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著名经济学家Nouriel Roubini两年前就美国房地产市场的次贷问题向人们预警。人们之前对此置若罔闻，真实是天大的错误；如今他认为美国经济衰退走势将是“ W”形而不是“U”形
作者:本刊记者 张尚斌/文
著名经济学家、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NourielRoubini可谓经济学界预言家。在过去两年里，Roubini就向人们预警：次贷危机中房价可能会下跌20%，绝对是一次严重的银行业危机和信用崩溃。房利美和房地美事件再次证明，人们之前对NourielRoubini的警告置若罔闻，是天大的错误。 Roubini曾对经济形势作了以下预测：金融危机将导致至少1万亿美元的损失，而且损失很可能接近2万亿美元；房地美和房利美将无力偿债，财政部纾困计划对与政府关系密切的华尔街富人有利；数十家大型区域/全国银行因房地产曝险太高而破产；四大投资银行－美林证券、雷曼兄弟、摩根士丹利和高盛不是破产，就是必须与传统商业银行合并；经济衰退将走Ｕ形，持续12-18个月；股市将下跌40%；原油和大宗商品价格下挫20%-30%；类似的房地产、资产、信用泡沫将出现在英国、西班牙、爱尔兰、意大利、和葡萄牙，造成它们经济成长急降或步入衰退。 Roubini是土耳其人，但在意大利长大，毕业于哈佛大学，因其在博客上对亚洲金融危机精辟见解获得华盛顿政治精英们的关注，被克林顿政府聘为白宫经济顾问。以下是Roubini先生对经济形势最新的预测（节选自《巴伦周刊》）： 问：不幸被您言中太多了，实际情况可能更糟糕，未来最坏情况会如何？ Roubini:如今，我们正在经历危机第二波冲击，相比危机始发时，现在已进入“后衰退时期”，这个时期从2008年年初算起要只持续到2009年年终。这也是银行业危机集中爆发的时期，届时数百家银行恐怕要破产、清算。 问：都有哪些银行？ Roubini:我在这里不方便点名，但确实有很多银行会因次贷危机倒闭。你会发现它们损失越来越多，因为截至目前，它们只对次贷作了减记，还没对客户信用作减记处理，这部分损失更大，所以我们外人看到的减记和亏损远小于真实情况。银行财务官们一大半精力不是花在财务重整上，而是千方百计地进行暗箱操作，以使这些本该存在的数字从财务报表上消失。他们想掩盖众所周知的事实——很多房地产相关证券的资产价值为零。 问：目前来看，代表实体经济的GDP没有连续两个季度出现负增长，怎么能说衰退呢？ Roubini:并不是说经济增长连续两个季度为负才叫衰退。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不是经常在强调就业率吗？目前就业率已连续7个月下滑。同样下滑的还有批发和零售数据，以及居民收入。 也许衰退早在1月份就开始了，你可以在2～4月份的GDP增长报告中读到衰退的信息。尽管整体经济在第二季度有所反弹，可市场复苏没那么简单，经济走势也许会是“W”形而不是“U”形，因为第三季度政府退税效果已完全消失，其他一些给消费带来负面影响的因素都是长期的。 问：都有哪些因素？ Roubini:美国人总是过度消费而不注重储蓄，美国人平均债务已高达可支配收入的140%，这个数字在2000年才只有100%。以前房价只涨不跌，房子就是美国人的自动提款机，抵押机构对这类贷款申请条件的审核也特别宽松。如今房价下跌，银行已经收紧了房屋抵押贷款。另外，股市下跌以及房屋抵押贷款的崩盘，让许多人意识到信用危机已经降临，他们的消费水平必然会因此下降。液化天然气已经涨到了每加仑4美元，可能有人说，“油价是涨了，但会带来新的工作机会，收入也会因通胀而提高，所以消费自然会跟着上升。”然而，他们可能没有注意到，私营部门的就业率已经连续下滑好几个月了。更令人担心的是，退税政策的效果几乎趋于消弭，6月商品零售额仅增长了0.1%，如果不是退税，商品零售额可能是负增长。预计未来一段时间，美国人会紧缩开支，到时候退税支票就不会对消费产生正面效应了。 问：您对伯南克主席的政策怎么看？ Roubini:迄今为止，联储的表现用不合格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一年前他们就说房价下跌马上会停止，可现在呢？他们给市场的信号是问题仅仅留在次级债务领域，其实风险已经深入到次级债、次优债、优先债、房地产、信用卡、车贷、学生信贷和房屋净值贷款、杠杆借贷、市政债和公司债等领域。数数看，有多少联储没有告知人们。 联储另一个过错是，过去数年，房地产贡献了全国1/3就业增长率，他们居然认为房屋市场崩盘不会对经济其他方面产生影响。今天来看，央行过去的政策信号完全没有可信度，他们对市场今日的“成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千篇一律的说辞已经伤害到了支持者们，联储似乎已经丧失了严谨的风格。不过还好，他们总是在不断改进。 问：伯南克一年前在做什么？ Roubini:从格林斯潘时代危机就开启了，就是2001年高科技泡沫破灭之后，格林斯潘开始降息之时。利率水平太低，也持续太久，2004年基准利率仅为1%，随后提升到适当水平的行动又太缓慢。另外，他们不计后果地放松监管，这可能是布什政府放任经济政策、迷信市场自我调节机制才引起的，这就意味着市场没有监管者，也缺乏交易规范。银行和经纪商的风险管理模型根本就没有起到作用，因为市场向好时，CEO们更愿意去采取积极进取的发展战略而不会去听风险官的意见，可他们又不能准确判断熊市何时到来。对这种随波逐流的态度，花旗卸任CEO有句名言：“音乐响了你就得跳舞。” 问：如今监管者正在努力补救当年政策的疏漏，您怎么看现行的措施？ Roubini：似乎在走另一个极端，而且像是调控过头了。他们试图拯救所有破产者，想要干预每一个市场。证券及外汇交易委员会指控有人涉嫌操纵价格，但政府才是真正的价格操纵者，监管者需要反思对待房利美和房地美的拯救态度，还有贝尔斯登。他们拿问题证券来换取长期国债，这公平吗？这是所得私人化、损失社会化的措施，这是华尔街和富人们的社会主义福利。 问：您的意思是政府应该让贝尔斯登倒闭，但不包括房利美和房地美？ Roubini:如果贝尔斯登倒闭会引发整个银行系统的恐慌。但其实，有更公平的办法来处理贝尔斯登和房利美、房地美事件。如果公众资金被拿来涉险，只能是在股东们已经被拖垮、管理层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而贝尔斯登的债权人应当承担相应损失。为什么是联储花290亿美元去购买那些垃圾债券，而不是贝尔斯登的购买者JP摩根？ 问：因为两者相似吗？ Roubini:的确。政府帮了所有人。不然，就算房利美和房地美的无担保债权人都应该承担损失。有时候动用公款去拯救金融机构是必要的，但你不能拿公众的钱去救那些犯错的公司。可政府不仅帮了股东、帮了债权人还在某种程度上帮了那些犯错的管理层。 问：从哪个角度来说，政府不应该帮助那些问题公司？ Roubini:许多公共机构都是由于自身原因走向破产的，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只有530亿美元的资金，仅仅为帮助房地美的存款人就动用了15%。它保费的收入并不高，现在只能要求国会增加对它的拨款了。还有，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声明只有9家机构在其关注名单上，而在6月事件爆发前，房地美不在其中，大家可以想象，这个公司背后实际蕴含着多大风险。有专家研究表明，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担保的8500家银行中至少有8%（大概有700家）遇到类似的大麻烦。另外，还有8%到16%的银行机构处于危险的边缘，所以可能有700家倒闭有700家将步其后尘。现在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居然还只关注9家机构，真是大笑话。 问：对纳税人影响如何？ Roubini：纳税人将会得到长长的账单。我估计，这次危机导致的损失高达1万亿甚至2万亿美元之多。今年2月份，我这么说，大家还都取笑我，但几周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就出来了，大概在9450亿美元，高盛预测是1.1万亿美元，UBS认为是1万亿美元。对冲基金经理约翰.鲍尔森估计为1.3万亿美元，而就在上个月，有人预测为1.6万亿美元。这样看来，1万亿美元只不过是最低估计，但迄今为止银行只有3000亿美元的次级债减记。 问：银行业走出危机需要多长时间？ Roubini:很难说。一些小银行正走向倒闭。光去年就有超过200家次贷贷款人倒闭，许多社区银行都濒临破产。之所以如此，在于社区银行融资服务很广：从住房、店铺，到小镇、房地产以及购物中心。有房地产危机的地方，就有社区银行倒闭。另外，区域性银行也不好过，如今大概三分之一的区域性银行都度日如年。 即使那些金融巨头们也可能遭此厄运，虽然人们都认为，它们有足够的规模来抵御危机。拿花旗集团来说，在1991年发生小型房地产危机之时，当时每季度房屋价格下跌仅4%，花旗就濒临破产，从而求助于联储，才有安然度过那段危机以及后来合并旅行者集团。 问：您似乎对批评乐此不疲？
Roubini:不是，其实我是一个非常主流的经济学家，因为有意大利和美国的教育经历。我的兴趣在国际市场经济和国际金融领域，我也不是纯粹的悲观主义者或者看空者。 抛开我们将要面临的衰退和全球性危机而言，只要这种低迷结束，国际经济还会稳定增长。只是因为美国经济和金融存在明显问题，我这才看空市场。新兴市场国家，比如中国、印度以及其他国家，将从根本上改变世界经济和政治格局。与单极世界相比，世界不同力量之间将变得更加均衡。美国政府需要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就是：如何让22亿多的中印两国人口融入世界经济？发达国家将会因此产生过渡成本以及工作机会地转移，但我对全球经济是绝对看好，对中长期，我都是坚定的看多者。 美元讽刺性反弹 近来美元持续走强的理由在于美国经济衰退和信贷危机已经扩大到其他主要工业国，导致它们的货币兑美元下挫。 近来美元走强，大多数分析人士预测美元反弹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其理由在于美国经济衰退和信贷危机已经扩大到其他主要工业国。这些国家丧失了对美国的先前优势，它们的货币兑美元因此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挫。 “最近趁低吸纳美元的资金占了多数，大家预期美元将暂时走出底部。这是因为过去一段时间经济形势的变化，让人觉得欧元区、英国等地区的情况也许比美国还要糟糕。”某货币交易策略分析师说，“不过，这只是一个暂时现象，也许两三个月。总的来说，美元必将走向衰落。” 各国汇率政策的变化也极为重要，交易者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各国央行的工作会议，他们希望能从中发现未来汇率政策变化的蛛丝马迹。目前，美联储维持2%的利率不变，其他央行也对利率调整持谨慎态度。但随着时间推移，美元加息预期上涨。有分析师认为，今年底或明年初，美联储至少需加息25个基点。 这位人士指出，“7月份非制造业指数可能与现在持平甚至略有上升，但个人收入和个人消费支出情况不容乐观，而房地产市场还没有复苏迹象。支撑美元上涨的动力目前只是其他经济体危机的爆发。”问题是这种相对衰退会持续多长时间，而其他经济体也可能因为完全不同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而走一条跟美国完全不同的道路，那么寄望美元进入升值通道的美元资产持有者可能会失望。
