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赵衡 “我们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发展瓶颈，这主要是来自内部而不是外部，一定要把内功练好。”宝石集团董事长阮小明感觉转型势在必行。的确，中国家族企业发展到今天面临的挑战已经非常严峻。尽管现在大部分家族企业的经营状况非常好，但是人民币升值、原材料价格上涨以及通货膨胀引发的人工成本上升都大大压缩了家族企业的利润空间，现在已经到了必须认真思考家族企业未来发展方向的时候。如果等到企业开始走下坡路了才去找对策，一切为时已晚。 中国家族企业之所以在不到30年的时间里取得了现在这样的成就，是因为他们在当初敏锐地看到了市场的商机，比别人敢于冒险。但是，冒险和市场敏感并不能保证未来的成功，家族企业必须从内部改善其管理结构和战略制订的能力，通过引进外部董事和职业经理人，有效区分家族利益和企业利益，最终提升企业的竞争力，打造拥有百年基业的家族企业。 治理：家族大于企业 中国的家族企业由于深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其局限性不仅在于家族企业制度本身制约企业的发展，更多的是被家族观念所影响，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而非以企业利益为先。由于中国的“熟人社会”机制，家族企业对“外人”一向是不信任的，这极大地制约了信用机制的制度化，抑制了委托代理机制的产生和发展。 首先，在创业和发展初期，家族企业规模小、管理简单，家族成员之间极高的信任关系，能够有效减少信息不对称，抑制机会主义和道德风险，降低交易成本。家族企业两权高度统一，能够根据市场环境变化采取灵活有效的经营策略，并且免去了委托代理费用。因此，在企业规模较小时，家族制是高效率的。 但是，随着企业规模扩大，管理日渐复杂化、专业化，家族管理的一系列弊端逐步暴露出来，家族内部有限的资本、管理、技术也难以满足企业进一步扩张的需要，家族制严重制约了企业的发展。这时，企业突破传统家族制，以有限的家族资源去融合丰富的社会资源，获取规模效应的趋势就不可避免。 其次，家族企业并非以企业效益最大化为目标，而是摇摆于企业效益和家族利益之间，其行为具有非理性成分。 浓厚的家庭观念使中国家族企业特别强调家族的作用和意义，每一个家庭成员对家族的繁荣和延续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对最终所有权怀有强烈的偏好。家族企业可以说是家族经济活动的扩大和延伸，它承担着一系列家族的经济功能。家族企业解决了家族成员的工作，收益用来家族开支。在人们的狭隘观念里，企业是否为家族“所有”，关键在于企业的控制权是否掌握在家族成员手里，如果失去了控制权，企业就是别人的了，家族控制了企业所有权是继承祖业的标志。 最后，信任的匮乏使委托代理机制难以根植于家族企业，两权分离非常困难。 由于中国人主要是生活在家族这个大团体中，人们普遍信任的是家族内部成员，对家族外部的人总是以怀疑的眼光去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导致社会信任资源匮乏，“外人”很难在家族企业立足，更不要说发挥作用了。虽然中国的工业化正在营造陌生人的社会，但根深蒂固的家族文化使得对陌生人的信任机制很难在短期内建立起来。在这种信任格局中，信任资源往往局限在一定范围内，一旦突破家庭、邻里范围，与外人发生交易时，信任资源便严重不足，交易需要付出更大的成本。 社会信任资本的不足是委托代理机制难以有效发挥作用的根本原因。同时，我国制度化的信用机制不健全，职业经理人市场发展严重滞后，加上业主和代理人既没有血缘、亲缘上的维系，也没有与其相匹配的专业能力，企业在约束代理人、防范欺诈行为方面需要支付高昂的成本，这都提高了企业和社会经理人间的交易费用，使得委托代理机制变得不经济。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中国社会深厚的家族主义传统，严重阻碍企业规模的持续扩张和所有权社会化，使社会信任资源严重匮乏，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的风险超过了美、日等国，社会职业经理人阶层发育不成熟、在企业中的作用有限，这些都严重限制了中国民营企业突破家族制度的进程。 继承：子承父业危机重重 在那些已经完成交接班的企业中，“子承父业”的中国传统依旧根深蒂固，比如鲁伟鼎接替其父鲁冠球出任万向集团CEO，徐冠巨接替其父徐传化出任传化集团董事长等。世界上家族企业继承的另外两种重要方式，企业内部继承和外部人员继承，在中国却难觅踪迹。 事实上，传统家族文化也严重影响了家族企业的继承。由于家族不信任“外人”，家族不仅希望控制家族企业所有权，还要全面掌握企业的经营权，最终实现家族利益最大化。但是，并不是每一个继承人都是非常能干和有兴趣接手企业，特别是如今中国实现计划生育政策，家族企业在交接班的时候出现两难。把公司交给“外人”并不放心，可不交就没人能接，这直接导致接班成为当今家族企业面对的另一个巨大的挑战。 目前的家族企业大多实行家长式管理，通常家长的集权度相当高，没有相应的约束机制，基本上是一种经验式管理，比较容易滋生独断专行现象。企业传位后，这种管理模式依旧会得到沿用而不是改变。我们都知道，在约束不足的情况下，有能力的人反而可能会给企业造成更大的伤害。国有企业实际上就存在类似问题，由于股东缺位，监控不足，形成了内部人控制，国有资产损失很大。如果家族企业传位给非家族人才，形成家族式的“内部人控制”的风险很大。 中国企业的这种家族内部继承方式，实际上是一种资源的不合理配置。虽然存在企业适用的人才，但出于安全或忠诚的需要，不选择这种人才。因此，这种继承方式通常也就无法创造最优的绩效。由于第二代家族继承人通常在能力上不如第一代创始人，因此迫于压力，他常常会采取两种管理方式：一种在企业内部形成几个派系，自己操控，让他们互相争斗，自己从中调控，以便保持自己对企业的控制力；另外一种就是只用能力上还不如自己的人才。这两种做法都会损害企业的绩效。所以第二代继承之后，企业经营便江河日下的情形也就屡见不鲜了。 全球化令企业面对的竞争越来越大，后人能否担当管理庞大家族企业的重任已成了一个大问题。事实上，不少企业继承人都难以招架。李嘉诚的次子李泽楷曾经被认为是电信界的神童——2000年，他收购了英国大东电报局的香港电讯业务。可是不到3年，随着网络泡沫的破灭，李泽楷旗下的电讯盈科的市值缩水96％。和父辈不同，中国家族企业的下一代往往在欧美的高等学府接受教育。那里灌输的是最好的管理经验、股民财富的最大化及证券交易所的游戏规则，这让他们几乎是本能地追逐企业短期利益的最大化，进而也动摇了家族企业模式存在的理由。
突破：家族企业到企业家族 那么家族企业一般会选择从哪里入手来解决瓶颈问题呢？ 第一步是改善公司治理机制，可以通过引进外部董事和职业经理人来使管理透明化，企业家通过董事会发挥监督作用，逐步退出日常经营管理。第二步是通过战略规划，明确企业的发展方向。第三步是逐步向企业家族过度，设立家族信托，教会后代成为一个合格的董事，或者成为仅享有投资收益的股东。 为改善公司治理机制，家族企业必须向现代企业制度转型。家族企业应向泛家族企业转化，进而进一步地稀释成为家族控股公司。对改善家族企业治理最为有效的是上市。根据“中国公司治理评价指数CCGINK”的分析，上市家族企业治理水平高于上市公司平均水平。目前，在大陆和海外的上市公司中已经有数百家家族企业，如新希望、太太药业、国美等。这些家族上市公司的董事会在内部需求与外部要求的推动下，已经引入了不少外部董事，这较为有效地解决了家族企业把家族放在企业之上的问题，让家族更关心公众股东的利益。 除了引进外部董事，更为关键是要引进职业经理人。目前大多数家族企业主都是经营型人才，而不是管理型人才，他们凭着自己的热情、经验和奋斗精神打下了一片“天下”，但是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对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企业家来说，一旦市场环境发生剧烈变化，就很难及时调整。 引入了职业经理人后，家族企业一般也需要去健全经理人激励机制和约束机制。职业经理人的追求是个人利益最大化，所以职业经理人在任何一个企业打工，都希望能做出成绩，从而体现自己的价值，这与家族企业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家族要想留住职业经理人就要加大企业的“吸引力”，提高他们的退出成本，靠长期利益来留住他们。当然，家族企业聘用职业经理人之前也应当设计好一套严格的考核和监督体制等。这样双方不是仅靠“信任”，也不是靠“表决心”来维持关系，而是靠制度，靠“契约”。 有了明晰的管理体制，家族企业一般都会去考虑如何面对未来的发展。现在的家族企业一般都面临转型的问题，战略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重要。家族企业在初期发展阶段经营得很好，因为竞争不激烈，行业里没有强势品牌出现。但是一旦行业里开始出现一个或几个强势品牌，那些没有长期战略的家族企业就会明显地感到生存压力，尽管产品质量没有下降，尽管销售渠道没有改变，但是由于强势品牌的出现导致企业开始走下坡路。到这个时候即使想做战略规划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市场环境已经恶化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因此，家族企业必须提前做好规划，由职业经理人团队和老板一起对市场、用户、竞争、自身资源和能力等内外因素进行综合分析，从而明确企业的目标市场、目标客户群，使高层管理团队在谁是竞争对手、如何才能赢得竞争、产品如何满足用户需求等方面达成共识。这样企业就有了清晰的发展目标和战略，知道今后“劲往哪里使”。 但是，中国的家族企业依然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无论目前的家族企业做的如何出色，如果无法合理的解决继承，再大的家业也会分崩离析。 诚如美国亿万富豪巴菲特所言，挑选儿子继承家业，有如“挑选2000年的游泳冠军选手去参加2020年奥运比赛”──差得太远了。在家族企业的传承过程中，固定资产一般较容易转移，相反，个人声望及人脉关系则较难传承至下一代。因此，家族企业能否成功传承有赖于新旧两代领导人的努力，他们必须尽早将公司制度化及设法保存企业的核心价值。 所以，对中国的家族企业来说，家族企业信托化将是一个最佳的选择。为了避免无人继承尴尬或继承人的能力不足，将家族企业的资产做成信托的形式传给下一代。让下一代只是在股权上拥有话语权，在企业经营上无需再去管理，将公司管理都交给职业经理人即可，从而实现家业长青。当然，成功的家族信托的前提除了政策法规的完善以外，信用体系的建立和职业经理人市场的完善更为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