价上涨和房地产上涨的受惠人群不同。从肉价上涨的受惠人群看，无疑农民是最大的得益者，不仅仅包括生猪饲养户，粮食尤其是玉米的种植者也会从中受益。我觉得这对任何关心三农问题的有良知的学者和专家感到欣慰的事情，尽管我们会因此少吃一些肉或者增加一点支出。在我国的发展过程中，农业（农民）一直处于被牺牲的地位，通过工业产品和农产品的剪刀差，农业（农民）为国家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现在已经到了工业反哺农业的时刻，但是众所周知，免征农业税等措施等对提高农民收入实在是杯水车薪。近几年，我国掀起了新农村建设运动，为此不少官员还特意跑到韩国去考察，但是除了建几栋好看点的房子及让出去考察的官员顺便旅游一下之外，什么也没学到。其实，韩国的新村运动真正让农民得到好处的关键措施，除了促进劳动力转向工业之外，另外一条核心措施就是不断提高农产品价格。现在韩国农产品的价格，以我们中国人的眼光看，高得吓人，但是正是这一措施真正让农民分享到了经济发展的成果。现在肉价涨了，很多人就慌起来，真是让人觉得心寒。作为弱势群体的农民，其能量和房地产商不可同日而语，没有能力雇佣专家和学者作为他们的利益代言人，即便有一部分学者为他们说话，也不能真正产生实质性作用。 房地产价格不断上涨的受益者是谁呢？对此问题，大家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但是却不容易在桌面上谈清楚，因为这实在是一个敏感的问题，鉴于我们有太多的“中国特色”，许多问题非正规的理论所能分析。记得前两年，很多房地产商纷纷出来说明自己的经营状况，说自己的利润率并没有传说的那么高，仅仅是维持在正常利润率之内。但是，令人迷惑不解的是，在中国富豪的一些排行榜上，房地产巨头在榜上的排名在整体水平一直居于重要位置。当然，有部分收益归于地方政府财政，另外还有一部分钱以灰色收入的形式归于某些不循规蹈矩的官员手中。至于三者之间究竟各自分配多大份额，这就没人知道了。另外，还有一部分炒房者也从其中获利不少，但是随着限制炒房的措施越来越严厉，这种赚钱方式已经难以为继。总之，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房地产价格上涨所惠及的人群非常有限，主要集中有钱者和有权者，绝大多数的群众属于利益受损者。 最后，肉类价格和房地产价格的上涨对我国长期经济发展趋势的影响有本质差异。肉类属于农产品，在这里我用农产品替代肉类，以便更好地对此问题进行分析。从长期的经济发展角度看，农产品的价格提高有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提高我国的居民消费率，降低我国产品对国外市场的依赖程度，进而对我国经济健康发展起到有力促进作用。理论上说，我国人口居全球之最，因而也就有着全球最大的市场。但是由于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村人口，收入很低，消费能力非常有限，导致农村庞大人口数量所构成的市场并不能形成足够的需求，不能在拉动国内经济发展方面起到应有作用。如果农产品价格不断提高，农民收入必然增加，在房地产方面没有后顾之忧的农民，消费支出因而会不断提高，而这对促进经济发展的作用不可低估。 然而，房地产价格持续上涨对经济发展的作用却没有这么乐观。尽管从短期来看，房地产价格的持续上涨，有利于促进各项投资，GDP数字会迅速攀升。但是，这一点房地产商和追求政绩的地方政府官员之外，这种数字上的增长并不促进更多人福利的增加。相反，庞大数量的潜在购房者为了买上一个安乐窝，不得不一方面努力赚钱，另一方面努力节约，缩减其他部分的消费。2006年11月，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苏宁就透露，我国最终消费率占GDP的比率，在上世纪80年代为62%，而2005年的数字仅仅为52.1%，而同期世界平均比率超过78%。当然，造成这一问题的原因比较复杂，例如社会保障机制不够完善、教育收费居高不下、医疗价格过高等等因素都是导致公众不敢消费的原因，但是，房地产价格的持续上涨起到的作用即使不是最重要的，也至少是一个重要因素。对此问题，一部分学者和评论家提出了一些十分尖锐的观点，如有的评论家就认为“房地产绑架了经济”（原文见于《中国财富》，2007年第2期）。对此，我认为房地产价格持续上涨的负面作用，即使达不到这一程度，也对长期经济发展十分有害。除了压制公众其他部分的消费因而不利于经济长期发展之外，过高的房地产价格，还会增加金融危机的风险，这一点日本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经验教训。 推动肉价上涨和房地产上涨背后的原因并不相同，所惠及的人群存在很大差异，最终对经济长期发展的作用也根本不同。从通货膨胀的技术分析着眼，将二者并列予以分析是无可非议的，但是任何分析最终都会指向政策建议，如果模糊二者的本质差异，提出一刀切的建议，势必会使不该受损的人受到损害。现实的情况是，政府频繁出台各种限制房地产价格上涨的趋势，但是房地产价格依然我行我素，难以约束。倒是最该受到政策优惠的农业，反而政府比较容易控制。相信几个月后，肉价会逐步降下来，而房地产价格依然维持增长态势，对于后者，我们无可奈何，只能引用一句刘邦的名言——“为之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