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男人女相，福气。但过犹不及。融合搞不好，把企业做成四不像，一旦经济周期的低谷来临，灭顶之灾也就会接踵而至
作者：陈明键
近来中国出现了一种有趣的现象：国有企业越来越像民营企业，民营企业越来越像国有企业；做金融的开始搞实业，搞实业的开始做金融。三十年来界定中国企业性质的基本概念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如果请相面的先生仔细审视一番，他很可能会给中国企业群像下一个“男人女相”的考语。 国有企业机制转换“三十而立”，国企发生了质变，它们身上过去的保守和僵化正在被活力和进取所代替，国资委推动的管理层股权激励越来越流行起来，企业经营管理的市场化程度大为加深，主动性、灵活性空前高涨，越来越像民营企业。而民营企业在其制度化、规范化建设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日常管理中管控制度体系取代松散管理，董事会、监事会取代随意决策，任用职业经理逐步取代家族治理，这一系列以牺牲效率换规范的悄然转变，开始为上规模的民营企业的持续发展保驾护航。国企重“发展”，民企重“科学”，二者都获得了更大的发展空间。可能再过二十年，“民企”、“国企”这两个中国企业的老标签就消失了，代之以“上市公司”（现代企业）、“非上市公司”（传统企业）。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中国企业正大胆地步出各自的传统势力范围，开始进行大规模的跨界并购，特别是实业公司做金融，金融公司做实业，这种在两大领域间大交叉的情况最为突出。中石油上市伊始就开始谋划20亿收购珠海市商业银行，平安保险正在觊觎国内输变电设备的老大许继集团，国有商业银行们更在等着瓜分2000亿的京沪高铁。 同时，民营企业也露骨地表现出对针头线脑之类小本生意的厌倦，纷纷把触角伸向地产和金融，如雅戈尔股权投资市值已达74亿元之巨，参股宁波商行获利保守估计都有4亿；杉杉的郑永刚更干脆辞去了股份公司董事长一职，以专注于控股和集团的投资事业。而柳传志、郭广昌等实业家更早就放弃了单纯的“产业报国”，以“产业+金融”的模式彻底投身于PE私募投资的大潮中。现在联想旗下已不仅是一群工程师了，还有一批如朱立南、赵令欢这样的资本干将；复星系也在积极谋划联合中东石油资本，共建投资基金，支持麾下企业的发展。这种实业与金融的融合就是中国式的PE私募投资。 这些融合，不管是制度上的取长补短，还是产业上的融会贯通，如果能做到阴阳平衡，男人女相，都是企业的幸事。 不论是国有企业的活跃还是民营企业的规范，或是在不同行业领域内进行跳跃性的兼并收购，其根本动力都是对业绩指数性增长的追求。这种追求本身无可厚非，如果融合得好，“杂交”出来的将是更具竞争力的品种，但如果这种追求变得忘乎所以就成了忘本。工行在南非收购标准银行引起无数赞叹，而国内排队的储户怨声载道；中石油进军金融慷慨激昂，解决“油荒”却语焉不详；中移动吹嘘业绩时大张旗鼓，说到单向收费又偃旗息鼓。这些反差生动地说明我们的“成功企业”离真正的成功还有多远——在自身主营业务的内功尚不过硬时，借助资本东风盲目跨界扩张产生的只能是泡沫，甚至可能会催生出一些畸形的“怪胎”。 而在我国企业热中跨界跑马圈地时，外国巨头却在谨慎地“集中兵力”准备“打歼灭战”。最近达能宣布将放弃自己久负盛名的饼干业务，筹集资金以全力抢占乳制品市场；无独有偶，全球矿业的老大必和必拓一面准备趁着油价高涨卖出自己的石油资产，一面对老二力拓喊出了1450亿美元的收购天价，以确保自己矿业主宰的地位……总之都是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好让乐百氏、娃哈哈们的日子更加难熬，铁矿石的价格越来越高。
现在我们主业中真的还有太多“固本”的工作需要资金，有太多“强体”的问题需要思考。比如真正的技术创新，这是产业巨头称雄市场的根本。通用电气（GE）是道琼斯指数中硕果仅存的百年老店，经营范围几乎无所不包，但它全部成就都是基于其在电气领域的统治地位。可以说GE没有电气（Electric）的E，就不会有通用（General）的G。 其他国外的成功企业也必有一两种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领，或是产品或是技术：如惠普之于打印机，或者苹果之于工业设计。而在中国，华为号称是国内最重技术的企业，每年坚持拿出销售额的10%搞研发，拥有5043项专利，为国内企业之最，但是18年来投入数百亿至今尚无一项原创性产品专利，关键技术全部来自于收购。华为尚且如此，其他企业的差距就更大了。 还有公司治理方面，最近由澳洲会计师公会香港分会、香港浸会大学公司治理与金融政策研究中心联合进行的一次调查显示，在受访的664名有过大陆企业投资股权经验的机构投资者中，有27%认为公司治理是他们在选择投资目标时最看重的因素，此外还有超过一半的受访者认为公司治理和财务实力同样重要；而且他们几乎都认同公司治理是大陆企业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这种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国企民企的分野是在模糊，但是融合在一起的并非只有优点，对缺点同样也是兼收并蓄，后果甚至更加可怕。国企学到了民企的盲目与浮躁，东施效颦，将给国家和公众带去更大的损失，而民企学会了官僚主义，邯郸学步，赔进去的就不仅是效率，辛苦创下的基业都可能毁于一旦。 当然，最根本的还是资源这个强约束。PE之所以成为职业投资者，最关键的是资本（Equity）这个E。GE净资产1170亿美元，支撑着16个行业；和黄净资产是540亿美元，涉足6个行业。我们企业的净资本是否足以支持在惨烈竞争的本业之外，再进行股权投资呢？现在对于中国企业而言，外部环境提供的扩张机遇是不言而喻的，但所谓“福祸相倚”，在这空前的机遇中还蕴涵着巨大的危机——资本市场的繁荣终会落幕，到时他们原本宽松的资金链就会突然勒紧变成令人窒息的绞索。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在我们之前，几乎每一个主要经济体都经历过繁荣盛宴结束后痛苦的萧条。 老祖宗说过男人女相，福气。但老祖宗也说过过犹不及。融合搞不好，把企业做成四不像，四边不靠，一旦经济周期的低谷来临，灭顶之灾也就会接踵而至。因此中国企业仅仅“男人女相”是不够的，还切实需要女性的耐心与细致，从本质上实现企业内在的阴阳调和，才能真富贵，成大业。 (陈明键,东方高圣投资顾问公司董事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